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走得急, 一个人都没带,燕八等人哪里敢放心,紧跟着后脚便带着队伍回到山上, 但比起世子一人快马,他们拉着马车到底慢了许多。
萧涵赶着残阳消失前回到山上, 而燕八等人因为天黑山路难走拖延脚程,才将将到了伏月山山脚不远。
除燕七外,萧涵手下身份最高的便是燕九与燕八。燕九自不能说话后,燕七也不在, 燕八便是这里的头领, 此刻, 他骑着马走在最前方。
忽地, 燕八拉紧缰绳停在原地,朝身后十数人摆手。
燕九见他仰望着黑夜中那座高耸的山峰。火光点点, 有些在快速移动,因山上的红枫映照出一片血色,而有一些正隐隐跃动着, 自山巅往下, 被山风推搡着快速地蔓延下来。
燕八低声喃喃道:“山上怎么着火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在他身旁的燕九听着眉心紧皱, 不知世子这时可回到了山上?
正在这时, 前方传来马蹄声。
一名黑衣暗卫急匆匆策马而来。
萧涵走后, 他的暗卫头领暗十一也骑着马带着四五名暗卫追了上去,这时回来的正是其中之一。
而这名暗卫匆忙勒停马儿,不等燕八询问, 便急急说道:“我等方才回到山脚下时,发现林中藏着不少伏月教弟子的尸体,他们的外袍被剥去,想必是叫人冒充了去,十一哥已经上山保护世子,特让我来告知两位大人!”
燕八与燕九无不吃惊。
此刻又见山上的十数处火星越来越大,被山风裹挟着,竟已快贴近山腰处自王府而来两百府兵的驻扎地,火势若再大一些,便无法上山!
想到萧涵可能就在山上,要被困在火中,燕八暗暗心惊,抓紧缰绳扬声道:“山上出事了,世子有危险,我们马上赶去保护世子,走!”
连山下的燕八都注意到了,山腰处的将士不可能没发现。
原来在山上教众举着火把四处找人时,就有人在四处点火,起初火势小,让他们分不清楚,直到现在火势快速扩散,他们才知这是阴谋!
但火舌已快卷到他们的驻扎处,他们只得后撤,一边寻找能上山的路,一边盼着世子千万不要出事。
而在这时,王庸与银朱带着几人刚过两山之间那道简陋的绳索‘桥’便遭遇了暗杀,山边守着的弟子险些被暗杀。所幸刺客不多,王庸与银朱轻松解决了。可不久前才见到黎秩的信号,现在又出了这事,二人都很担忧。
王庸将人都留下,吩咐他们守好此处,便与银朱往前山赶去。
就算早有预料,回去的路上见到山下突发的大火,王庸与银朱也是惊诧,暗恨不知是何人在山上放火,原是能轻易扑灭的星火,只因距离近,且极其密布,山上又是遍地枫树,风一吹,大火就轰然燃了起来。只是远远看着,他们已感觉到了热浪来袭,且这一路上都见到了路边不少教众的尸体。
原来一场无声无息的杀戮早在他们不知不觉中发生了。
一路走来,二人心情极为复杂。
将进外院时,银朱忽然拦住王庸。
山巅总坛,那些密集的建筑群中火光冲天,浓烟四起。
“烟里有毒!”银朱蹙起秀眉,在随身的背包中找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给王庸递过去,“这毒烟可致人昏迷,王叔且先服下解药!”
又是放火又是毒烟……
王庸面色沉了几分,紧抿着唇默不作声接过药丸服下。银朱也快速服了药,便尾随王庸进了总坛。
刚进外院没几步,远处就传来一阵厮打声。二人脚步稍稍一滞,匆忙往那边赶去,恰好撞见朱香主与紫苏香主正被几个黑衣人围困,地上躺了几具尸体,皆身着伏月教的灰色衣袍。
这几个黑衣人功夫同样不算很高,王庸出手解决了他们。
银朱在一边给两位中了毒烟的香主服下解药,朱香主身上的伤颇为严重,一条腿上也是鲜血淋漓。
朱香主一见王庸,便红着眼颤声道:“堂主,属下无能,中了他人埋伏,还让地牢里的人逃了,老秦他刚巧碰上那秃驴,也没了……”
原是碰上了圆通,难怪会伤的这么重,这么看来,圆通多半已经冲开了被封住的穴道,恢复了武功。
王庸的确很疑惑圆通是怎么跑的,他身上的枷锁与地牢的机关锁又是怎么打开的,但此时情急,无暇去问这些,只挑最重要地问:“教主呢?”
朱香主摇头,“没见到教主,也一直没见到温堂主,属下不知他们去了何处,不过出事之时,属下见到了教主发出的信号,就在内院中……”
不过他们都清楚教主是个很要强的人,他的功夫也很好,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对手了,若非十万火急之事,教主怎么会发出这种求救信号?
