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程嵘与刚要细细打探,谁知惹恼了姑娘,她双眸掠过厌烦,竟是直接撤下了帘子。

    这位骄矜的世家二公子,第一次被人冷脸相对,有些猝不及防,他愣在原处缓慢回神,若有所思地对着家丁问:“你可知那位姑娘为何恼怒?”

    身后的家丁堪堪一笑,道:“主子三番两次将人家称呼为自己的熟人,恐怕已经被姑娘怀疑成了登徒子。”

    程嵘与抚摸着腰间的环佩,想起一些往事,笑道:“上次对我甩脸色的人,也曾怀疑我是登徒子……”

    马车上,阮阮看着面前的人,心里异常慌乱,他若知道自己是魏姝仪的话,会不会上报父皇,然后治她一个私逃出宫的罪名,姝仪宫上上下下一百多人……

    这么想下去,阮阮额头惊起了一层冷汗。

    半晌,魏濯终于看不下去了,也不知小姑娘在胡思乱想什么,把自己吓成这样,“刚才跟谁说话?”

    阮阮自知魏濯是听见了的,她老实回答:“程国公府二公子,他又将我认错人了。”

    魏濯脸色波澜不惊,听她声音提不起半分欢喜,反而忧愁满满,还夹带着一丝埋怨,像是在告状。

    “委屈什么?被他欺负过?”

    阮阮愣了一下,魏濯的语气不知怎么的,好像如果她点头的话,他就要帮她出头去。

    一定不能让程二哥哥受这无妄之灾,阮阮胡乱摇头:“没有,他没有欺负我,他只是错认我了,你不要乱扣罪名。”

    活脱脱一个为情郎脱罪的模样……小白眼狼。

    魏濯冷笑了一下,“本王真是小瞧你了,才见了两次,程二公子就认识你了,你跟他那位故人究竟有多相似?”

    阮阮低着头,不敢说话。

    “不是失忆了么?听见有人说你跟别人长得像,怎么不上前追问,反而后退躲。”魏濯本是不在乎小姑娘的身世,来历,以及失忆这个不知道是不是随意扯出来的谎。

    她只要乖乖地待在府上,安安稳稳地当母妃的开心果,无论闯出什么滔天大祸来,他都能护她周全,给她撑腰。

    但现在,他眸光有些玩味,小姑娘演技略差,明摆着没有失忆,还嘴硬地不服软:“我……我就是想不起以前的事儿了,我硬想的话头会很痛很痛,像撞在柱子上面一样痛,你凭什么说我没有失忆……”

    阮阮又紧张又生气,紧张的是魏濯竟然发现了端倪,生气的是自己还是未能逃过他的法眼。

    她又急又气,眼圈泛出潋滟的水光,但在外人眼里有些可怜,“我刚才试了试,想我家在哪儿,想我是谁,可头还是疼。”

    魏濯眼皮挑了挑,别过头,低低嗯了一声。

    阮阮还想再说话时,马车已经停下,京郊外天气晴好,比城内暖和许多。

    穿着深蓝衣服的小厮俯身行礼,“瑾王殿下安好,这里便是梅园,禹王爷和王妃现在在梅亭,您是先去梅亭赏梅,还是先去旺鹤楼休息?”

    “旺鹤楼。”魏濯不喜人多,看在母妃的面子才答应过来,自然而然地选了清净一点的地方。

    偏头找人的时候,阮阮正在四处观望,梅园外面地势平坦,视野开阔,两边雪地白茫茫一片,小姑娘身处其中,柔弱地不成样子,雪层再厚些,只怕连路都走不动。

    母妃说她为了看一看梅林,宁可扮做丫鬟。

    魏濯无端改了主意:“去梅园。”

    前方领头的小厮立刻转了方向,引路去往人群。

    一路上阮阮招惹了不少目光,除了她这身比其余人厚重许多的衣服,还有前面的魏濯,魏濯所到之处掠起一阵窃窃私语,那些千金贵女的眼睛好似要长在他身上,各个垂涎不已。

    如狼似虎一般,阮阮小声叹了口气,前面的魏濯步伐放慢,回头看:“累了说话。”

    阮阮差点撞到他身上,随后摇摇头:“没有,不累。”

    彼时梅园四处分散着人,一团一簇的,五颜六色,给荒芜的冬添了许多鲜艳的色彩。

    晚宴才是重中之重,白日的时候比较随意,那些长辈大都在闲话家常,剩下无聊的小辈在梅园里四处走动,聚成一团,各说各的心事。

    “阮妹妹!”

