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笼罩天际, 这场雷雨还持续。
在这样的天气还敢上山,估计也只有萧涵和黎秩二人了,所幸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阴冷的山洞里也还有一个烧得正旺的火堆给予他们温暖。
雷雨交加时冒雨下山是很不理智的,二人只能暂留此地。
萧涵发现黎秩似乎对他那位朋友小姜和他的过去挺有兴趣, 便解释道:“我十二岁那年遂我爹娘出门,路上遭遇刺杀,老头子只顾着护着娘,我就被刺客抓走了, 他们想抓我要挟老头子, 以防万一, 还给我下了毒。”
黎秩抱着双膝蹲坐在火堆前, 目不转睛看着萧涵。
萧涵故意停顿,煞有其事地跟黎秩说:“那毒很厉害, 一旦发作,就会浑身发冷,每天一入夜就会发作, 那是钻心的冷, 我现在还记得, 当时我还以为自己要被冻成冰块了, 过了很久, 老头子派来的人才找到我。”
黎秩映着火光的黑眸凝望着他,仿佛在问他然后呢。
萧涵自以为黎秩眼里绝对有着对他的担忧,他故意长长一叹, 作出无谓的态度,淡淡道:“可惜老头子派来的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凭着自己的机智趁机逃走,与其被他们抓住要挟我爹娘,我宁愿死在外边。说来也巧,当时那些刺客就带我到了这附近。”
黎秩垂下眼眸,默默望着火堆,还闲闲地捡起地上一根枯枝扔了进去,添了一把火。虽然明知萧涵说话有些夸张的成分,他也没有打断。
“然后我就摸到这个山洞里,遇见了小姜。”萧涵环视着因多年无人,自己生活过的痕迹早已被岁月抹去的山洞,由衷暗叹。他又拉开衣袖,露出右手手臂上的那道陈年疤痕,“不过刚来时没见到他,却中了一箭。”
萧涵特意把手伸过去给黎秩看,“枝枝你看,这就是当年中箭留下的伤。小姜年纪虽小,却对机关很有兴趣,这里原本是他的私人地盘,没想到我误打误撞进来了,就被他设下的机关所伤,那铁箭箭头还是莲花形状,中箭后必定咬死伤口,虽然中箭不算太深,只伤了几分皮肉,但我拔箭时带出不少皮肉,这才留下了这个抹不去的伤疤。”
黎秩早就见过他这伤疤,在他这道伤疤边上不远,还有萧涵三年前自以为是为他挡下的刀痕,也是三年前,他在同时见过这道奇特的伤疤。
萧涵猜测黎秩在心疼他,借机挨着黎秩的肩膀,“那支莲花箭上还涂了麻药,当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谁知道还能醒过来,我就见到了小姜。”
黎秩敷衍地嗯了一声。
萧涵未察觉出来,说到小姜,他脸上有着明显的怀念,“那时刚巧我身上的毒发作了,他说能帮我,然后就下山去找人,再回来时,他教了我一套功法,他说我是武学奇才,虽然从前十二年未触碰过武学,可一学就会。”
黎秩听着,眉梢一挑。
“也是小姜教我的那套功法,让我学会用内力,勉强压制住了体内的毒。”萧涵笑道:“后来我回了王府,解了身上的毒,也一直在练这门功夫,让我爹看见了,他便请了不少师父回来教我习武,只是我最熟的还是那套功法,再后来我的一位师父才告诉我,小姜教我的是江湖上失传近百年的南华神剑,乃是阳系功法,确能压制寒毒。”
“只可惜我们很快分别。”萧涵道:“小姜照顾我足足半月,我离开时因太过着急未与他告辞,再派人回来打听,才发现他骗了我,姜家村里叫做小姜的人没有十个也有九个,偏偏没有一个人是他,我再也没见过他。”
黎秩皱眉,“你怎么断定是他骗了你?万一他只是跟人重名了呢?”
