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戳破旧情

    “才刚你说什么?”傅新被麦穗的话给震住了, 懵然许久才反应过来,“害喜?”

    不仅傅新惊诧, 连李锦悦也觉得这话来的莫名,心道应该不至于吧?

    她认为呕吐不算大事, 只要别让她吃那些油腻的食物即可,傅新却是将麦穗的话放在了心上, 坚持要请大夫来瞧瞧。

    大夫来后一诊脉, 笑呵呵的起身拱手道贺,说是尊夫人有喜了。

    “真的有了?”也就是说他要当父亲了?傅新愣怔片刻, 唇角的笑意不自觉的浮现,这消息可真是让人惊喜啊!

    麦穗从未见过六爷笑逐颜开的模样, 既然他听到夫人有孕的消息如此开心,那么他和夫人的关系也应该会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有所缓解吧?

    如此想着, 麦穗也跟着开心, 福身对主子道:“恭喜六爷,恭喜夫人,奴婢这就去通报太夫人。”

    此乃好消息,的确该告知嫡母,傅新也就没拦着,任由她去了。

    李锦悦尚未回过神来, 眸中充斥着疑惑与迷茫, 半晌没说一句话。

    傅新向大夫询问她食不下咽的因由,大夫只道无甚大碍,说这是孕者的正常反应, 三个月之后应该会有改善,遂开了道安胎开胃的药方。

    开罢药方,大夫起身请辞,傅新命小厮送他出府,顺道去拿药。吩咐过罢,再转过身时,却发现锦悦面色怔然,黛眉深蹙。

    敛下笑意,傅新在帐边坐下,问出心中疑惑,“有孕不是大喜事吗?为何你并无半分喜悦之态?”

    原本她的月事尚算规律,自傅新被下药,对她用强之后,她的心情也跟着低落,再不似先前那般笑口常开,轻松自在,长期的压抑导致她月事不调,有时一个半月,有时两个月才来,是以这回迟来她并未在意,未料竟会是有了身孕!

    他的心里没有她的位置,她却得为他怀孩子,她如何高兴得起来?

    诸如傅恒和东珊,他们的孩子是夫妻感情的见证,福灵安是在他们共同的期待中来到人间的,而她的孩子却是个意外。

    男人都在乎子嗣,所以傅新才这么高兴吧?她在乎的是感情,没有感情的前提下,有孕于她而言便是一种折磨。

    但这话她不敢说,怕傅新会生气,借口道:“孩子来得太突然,我还没有做好当娘亲的准备。”

    她才十七岁,年纪尚小,骤然有孕难以接受倒也正常,傅新并未怀疑什么,抚住她的手,拇指轻掠她那细长的指节,温声安慰道:

    “我与你一样意外,既惊且喜,我们都是没有做过父母的人,莫怕,我会陪你一起,等待孩子的降临。”

    既然她用不了油腻之食,傅新便没再勉强,端了碗热粥过来,亲自喂她。

    李锦悦很不习惯,抬手去接,“还是我自己来吧!耽误这么久,你还没用膳,赶紧去吃吧!”

    她只是不想与他这般亲密,傅新却以为她这是在关心他,欣慰笑笑,“无妨,反正菜已凉,等会儿热热再吃,这碗端着太重,我来喂你。”

    他对她这般体贴,八成是因为她腹中怀着他的骨肉吧?她若是拒绝,他可能又会觉得她不识好歹,为避免起争端,李锦悦没再拒绝,张口喝下他送至她嘴边的粥。

    喂罢之后,傅新没再继续用膳,只因他还有事需要出府一趟,遂交代她好生休息。

    章佳氏得知此事,喜出望外,一通赏赐自是少不了,加之李锦悦是她的外甥女,感情格外亲厚些,是以她亲自过来探视,交代许多该注意之事,最重要的是提醒她,三个月之前不可同房。

    她肯定不会主动要求同房,李锦悦窘声道:“额娘您这话应该跟他说才对。”

    “他那边我自会去说,但若他不当回事,你可得严词拒绝,万不能由着他。”

    想了想,章佳氏又将丑话说在前头,“实则各房妻室有孕之后,他们都会宿在妾室那儿,或是由丫鬟侍奉。

    那年为了给傅恒纳妾,闹得我们母子不睦,过后我也想通了,不再管这些闲事,傅新是否纳妾随他的意,我不会再强求。他若无意便罢,真有纳妾之意,你切记不能拦阻,否则会被人笑话。”

    傅新会纳妾吗?这事儿李锦悦还真没考虑过,一想到这一点,李锦悦的心蓦地一疼,可她深知傅新并不喜欢她,即便他真要纳妾,她也管不着吧?

