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恒一接手缰绳,前拉左扯,很快便将马儿安抚,随即转了弯儿往回拐。
目睹这神奇的一幕,东珊实在无法理解,“真是怪事,这马儿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方才骑得好好的,突然就狂躁起来。”
对此傅恒并不诧异,“马儿也是有脾气的,也可以说它有灵性,你若驯服不了它,它便会与你对着干,不听你指挥。得让它知道你才是它的主人,它才会乖乖听话。”
轻轻拍了拍马背,东珊忿然怪责,“原来你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啊!”
“你还敢拍它?当心它又失控,把你甩下去。”
东珊一听这话,吓得再次紧攥住傅恒的手腕,然而这次没抓准,覆上的是他的手指。
一阵湿热感瞬时自她掌心传来,傅恒笑嗤道:
“敢扮男装偷溜出来,我还以为你多胆大呢!原是个纸老虎,胆小鬼,一匹马就将你吓得手心冒汗。”
意识到自己又不自觉的覆上他的手,东珊面色顿窘,慌忙将手拿开,加之他方才说话时,那温热的气息不经意的洒在她耳畔,似轻羽一般,挠得她耳根微痒,瞬时颊染飞霞,红似耳珠上悬带着的珊瑚坠子。
此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傅恒就在她身后,慌乱之中她竟忘了先前的仇怨,与他共乘一匹马。
身后就是他的胸膛,她不敢靠得太近,脊背绷直,尽量不挨着他,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令她心潮翻涌,浑身不自在,无措的她挣扎着要下去。
傅恒尚未意识到不妥,只奇道:“哎---马儿已经恢复正常,你不继续学骑术?”
经此事,她已然有了阴影,再也不敢强求,“不骑了,再也不骑了。”
姑娘家的心思难猜啊!她既不愿再学,傅恒也就先行下马,又扶她下来。她本不想搭理他,奈何吓得腿软,只能打着他胳膊小心翼翼地翻身而下。
一头虚汗的她被风这么一吹,凉意瞬时侵袭,不禁令她打了个冷颤。
话说鄂容安自马车里取来手串往回走时,这才发现出了状况,疾步赶来的他眼中难掩焦急,下意识想抬手扶她,却终是碍于身份,又默默的收回了手,只问她情况如何,
“东珊你怎么样?可有受伤?”
蓝瑾随后而来,顺手扶住东珊,拿手绢为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询问着,“姐姐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吓到我了,好在九哥赶去的及时,若然你出什么事,我可真是难辞其咎。”
嘴上说着没事,但东珊的声音明显发颤,鄂容安又怎会听不出来?他不禁暗恨自己就不该离开,得近前看着才是,否则她也不至于出意外,
“都怪我疏忽大意,没能护你周全。”
东珊无谓一笑,“是我自个儿学艺不精,怪不得旁人,你千万别自责。”
“人没事儿,有我出马,怎会让她受伤?”傅恒招呼大家先回亭子里再说。
东珊由蓝瑾搀扶着向前走,瞄了前侧方的傅恒一眼,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主动开口,“多谢九爷出手相救。”
闻言,傅恒停下步子,有些怀疑自个儿出现了幻听,转向东珊的目光尽是诧异,“你在跟我说话?”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瞥他一眼,蓝瑾接口道:“这里只有你排行老九,姐姐肯定是在说你咯!”
才刚还横眉冷对,被马儿一吓居然变得这么温婉,实在出乎傅恒的意料,“你居然主动与我说话,还向我道谢?真是奇闻呐!”
很奇怪吗?东珊微抿唇,义正言辞,“我这人恩怨分明,先前你是比较讨厌,但今日的确是你救我,我谢你理所应当,绝不混淆。”
说起此事,蓝瑾倒是想笑,“那会子九哥你还说不会管姐姐,怎的她一出事你却跑得那么快?”
“我……”被揶揄的傅恒反应极快,“这不是担心她若出了事,宁琇会向你兴师问罪嘛!毕竟人是你带出来的,你得担责不是?”
认识这么多年,蓝瑾最是了解傅恒,他就从未对哪个姑娘家上心过,这话明摆着是借口,遂用质疑的眼光打量着他,啧啧叹道:
“我竟不知九哥居然这么关心我。”
“那是,我四嫂是你们西林觉罗家的人,你唤我一声哥哥,我自当看顾着你。”
他们闲话之际,鄂容安的目光一直落在东珊身上,情不自禁的向她靠近,“看来你和马儿无缘,还是不要再学,往后若是想骑马,必得有人带着才成。”
蓝瑾趁机起哄道:“这个简单,我哥的马术比我精进,让我哥带着你,顺便教你啊!”