“我也想过这点,所以我之后亲自回来找过他。他只告诉我他叫小姜,是姜家村的人,我找了所有也名为小姜的人,不同年纪的都见过,最后找到了村西头一户独门独户的人家,据说是被放养此处的小少爷,就叫小姜。”萧涵望向那衣冠冢道:“我问过很多人,确定这个小姜与我认识的小姜一模一样,那年我见他时,他十岁左右,六岁习武,十岁已练出内力,他长得很漂亮,像个小姑娘一样白白净净,吃穿用度也非寻常,在这村里本就不常见。”
萧涵停顿一下,面露遗憾道:“据说就是我离开的那天,他家中着火,他一个人被困在火海里,照顾他的村妇没有及时发现,他真的死了。”
黎秩发现萧涵在跟他说话时,眼里有着几分难掩的悲痛。
“其实当日我若去跟他道别,带他一起走,也许他就不会死。我曾经承诺过,他救了我,我会报答他,我想带他去我家看看,我那时也没告诉他我就是平阳王府的世子,不过他好像也不在意这些,只会盯着我练武。”
萧涵说着失笑,“好像是因为他也在练南华神剑,可我的进度比他快很多,他不喜欢被人超越,却还是从他爹那里拿到了全套心法给我。”
这还夸起了他自己?黎秩眼里略过一丝异色,撇嘴道:“哪有人夸人漂亮是说他像个姑娘一样的。”
萧涵摊手,“可是他真的很漂亮,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个小姑娘。”
黎秩见他如此理直气壮,心口一哽,却只能暗暗咬牙切齿。
萧涵没继续说笑,“我这次来这里,才发现他的家人对他的死不闻不问,连一座小坟头都没立,这几天正好到了他的忌日,除了我好像也没人记得他了,我便上山给他立个衣冠冢,好叫他知道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黎秩幽幽望着他半晌,最后只挤出来二字,“节哀。”
萧涵抬手搭上黎秩肩头,拉近二人距离,又笑道:“其实我也不确定他真的是我认识的小姜。枝枝你想啊,小姜是会功夫的,房子着火了他应该能逃出来才对,而且村里的人说他被烧得只剩下骨灰,连尸体都没有。”
萧涵问黎秩,“枝枝你说,死不见尸,岂不是很可疑?”
黎秩脑袋往后仰去,离萧涵的脸远了一些,“你怀疑他是假死?”
萧涵笑道:“知我者唯枝枝一人。”
黎秩推开他,冷淡地提醒道:“这不过是你的臆测。”
“可是从头到尾,他说过教他功夫的老爹都没有出现过。”萧涵道:“疑点重重。我信他有十之一二的可能没死,所以我一直在找他,足足十一年,我让人写话本,让他的名字传遍天下,也是希望他知道还有人在找他。”
黎秩不禁一愣,“你找不到人,就希望让对方来找你?”
“没错,他的身份定然不凡,否则为何我的人查了那么久都查不出来?而且一个小山村里被放养的小少爷,居然会南华神剑这种绝世神功?”
萧涵摸着下巴道:“我想,小姜也许是某个江湖高人的私生子,那场假死也是为了逃避他的仇家。”
“私生子?”黎秩瞪大眼睛。
“只是一个猜测,我相信他还活着,只要活着,什么都不是问题。”
黎秩深吸口气,质问道:“对待救过你命的恩人,教过你剑法的师父,你就是这么胡乱臆测他身份不堪的?知道他没死还立什么衣冠冢?”
“倘若他已不在人世了呢?”萧涵没留意到黎秩的怒气,望着自己一手搭建的乱石堆,眉间有几分淡淡的愁绪,“至少他该有个自己的坟墓。”
黎秩半晌无言,只闷闷别开脸。
萧涵想起来什么,没理会黎秩,而是跑过去烧纸钱,把所有香烛都点燃插在衣冠冢前,边烧纸边念叨:“小师父啊,这么多年来只有我给你烧香吧?饿了就多吃点,以后我给你立个长生牌,断然缺不了你的口粮。”
黎秩听得一肚子气,在萧涵背后捏起拳头,忍了半晌才收回去。
等萧涵将带去的所有香烛纸钱烧完,雷声暂歇,泼天暴雨变作了蒙蒙细雨,天上阴云被吹散几分,天光慢慢涌入洞口,让山洞变得明亮。
蹲坐在火堆边的黎秩目睹完萧涵祭拜的整个过程,脸色是又冷又臭,见雨小了,天色却已不早,他裹着雪青长袍起身提醒萧涵,“下山吧。”
萧涵望了眼山洞外的晦暗天色,猜测这雷雨不会停太久,在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放到衣冠冢前,“走了,下回请长生牌时再请你吃饭。”
黎秩嘴角一抽,这人怎么如此迷信?简直让人看得一言难尽。等他过来,又忍不住问:“那是什么?”