    本就心神不宁的她听到婆婆的叮嘱后,越发压抑,勉笑以应。

    好在下午东珊和钰娴她们来看望她,有人说话打岔,她才不至于胡思乱想。

    看她这般辛苦,东珊不由感慨,“每个孕者情况不同,我怀着福灵安那会儿,饭量并未增加,但也没有觉着难受,从头到尾没吐过。”

    茗舒只道她和锦悦一样,什么都吃不下,四个月之后才稍稍好些,除了腹部之外,哪儿也没胖。

    想起自个儿怀奎照时的情形,钰娴笑道:“我倒是胃口极好,比平日里饿得快,吃得也多,整个人都发福了。”

    她心态极好,并未因为傅谦未陪在她身边而难过,反而觉着一个人很自在,吃得好,睡得香,自然容易增重。

    东珊也记得钰娴怀着孩子时是比之前发福了些,不过有些人只是胖着玩儿而已,“八嫂你才生完没多久便瘦了下来,年纪轻,恢复得快,倒也不必担忧。”

    “正是这个理儿,”钰娴笑劝锦悦,“所以你无需顾忌,吃得下便吃,往后还能复原。”

    李锦悦并非是顾忌身形,“我倒不会因为怕发福而不吃饭,主要是吃不下,那些滋补的油腻之物,我都没胃口。”

    “猪蹄的确太油腻,平日里吃一块还好,多了我也吃不下,倒是可以吃其他的,虾仁粥,或者鸡肉、鱼肉,”沉吟片刻,东珊道:

    “不如这样,得空我写几道既滋补又清淡的食谱,让后厨按这个给你做菜,保管你胃口大增。”

    “那就有劳你了。”东珊的提议让李锦悦看到了希望,因为她相信东珊的厨艺,她所列的食谱肯定都是她亲自实践过的,且两人喜好差不离,但愿改了食谱之后,她不会再为吃饭而发愁。

    几位妯娌品茗尝果,到一起大都是闲话孩子和家中琐事,聊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各自散去。

    夜间的织霞苑灯火幽微,钰娴尚无困意,正在闲翻着书。

    妯娌们都喜欢看些话本子,她也尝试过去看,许是因为他们夫妻之间无甚感情,她本人对感情也没什么向往,以致于她看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时,总觉得无法理解。

    相较之下,她更愿意看《史记》,透过文字去参悟前人的智慧,以及为人处世之道。

    傅谦才归来,洗漱过后宽衣入帐。钰娴旁若无人的看着书,连招呼也没打。说实话,她很不希望傅谦住在这儿,但他一直不肯走,她也没法子,毕竟这是他的家,她总不能赶他离开,时日一久,她也就见怪不怪,但他每日都会找话说,哪怕钰娴甚少搭理他,对他落落穆穆,他也不气馁,日日如此,习以为常。

    得知老六媳妇儿有孕,傅谦感慨道:“当初六哥不愿娶继室,还说女人都是祸害,如今六嫂有了身孕,足以证明他们夫妻感情颇佳,毕竟六哥有心结,他若不喜欢六嫂,绝不会与她圆房。”

    钰娴当然也希望老六夫妇能够和和美美,但傅谦的话她并不赞同,“你我并无感情,你还不是遵从额娘之命,被迫与我圆房?可见男人即使不喜欢一个女人,也可行房。”

    “……”傅谦被噎得猝不及防,笑意顿僵,恍了好一会儿的神,他干咳了一声才道:

    “年少不知事,以为自己选的才是真感情,对家里安排的心生排斥,连带着对你也怀有抵触,后来才明白,你是无辜的,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间,往后我定会珍惜你,好好待你。”

    听着他的忏悔,钰娴毫无波动,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道:“你对奎照多些关怀即可,没必要对我好,我不会回报,更不会去珍惜什么。”

    傅谦很清楚,自己错得太离谱,钰娴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原谅他,所以他没有强求什么,一直默默的关怀着她。

    他以为光阴可以抚平一切,然而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半,钰娴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凉漠,仿似石心木肠,始终不为所动,以致于他有些迷茫,难不成,他二人的矛盾竟是没有化解的机会吗?忍了又忍,他终是忍不住试探着问了句,

    “可是还在为怡珍的事恼我?你是不是觉得我薄情寡义,不值得托付?”

