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星不解其意, 皇后放下手中的针,试图抛开自己的身份, 站在外人的立场去揣摩皇帝的心思,
“对于恒儿罚跪一事,庄亲王心有不满, 认为罚得太轻, 为保全庄亲王的颜面, 昨日皇上又下旨封弘明为辅国将军。
庄亲王是满意了, 可皇上此举却令富察家颜面尽失, 本宫的脸上也无光。按理来说,皇上应该安抚富察家才是, 但恒儿才受处罚, 总不能再去赏他,赶巧东珊受伤,那就赏东珊。一瓶药膏, 虽是小物件,好歹也是皇上亲自赏赐,意义非凡,众人知情后便会明白, 皇上对富察家的恩宠并未改变。”
“娘娘的意思是,皇上是想平衡庄亲王府和承恩公府的势力, 两边都安抚?”
点了点头,皇后面色温然,一派从容, “庄亲王虽是皇上的皇叔,但皇上不愿依仗宗室,有意削他的职权,相较之下,皇上宁愿扶持富察家族,所以给东珊赏赐药膏只是皇上的一种手段,并非你想得那么不堪。
自古英雄爱美人,尤其是像东珊那般有才情的美人,皇上会欣赏再正常不过。但东珊已然成亲,皇上又打算培养恒儿,那就更不可能存什么心思,以免影响君臣关系。
这话你在本宫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往后可不许再胡言,传出去倒成了流言蜚语,影响皇上的声誉,亦有损恒儿的颜面。”
疏星也是为主子的处境担忧,主子什么都不争,也不许她们有攀比之心,是以疏星一向波澜不惊,只不过这次的事关系到主子的娘家人,她一时情急才会失了分寸,听罢主子的话之后,她方知自己眼界太窄,小看了万岁爷,
“是,奴婢失言,今后一定谨记,再不胡乱揣度。”
一瓶小小的药膏,却引起众多猜疑,章佳氏生怕皇上因为此事而疏远富察家,这瓶药膏便算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庄亲王才因为儿子受封而感到欣慰,弘皙一听闻此事又在庄亲王面前大做文章,从中挑拨,
“皇叔您也瞧见了,不管傅恒如何过分,皇上对富察家族依旧关怀备至,明罚暗赏,分明就没把您这个皇叔放在眼里,这般打压自家亲眷,忘恩负义之人如何配做皇帝?若换成是我掌权,绝不会让皇叔您落得如此田地!”
庄亲王闻言,心中越发不愈。有些憋屈只是一簇火苗,忍一忍也就熄灭了,但若有人刻意煽风点火,那么怒火便会越燃越旺,以致失去理智,被人带偏,生出邪念……
且说乾隆一发话,太医不敢怠慢,亲自到兰桂苑来看诊,看过九夫人的伤势后,太医特地配制两瓶药膏供她涂抹,加之东珊十分配合,她这伤也就恢复得极快。
偏巧八月初她又来了月事,可怜傅恒苦忍许久,愣是没机会交功课,感觉自个儿拿个木鱼便能做和尚。
吃了将近十日的素,东珊月事已了,今晚傅恒总算能开荤,然而东珊却还在担心他的腿伤,
“你的膝盖肿胀,青紫一片,这才稍稍好些,理该继续休养,这要是再蹭伤,只怕会更严重。”
于男人而言,腰最重要,膝盖亦得出力,东珊的忧虑不无道理,然而傅恒可是个小机灵鬼,
“办法总比困难多,你若实在不放心,不愿让我费力,大可坐上来,自个儿动。”
又开始了吗?东珊震惊得望向他,摇头数落着,“你的脑子里全都是春景图?”
“每一张图都幻想成你的容颜。”今晚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再让步,还好言与她商议着让她上位,她却推辞说不会。
“不会我可以教你,骑夫君可比骑马简单得多,绝不会让你摔着。”一句话说得东珊羞窘交迫,抬手便要打他,却被他攥住了手。
傅恒顺势将她搂抱住,稍一用力便把她整个人移过来,变成她伏在他上方,与他紧密相覆的姿态。
这般看起来就好像是她推到了傅恒一般,成亲以来,东珊习惯了被动,只想做躺着的那个,骤然让她主动,她哪能接受?羞声轻嗤道:
“快放我下来,多羞人呐!”