萧涵指向那个布包,“那个啊?”
黎秩点头。
“八珍糕,我以前跟他说过王府里的厨子做的不错,他也是想吃的,就托人买了一点。”萧涵揶揄地看向黎秩,“仔细想想枝枝跟小姜也挺像的,他也是话少,贪吃,而且你们脾气都很奇怪,生气的点都很奇怪……”
在黎秩的死亡凝视下,萧涵摸摸鼻子,当做无事发生,长臂一伸揽着黎秩往山外通道走去。“走走走,难得雨变小了,我们赶紧回去。”
黎秩收回冰冷的视线,拍掉萧涵的手,同时暗松口气。
两人走出最初那个狭窄的洞口,便见两把雨伞紧挨着支在山壁上,清凉的草木气息扑鼻而来。
若地上不是那么多水,不遍地皆是泥泞的话,黎秩的心情会好很多。他看了眼山洞外水洗过的竹林,又低头看向衣摆,果然早被沾上污泥。
萧涵看出黎秩的嫌弃,他有了一个念头,整了整衣领,走到黎秩面前,轻咳一声拉回对方的注意,便弯腰拍着后背说:“来吧,我背你。”知道黎秩虽爱干净,但更要强,萧涵又说:“你重伤未愈,这么远的山路不好走,还是我背你回去吧,你撑伞就好。”
黎秩手里被塞进来一把油纸伞,他眉头一皱,看了萧涵的脊背片刻,才勉强点了头,不情不愿爬了上去。萧涵感觉到后背贴上一片微凉,偷着笑起身,又觉得黎秩太轻,控制不住掂了一下,黎秩下意识抱住他的双臂。
“你行不行?”黎秩不悦道。
“当然行。”萧涵暗道男人怎么可以不行,笑着走出洞口,一边催促道:“好了,放心吧,快撑伞。”
黎秩瞪了萧涵一眼,感觉萧涵一定是在玩他。他少与外人如此亲密,但他的伤确实不适宜走太远路,他只得压下心头的不适撑开油纸伞。
十一年的南华神剑不是白炼的,况且萧涵还是练武奇才,他的脚步果然很稳,步入满天飘雨的青翠竹林,未再让黎秩感觉到半点颠簸。
许是因为功法是阳系的,萧涵身上总是暖烘烘的。
黎秩体温偏冷,靠在萧涵肩头上时,心底不由生出几分向往与不舍,贴着这样舒服的热源,黎秩这一路上险些睡过去好几回,所幸他还记得自己撑伞的任务,勉强打起了精神。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黎秩知道他重伤未愈,又要染上风寒了。
在天色彻底黑沉下来之际,二人终于回到了姜家村。
黎秩从萧涵背上跳下来,同时裹紧身上的雪青长袍。萧涵收起雨伞,背着人走了一路脚步还稳得很。
两人站在老宅门前,萧涵正要推门,黎秩忽然打了个喷嚏。
萧涵笑了一声,望着他道:“回头让燕八煮碗姜汤喝了吧。”
黎秩揉着鼻子不说话。
萧涵推开门,抬腿走进老宅。
风雨逐渐变大,屋中灯火摇曳,忽明忽暗。这一路回来,萧涵的衣服也被雨水淋湿大半,尤其是衣摆,脏兮兮的满是污泥,萧涵拎着衣摆踏入门槛,“燕八,你主子回来了!”
黎秩见他如此嘚瑟,默默翻了个白眼。忽闻什么声音在风雨声中突兀响起,喑哑而冰冷,黎秩耳尖微微一动,徒然望向萧涵后背,“小心!”