王庸面沉如水,“我去看看。”他拍拍朱香主手臂,叮嘱余下二人,“火势太大,难以扑灭,山上不宜久留,下山的路也被火封了,你们速将朱香主送去后山,只有过了桥才安全,路上若遇到其他人也叫上他们离开。”
银朱想都不想连忙摇头,“我随王叔一起去找教主!”
王庸想到银朱的医术,也点了头,让两位香主先离开,至少在后山的那一头,他们的人都在,抱团起来也比在前山杀机四伏的山火中安全。
到了此刻,真不知该不该庆幸他们今日为了找阿九分散了太多山上的教众,大半的人都在邻山与山下找人,只剩下数十人留在总坛里。
一路找过来,在这山火与毒烟双重要挟的暗杀之下,损失了多少人,身为堂主的王庸心里早已有数。
紫苏服了解药,也已恢复力气,只要不受毒烟影响,她就敢保证将朱香主安全送到后山,故而几人就在这里分别,王庸带着银朱进了内院。
如今留在总坛的人多半被暗杀了,据朱香主二人匆忙交待,王庸知道山上至少潜入了近二十名杀手。
他们暗中放火让山上的人被困死,加上毒烟的效果,这近二十人如有神助,而最大的威胁不是他们,是圆通,只他一人便足矣叫人不安。
枫叶林火势太大,本就闷热的夏日山巅陷入一片高热,浓烟覆盖了前路,让人几乎看不清路,所幸二人对山上路径熟悉,很快摸进了内院。
走着走着,银朱耳尖微微一动,低声唤道:“王叔且慢!”
王庸回头,便见她指着斜后方——刀剑相撞的清脆声响隐约传来。
就在不远。
王庸轻轻点头,与她一同轻手轻脚走进那片浓烟中。
正好见到两个黑衣人陆续倒地,手中的兵器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穿过浓烟传至很远,那边的人也察觉到了他们,传来一声冷厉的叱喝。
“谁!”
王庸与银朱相视一眼,面带警惕地自拱门后缓步走了出来。
那边抱着黎秩的萧涵迅速被几名暗卫护在中间,见到那一片在火光中格外惹眼的青衣,他面上一喜,忙道:“是自己人,王堂主,是我!”
后半句是同王庸说的。
萧涵抱着黎秩快步走去,暗十一几人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
王庸正与萧涵打了照面,一眼便见到他怀中昏迷的黎秩,一颗心终于安稳下来,可见黎秩脸色极难看,与萧涵一样皆是浑身湿透,他眉头倏然一紧,也来不及问怎么回事,望了眼浓烟中火光刺目的院落,转身便走。
“先随我来!”
一行人跟着王庸去了山上那座建在最高处的往生殿,此时,火势已然蔓延进山巅总坛的建筑,稍稍减缓了些,毕竟房屋不像草木那样易燃。
去往生殿的这一路上,他们也遇上了几波埋伏,都让萧涵的暗卫解决了。他们原本是有些收到毒烟影响,但这些拔尖的暗卫自小有过相似的特殊训练,故而不太大,吃过银朱给的解药后便恢复了七八成,解决这些人不算难,况且还有王庸时不时出手帮忙。
安全进了大殿时,萧涵面色越发黑沉,他救起黎秩后就遇上了自家暗卫,也吸入了毒烟险些中招,自然也见到了不少被杀害的伏月教教众。
他知道这些杀手必定是圆通的人,只是没想到他们手段如此狠辣,今夜这一计简直损人不利己,为了救出圆通,也将自己困进山上火海。
大火尚且还没有烧到大殿,几个暗卫分散开来,去检查过发现四周没有见到埋伏的死士,紧绷了一路的神经才稍微缓了下来。萧涵匆忙将黎秩放下,让银朱检查他的状况,一边跟王庸解释他找到黎秩前后的经历,王庸沉默下来,直直望着昏迷中的黎秩。
正给黎秩诊脉的银朱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缓缓放下黎秩的手,沉吟道:“教主应是用了致使蛊虫兴奋躁动的药物,且含有剧毒,待蛊虫耗尽了力气,便会力竭而亡,虽说对他体内的凤凰蛊的作用不算致命,但也有损伤,蛊虫会为了保存自身开始长眠……”
“你直接说怎么样了!”萧涵急得停不下任何话,只要结果。
银朱抬眼看了看他,又看向了王庸,犹豫了须臾,为难地垂下头低声道:“蛊虫要提前休眠,陷入假死状态,还可能会直接脱离宿主身体,也就是说,教主的身体要撑不住了,事到如今,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蛊虫醒过来,可我之前的香已经用完了……”
萧涵听懂言下之意,心头徒然一震,“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银朱摇头,她现在也很着急,很苦恼,“是我学艺不精,若现在在这里的人不是我而是白沐哥,他一定有办法让教主好起来的,都怪我……”
萧涵面色煞白,下意识轻握起黎秩的手腕。他的脉搏已经很虚弱,若不用心,都快要感觉不到了。
“我有办法。”一直沉默的王庸忽然开口,他在怀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银朱,“你看此药可能用?”
