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沉默其实通常不能够帮你阻绝故意找上门的麻烦,就比如现在,哪怕沈延曼已经不打算搭理邱秋,她却还是用那种可以说得上是刻薄的目光看着跟前的沈延曼。
“是因为不想搭理后辈吗?”
“我们生活的一点一滴都在被记录下来,所以少说话对你对我都好。”
沈延曼把自己要换洗的衣物从行李箱中拿出,心想邱秋的公司一定没告诉过她真人秀的意义是什么。
她们的习惯、爱好,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被记录下来,在今后的某一时间公诸于众。
沈延曼没有非要邱秋喜欢自己,可她希望邱秋的厌恶可以稍微含蓄一些。
她总有种不妙的预感,自己会被邱秋坦陈直白的厌恶给牵连。
于是,沈延曼的动作更快了些,泥鳅似得挤进只开了一半的浴室门,在脱衣服之前,她先打开了花洒。
水声响起时,世界会随之安静许多,面前的梳妆镜被水花激起的热雾给布满,沈延曼伸手擦了擦,那张精致的脸庞映在里头,形色苍白,有些没精神。
哪怕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也不算发挥失常,但她就是感觉自己身上少了点什么。
而那些,也恰是她能决定她成败的东西。
“你好了么!?”
直到外头传来许蓁催促的声音响起,沈延曼才慌忙的抓出卸妆巾来把自己的脸胡乱擦了一顿,接着草草洗了个澡就跑了出去。
一出去,就看见戴嫣半死不活的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你怎么了?”
沈延曼拍了拍她。
“我忘词了……”
“……rapper经常这样……”
“然后我就憨笑了接近十秒钟才反应过来,我完了……”
“这又不是等级评定,没说谁表现得好谁就会讨人喜欢。”
“但表现好点,印象分都……对了,你怎么样?”
戴嫣问到这个,沈延曼倒想起什么来了,她一本正经的将戴嫣从床上捞起,逼迫她看着自己,问:“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
戴嫣上下扫视了沈延曼一眼。
“你把妆卸了!”她猛一拍手,以为自己说出了个正解。
“你洗澡不卸妆?”
“也是……那……”她又伸手掐了把沈延曼胳膊上的肉。
“不是,我认识你满打满算都没超过二十四小时,也判断不出你的胖瘦啊!”
“不是,是你有没有觉得……觉得我这个人哪里不对劲?”
戴嫣沉思了许久,等到浴室都进了两波人之后,她才终于有了个还比较靠谱的答案。
“非要说的话,少了点活力吧,总感觉下了舞台之后,你整个人就是个死的,而且说实在的,除了和你真正熟悉的人,你常会一副死人脸看着别人,挺……”
戴嫣本来想说不招人待见,但话到一半,她还是咽了下去。
“我不太喜欢和太多人交流。”沈延曼坦白说。
“我倒很喜欢认识新的人,特别像你这样的,我一眼就相中你了。”
沈延曼被戴嫣的语气逗笑,嗔道:“说得跟相亲似得。”
“有时候作朋友比□□人难多了,爱人不合适分了,分的好呢,还能做朋友,这做朋友啊,除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大部分情况绝交就成仇人了。”
“你应该没有仇人。”
沈延曼心想,像戴嫣这样的人,有几个会不喜欢呢?
“我也是有人不待见的,人嘛,活一辈子的,哪能做到尽善尽美。”
戴嫣这时的腔调倒有了些年长者的样子了。
“走廊去聊天呗,看着她们都要睡了。”戴嫣指着已经是上床的另外几个人,拉着沈延曼去了走廊上。
空荡的走廊中还亮着夜灯,对面是特意开出透风的一排玻璃窗,徐徐的晚风拂面,温柔而舒适。
“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吧。”
沈延曼和戴嫣靠着门坐下,声音压到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大小。
“这时候你还挺聪明的。”戴嫣一拍沈延曼的脑袋,笑道。
沈延曼并拢起膝盖,双手成环般的挂在上面,她漆黑的眼瞳里有微弱的光,卸了妆的她有种抹不去的柔弱气,教人看着既心疼又喜欢。
“其实我大概猜出你为什么不爱和人说话,我们公司以前也有个这样的练习生。”
“她进公司的时候还挺乐观的,我记得那天她来报道的时候穿着印着卡通兔子的T恤,笑起来的时候,这里还有两个酒窝。”戴嫣指了指自己的两边脸颊。
“那个时候,她见谁都要先问好打招呼,你不回她她也无所谓,依然是乐呵呵的走开,日子久了,就有人说她是傻乐。但她其实并不差劲的,她那嗓子啊,就是天生的,一般的人都羡慕不来,听她唱歌我总能身心放松,通体舒畅。”
“后来呢?”沈延曼总觉得这个故事还有后续,而且是不太好的后续。
“后来她自杀了。”戴嫣的音调一下子低了几度,好像亲眼目睹了那人的死一般。
“为什么我们都……”沈延曼想,一个练习生自杀,即使风声传不到外头,也总该在圈内激起什么浪花。
可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件事情。
“其实我们这个行业呢,也是个死亡率挺高的行业了吧,一年到头自杀这样的事情也免不了出现几例,但公司也都压下来了。”
“特别是那种因为自己情绪没能控制好,没有造成太多社会影响的人,那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死了,都会被人说死不足惜。”
“也是一条人命啊!”沈延曼脸上露出了悲哀的表情。
“你不想知道她因为什么死的么?”
“为什么?”
“因为嫉妒。”
其实戴嫣给出这样的答案绝对是在沈延曼的预料之内,是了,能够把一个没有成名,却天赋异禀的练习生弄崩溃的东西,除人类之间丑陋可怕的嫉妒心,还能有什么呢?
“最开始只有一小部分人,而那些人啊,一开始是要做她队友的。”
“我们公司呢,规模不算太大,但对出道女团的容错率是很低的,也就是说,我们公司推出的团体,必须给公司造成一定的盈利。”
“可没有谁能保证盈利。”对于沈延曼的话,戴嫣无比赞同。
“拿不到好的制作,好的编舞,一个女团红不红,基本就只能看自己的造化,所以在这个情况下,公司会选择让那个绝对稳妥的人出道。”
戴嫣吸了吸鼻子,但她没哭。
“一个女团,和一个有实力的歌手,谁的成名机会大一些呢?傻子都知道,现在那么多的歌唱综艺,只要你本身有点能力,随便去参加一个都能红起来。”
“把那位练习生捧红,绝对是公司稳赚不赔的买卖,相反的,在资源只能供一个单位发展的时候,原定的女团就会被抛弃了。”
几乎遭遇过相同事件的沈延曼埋下头,很现实的说辞,为了盈利作取舍,是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被抛弃的那部分人,开始肆无忌惮的编造一些关于她的留言,例如她和公司老板睡了,例如她和经纪人一块去参加了某些性质不良的排队,总之,她们把一切你想象不到的脏水破在了她身上。”
“怎么能……”
“但说实话,我们都差点信了。”戴嫣惭愧的低下了头。
“为什么会相信这样的事情?!”
“因为编造这种流言的人,和她差点成了队友,那些人平常也很正常的,会热情的和你打招呼,会带着你一块去偷吃东西,也会教导你一些技巧。”
“可一碰上这样的事情啊,人就会变成鬼了。”
“我们公司一块开始疏远那位练习生,会故意抢了她的录音室和舞蹈室,会在公司发餐点的时候多拿走她的那份,这些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而已,我们以为她抢了我们公平竞争的机会……”
“可在恶意的驱使之下,流言竟然发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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