话音刚落,一道刀光朝着萧涵劈来。萧涵大惊,疾退避开那一刀,握着刀的黑衣人在门后冲了出来,同时,几个黑衣人影一同在暗处涌了出来,门外也有几人拦住他们的去处。
萧涵匆忙打退持刀攻击他的黑衣人,便见黎秩往老宅里冲进去,萧涵面露诧异,只得配合地守住黎秩的后路,紧随黎秩身后进了一个房间。
黎秩身法奇快,自是无人能伤到他,却苦了萧涵,赤手空拳应付着好几个黑衣刺客的围攻,被逼到黎秩房门前时,才抽出黎秩赠他的短剑。
黎秩进屋后直奔床榻,直到在床底下摸到自己的长剑,他才松了一口气,听到门前萧涵已与刺客打起了的动静,他毫不犹豫拔剑冲了出去。
这些黑衣刺客出手狠辣,是为了杀他们而来,黎秩出手后萧涵轻松不少,二人剑下亦未留情,所幸他们功夫也不差,解决这七八人不成问题。
处理外老宅里的刺客后,萧涵直奔燕八燕九的房间,可二人不知去了何处,只在门前留下长长一道早已干涸的血迹——是被拖行的血迹。
“燕八他们……”萧涵没再说下去,只握紧了手里的短剑。
“没见到人,就说明他们还活着。”黎秩收起长剑,他知道萧涵在担忧燕八燕九,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此地已暴露,不宜久留,跟我来。”
萧涵望着地上的血迹片刻,眸光一紧,点头跟上黎秩。
今夜的雨很大,一眨眼就将庭院中的血迹冲刷干净,二人才刚回来,匆匆抓上油纸伞,便越过院中那些刺客的尸体,冒雨又冲出了老宅。
这次是黎秩带路,与萧涵找到了村子一角的破落老宅避雨,里面没有火光,也没有人气,只有满屋的蛛网与荒草,却不失为一个安全的地方。
黎秩取出火折子,在背风处燃起一个火把。萧涵凝望着手里的短剑,面色很是凝重,“他们出事了。”
黎秩道:“不一定,燕八很聪明,燕九武功不差,他们许是逃走了。”
“可是地上的血迹……”
“也许不是他们的。”黎秩凝望着萧涵充满了不安的眼睛,道:“他们可能已经逃出了老宅,你仔细想想,燕八最宝贝的药箱是不是不见了?”
萧涵却是很苦恼,“我没留意。”
黎秩深吸口气,难得主动地握住萧涵的手,安慰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才能弄清楚燕八和燕九到底在哪里。”
“我知道。”萧涵垂下眼帘,看去有几分脆弱,“我只是不放心。”
黎秩欲言又止,拍拍萧涵的手背,发觉他手背很凉,便除下身上穿着的雪青长袍,就要扔给萧涵。
萧涵道:“不用,我不冷。”
黎秩直接把外袍披在萧涵肩上,“穿着吧,你衣服都湿了。”
萧涵愣愣望着黎秩须臾,突然揽上黎秩肩膀,将他也裹了进去,黎秩皱起眉头,就听见萧涵示弱的声音,“我有点冷,枝枝借我靠一会儿。”
黎秩斜睨着他,“这就怕了?”
萧涵摇了摇头,脑袋果真靠上黎秩肩头,双目略微失神地映着一点冷淡的火光,情绪甚是低落。
“燕八功夫很差的,那么多人,燕九也不会是对手。”
黎秩也想起燕八二人。他不是不担心,只是远不及萧涵这个与他们朝夕相处多年的主子。看得出来,萧涵对待燕七几人都是当做朋友一样的。
萧涵懊悔道:“早知道就让燕八他们去烟波湖找白神医好了。”
黎秩任由对方沉甸甸的脑袋依靠在肩头,以自己单薄的身躯支撑起萧涵,态度是一如既往的冷静,面上也无任何表情,声音冷淡而无情。“以往你遇上危险时都会这样脆弱吗?”
“……那倒不是。”黎秩的语气听去不像安慰,反而像在生气。怀疑黎秩看出他在装柔弱,萧涵忙收起被他过分放大的脆弱,补救道:“我就是担心燕八回头又借此找我要放假,他成天想着去烟波湖找白神医给他弟解毒,可万一这毒真被解了,他可就活不成了。”
话题转的太快,黎秩险些跟不上,他挑眉问:“什么?”
萧涵不顾主仆情谊出卖燕八,借此转移黎秩的注意力,“他们兄弟体内种了一种名为双生蛊的蛊虫,可以稳住燕八体内的毒,但同时也会对燕九的身体造成一定的伤害,所以现在燕九一直都不能说话,燕八也很自责。”
这个故事黎秩曾经听过,却有些出入,“燕八身上的毒?”
萧涵用力点头,“我带他回王府时,他就带了一身的毒,当初也是燕九求我救的他,所幸他底子坏了不能练武,可医道上的天赋却不差。”
是谁求谁救的谁?