    她从未想过要将自己托付给他,又怎会管他是薄情还是深情?合上书本,钰娴看他一眼,目光从容,仿佛在说着与己无关之言,

    “八爷多虑了,妻妾皆是你的女人,你对谁好,或者厌弃谁,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多管。”

    “我跟怡珍已然了结,这一年半我都没再去过听风阁,即便是看望女儿,也是让人把女儿抱过来,尽量不与她碰面,为的就是不希望你误会。钰娴,我的心思那么明显,你还不明白吗?其实我……”

    那些藏在心里的话想要破口而出,奈何钰娴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木然将其打断,

    “我没有误会,你是否去怡珍那儿都不需要向我交代,我只知道我是富察家的儿媳,是奎照的母亲,是八爷您的妻,仅此而已,你与我,相敬如宾即可,莫论其他。”

    她的态度那么坚决,冰凉的眼神没有一丝暖意,根本不给他留任何余地,噎得傅谦生生将话给咽了回去。

    如今这局面,不怪任何人,怪只怪他自己,并不是所有走错路的人都有资格抹去一切从新开始,这大约就是他的报应吧!

    钰娴的心门始终紧锁,不许他靠近,那他只能止步,如若再莽撞,只怕会闹得更僵还是任其自流,顺其自然吧!

    十月中旬,乃是福灵安的周岁宴,宴前一日,东珊正在听下人汇报一些关于明日宴席之事,商议她娘家的亲眷到底坐在哪间厢房里,这边才安排妥当,蔷儿进来欣然相禀,说是霜晴来了。

    霜晴乃是咏微身边的婢女,莫非表姐有什么事?东珊赶忙让她进来,霜晴将带来的贺礼奉上,说是她家夫人的心意,恭祝小少爷周岁之喜。

    东珊不觉好奇,“明个儿才是宴席,姐姐她怎的今日差你来送礼,明日她不来吗?”

    霜晴只道夫人身子不适,在家休养,明日不能亲自过来,所以才差她提前将礼奉上,

    “少爷明日会来参宴,这些乃是夫人的心意,特地嘱咐奴婢送来。”

    “姐姐她怎么了?”东珊忙问她哪里不适,打算抽空去看望,霜晴却无忧色,反倒笑了,近前两步小声道:

    “夫人她没什么大碍,只是月事没来,前些日子请大夫瞧过一回,大夫说时日太短,尚不能确定,过个十来日再来诊脉。所以夫人一直没敢说,现下这情况,她不敢随意走动,明日正好两个月,大夫说明日过来看诊,所以夫人不能来参宴,还请九夫人见谅。”

    原来是喜事啊!表姐成婚一年半,而今终于有了喜讯,东珊也替她高兴,“那我就先恭喜姐姐了,明儿个有了消息,记得差人过来知会一声,等我忙完府中的事便去看望她。”

    霜晴应声称是,东珊着蔷儿打发了赏银,又命蔷儿亲自送她出府。

    如今家家皆有了孩子,就差苏棠了,却不知她现下是个什么情况。东珊不禁在想,往后逢年过节,孩子们都大了,福灵安和这些堂兄弟、表兄弟们聚在一起,定然很热闹。

    十月十六,乃是福灵安的一周岁生辰。

    按照惯例,宴上要抓周,章佳氏早已命人准备妥当,福灵安抓了一把弓,四夫人笑赞道:“看来这孩子将来也要做武将,替咱们富察家争光呐!”

    东珊可不在乎什么光宗耀祖,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沙场上刀剑无眼,她可不希望儿子做武将,奈何众人皆以此为荣,她不便扫兴,唯有笑应。

    章佳氏亦觉这是好兆头,“咱们富察家的子孙世代为将,守卫皇室与山河,你们是第四代,我这些孙儿们将来长大成人,便是第五代,惟有建功立业,报效家国,才不算辜负家族的姓氏!”

    这豪言壮语激励人心,一众少年郎皆为自己是富察家的人而感到自豪,唯独傅新心里不是滋味,世代为将,唯独他失去了这个机会……

    看出老六面色黯然,傅恒顺势接口道:“咱们这一族的确是文武双全,文可在六部协助皇上□□治国,武可在沙场奋勇力战,守卫河山,文与武相辅相成,不分上下。”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轻易就化解了傅新的窘态。傅新感激的望他一眼,傅恒颔首笑应。

    上座的章佳氏会意,心知自己一时口误,没能顾及到傅新的感受,好在傅恒及时化解,这才免去误会。

    晌午宴席之上,一众亲朋皆来参宴,东珊瞧见广廷到场,想问他表姐的身孕是否确定,但又想起霜晴说咏微未将此事公开,兴许广廷仍不知晓,兴许表姐想等确诊之后再给广廷一个惊喜?她若提前说出来,岂不是打乱了表姐的计划?

