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微曲着的脖颈后忽然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季微彤三个字活生生将沈延曼给打在了原地。
她的瞳孔里流露出醒目的光, 像寂静无声的黑夜里，骤然亮起的星子。
没有任何人能够忽略这样的变化，哪怕是细小的。
导演微醺着，有些发红的脸颊陷下去两道横肉, 憨态中透着点精明。
“林导, 您看了她的戏之后, 再做决定也不迟，当然, 我不否认您的眼光, 季小姐是个十分优秀的艺人，但她未必能够完全配合剧组行程，与其等后期去协商调整，不如在一开始就选个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不是？”
季以玫说完，看了眼正在打量沈延曼的林海龙。
“导演，我连剧本都没读过, 您这么快就觉得我不合适了么？”
沈延曼紧攥着拳头，说道。
“我林海龙导了这么多年戏，见的明星比你这辈子在电视上见的都多, 光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资质，就像我现在见你一样。”
他的话像是没说完，但语气听上去却不像是什么好话。
林海龙也不是在这帮人面前故意摆架子，他少年时就只身去到国外，二十岁拿了国际导演奖, 三十岁功成名就，到现在年逾四十，都已成了圈里的泰斗，代旭能同他谈合作，也是借了他父亲当年与林海龙合作过几部戏的面子。
林海龙不同于一些圈子的小导演，用不着对某些投资商伏小做低，他拍戏也从不缺人投资、赞助，早些年钱没这么好赚，演员实力与名气完全划等的年代，还有些演员分毫不收的来出演林海龙的电影。
因此，谁都知道，得了林海龙的青睐，等同于在圈子里立住了半只脚。
如果不是代旭现在签的人里实在没有几个能有这个资质，吃得了苦的，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未必能落在沈延曼头上。
代旭暗自为沈延曼捏了把汗，林导这辈子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能得到他另眼相待的，除了自己父亲以外，就只剩下几个几乎都已经息影的老戏骨，只是最近他对季昭还不错，要不是这样，估计是拖自家的关系，也难找上门。
而就在代旭揣测他心意的时候，林海龙却只静静的看着沈延曼，一秒，两秒......
“那您觉得我是什么资质呢？”
沈延曼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这下林海龙不说话了，似乎是故意要晾着沈延曼，和代旭聊起了一些无关痛痒的
闲事。
季以玫带着沈延曼在一旁落座，心中多少对林海龙的态度有些怨气，可又不能声张，干脆将放在桌下的手，在代旭的大腿上拧了一把。
这下的力道可不轻，代旭痛得闷哼一声。
“小代，你这是？”林海龙把酒杯一放，看着疼得呲牙咧嘴恶代旭，问。
“没事....”代旭说着，一只手放下去捏住了季以玫的手腕。
虽说季以玫算是季昭的小姑姑，可实际上她只比代旭大个三岁，而男女之间力量悬殊之大，和年龄辈分没一点关系，季以玫在代旭的控制下不能动弹，她微红了脸，高跟鞋就要他的皮鞋上踩。
季以玫手上的束缚感很快便消失了，她心下一颤，不悦的扫了代旭一眼。
代旭没有任何异状，还在和林海龙聊着最近一圈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投资失利一夜间资产蒸发上亿的事情。
或许是酒到兴头上，林海龙吃了口菜，讲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知道宏旭吗？”
“知道，周家的，前阵子省里来了不少领导，不是说要查他的帐，闹得还挺大。”代旭对此有所耳闻。
“是啊，只是我听说啊，这帐的问题不出在公司上，而是周康安的私事，我听说啊，是他家里头的人弄出来的事儿。”
“他家？我记得周老周太五年前就去世了，我还去过他们的葬礼，周家，就那一个了吧。”
林海龙哈哈大笑起来。
“小代，你还是年纪小，不知道这一家人啊，除了父母，还有别的呢。”
林海龙看着一边的季以玫和沈延曼，没再继续说下去。
归根结底，周家的事还是上流圈的辛秘事，酒喝得再多，也只能点到为止，只是没明说的后半句，有心人都猜得出是什么。
代旭一笑，也不提了。
沈延曼总共被林海龙在旁晾了一个多小时，这段时间里，她基本没有插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的地方，代旭和林海龙的谈话，能听的她就在旁认真的听，不能听的，她就故意夹些菜来吃。
终于，在饭局到了尾声的时候，林海龙忽然往后仰了仰身子，说；“晚些时候，我会让我的助力把一些资料发到你经纪人的邮箱。”
沈延曼睁圆了眼，像是没弄懂林海龙的话。
