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在录制现场进入最后机器调试与人员就位的倒数四分钟, 沈延曼踩着虚晃的步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第二次正式的淘汰现场已经不再像第一次一样允许粉丝进入, 旁观席坐着的，仅是各个公司派来的公关人员，但也有部分小公司，是由老板亲自到场。她们被安排最后一批进场, 在她们眼里, 这个时候才入席的沈延曼反而显得有些轻浮, 更加上最近她的人气走势一片大好，难免有人眼红嘴碎, 就连坐在旁观席里的白堇, 也被人多看了好几眼。
白堇没把这些目光当一回事，反而格外认真的盯着沈延曼那在一众坐好的练习生中突兀的身影，表情肃然且冰冷。
而同样关注着沈延曼的戴嫣瞧着一去就拖拖拉拉近二十分钟的人神色怪异的坐了下来，本能的伸手准备在她的腰窝里挠两下逗人开心，谁知道沈延曼却抢先戴嫣一步的将头给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什么话也没说。
戴嫣调笑的神情褪去，伸手一下下抚摸起了沈延曼冰冷的脸颊。
音响广播中已经响起了最后的开机倒数, 灯光迅速调整，尽数打向了舞台最中央处的季昭，沈延曼眼神迷离着, 指甲用力的刺向手心，在导演最后在广播中喊出“一”的瞬间，她身体僵硬的直了起来，好像连脖子和肩膀间的过渡处，都成了个毫无缓和的直角。
熟悉的主题曲前奏响起, 前景的灯光也跟着一同打开，原本显得有些昏暗的棚内一下子被无数交叉旋转的光束点缀，大屏幕上又再次出现了那熟悉又残忍的标题。
“第二次顺位排名发布”
季昭的手里拿着写着排名的卡片，露出的笑脸像某些人接受审判前的最后一点甜头。
“为喜欢的女孩投票出道，各位好，我是你们的总制作人季昭。”
“今天这样的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不同的是，此刻陪伴各位的不再是你们亲切的粉丝们，而是各位可能会觉得熟悉而害怕的‘长辈们’。”
“当然，在这个生存或是淘汰的时刻，这些人也会陪伴你们到最后。”
提到生存与淘汰这种字眼的时候，许多练习生一下都没有控制住眼泪，纷纷呼着气，试图不要让自己从直播一开始就垮下去。
但是通过了第一次的侥幸，再一次缩小的生存空间让她们感觉到难以呼吸。
“大家应该也知道了，这次排名，三十五名之后的选手，会被淘汰，而哪怕进入到下一轮的比赛，节目组，也会有为期一个月的考核期，到时候，导师会根据练习生本身的实力以及节目表现，再淘汰十名，只有二十五名选手，能够登上最终的舞台，并且，出道的，只会有七位。”
季昭又将比赛规则说了一遍，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哪怕挺过了今天，未来的一个月考核期，竟然还会继续淘汰练习生。
许多人吓得在发起了抖。
“无论结局如何，在公布各位的排名之前，我仍然有一些话想要和你们说。”
“这个比赛，对于很多人而言是一生都难忘的回忆，很多人为之付出了很多，却没能得到你们想要得到成绩，可我希望，你们能从这个节目中找到的，是你们未来的方向，这也正是我，与其它的导师来到这个节目的初衷。”
“走到今天的你们很不容易，所以至少在现在，拿出三秒来，为自己，和自己的同伴鼓掌。”
掌声响起，或真心或假意，但都应该有那么一秒钟，是真正留给这个舞台的。
这些练习生里，一步一个脚印的也有，为了镜头机关算尽的也有，甚至仗着公司家大业大，资源和钱都谈足了，一开始就比小公司的练习生路顺畅多了的人也比比皆是。
但今天会拿到一张怎样的成绩单，谁也不知道。
“好了，请看到身后的位置。”
季昭的开场已经结束，在切入正题之前，他的身后那一大片空白舞台上，忽然升起了一排座位。
“现在我会公布从34到25的选手名单。”
季昭拿着手中的卡片，看着一瞬间神经紧绷的选手，他淡然一笑，配合着舞台灯光的节奏，做起了宣布的铺垫。
“这次不害怕了吧。”
戴嫣看着沈延曼，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沈延曼没出声，看着前边因为叫到名字而激动得差点没能从座位上好好站起来的练习生，想着不久前的自己，或许也同样会因为这样的名次而欣喜若狂。
可这仅仅是不够的。
她的耳边响起回来前，那个叫住她的练习生所说的话。
“我的妹妹已经通过了明漾的练习生考核，可曾经明漾的练习生说，里面一部分想红的练习生，需要去参加特殊性质的派对....”