萧涵徒然抬头,满载希冀的双眼定定看向银朱与王庸。
银朱不明所以地将锦囊中的东西取出来,见是一枚裹在蜡丸中的丹药,她愣了一下,惊道:“仙芝血莲丹!这是教主给您的药,这……”
王庸只认真地问:“可能用?”
银朱抿了抿唇,不大确定地说:“应能用上,但不确定……”
“那就只管用。”王庸的嗓音很沉稳,面色也是如此。
因为他太过镇定,银朱的不安不觉随之渐渐消减,咬着牙点了头,捏开蜡丸将药丸送进黎秩口中。
萧涵配合地搂住黎秩让他靠在怀中,见他难以将那丹药吞咽下去,正要动作,却见王庸忽然抽出匕首,在掌心中划过,顿时被惊得愣住。
王庸没有说话,正往外涌出血水的手也举到黎秩上方。
猩红的血水缓缓滴落黎秩口中,王庸另一手捏住黎秩下颌轻轻一动,血水便和着丹药被送下咽喉,边上几人都被他的举动惊到,若非萧涵相信他不会害黎秩,早已经出手阻拦。
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下,王庸松开黎秩,便低头撕下一片衣角,将掌心的伤口包了起来。他仍然从容镇定,甚至一句半句的解释都没有给人。
萧涵拧眉望了他好一阵,心中有些动摇,不知道该不该信他这般疯狂的喂血举动能救黎秩。正在他打量王庸之时,怀里的人忽地动了,且发出几声轻咳,不知是不是被呛到了,他惊了一下,急忙拍着黎秩后背顺气。
黎秩眼睫轻颤几下,终于缓缓睁了开来。漆黑的眸子仿佛被水浸润过,氤氲着几分湿润的水汽。一睁眼,便撞见萧涵满是紧张担忧的脸。
他愣了一下,略有些迟钝地望向别处,王庸也在,银朱也在……
黎秩猛地想到什么,意识都还未恢复,便紧抓住王庸的衣袖,声音嘶哑而急切,“温叔……去救他!”
见他醒来,几人无不是大喜,可黎秩的话让他们复又沉默下来。
黎秩的意识慢慢回笼,身上的热潮与痛楚也在一点点复苏,苍白的眉头紧皱起来,无意识在萧涵怀中蜷缩起来,光洁的额上当即冷汗涔涔。
萧涵心疼不已,轻拍着他后背哄道:“没事,再忍忍就好了。”
听到萧涵的声音,黎秩才确信他是真的从湖底被救出来了。
黎秩心头的喜悦仿佛已然掩盖过身上的痛楚,习惯之后也能勉强忍住,这至少比他昏迷前要好得多。他眨了眨眼睛,正要跟萧涵说话,紧接着便反应过来,王庸和银朱就在旁边。
黎秩脸上的恍惚之色随即转为清明,他费力地坐了起来,仍是靠在萧涵身上,这才发觉他们正在往生殿中,而外头一片火光,“这是……”
黎秩困惑地看着几人。
唯有王庸,镇定地伸出并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擦去他额上的冷汗,一点也不嫌弃他浑身湿漉漉的狼狈样,“教主先忍一忍,一会儿就好。”
黎秩眼中疑惑更浓。
就在这时,暗十一在门外走了进来,神色异常凝重,“世子,火势越来越大,已经将总坛包围了,我们出不去,即便火烧不到这里,浓烟之下也难以呼吸,恐怕……”他没说完,但面色已很是担忧,心中暗暗思索着他们是不是要在火海中辟出一条路,还是找一个稍微安全一些的地方,熬过这一夜,只要山火灭了,他们就能下山了。
萧涵没想到圆通竟然真的能做的这么绝,不由冷笑,“我们走不了,圆通也走不了,我就不信,我们还在这里,他自己能安心下山。”
还真让萧涵说中了,他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声高喊——
“大人!这里有人!”
殿中众人面色齐齐大变。
黎秩从他们的话中得到的信息与现在的处境推断出他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眉心紧紧皱起来。
“不,他一定会给自己留退路,只是过于隐蔽,一时间很难找到……他不是要活捉我吗?不如,我随他去一趟,你们暗中跟着下山……”
“不行!”