然而他竟趁机威胁,“吻我!我若满意,自会放你下去。”
东珊信以为真,以为他真的只是想要一个吻而已,一番犹疑之后,她最终选择妥协,但有一个条件,要求他把眼睛闭上。
这个简单,傅恒立马乖乖闭眼,等待着夫人的香吻。
待他闭上眼之后,东珊才敢细细的凝视他的容颜,他的眉峰粗细适宜,并不杂乱,不修自成形,往鬓边延展,墨密又不失飘逸。阖着的眸睫如扇般铺展开来,东珊没敢与他说的是,她很喜欢他的长睫,会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深邃。
越看越欢喜,无需他要求,她竟不自觉的缓缓靠近他唇畔,鼓起勇气将自己的唇瓣与他紧紧贴覆在一起,她的樱唇那么敏感,稍一触碰便引得心颤骨酥。
盼了许久,终于等来她的主动,傅恒心满意足,怎料她只是蜻蜓点水的吻了两下,一直没有更进一步,心痒的傅恒忍不住提醒,
“平日里我都是如何亲你的,你竟不记得了?”
默默回想着他的亲吻,似乎都很热烈,原谅她根本做不到那般热切啊!东珊顿感为难,“这样还不够?你别得寸进尺。”
“远远不够。”他想要的可不止这些,自愿做师傅传授经验的傅恒扣住她的后颈,主动凑近,给她做示范,教她如何亲吻。
四唇相印之际,他辗转黏吻,两人呼吸交错,唇舌纠缠,用深吻来传递着彼此的情意,那短促的呼吸声彰显着他内心深处极度的渴望。
意识到他的意念已觉醒,东珊慌忙挣扎想下来,却被他搂得紧紧的不肯撒手,
“今晚我要定了你,你若是心疼我,就伏在这儿莫乱动,纵然你逃离躺下,我照样不会放过你。”
实则他的膝盖已不怎么疼痛,但为了感受新奇,才借此相挟。诚如他所料,东珊到底还是疼惜他的,最终没再挣扎,但也不敢抬起身,就这般伏在他肩头,委屈嗔怪着,
“说好的只亲一下就可以,你这个骗子。”
听着她的埋怨,傅恒反倒想笑,“这种话你也信?我家的小羊果然天真,难怪被狼吃。”
果然男人在帐中的话不可信啊!得寸进尺,不外如是,往后她再也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今晚的东珊注定逃不掉这蓄谋已久的陷阱,不同于以往的温柔,此次的傅恒有些心急,压抑许久的他急于向她表达深沉的爱意,东珊被折腾得疲乏至极,伏在他耳边,语不成调,嘤声求饶,
“我好累啊,咱们是不是该歇歇了?”
她羞于表现,不肯主动,傅恒只能继续受累,“说到底还是我带着你动,出力的是我,你哪里劳累?”
可怜兮兮的东珊软声道:“喘……喘得累。”
这个理由绝了!傅恒竟是无可反驳,笑哄道:“再喘大声些,我喜欢听。”
粉拳轻砸,东珊轻嗤道:“平日里瞧着你也算是正人君子,怎的一到帐中竟是这么坏?”
听着她的娇怨声,傅恒心情大好,意得志满,非但不收敛,反而更猖狂,“你不就喜欢我使坏吗?”
没得聊了,说什么都能被他误解,东珊干脆不再吭声,然而他竟又旧事重提,“先前我问你的那个问题,说好的三日后回答我,这都十日了,我不问你便打算继续装傻?忒不自觉!”
“什么问题?”东珊愣怔片刻,一双迷离的眼眸闪着疑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只因他平日里问的问题太多,而她避而不答的也太多,这日积月累的,自然也就糊涂了。
傅恒却认为她是在装傻,佯装不悦的板着脸,再次提醒,“问你喜欢我吗?今日你休想再找借口不回答,我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他的眸光毋庸置疑,灼灼的盯着她,再不给她闪躲的机会。
“唔---”了一声,东珊这才恍然大悟,原是这个啊!她是真的忘了,心虚的她朝他歉笑道:“最近发生之事太多,我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
“发自内心的感情,时刻都能体会,何须思索?”问了两回她都不肯正面回答,傅恒那满载希望的眸光顿时黯淡下来,
“难不成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所以才不愿答话?”
听出他话音中暗藏的一丝落寞,东珊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忙向他澄清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闻言,傅恒唇角微弯,郁郁心绪骤然转晴,“那是怎样?喜欢我?”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已然滑至唇边,竟是难以启齿,东珊窘得将小脸埋在他颈间,始终不敢抬首,“你心里明白就好,为何非得问出来?”
