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丫鬟知书与小厮知武找到这里来的时候,两人当场吓得白了脸。
寂静无人的小巷子里,到处血迹斑斑。而自家姑娘竟被一个男子紧紧钳制在地上动弹不得,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正在呜呜的哭。
他俩慌忙跳下马车朝姑娘飞奔了过去。
“姑娘!奴婢来救您!”
途中知武还顺手抄起巷壁边的竹竿子,壮着胆子大喝一声,“放开我家姑娘!”
这边知书已经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了过去,一把扶起姑娘就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接着朝后退了好几步。
“姑娘您有没有事?别怕,奴婢来了。知武!快!”
“来了!”知武提着竹竿赶了过来。扎紧马步气沉丹田,改提为握将竹尖直直的对准地上的歹人,一系列动作做得稳、准、狠。
誓要与挟持姑娘的歹人拼出个你死我活!
但他正要狠狠刺下去的时候,却发现地上这人竟是个闭着眼的,不仅如此,他还脸上苍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他一时犹豫了,这要怎么处理?他看向知书姐姐。
知书现在哪有空理知武?她一心扑在自家姑娘身上。今日姑娘跟着大夫人去顾府赴宴,本来是件高兴事儿,没想到却闹出了顾世子与柳氏的腌臜事。
当姑娘哭着跑出屋子的时候她便急忙去追,没想到只是慢了一步,姑娘人就不见了。后来她和知武沿着洛邑的大街小巷找了好久,总算是找到了。
但没想到会见到这样一副场景,知书心惊胆战的护着姑娘又远离了歹人好几步,这才开始仔细检查姑娘有没有事,当看到姑娘身上的裙摆袖子到处都沾有血迹时,知书吓得声音都颤了,“姑娘有没有,有没有哪里伤着?别怕,姑娘别怕。”
陆菀迷瞪了好久。
她刚刚摔趴了,兀自哭了很久,然后就听见有声音响起,接着自己就被人给扒拉了起来,又退了好几步。
她现在不知是怎么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盯着来人的脸看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是谁。
“知书。”陆菀木纳纳的唤了一声,愣了片刻,随后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声音里满是委屈。“呜知书,你怎么,怎么才来呀呜呜呜,我刚刚迷路了走了好久也找不到路,还以为再也回不去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陆菀一股脑的把心里的话倒了出来,呜咽着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手上的血迹混着眼泪沾在了脸上,使得她原本白净的小脸变得脏兮兮的。
她也没管,伸出小手抱住知书继续嚎,“然后我就到了这里知书这里是哪里呀你看这里还有个人。”
这哭声听得知书心都要碎了。她是姑娘的大丫鬟,比姑娘大十岁,可以说是看着姑娘长大的,姑娘平日里从来都是眉眼弯弯的,什么时候见过哭得这么凶的啊,“姑娘您别哭,没事了,别怕,奴婢来了。”
“呜不怕的知书,”陆菀虽然在嚎,但也有在听知书说话,她松开知书,“这里只是有点陌生,一点都不恐怖。”
“那姑娘有没有受伤?”
陆菀摇了摇头,头上的八宝翡翠钗的坠子跟着摇晃着,发出细碎的声音。
见姑娘摇头,翻来覆去没见着伤口的知书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姑娘!您身子怎么这么凉?”
姑娘的身子出奇的冷,知书这才注意到她只穿着一身单薄的曲裾袄裙。因为屋子里都有地暖,所以今日知书给姑娘搭配的是袄裙加同色的大氅,结果现在大氅没了,只有单衣袄裙。天寒地冻的,这一路姑娘到底是怎么度过的啊?
“姑娘,”知书急得都快要哭了,见姑娘小脸冻得通红,她现在只想让姑娘暖和起来。“走,咱们到马车里去。”马车里有火盆汤婆子,还有预备着的大氅。
走之前,知书顺手用锦帕搽干净姑娘的小脸,再将她凌乱的秀发理顺了点,又轻轻的拍了拍姑娘身上的灰尘。
陆菀一直乖乖的任着知书收拾自己,而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伸手指了指旁边地上,“知书你看,这里有个人。”
陆菀边说边看过去,却见知武正拿着竹竿尖对着地上的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知武,你这是在作什么?”
“姑娘别怕!”见姑娘看过来,知武紧了紧手里的竹竿。其实知武是有点怕的,他只是小厮不是护卫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但因为姑娘正看着呢,觉得不能露怯,于是昂首挺胸,“姑娘您先走,小的垫后!”说完还不忘拿着竹尖试探的刺了刺。
“姑娘,咱们先上马车。”知书也觉得应该尽快离开为好。这里偏僻无人,四周还有过打斗的痕迹,且现在细雨也越下越大,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呆下去。她一手挡雨一手拉过姑娘就要往马车的方向跑。
但陆菀不干。
“等等知书,”她拽住了知书,不肯走,指着地上的人问,“我们走了,那他怎么办?”