    阮阮听见声音便笑着回头,看见唐芙提着裙角小跑过来,愁闷的心思一下子烟消云散:“芙姐姐。”

    唐芙身旁立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她穿的利落,不似其他女子那般层层叠叠环佩叮当,发饰也简单素雅地很,跟魏濯行礼后,冲阮阮眨了个眼:“我叫齐芷柔。”

    齐芷柔是齐阳侯府的嫡女,自小受宠,母慈父爱,兄长弟弟都宠护着,是以行事常常不计后果,在京中落下个娇纵小姐的名声。

    齐阳侯夫人乃当年的燕姬,从禹王府里出来的,跟禹王妃交情自然要好,所以,齐芷柔和唐芙自小就认识。

    阮阮也曾听唐芙说过这位娇纵小姐,热烈洋溢,如骄阳一般耀眼,她很喜欢齐芷柔的性子,但魏濯在身侧,也不好多说什么。

    齐芷柔倒是胆大,她又对着魏濯鞠了一礼:“殿下?可否借用您的侍女半日,半日之后,必定完好无损地归还给您。”

    阮阮以为魏濯不会同意,一想到自己三日都要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就又愁眉苦脸起来。

    正垂头丧气之时,齐芷柔已经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阮妹妹,别低着头了,你家殿下已经同意了。”

    她再抬头时,就只看得到魏濯的背影。

    齐芷柔跟唐芙极其互补,一个话多,一个话少,有两人相伴,阮阮自在了不少,她们走在石子路上,三人拉着手,生怕突然被雪水擦倒。

    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阮阮看似无意实则有意地问:“听说赏梅宴也有公主皇子会来,是真的吗?”

    齐芷柔扬了扬眉:“自然是真的,公主选驸马,皇子挑皇妃,都是要有依据的,多少也要会一会京中的公子小姐们,他们中有几个一定会过来的。”

    “大公主二公主已经嫁作人妇,她们可能不会来,皇子们最近重心在国事上面,也说不准,要我说呀,年纪最小的,又到了婚假之龄的六公主七公主绝对会来的,谁不想有一个如意郎君?”

    阮阮连连点头,在她这些哥哥姐姐中,关系最要好的莫过于六姐姐魏映仪,六姐姐生母是程贵妃,她被禁行那几年,六姐姐经常溜进姝仪宫找她玩。

    关系最差的便是七姐,听说母后还未进宫的时候,七姐的生母宋美人最得皇宠,但后来嫉妒母后,也做过一些错事,被皇祖母下令关进牢房,最后郁郁而死。

    所以七姐把所有的仇恨全部加于她身上,处处与她作对。

    她们边说边走进了一个亭子里,旁边稀稀疏疏地坐着几个说闲话的贵女,居然也在谈论有没有公主和皇子来。

    其中一人还专门点了点京中家世相貌居于顶端的公子少爷:“瑾王殿下,禹王府世子魏清彦,程国公府二公子程嵘与,齐阳侯府小侯爷齐锦霄……”

    齐芷柔偷偷掩嘴笑:“想不到里面竟还有我哥哥齐锦霄,他那个流连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轻浮浪荡子弟,也是贵女们心中的佳婿?真是想不通为什么!”

    唐芙拍拍她的腿:“那是,你哥哥,你要,要小心说话。”

    齐芷柔了然:“哦,我怕他又揍我,我是得小声点,但我哥真不是什么良人。”

    阮阮仔细搜寻了一边记忆中的齐锦霄,他小时候就长得粉雕玉琢,长大了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就试探着问:“可能你哥哥长得好,受贵女们喜欢。”

    “的确,我哥脸好,却无心。”

    那边的人继续道:“现在公主们也都在陆陆续续地招驸马,皇上大势不在,又身体不好,看来是要把先公主们的婚事给定下,万一哪天出了意外……呸呸呸,皇上龙体康健,万寿无疆,我刚才说错话了!”

    “唉,下一个公主该六公主了,你们说,皇上会选谁做驸马?”

    “比起六公主,我更期待九公主,皇上当年偏心,看出了瑾王殿下未来可期,早早地给九公主定下了亲事,谁能想到九公主给退婚了,现在瑾王殿下大权在握,而九公主身处冷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说她是不是后悔极了?”

    阮阮:“……”

    齐芷柔数着手指推测:“六公主生母是程贵妃,程贵妃又出身于程国公府,自然不会嫁给程嵘与,瑾王殿下现在权势在手,要娶的话早就娶了,自然也不会嫁给瑾王,还有谁呢……”

    这个亭子接近于梅园口,远远地就看到那顶挂满黄色流苏的公主轿,轿身华丽,轿顶镶着一颗夜明珠,把皇家的贵气表露地满满的。

    轿刚停下,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数匹黑马奔腾而来,为首的人举着一道圣旨,仔细一看,是宫里前来宣旨的太监。

    众人看见圣旨,自觉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齐阳侯府嫡长子齐锦霄,学识渊博,仪表堂堂,与皇女魏映仪乃天作之合,特赐旨意为佳人之美,择良辰晚婚,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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