她本是想撮合两人,孰料东珊竟是生了惧意,只因才刚的场面令她惶恐至极,被马儿颠簸时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喉处,头晕眼花,再也感受不到骑马的乐趣,是以摆手连连,
“我没个天赋,还是识趣些放弃吧!”
既如此,蓝瑾也不好说什么,遂拉着她大哥到一旁去,示意他赶紧表白。
鄂容安却有所顾虑,此刻东珊才受惊吓,他贸然赠手串怕是不合适,“要不改日?我看她魂不守舍,可能没心情听这些。”
兄长这迟疑的态度令蓝瑾大失所望,她可不希望自己的苦心安排作废,“我好不容易才将人请出来,你怎能退缩?她出来一趟不容易,需知夜长梦多,你今日必须讲清楚。”
眼瞅着兄长仍在犹豫,蓝瑾干脆替他做了决定,到得亭边就对东珊道:“我哥他有话跟你说。”说着就将兄长给拉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举动令鄂容安不知所措,他还没做好准备,妹妹已然把话给撂了出去,他便连最后的退路也没了。
东珊尚未反应过来,蓝瑾已然带着傅恒离开,傅恒还在奇怪,“哎?这什么情况?”
蓝瑾小声对他道:“我哥有悄悄话跟她说,咱们别碍事儿。”
这么神秘的吗?难怪鄂容安今天特地约东珊出来,原是有企图的啊!“路上他也没告诉我,他到底想说什么?”
“这你就甭管了,人家俩人的秘密。”
走远些之后,傅恒与蓝瑾立在一株海棠树下,状似赏花,实则都在往亭子那边偷瞄,想瞧一瞧二人有什么进展。
东珊还以为鄂容安真有什么要事,这才会留下来,至今腿软的她在石桌边坐下,鄂容安亦在旁落座,顺手为她倒了杯茶。
缓抿两口,热茶入腹,身子渐暖,东珊情绪稍缓,随口闲问着,“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咱们也算有些交情,你有困难我自当相助,无需顾忌,直言即可。”
原本鄂容安就没想好该如何开口,东珊这么一问,反倒让他想到了一个法子,干脆顺水推舟,
“的确有个难题想请教你。”
“说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东珊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鄂容安便打算先试探一番,清了清嗓子,掩下紧张,尽量使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其实是这样,我最近对一位姑娘似乎有了特殊的感觉,但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她,问我妹妹吧!她说自个儿没有经历过,并不懂得,小九儿又爱起哄,所以我就想着问问你。”
原是为情所困,东珊虽也不曾经历过,但见过听过的故事可是不少,自觉还是能帮到他的,遂向他了解情况,“你们时常见面吗?”
“不常见,偶尔。”
了悟应声,东珊又问,“那你平日里会否想起她?想起她的时候会不会情不自禁的笑?”
句句都戳中,鄂容安诧异地望向她,流淌在她眼底的那一汪清浅笑意在不经意间搅动他心扉,对视的瞬间,他有些心虚,生怕自己的情意被她看穿,长睫轻颤,他慌乱的移开视线,心跳莫名,再难镇定,
“你……怎么知道?”
东珊轻笑道:“因为喜欢一个人都会这样啊!一想到对方便会不自觉的扬起唇角,这是我闺友跟我说的,你也是这样的症状哎!”
紧跟着她又问,“你可有梦见过她?”
“呃……”默默回想了一下,鄂容安面色窘烫,声音压得极低,“好像是有那么一两次……”
那就对了!东珊神秘一笑,微向前倾身笑看着他,小声对他道:“恕我直言,你这症状几乎全都吻合,应该就是动了情念的表现。”
实则他早就感觉到自己的异常,今日这般问她,主要是想顺势探探她的态度,“若真是这般,我当如何?我还未能确定她心中是否有我。”
东珊无奈摊手,苦恼歪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得问她才是。”
“问”这个字,寥寥几笔,写来甚是容易,可出口却需要极大的勇气,鄂容安自问不是扭捏之人,但在情之一事上,终究不似平日处事时那般果断,至今仍在犹豫,
“你觉得我应该告诉她吗?”
这种事,她要怎么说呢?沉吟片刻,东珊望向他,满目诚恳,“我无法帮你做决定,但若换成是我的话,我会选择把话说开,毕竟藏在心里,猜测对方的心思太过煎熬,我宁愿求个痛快的结果。
对方若也对我有意那就皆大欢喜,若然对我无意,拒绝了我,那我正好可以死心,不会再继续傻傻的付出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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