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神仙见到她有些惊讶,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假装没认出她来,一脸困惑问道:“你是?”
“我先前曾去城隍庙找过您,府上有病人,想请您出诊。”
贾神仙思虑了片刻,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梯子,“哦哦,我想起来了。老朽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然后板着脸道,“不出。”
“老郎中,求求您了!”阿芒咬咬牙,因知自己时间不多,干脆一把跪了下去,“我是为我阿娘求的!我刚生下不久就被抱离她身边,这之后她就得了怪病。我阿娘本来生得很好看的,现如今脸上满是肉瘤,我一年也难得见她一面,从小都不知她生得是何模样,求您可怜可怜我和阿娘吧!”
阿芒原先只想着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知说着说着,便想到了前世与萧氏在西苑中相依为命的情形,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流满面。
只可惜,老翁并无半点心软,“治不了,老朽真的无能为力,姑娘还是请回吧。若真想治,府上金银颇多,贴个告示,寻医问药,兴许还能治。”
贾神仙越过了她,往小院走去。
在他推开栅栏的时候,阿芒道:“老郎中,我还会再来的!直到你答应为止!”下次是第三次了,应该就会答应了吧。
贾神仙仿佛没听到似的,入了院子,将栅栏关上了。
阿芒连忙三两下擦干眼泪,往回跑去,希望凤无忧那边还算顺利吧。
然而,阿芒跑了一会儿后,却发现这并不是自己来时的那条路了,她竟然走错路了!她记得来的时候,这路上生长的草也就长到她小腿处,而现在都长到她大腿处了。
阿芒急得出了一身汗,四处乱撞。她迷路不打紧,怕就怕枳实那边穿帮,她实在难以解释。
就在阿芒跑得晕头转向的时候,面前郁郁葱葱的草丛中忽然传来了窸窣声。阿芒定睛一看,只见草丛里缓缓站起一个人来,竟然是谌秋!
阿芒被他吓了一跳,正欲说话,谁知谌秋却一脸肃容,紧盯着她的身后,似如临大敌。
阿芒被他这模样吓到了,下意识地一动也不敢动,屏住了呼吸。
她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整个后背忍不住发毛——她身后像是有猛兽。
谌秋只看了她一眼,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一旁跑去。
阿芒目瞪口呆,然而她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身后刮来一阵狂风!几乎是同时,一只棕黄色的成年大虎像飓风一样扑向正在奔跑的谌秋,带着震耳欲聋的虎啸!
阿芒顿时傻在了原地!
只见奔跑中的谌秋突然抬手,从袖中连射三道袖箭,袖箭反射的阳光闪到了阿芒的眼,阿芒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待再睁开眼时,只见谌秋已经被老虎已经扑倒,压在了身下!
阿芒终于反应过来了,吓得拨腿就跑,竟然三两下就给她爬上了附近一棵数丈高的榆木上去了。
上树后,阿芒紧紧抱住树干,寻找地面上的谌秋。她本以为会看到老虎在凶残地撕扯着谌秋,谁知却看到了让她惊奇的一幕——谌秋正骑在老虎背上,他手中的匕首已经彻底没入了老虎的脖子,只剩个把柄了;而老虎匍在地上,身下不断漫出鲜血来,奄奄一息。
谌秋脸上溅了不少虎血,红森的血色映照在他白皙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像地府里的勾魂使者。
谌秋忽而转头看了过来,眼神凌厉,带着杀虎时还未消散的杀气。
阿芒吓得双腿紧紧夹住了树干!完了,他要杀人灭口了!怎么办!怎么办!她现在下树再跑好像来不及了啊!阿芒仿佛看到了自己暴尸荒野的情形……
然而,谌秋却没搭理她。他站了起来,费了好些力气将老虎翻了过来。
泪眼朦胧的阿芒这才看到,这只老虎竟然从脖子到肚皮,都被匕首划开来了。
谌秋将手伸进老虎腹中,将自己先前射入的袖箭都掏了出来,掏出来后,他整只手都血淋淋的,像屠夫一样。
阿芒看在眼中,双腿忍不住直打颤,感觉自己都快坐不稳了,好像下一瞬就能从树上掉下来。这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手段好利索啊!简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啊!