“和我演戏要吃不少苦，你吃得了吗？”
“吃得了。”沈延曼很快接下了话，脸上流露的欣喜使得她原本素净的脸光彩明艳。
林海龙点点头，像是赞许着沈延曼的态度，随后他整理好衣冠，面朝着代旭说。
“好了，既然事谈完了，酒也喝够了，我就先走了，小代，虽然人我已经见过，但程序还是不能少，接下来的事情工作室那边会有人和你的员工接洽。到了下回见面，咱们就只喝酒，不谈公事了。”
代旭应下，起身和他握住了林海龙的手。
走前，林海龙忽然回了头。
“对了，帮我和你爸问个好，我和他啊，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了。”
“知道，改天我让我爸约您打球去。”
林海龙笑着，快步离开了包厢。
“你刚刚太莽撞了。”
看见门关上，季以玫小声斥了沈延曼一句，她熟悉她，晓得她在听见季微彤名字的时候就受了刺激，先前对林海龙说得那句话旁人听着有点狂妄的味道，先不说沈延曼现在有多少流量基础，对自己又有多少自信，就算是季微彤站在林海龙面前，说话也要有点收敛。
“你骂她干什么，林海龙那人最见不得卑躬屈膝的死人脸，他年轻时候就是个硬骨头，小沈有分寸，对吧？”
沈延曼看看季以玫铁青的脸和叉着桌上水果吃的代旭，只好僵硬的“嗯”了一声，被两边的目光盯得难受极了。
“我去趟洗手间。”终于，沈延曼受不了的站了起来。
“去吧。”代旭抬眉，因为酒精的缘故，声音有点懒懒的。
“刚刚把你手捏痛了没？”
季以玫下意识的用一只手遮盖住另一只手，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的那几杯酒，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姐姐，你是不是喝多了啊。”代旭呼着热气，整个人都往季以玫那凑。
“是你喝多了！”季以玫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差点摔倒。
她有点嫌弃的把往自己这边倒的代旭给推回去。
“喝多了，你今晚干脆送我回家吧。”代旭刚坐好一秒，又再次爬向季以玫的肩头。
“姐姐，送我回家呗。”
代旭的那声‘姐姐’叫得季以玫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别乱叫。”
“我前天听人家说，女人最抵抗不了别人叫她姐姐。那我叫好听么？”
“我帮你找个代驾算了。”
季以玫干脆不理代旭，掏出手机来就要打电话。
“我又不是季昭，光晓得给别人好处，不知道拿点什么回来，我讨好人，从来都是要有报酬的。”
就在季以玫还没听懂代旭说什么的时候，只感觉唇边被什么东西一啄，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动。
“姐姐，下回想要什么就问我要，我有的全给你。”
“..........”
代旭好像真得醉了，他扶着季以玫的肩，话说得暧昧无比，季以玫试图搬动他的手，一点效果也没有。
代旭突兀的举动和言语让她慌了神，她知道这人嘴皮子不正经，但实在没想过有天他会在自己面前变成这样。
她善于获取知识，探究真相，但实在不敢去弄懂现在代旭的意思。
代旭眯着眼窥探着季以玫的表情，埋下头，没了声音。
沈延曼在门口站了好久，实在没好意思就这样推门进去，季以玫和代旭之间的事情，她不好猜，也不好说，这么撞进去，除了尴尬还是尴尬，逼不得已之下，她只好在前边的走廊，找了个位置坐下。
忽的，一阵香风刮过，伴随着酒与浓烈香水味而来的，是一名喝得烂醉的女人，她的长卷发遮蔽了半张脸，却仍然可以看出精致的五官，和妥帖精致的妆容，她直直坠落在了沈延曼身上。
摇晃着上半身，好半天才将半眯着的眼睁开。
“不......好....”可能是想说不好意思吧，但却因为酒精作祟，没能把话说完。
“还好吗？”沈延曼看她身上的连衣裙的肩带松垮，赶紧伸手提了一下。
“提.....不还要....脱。”
她打下沈延曼的手，脑子也清醒了一些。
“你是.....沈.....沈....”她沈了半天，还是没能把沈延曼的名字说出来。
“沈延曼。”沈延曼自报了家门，将她从自己身上给挪到了一遍的长沙发上。
“您好，可以倒杯热水来么？”
沈延曼叫住侍应生要了杯热水，可还没等水送来，那喝醉了的女人就要站起来。
“我...要回去......”
“我送你回家吧。”沈延曼看着她醉得不成样子，真还打算起身送人走。
“送..送什么送，都这份上了.....走....就亏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不容易一天休，看能不能写出第二章！感谢在2020-05-22 01:20:16~2020-05-29 00:4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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