今天是个绝佳的好天气,日光清朗,白云逐风,这样的天气无论做些什么,都应该是愉快而又充满干劲的。
但从集市中匆匆穿过的武士却没有心情享受这宁静的时光,他神情淡漠,面色苍白,眼睛下方有着明显的阴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了。
流浪的武士不是受欢迎的存在,街上的行人都为他让开了路,武士也没有在意人们的目光,仍然以极快的步伐向前行走。
缘一在赶路,赶赴下一个任务地点。
他这样奔波于各地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按理说柱是不会外出执行普通任务的,可缘一却无法让自己闲下来。
在两个月前,他的兄长被鬼所杀尸骨无存,他一直都很后悔,那个晚上他为什么没有前去寻找岩胜。
明明已经察觉到岩胜的身体有不妥,但他最终因为选择相信兄长的能力,导致只能从主公口中得知兄长的死讯。
死于鬼手中的人没有几个能留下尸体,岩胜也是一样,现场唯一能找到的只有一片衣角,以及淡紫色的日轮刀。
日轮刀被回收了,缘一保留了那片残破的衣角,和岩胜幼时送给他的竹笛放在一起。
缘一想找到那只鬼,为他的兄长报仇,这大概是他短暂的二十五年人生中,最贴近普通人心情的时候。
可没人知道杀死岩胜的鬼长得什么样子,主公也不知道,所以他只能不断地接取最普通的讨伐任务,以求在某一天找到那只鬼。
在即将走出集市的时候,缘一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人。
他天生拥有通透的视野,能够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人体结构,血肉、脏器、骨骼……只要他想,一个人在他眼中就是完全透明的。
所以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少女。
少女站在卖饰品的摊位前,仔细对比着两条手工编织的发绳,就和任何一个逛集的少女没有不同。
但是缘一看到了,那少女的头顶有着常人没有的异形骨骼,就像绵羊的犄角那样弯曲。
这一对犄角让缘一的脚步一顿,他将视线聚集到少女身上,发现了更多的不对。
少女的身体结构与常人天差地别,那一对犄角最为显眼,其次便是她眼部的经络血管。
更多的还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缘一总觉得少女的骨骼肌肉结构,与他所见到的身体轮廓并不相符。
他意识到了这少女的不同寻常,可他从没见过能在日光下行动的鬼。
少女周围的人完全不感觉惊讶,这也表明了,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少女的角。
所以这会是某种特殊的血鬼术吗?
前行的脚步转了个弯,缘一进了临街的一家寿司铺,叫了一份豆皮寿司,看起来似乎只是走累了,想要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通透的视野让缘一不必回头就可以一直观察少女,他看着少女在比对许久后买下了红色的那条,和老板打趣两句,付了钱就离开了。
少女进了不远处的一家和果子铺,缘一飞快地将碟中的寿司吃下,结了账来到那个卖饰品的小摊前,向摊主询问刚刚的少女。
摊主看着缘一武士的装扮,一副有所顾忌的样子,显然他内心是偏向于少女的,不希望少女惹上外来的武士。
缘一得出的结论是,少女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与人们关系十分不错。这不是好消息,他需要加倍谨慎调查。
他将怀中的荷包露出一个角,又很快塞回去,在摊主面对粉色梅花的荷包不明所以时,对他说:“那位小姐掉了东西,在下希望能在不唐突的情况下交还给她,所以拜托您了。”
这荷包当然不是少女的东西,而是他装着笛子和岩胜衣角的随身之物,只是他急于获得少女的情报,不得已借用了它。
有犄角的少女,缘一非常在意她,而且他直觉这不单单是因为她很可能是鬼。
摊主接受了这个解释,大概是缘一的言行端正看着教养良好,所以他最后给出了关键的情报。
“那是镇东打铁器的斋和家的女儿菊叶小姐,你顺着大路一直往东面走,大概半刻钟就能看到她家的铺子。”
缘一记下这些信息,向摊主道了谢就离开了,他决定先去镇东看一看,确认这少女的来历。
临走前,他看到“菊叶小姐”从和果子铺出来,打包了不少点心。
黄昏时分,“菊叶小姐”结束了她的采购之旅,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心满意足地返回家中。
然而在接近铁匠铺的地方,她看到了身穿红色羽织的武士,武士静默地站在路旁,仿佛在等什么人。
少女没有在意他,仍然走着自己的路,直到她和武士擦身而过的时候,被对方忽然抬起的手臂拦住去路。
“你是谁?”
少女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看起来十分迷茫,小心翼翼地觑着缘一不见丝毫表情的脸。
“这位武士大人,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看得到你的角,所以不必再装了。”缘一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女,“你根本不是‘菊叶小姐’。”
他一个下午询问了不少人,获得的每条情报都与“菊叶小姐”吻合,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
缘一不知道这个长着犄角的少女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知道她绝不是那个从没出过小镇的,平凡的铁匠的女儿。
“武士大人您在说什么?”
少女仍然是一副糊涂的模样,甚至因为缘一奇怪的话而表现出了害怕。
这真是完美无缺的纯真少女面对陌生武士的表现,如果不是通透视野中,少女丝毫没有变化的血液流速,缘一几乎都要信了是他犯了错。
“你如果真的在紧张害怕,至少血液流速会变快吧?”
少女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改变了表情,那伪装出来的紧张不安消失不见,从侧面证明了缘一所言非虚。
缘一几乎是瞬间警觉起来,可他还是没能躲开少女伸向他的手,近乎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她拉起胳膊,带进了建筑物间狭窄的缝隙。
错失了出刀的机会,缘一被少女压制在墙面,他将腰间的日轮刀拔出几寸,将将在他们的身体间隔开一个可供他拔刀的缝隙。
之后他就发现,少女一直带给他的微妙的不协调感消失了,似乎是撤去了伪装一般,终于以她的真面目示人。
缘一凝神将少女的真容收入眼中,看着她精致的面容,雪白的犄角,以及一双血一样的红眼。
那眼睛不似常人,在血色中有三枚勾玉以瞳孔为中心,缓慢地旋转着。
这一双眼睛让缘一愣住,零碎的画面从他眼前闪过,过量的信息引起大脑的刺痛。
在这轻微的疼痛中,他回想起了两个月前他亲眼所见的,他的兄长失踪的真相。
他的兄长没有被鬼杀死,而是被这少女带走了!
缘一还想起了他将少女的形貌描述给主公后,主公那略显复杂的神情。
隔天,主公让鎹鸦送来了一封信函,告诉他岩胜的事全在信中,缘一信了,他打开了信纸,却只看到一个墨色勾玉组成的奇怪图案。
那之后,他就坚定不移地认为,他的兄长被鬼所杀,而他自己也没有前往寻找岩胜。
为什么主公要骗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浮现的真实记忆让缘一有些失神,而一直观察着他的少女不知看到了什么,露出了一副嫌麻烦的表情。
“继国缘一,你真是个麻烦的家伙。”少女淡淡地说,明明是比缘一娇小许多的身材,却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相信你的‘主公’,就这么活下去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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