明白是一回事,亲耳听她说出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我想听,你不道明,我如何能确定?万一我误会了呢?”
不听她答话,他又问了一遍,“东珊,你喜欢我吗?”说话间,他一直没忘记顶送,甚至还越来越放肆,害得她魂离骨软,哀声祈求他慢些。
他却趁机要挟,“你不回答,我便不停,今晚你休想安歇。”
拗不过他的东珊只得松口,细声柔喘着,“喜欢,我喜欢!”
“喜欢谁?说清楚。”
被他追问的同时还要承受那摧花折柳般凶猛的攻掠,东珊只觉自己已濒临崩溃的边缘,快要无法控制身心,
“喜欢你,喜欢傅恒!”
今时不同往日,东珊并非被他威胁才说假话,方才的每一个字,都是真情实意的表达,是发自灵魂的蜜语甜言。
实则她也不确定是从何时起,她开始对他越来越在乎,心底那份模糊的情感也越来越清晰,浑忘了才成亲时,说要把他当家人,将就过日子的话。
当情意弥深时,她也就顾不了往后的情形,只想着傅恒对她好,她也该用同等的感情相待,才不算辜负这份情。
话音落地时,她整个人不自觉的轻颤着,紧紧的扣住他的肩,指甲深陷而不自知,闭着双眼的她仿佛能在一片漆黑中看到大朵的烟花绚烂绽放。
极致的愉悦感充斥着她的四肢百骸,无力的她就这般瘫软在他怀中,静听彼此的呼吸声与心跳声杂乱的交错着。
终于如愿听到那句话,傅恒顿感圆满,紧拥着她,亲吻着她的面颊,满目怜爱。
这一刻,两人心心相印,眉间心上只有彼此,东珊尚能无忧无虑的享受着他的疼宠,没有任何烦恼与压力,殊不知,前路上将有怎样的困境等待着他们。
愉悦的时光总是流转得极快,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三,乾隆帝的万寿节。
每年一到这个时候,举国上下披红挂彩,百官皆来朝贺,避暑山庄热闹非凡,早在八月初三便开始接连唱大戏,以贺皇帝寿诞。
依照傅恒现今的品阶,无法带自己的夫人参加寿宴,但皇后念在东珊是她的弟媳,两人今年才成婚,且上个月东珊又受了冤屈,为彰显对弟妹的关怀,皇后特派人相请,请东珊来参加万寿节之宴。
丹珠泼水一事给东珊留下了阴影,是以她现在一听到宴席二字就莫名生惧,怯怯的与傅恒商议着,可否不去参宴。
傅恒却道无妨,“丹珠容颜有损,躲在家中养伤,不会来参宴,你尽管放心去便是。皇后相邀,这是何等的荣耀,你若拒绝,岂不是驳了姐姐的颜面?
再者说,你日日待在别苑中,无法与人往来,我担心你闷得慌,此次寿宴,鄂容安亦会前去,我听他说,到时候会带苏棠同去。”
一听说苏棠也会到场,东珊再不犹豫,立马答应前往。
已然来过一次的东珊再到山庄时不再像上次那么紧张,一路上她都能看到各路官员带着贡品在山庄门前登记造册,这可是官员们表忠心的大好时机,众人皆使出浑身解数,搜罗奇珍异宝,进献给皇帝,以讨皇上欢心。
乾隆的寿宴在澹泊敬诚殿举行,东珊到场后才发现这皇家宫宴的场面竟如此宏大!殿内外笙歌互起,绣幙相连,华灯宝烛,金碧相辉,令人目不暇接!
粗略一数,大约摆宴四百多桌,不仅有满汉官员,亦有蒙古王亲和外邦使臣前来朝贺,真可谓是人山人海,繁盛辉煌!
今日山庄出入人员甚多,理该加强巡逻,傅恒仍得当值,不便陪伴东珊,便将她送至如意洲,让她先去拜见皇后娘娘,等会儿可随皇后一道出席寿宴。
先前东珊见过皇后两回,皆未碰见皇后的子女,今日有盛宴,永琏不必读书,正好陪伴在皇后身边。
瞧见眉目清俊的二阿哥,东珊随口笑问他几岁了。当东珊听到他说八岁时,心猛地一颤!
虽然她对历史不算熟悉,但也曾追过宫斗剧,那些个剧情她还稍稍有些印象,晓得永琏早被乾隆秘密立为储君,只可惜这孩子福薄,去得早,没机会继承大统。
在她的印象中,永琏似乎只活到八岁,这样算的话,今年岂不就是他最后的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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