“姑娘不要管他,这歹人欲对姑娘图谋不轨,等回了府禀报了大老爷,定将他送入官府。”
“对,姑娘不用管,小的也可以将他扭送官府!”知武也添了一句。
“知书,他不是歹人。”陆菀头摇得像拨浪鼓,她觉得知书知武对此好像有什么误会,“没有对我图谋不轨,这人我来的时候就晕了,不知道是被谁打的。”
“无缘无故被人暴打,姑娘,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不要管他。”知书更加觉得这人危险,说着又拉过姑娘。
“可是,可是知书,”陆菀没有动,怔怔的盯着地上的人目不转睛,喃喃的道,“可是他好可怜……比我还可怜。”
一说到这里,陆菀又控制不住的想到了自己的事,小嘴一瘪,眼看着泪水又要掉下来了。
知书知道姑娘今日受了委屈,那劳什子的顾世子,竟然背着姑娘偷吃!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日里自诩什么洁身自好,一直说着只对姑娘一个人好,没想到背地里却和别的女人打得火热!还有那柳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大肆说着他们的破事,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如今洛邑贵族女眷们恐怕都知道了这事儿,她家姑娘也因此受尽了大家的嘲笑。
“姑娘不哭,”知书现在尽量都依着姑娘,顺着她的话说,“那让知武去找大夫来?我们先上马车。”
“嗯。”陆菀觉得这样可以,大夫来了就能救他了,于是点点头,“那知武你快去找个大夫来。”
吩咐完知武,陆菀转身,在知书的搀扶下走到了马车边,正准备上马车,却忽然听到身后有微弱的响动,好像是手臂落地的声音。
她转头,正好见到了那人原本在胸膛的手就这样梭落在了地上,手指修长,看着越发的苍白无力。
“死了。”陆菀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知书,他死了!”
“没有,姑娘,”知书也不知道这人死没死,但见姑娘害怕得瑟瑟发抖,想着还是先稳住姑娘,“肯定还有气的,没有死。”正想说些什么将姑娘哄上马车,却见姑娘身形一闪直接跑了过去,她拉都没拉住,只得跟着追了过去。
陆菀几步跑到这人面前,见他一张脸白得吓人,且隐隐泛着青,甚至连微弱的气息都没有了。
秀眉紧蹙,陆菀看后突然做了个决定,“知武,你快将他扶到马车上……我们将他带回去。”
“带,带回去?”赶过来的知书气还没喘匀,便听到了这个,她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姑娘竟然说要将个陌生人带回府?还是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嗯,带回去,府里的李先生医术那么好,肯定能救他的。”陆菀就是要将这个人带回家,然后医治好他……比自己还可怜的小可怜,要是自己也不管他,还有谁会管他啊,呜呜。
“姑娘,这,这可使不得,怎么能将个来历不明的人带回去啊……还是让知武去找大夫来比较妥当。”
“对对对,”知武也觉得就这样带回去不是很好,万一人已经死了,这不是引火烧身嘛。“带回去真的不妥当,小的带他去附近的医馆就行。”
“就带回去!”陆菀说什么也要坚持,嫩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执拗,不容拒绝。
“哎呦我的姑娘!这真的使不得,带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回陆府本来就很危险,更何况还是一个男子,这,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姑娘的清誉可就毁了啊。”知书急得团团转。
陆菀听了知书的话,仔细想了一通。
好像是有点道理。
但,“没事的知书,就当是,就当是我新买的小厮,嗯对就是这样,知书你看,他这副样子肯定是被哪个主家丢弃不要的,若是任他在这里,伤势肯定得加重,且天寒地冻的他风餐露宿怎么撑得过啊……我将他带回去给他一个容身之处,对于我来说是顺便的事儿,但对于他来说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而且知书你不是提了好几次我院儿里只有知武一个小厮有点少吗?嗯,那就将小可怜带回去吧。”
大景朝等级森严,共分为五个等级,皇族、士族、庶族、平民、奴仆,不同等级都有严格的穿衣制度,而小可怜身上穿的是粗布短衣,这是奴仆的衣制,所以陆菀可以断定,小可怜是奴仆。
旁边的知书被姑娘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词穷不知如何接话,但还是觉得哪里有问题,不过她还没想明白,姑娘已经叫知武把那个人抬上了马车。
知书在一旁默默的叹了口气,姑娘虽然性子软,但她一旦做了决定,十匹马都难得拉回来的。
只希望这人不是什么坏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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