    思及此,东珊忍住好奇没询问,只与广廷打了声招呼便去招呼其他的女眷宾客。

    除却萨喇善与鄂容安等人之外,今日李侍尧亦携礼来道贺。

    席间,李侍尧出去登东,归来之际,撩袍落座时,一垂眸,发现腰间少了什么,仔细一看,竟是荷包丢了!

    究竟是方才出去时丢的,还是被人给顺走了?

    焦急的李侍尧赶忙起身低头寻找,老五傅宽见状,问他在找什么,李侍尧皱眉道:“荷包不见了,银子是小,荷包事大,我得出去找找。”

    傅宽说要帮他去找,他却道不必,“你还得招呼宾客,我自个儿去便是。”

    道罢,李侍尧离席向外走去,想看看是不是掉在了路上。

    他才出去没多会子,萨喇善正好进来,手中捏着一个荷包玩笑道:“今儿个运气真好,出门就捡荷包,今晚实该推两把牌九!”

    傅宽闻言,不禁猜测,“才刚我表兄说丢了荷包,莫非就是你捡的这个?”

    “是吗?”萨喇善将荷包放在桌上,“这荷包是天蓝色,他的荷包什么颜色?”

    傅宽并不清楚,命人去将他表兄请回来。

    坐于萨喇善身畔的广廷无意中瞄了一眼,眸光顿紧!

    但见那荷包的右下角绣着三朵粉紫色的紫薇花,这样式好生熟悉,只因咏微喜欢紫薇花,她自个儿绣的巾帕与荷包上都会在边角处绣上三朵小花,他还曾问过她,为何是三朵,咏微只道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习惯罢了。

    眼下这荷包上那几朵紫薇花的形状与针法皆眼熟,再联想到初见咏微那日,李侍尧正拉着她说着什么,广廷不由起了疑心。

    少顷,李侍尧归来,萨喇善将荷包递给他,“这可是你的荷包?”

    李侍尧一见荷包,愁苦的面上总算有了笑容,这荷包他一直佩戴在身上,视若珍宝,哪怕已陈旧,却始终舍不得丢弃,今日若是丢了,他难免留下遗憾,好在最终又找回,李侍尧感激接过,道谢连连,

    “的确是我的,总算是找着了,多谢萨爷。”

    见他如此紧张,萨喇善打趣笑道:“你如此珍视这荷包,莫不是心上人所赠?”

    李侍尧本打算一笑而过,但当他察觉到广廷也在此,且面色铁青,视线一直落在他手中的荷包时,他心思百转,瞬时改口,憾声哀叹,

    “曾经是心上人,奈何缘浅情深,终成陌路,不提也罢。”

    “既是有缘无分,你还留着她送你的信物,当真是痴情之人呐!”萨喇善不知内情,只当李侍尧是个专情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言安慰着。

    傅恒才忙完进来,便听见萨喇善在慨叹,却不知他们在说谁的信物?莫不是咏微吧?他虽不知发生何事,但看广廷面色不愈,而李侍尧亦在附近,傅恒顿生不祥预感,遂近前拉着萨喇善要跟他碰杯。

    有他打岔,李侍尧才没再说下去,再次向萨喇善道谢,而后回到自己的席位间。

    此事一出,广廷心神难宁,一晌午皆在喝闷酒。

    傅恒不确定广廷究竟听到了什么,也不晓得咏微是否与广廷提过那些旧事,他若贸然询问,只怕会惹出是非,心生顾念的他虽然担忧,终是没敢主动与广廷提起。

    宴罢回家这一路,广廷想了许多,他甚至想过是不是应该假装不知情,毕竟咏微已然嫁给他,他再过问过往之事有意义吗?

    但若不问清楚的话,他真能就此揭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怀疑的种子大约会在他心底生根发芽,甚至长出刺来,与其一直生疑,倒不如问个清楚,若是误会,他便不必再煎熬。

    打定主意后,广廷一回到寝房便对咏微道:“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今日大夫又来诊脉,确定她已怀有身孕,咏微心下欢喜,一直在等着广廷归来,打算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于他,“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

    她的面上笑意正浓,他却神色凝重,以致于她转喜为忧,问他出了何事,“你好像有心事?要不你先说?”

    不愿再继续猜疑,广廷鼓起勇气,抬眸正视于她,直言不讳,“你认得李侍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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