谌秋缓缓地朝她走了过来。
阿芒吓得紧紧抱住树干,痛哭涕流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不要杀我!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谌秋经过树下,抬起头来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穿入半人高的草丛中,阿芒这才注意到,草丛那边有一条小溪。
谌秋蹲下,在溪边洗净了脸上和手上的血迹,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树上的阿芒说了一句话,“你走。”
阿芒听了他这话,下意识就想到了以前话本上看到的某个情节——杀手假装饶受害者一命,等受害者以为自己能逃过一死、背对着杀手拨腿狂跑的时候,杀手再射出一道冷箭——受害者身子一滞,然后轰然倒地!
想到这,阿芒连连摇头,哭道:“不!我不走!你会趁我跑的时候害我!”
谌秋:“……”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是泪眼汪汪,一个是平静如水。
半晌,谌秋终于道:“我要在此沐浴,莫非郡主有窥浴癖好?”
“啊?”阿芒有些不敢相信,“是这样?”
谌秋平静颔首。
阿芒“哦”了一声,然后低头,看到了自己悬空的双腿,这才后怕了起来——怎么这么高?她是怎么上来的?她要怎么下去啊?
阿芒在上面心惊胆战摸索了一会儿,始终找不到落脚点,心急如焚的她忍不住问道:“怎么下去啊?”
谌秋眉一挑,“你方才怎么上去的?”
阿芒摇头,“我……不记得了。”她确实没印象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在树上了。
谌秋没有说话。
停顿片刻,他飞身上树,一把扣住她的腰带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下来。他没等她站稳就松了手,阿芒摔在了草地上,很快又爬了起来,一声不吭,拨腿就跑,不一会儿就像兔子一样窜入了草丛中。
阿芒自我安慰,这么多草木掩护她,只要她爬得够快,谌秋的冷箭就伤不到她。
谌秋:这人好好的路不走,为什么要爬?
谌秋回到溪边,除了上衣,将沾了虎血的前襟放入溪水中清洗,洗净后正拧着水,忽而听到溪的另一边传来窸窣声,一抬头,就见阿芒从草丛中探出了半个身子来,头发上还沾着几根杂草,一脸偷窥被人发现后惊恐的模样,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其悲愤——“你不是说放我走吗!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谌秋一脸平静地抖了抖半湿的上衣,利落穿上,“你回来做什么。”
“什么?”阿芒仰头,这才发现谌秋身后那棵榆树看着有几分眼熟,有点像她刚刚爬上去的那棵。
片刻后,意识到自己辛辛苦苦像狗一样在草丛里爬了一圈结果只爬到了小溪对面去的阿芒有点尴尬,“我迷路了。你能带我回去那棵凤凰木那里么?”
谌秋没说话。
“我求求你了,我现在着急回去,回去晚了就惨了!”
谌秋还是没反应。
“求你了!这样,你带我去,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任何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谌秋终于抬脚,“跟我来。”
阿芒欣喜,连忙跟上,只当谌秋是因为有了自己的承诺才愿意帮她。果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啊!
谌秋腿长,走得有些快,阿芒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不过这样也好,她赶时间。
约莫走了一小柱香时间,终于看到火红的凤凰木了。
凤无忧和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容的枳实都还在树下,两个小丫环也在不远处守着,一切还是她走时候的样子。
阿芒松了一口气,对谌秋道:“谢谢!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我能做的,我一定拼了命帮你!还有,我这个人很能保密的!”潜台词是:要是我下次不小心发现了你的秘密,你可以用今天这件事要求我对你的身份保密!我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谌秋盯着她的下裙,道:“你裙子上,有血。”
阿芒心一惊,下意识扭头看向自己的屁股——莫非癸水来了?然而她扯着自己身后的裙子来回地看,上面明明一片洁净,“没有啊!”
“前面这里。”谌秋微微皱眉,不明白她一直在裙子后面找什么。
阿芒这才发现膝盖上面的裙面有一些血迹,应当是她被谌秋从树上带下来时不小心蹭到的。
“哦,谢谢。”阿芒有些红了脸,还好不是来癸水,吓死她了。
谌秋没说话,转身离开。
“对了!等一下!”阿芒又忽地想起什么来,连忙叫住他,“今天……你碰到我的事,你千万不能说出去啊!你、你要是说出去了,我就去外面大肆宣扬,说我们两个碰到老虎,你居然不告诉我,自己拨腿就跑……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你们云南王府……额,未免有损你们云南王府的威名吧……”
阿芒说这话的时候,谌秋一直面无表情,白皙的脸上一双蓝色的眼看起来有些冷清。
阿芒越说越小声,仿佛看到将来当上九五至尊的谌秋捏着她的下巴,阴着脸道:“朕最讨厌被人威胁了,不巧,你当年曾经威胁过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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