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者”盯着她看了片刻, 忽而抬脚朝阿芒走了过来。
阿芒下意识往后退, 但退没几步背就抵在了床柱上。背后传来床柱冰凉的触感,眼前人步步逼近的压迫感,这一切, 无一不与前世的情形相似……
她惊恐地对上他那一双沉静如深井的眸子, 若说有什么不同, 便是今日他的眼睛是黑色的,不是那日的湛蓝。
阿芒眼泪忽然间就汹涌了出来,一如那日。
这一瞬间,“隐者”的心忽然针扎般一痛, 他隐约觉得眼前这情景……仿佛似曾相识。
他缓缓地抬起手来——
阿芒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惶恐地闭上了眼,但是,脖子并没有传来预期的窒息感,反而是……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脸庞。
阿芒缓缓睁开眼来, 诧异地发现——前世那只掐死自己的手如今正在温柔地为她拭泪。
“隐者”的心忽地一阵一阵地刺疼。
为什么, 这情景好像发生过?
他记得……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惶恐地看着他, 不断泪流, 而他却艰难地抬起了自己的手。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只知道当时心如刀割。
他像是一边举起屠刀, 一边流泪。
现如今, 这只拭泪的手轻轻地捧住了她的脸,他低下头来,轻声又温柔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怕我?”她好像一直很怕他会伤害她。但是, 怎么会呢?他怎么可能舍得伤她呢?
阿芒眨了一下眼,又掉下两颗豆大的眼泪,她颤声道:“我、我不想死……我、我还想保护我爹娘……”被人掐死很疼,那种窒息感很可怕,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中,越来越绝望,而她却只能眼睁睁地旁观着自己死去。
可明明那时,她生存的欲望是多么地强烈啊……
忽然,一个微凉的触感印在了她的额上,阿芒整个人如遭雷击,眼泪都忘了掉。
“隐者”的唇轻轻抵在她额心,一字一句说:“我不会让你死。我杀谁都不会杀你。以后我护你,可好?”
阿芒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知道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了——他在干什么!他知道他把什么东西搁在了她额头上了吗?
阿芒一动也不敢动,仿佛被点了穴一般,眼前只有一个微微起伏的胸口,勉强抬眼,也只看到一个滚动的喉结。
他的嘴巴好像不小心碰到她的额头了。
阿芒忽然觉得好害怕啊!比他要掐死她还可怕啊!
“隐者”等了半晌,都没等来她的回复,又低声问了一句,“可好?”
阿芒:“????”好?好什么?对了,他刚刚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话来着?想不起来啊!刚刚没听进去啊!
阿芒生怕他等得不耐烦了,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颤声回了一句应付长辈的套路,“你说得是……”
“隐者”微微歪头。
阿芒忙道:“你说得是!好!好!我觉得挺好的!”
“隐者”微垂眼眸,她仿佛并不相信自己,他低声道:“我会证明给你看。”证明我可以保护你,护你此生无忧。
阿芒:“????”证明什么?阿芒隐隐觉得,她刚刚好像错过了什么?
然而还未待她细想,“隐者”便轻轻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低头在她带着玫瑰香的发上温柔地落下一吻。
阿芒又是一个如遭雷击——他刚刚好像又不小心用嘴巴碰了一下她的头发?
等阿芒摸着脑袋一头雾水地回过神来时,“隐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芒稀里糊涂,但也没空细想,开始担心起白雪鸿来,愁得一整晚都睡不着。
次日早膳后,阿芒按捺不住,跑去找了玉华公主。
到了玉华公主院子里后,她装作不知情,只问了一句她爹怎么还不回来。
玉华公主这才不紧不慢地将科举试题泄露一事告诉了她,然后道:“圣上龙颜大怒,此案只怕牵连甚广。”
“那爹怎么办啊?”阿芒急问,她是真的着急。
“待会儿我去天牢看他,问问他是个什么情况。”玉华公主说这话时有几分淡漠,似乎并不着急救白雪鸿出来一样。
阿芒隐隐有种她要拿捏住自己七寸的感觉,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爹不会出事吧?”
“不知道,要等下我看过他才知道。”玉华公主眼神扫了过来,“你爹既然已经入狱,这几日你还是乖乖呆在府中,不要到处乱跑的好。”
阿芒知她的意思,这是不让她出府了,她轻声道:“阿芒知道了。”
“还有,不要同云南王世子往来过甚,明白吗?你爹如今出了这等事,你还与云南王府往来过密,只怕会害了你爹。”
玉华公主最后一句话话中有话,阿芒低头,隐忍道:“阿芒知道了,请母亲放心。”
见她这般乖顺,玉华公主这才冲她笑了一下。她盯着阿芒看了一会儿,忽而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阿芒的脸。
玉华公主涂了丹蔻的长指甲在阿芒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上轻轻滑过,阿芒感觉像是有蛇在肌肤上爬行一样,脸上发痒,心里起毛。
忽地,阿芒感觉脸上一疼。
玉华公主收回了手,笑道:“阿芒真可爱。”仿佛刚刚只是因为喜欢她才情不自禁地捏了她的脸蛋一下。
阿芒捂着被掐疼的脸,低下头来。
她忽然想了起来,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玉华公主也曾经这样对待过她,摸她的脸摸着摸着就掐了她一把。那时她觉得吃疼,立刻就哭了,然后玉华公主又哄她,她又对她笑了。
回到院子后,阿芒半边脸都红肿了。
留在多罗院的木兰见状吃了一惊,连忙拿来冰块给她敷脸,轻声问了随在阿芒身后的玉兰一句,“小姐这是怎么了?”
玉兰低声道:“公主掐的,指甲那么长。”
冰敷时,阿芒感觉到脸上有些刺疼,等脸上消了肿之后才发现,脸上有一道指甲痕,都破皮了,也不知道是玉华公主太用力还是自己过于细皮嫩肉了。
木兰给阿芒小心翼翼地涂了点玉容膏,安抚道:“小姐放心,抹了这玉容膏,脸上不会留疤的。”
阿芒轻轻“嗯”了一声,现在她并不在意自己脸上这点小小的伤,她担心的是她爹。
她必须要找人商量一下,不能坐以待毙。
阿芒思来想去,决定求助自己的外祖父,木兰她们可以帮她传递消息。
阿芒写了一封信给贾神仙,信中称其为“外祖”,表明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她请他帮忙救她爹,另外,她爹入狱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告诉她娘。她娘现在还怀着身子,她怕她娘会因此动了胎气。
阿芒写好信后,又对玉兰道:“枳实出府可能会方便些,等下你让他去府外打听下什么情况。还有王婆子,也让她在府里探听一下情况。”
玉兰直接道:“小姐放心,府里府外的情况我们都清楚。”
木兰道:“此案昨夜已经移交刑部,但目前尚未有证据,刑部暂时不会对老爷动刑,小姐请放心。另外,府内的话,公主三日前就已将‘证据’栽赃到老爷的书房,刑部的人会不会来搜查,恐怕得看今日她去大牢与老爷商量得如何。”
阿芒道:“也就是说,如果我爹愿意同她和好,我爹就不会有事了?”
木兰道:“可以这么说。”
“但是……”阿芒道,“如果是谈我的婚事,我怕我爹不会答应她……”
“公子昨夜已经去找过老爷了,当是已经谈妥了。”
阿芒微讶,他速度那么快么?昨夜离开她院子后直接夜探天牢?不过想想也是,他连皇宫都来去自如,何况只是个小小的天牢。
作者有话要说:谌秋: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把老婆娶回家这件事进度条已经过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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