“曼曼姐，你以前也是明漾的，我听选管姐姐说了，那个发生的前练习生叫易琪，她微博上海更过关于你的动态，你一定认识她对不对，那你知道说的是不是对的。”
“她遭遇的那些，我妹妹....我妹妹也会遇到吗？”
沈延曼那会仿佛被人从头顶刺入了一根针般，话都没听完，就冒了一声的冷汗。
她早就已经在季昭那听过了那个自己曾经差点跨进去的深渊。
在她有那么一点庆幸一切还有回旋余地的时候，这个人在说谁.....
谁遭遇过那样的事情？
易琪？开玩笑吧，不可能是她认识的那个易琪，她也曾经前途一片大好，在自己之前，易琪曾经也是明漾练习生中的‘神话’角色...
沈延曼在那一秒差点崩溃掉，而那个所谓的，有妹妹进入明漾的选手以为自己说中了沈延曼的秘密，嚎嚎大哭的抓紧了她的胳膊。
“求求你了曼曼姐，我什么也不会说的，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妹妹才十五岁啊！她很小的时候就想进明漾了，我偷偷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说合格了，签约了，我真的很开心........但为什么会这样的......她只是想唱歌跳舞而已.......”
说到伤心处，她都顾不得从话里暴露出的违规讯息，把自己偷偷打过电话的事也说了出来，网络上的事情也自然不是什么听选管说的，而是她私藏下的手机，一点点从微博里看到的，所以才这么火急火燎的找上沈延曼，顾不上排名，顾不上今天这么重大的日子，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可是她为了不让妹妹走上歧途找上沈延曼，但沈延曼呢，她的姐姐怎么办？
她的易琪姐，她在这里唯一的亲人，做出了这样的发声，明漾的那些人会做些什么？如果这件事如她最开始所猜想的，还牵扯到了季微彤，那个女人不会心慈手软。
那么等到她出去，还能见到易琪吗？
“曼曼姐....我求求你，我妹妹要怎么办啊？！我再问她的时候，她手机就关机了，什么也不肯和我说了。”
沈延曼双唇抿紧，忍了数秒，才忍耐的没有问出那句，“我的姐姐怎么办？”这句话。
经历过....
这三个字重得像从她身上碾过去的。
可她忍住了没有拿这种话反问面前这个女孩，而是用力呼吸一口气，答到。
“不会的，尽可能避免私下里和高层接触，明面上不会很荒唐，这不是在明漾出道的必须条件。”
沈延曼尽可能把话说得官方而明晰，站在她对面的女孩边听边擦着眼泪，窃喜着。
“今天我一定会被淘汰，明天就能够回家了，我会好好看着她的，谢谢你肯告诉我这些让我安心，不然我可能，已经不会呆在这里了，如果退赛，我也完了..真的..谢谢你，曼曼姐。”
听见她破涕为笑的说着自己要离开的事情，沈延曼只觉得自己内心一片苍凉，她还可以为自己理由充分的离开而沾沾自喜。
但自己呢？能为易琪离开吗？
沈延曼都不敢去想，她想到的，只有F.A公司为自己努力的所有人，想到这么艰难都和她在一块相互支持的戴嫣、邱秋，想到上次那样艰辛的舞台，一个个紧跟着她的成员，想到了千里而来，第一时间守在自己病床边的妈妈。
甚至，她还想起了那天拿出一叠钱给她，目送着她离开的易琪。
最后最后，她连屡屡被自己冷言冷语对待，那样偷偷给自己找着机会的季昭都想到了。
所以，她还能像这个单纯担心着妹妹的姐姐一样，不顾一切去到易琪身边吗？
沈延曼的脑海里出现了无数反问句，她明白答案，也明白从这个节目出去的她一旦一无所有，别说保护易琪了，还会把原本落在自己身上的伤害一同带给她。
她只有一条路，就是走到一个不会被明漾，不会被季微彤轻易摧毁的位置，才能够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高位者，才能去谈保护。
“你不舒服啊？手越来越冰了。”
戴嫣轻声再问了一句。
“没有，我生理期呢。”
沈延曼回答着她，眼神却变了不少，像害怕戴嫣松开，死死回握住了她的手。
“那还能上台不，不会让我背吧，我真背不起。”
“不会让你背，我的位置，我当然得要自己走上去。”
沈延曼闭眼，嘴角努力的向上勾着。
此时，刚刚那位为了妹妹而堵住沈延曼的练习生，也时不时向她们投来探察的眼神，像想从沈延曼身上看出什么似得。
隔着行行座位，戴嫣回给她警告的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发言高能，可以期待一下嘿嘿感谢在2020-04-07 05:18:44~2020-04-10 03:3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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