这与黎秩听过的内情反过来了,黎秩没怀疑萧涵骗他,他已经听出来了,一定是燕八在扯谎忽悠他。
萧涵见黎秩对燕八燕九颇有兴趣,便跟他多说了几句,“燕八打小就为毒王试药,身体底子早被毒坏了,能不能活过二十都难说,幸亏燕九及时找到他,又有我这个慈悲心肠的主子愿意帮忙,才把他救了回来,正好我的侍卫里少了个燕八,他就来自荐了。”
“所以,先进王府的人是燕九?”黎秩心道果然如此。
“是啊。”黎秩的问话让萧涵有些茫然,“难道你听说的不一样?”
黎秩抿了抿唇,完全不想答话。
而与燕八当了多年主仆,早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的萧涵很快猜到了真相,他忍笑看着黎秩,“看来枝枝被骗了,没事,很多人都被燕八骗过。”
黎秩翻了个白眼,见萧涵还揽着他,一手肘捅向萧涵腹部。
萧涵闷哼一声,捂住肚子蜷缩起来,自然也松开了黎秩,他挤出两滴泪水,泪眼汪汪地望着黎秩。
“……枝枝,为什么又打我?”
主仆都用一样的手段博取同情……黎秩观赏着他脸上夸张的痛苦与狰狞,冷下脸说:“姜家村已经被人发现,雨停后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萧涵闻言也恢复正经,坐直起来,“好。燕八应该不会有事,否则我们在老宅里见到的就会是他的尸体了,他和燕九可能已经逃出去了。”
黎秩仍有余怒,不想说话。
萧涵心虚不已,又将外袍除下,披回黎秩身上。黎秩嫌弃地看了一眼,倒是没有扔开,好歹这件衣服也在这雨夜里给他添了几分暖意。
萧涵挨着黎秩坐好,没话找话问:“这是什么地方?”
黎秩心下一个咯噔,忙道:“不知道,反正雨太大了没法赶路,说不定路上还有埋伏,暂时待着吧。”
萧涵赞同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燕八燕九他们回来接应。”
黎秩轻哼一声当做回应。
破落老宅仅仅只能提供几片瓦片遮顶,几根横梁摇摇欲坠,四周墙壁遍布着烧焦的黑色痕迹,风雨肆虐着从窗缝与檐上破洞钻了进来。
方才来时天色太黑,萧涵没看清路,只知道这里还在姜家村里,这时安静下来,才发现四周格外的清冷。这许是姜家村那几家早已无人居住的老房子,只是这竟然是间青砖瓦房,规模还不小,可见这户人家并不清贫,四周留下的火烧痕迹也显得很诡异。
萧涵想着,对这个地方愈发好奇,“这房子看着像被火烧过。”
黎秩道:“你还有心思研究这个。”
“有点无聊。”萧涵老老实实地说,他站了起来,打量着他们正处在的这个堂屋里,冷不丁感慨一声,“我想起来了,小姜的房子也着过火。”
黎秩默默看着他的后背。
萧涵抄着双臂在堂屋里转了一圈,最后站在这个无比破落的大堂中间,回过头对黎秩道:“说不定我们误打误撞,真的来了小姜家里。”
黎秩撇开眼不做理会。
就在这时,破落老宅外的雨幕中迎来了一点微弱的火光。
二人同时察觉,萧涵急忙指向火把,黎秩也在同时扑灭了火把,萧涵只能摸着黑蹑手蹑脚地回到黎秩身边,刚巧,有人提着灯笼进来了。
虚掩的门被一只手推开,一个高瘦的身影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篮子,他进了门,看了看一地瓦砾,就地放下竹篮,人也蹲了下去。
藏匿暗处的黎秩与萧涵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黎秩的长剑无声贴近了那人的后背。就在这时,那人叹息道:“姜家少爷,我来祭拜你了。”
萧涵闻言按住黎秩握剑的手。
那男人并未留意到身后不远的危机,一边点燃香烛,一边端出鲜果与酒盏,一一放到地上,“今年你的忌日又到了,我又来给你上香了。”
姜家少爷,同一天忌日?
萧涵心下惊愕,这果真是他年少时的朋友小姜的家?
黎秩冷冷盯着那人后背,握剑的手五指收紧,给谁上香?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把掉马和世子失恋还有枝枝自曝真容一块写了的,但是写不完_(:з」∠)_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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