萧涵与王庸异口同声斥道。
黎秩刚才醒来,还有些懵,也被二人的架势吓得呆了呆。
王庸揉了揉他脑袋,眼神复杂,“哪里用得着你去拼命。”他让萧涵将人抱起来,带着一行人去大殿后方的偏殿,外头脚步声越发靠近。
黎秩耳尖微动,拧着眉头望向萧涵,萧涵也是迷茫地摇了头。
偏殿供奉着历代教主的灵位,最后方供着一座高高的石碑,刻着通篇碑文,乃伏月教初代教主建立总坛时修建,王庸却带着人爬上石碑后方。
身为教主,黎秩来过这里很多次,却没有爬到石碑后方来,也搞不清楚王庸要做什么,只看着他在石碑后的那面满是浮雕的墙上摸索着。
不知王庸摸到了什么,突然间,石墙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开到足以半丈宽左右,里面又升起了一块巨石,露出一个黑幽幽的通道洞口。
不说其他人,就是黎秩也是惊愕,身为教主,他竟从不知道这面石墙会有一处机关,也不知道里头的两重门打开后竟然有一个秘密通道。
厚逾四掌的巨石上升到八尺高时,机关停了下来。许是太久没有动用过这个机关,里头有着一股腐旧的气息,洒下的灰尘也是厚厚一层。
王庸面不改色抄起边上一方燃得正旺的烛台递给银朱,“这个密道直通山下,事不宜迟,我们要尽快离开,否则等火烧上来,就来不及了。”
绝处逢生,众人皆是大喜。
银朱二话不说端着烛台进了密道,密道霎时亮了起来,火光照见粗粝开凿过的山壁,这是一条很长的通道,火光照不见的地方昏暗而阴冷。
银朱进去后,暗十一几名暗卫也跟着端着烛台进去探路。
萧涵等到最后才进去,在踏进石门前一刻,黎秩拉着他的衣襟叫他停下来,萧涵见他看着自己身后,便随他心愿转过身来,让他对上王庸。
黎秩执拗地盯着王庸,有气无力地说:“我们走吧。”
不知为何,黎秩忽然有些惶恐,盖过了失败的惊愕与迷茫。
见不到王庸,他就有些害怕。
前殿传来一阵人声与脚步声,想来圆通的人已经找来了。
黎秩的声音虚弱而急切,催道:“王叔,你先进去。”
萧涵也道:“王叔,我们快走吧。”
王庸回了很是浅淡的一个笑脸,他这张脸很平庸,但气质出众,笑起来便有几分说不出的清贵。他抬手揉了揉黎秩脑袋,笑说:“心思真多。”
若是以往,黎秩肯定要躲开,但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心里暗暗记仇,等下回再跟他算账。又不是小孩子了,作甚揉他脑袋?
王庸清楚地见到他眼底的郁闷,遂笑着摇了头,“小姜,上一代的恩怨,自有上一代解决,这些事情本不该你来承担,都怪我没处理好。”
黎秩眉心一紧,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说这些做什么?”
“我只盼你能开开心心地活着,你是不是教主,并不重要,与谁在一起,我也不会过多干涉,你要记住我先前给你的东西,也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王庸面容慈祥,语调却极其郑重,“无论你听到什么,见到什么,你都是我的儿子,与任何人没有关系。”
黎秩双眸徒然睁大,王庸竟然承认了……他真的是王庸的儿子?
“你,你说什么?”
萧涵也很震撼,“王叔,你……”
王庸淡笑着摆手,“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他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的双眼沉沉望着萧涵,“我将他交给你了,你日后一定要好好对他。”
这些话实在是太有临终托孤的味道了。黎秩被自己的直觉吓到了,心底敲起警钟,“你到底要做什么?”
王庸对着他笑了笑,同时却一掌拍在萧涵肩上。这一掌带着内力,并不重,反而很轻,推着萧涵进了密道,却叫他无力反抗。与此同时,密道口上方的那块巨石开始快速降落。
黎秩心头一震,越过萧涵肩头喊道:“你干什么,快过来!”
王庸面上是欣慰的笑容,青衣孑然立在密道口前,“这次不能纵着你了,爹要去做爹该做的事。”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巨石的重量促使它下降的速度更急,更快,不过眨眼,就已经落到半人高!
王庸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眼前,黎秩惊慌无措极了,不觉双眼湿润起来,一边挣扎着要从萧涵怀里下去,一边不可思议地瞪着石门另一面。
“爹!”
轰然一声,两重石门相继合上。
所幸王庸却未曾错过黎秩无意识中唤出的那一声爹,他面容一怔,而后翘起嘴角轻声笑了,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石墙上那道细微的缝隙。
到底是舍不得。
只是他心里也很清楚。
今夜之后,世上不会再有王庸这个人。黎秩的爹,便只会是王庸。
脚步声与火光一并靠近,王庸轻声一叹,目光才从墙上移开,转过身时,脸上只余下一片冰冷,目光慢慢落到走在前头的白衣僧人身上。
“来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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