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苏芷听季昭说了这么多关于沈延曼的事情，忽然跟想到什么似得，面上的表情由阴转晴，甚至还多了几分揶揄来。
“我记得你这部戏的档期还卡得挺紧，导演又是圈里出了名的魔头，你在这个时期接下这么一个费时费力还没什么钱的通告，总不是因为闲的吧？”
苏芷感觉明显感觉到了车速锐减，而季昭抿着嘴，喉结上下滚动。
“我....曾经也是练习生。”说这话的时候，季昭自脸颊一路红到耳根，还好是晚上，车里的光线也不是太亮，这才不至于被苏芷看见。
不过他那点心思，早就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过了两个拐角，季昭才抛出这么个没什么说服力的答案。
“你倒还挺懂感恩的。”
苏芷靠着舒适的椅背，眯了眯眼。
“不过沈延曼那个人啊，认准一个目标就不会撒手的，别的什么事情，就一点都不会放在心上。”
“苏老师，你的话我知道，这回我也的确是想帮帮这些练习生。”
“帮别帮过头，要有度。”
苏芷和季昭两人看似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交谈，可实际上，他们心里都太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指的又是谁。
季昭看着面前空旷的街道，忽然想到，要是沈延曼走的路也能有这么宽阔就好了，她想走多快多远，就能走多快多远。
“苏老师，除了当时训练的时候吊儿郎当的，我可从来没有在正经事情上面掉过什么链子。”
季昭别有所指的点头，苏芷也跟着应了。
*
在第二天的训练之前，沈延曼先被安排进行了一场节目组的访谈，这样的访谈其实在之后也不会少有，大部分都是针对一些练习生在拍摄时出现的一些问题做些解答。
沈延曼被要求作答的问题，除去第一个似乎有在提到她和邱秋的矛盾之外，其余的，都是问一些训练相关的问题，或者是对苏芷的看法和当了A班负责人之后的感想，沈延曼自以为回答的还算好的，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没说，该认真的问题，也没有一丝的虚假。
A班的课程是从训练第二天的下午开始变多的，似乎是故意为了留时间让她们自己解决好一些基本问题，老师来的时候，就只需要根据她们现有基础上的细节进行指导，按照这种排课设计的初衷来说，还是很有效率的。
然而节目组却没有考虑到另外一种状况。
那就是评为A等级的人，不单有那些自身实力过硬的练习生，还有人是因为良好的舞台感和提前所做的充分准备，这么靠一次运气冲上的A班。
例如从开始就不太显眼的一位叫李蔚然的练习生。
她个子很小，人也沉默寡言，除去闷头训练以外，都几乎没有和A班的任何人说过话，可就算这样，面对起动作繁复的舞蹈和音域较高的主题曲来说，她完成的相当吃力。
能跟上A班大体的结构，都已经是她顶着巨大的精神压力，拼命努力的成果了。
于是在第二天下午被声乐顾琳老师说嗓子完全没法唱歌的时候，她忽然一下崩溃得大哭，直接走出了练习室。
“沈延曼，我听苏老师说，A班现在的训练是你负责的，这位练习生的情况，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虽然沈延曼只是被苏芷指名成了A班的舞蹈负责人，但好像从那一刻开始，A班的人员状况、训练进度，好像一下子就都成了她必须照顾的范围，还是玩去哪没有反驳余地的那种。
“李蔚然年纪比较小，才十六岁，加上刚刚练习一年，基础还有点薄弱，主题曲对她来说负担有点重了。”
说着，沈延曼的眼睛往门那里瞟了一眼。
“我出去把她叫回来，可以么？”
沈延曼主动请缨出去，她知道，现在无论是导师还是节目组，都把她当成A班的队长来看待，假如她这次对李蔚然不管不顾，之后还指不定会说她什么。
再而言之，她也挺懂李蔚然的心情的。
身边所有人都好像把一个难题给消化掉了，只有她手足无措，又不是不够努力，只是努力了，还是见不到什么成效。
每个练习生其实都会有这样的状态，重点是看自己怎么处理应对。
心态不稳，一切就会全部崩盘。
“你出去吧。”
“谢谢。”
沈延曼弯了弯腰，加快脚步追了出去。
此时的李蔚然，正蹲在走廊上嚎嚎大哭，她的哭声影响到了其它班级的练习生，有人打开了门，直接探头出来看她的情况，也有人过去安慰的，只是说的话不咸不淡，也没起到什么什么作用。
沈延曼气喘吁吁的跑过去，直接拨开旁观的人群抓住了李蔚然的手，半拉半拽的把人给带了起来。
“我们去厕说，有什么事情你说给我听，你在这里哭，万一被观众看到了，该说你小孩子脾气啦。”
沈延曼尽可能温柔的附在李蔚然耳边说，好在这姑娘虽然伤心崩溃，理智却仍然在线，于是她幅度微小的点了点头，打算跟着沈延曼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那里没有摄像机，是她们难得的自由空间。
可李蔚然这回一下子情绪崩溃得太猛，走起路来都没力气，沈延曼只好用全身力量支撑着她，乍一看上去，李蔚然就像是被沈延曼给拖进洗手间的一样。
“没事，我们先坐着。”
节目组可能也是考虑到练习生会有需要在洗手间里进行情绪宣泄的情况，所以在这里头给安了一排座椅，沈延曼把李蔚然给安顿在上头，最后甩了甩自己酸痛的手腕，才耐心的坐去了她身边。
“怎么了，是因为老师说你了吗？”
沈延曼问完，李蔚然忽然用双手捂着脸，大片大片的眼泪从指缝间渗出来。
“我....真的....尽力......”
她的话伴随着哭泣声断断续续，沈延曼只好从只言片语里去猜她的意图。
“你是说你尽力了，但是做不到，对吗？”
李蔚然拼命点头，哭得更凶。
“会出现这种事情的。”
沈延曼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打着她的背。
“因为很多事情，并不是根据我们的实力或者程度来决定的，包括主题曲，它在编曲和编舞的时候就没法考虑到每个练习生是不是能够在一定的时间内消化掉，她原本就不是一首为你量身打造的歌，不适合你，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
“本来我们为了出道，很多条件对我们来说就是不公平又苛刻的，说实话，如果不是奇迹的话，来参加这些节目的一些人，真的一辈子都可能不会去想出道这回事情，可她们很多人都在自己的公司，进行了三年五年，甚至是更长时间的训练了。”
“但是很多这样的练习生，还在下面的B.C,乃至更低的等级，她们一样也会觉得很崩溃很难受的。”
“所以没关系，现在做不到也没事，你才训练了一年，你初舞台是A，这就是对你的肯定，你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强要幸运了，不要哭，慢慢试着去做那些做不到的事，你得到了一个奇迹，为什么不能得到第二个呢？你要这样想。”
当年在明漾的时候，沈延曼曾经因为自己过硬的心理素质而被拉去明漾的心理咨询室当代班，虽然她平常的交际能力薄弱，但在训练受挫，心态崩塌的这件事情上，面对那些资历尚浅的练习生，还是有那么点心得的。
尽管从某些方面来谈，她也的确处在一个自顾不暇的状态下。
李蔚然虽然平常不怎么爱说话，但其实也是个心思细腻敏感又单纯的小姑娘，沈延曼说出的话很轻易就打动了她，她一把扑进沈延曼的怀里放肆大哭，直到哭了五六分钟，沈延曼才伸手去抹抹她的眼泪，劝她先回练习室。
“别让老师等着了，有什么不懂得话就问，以前我就是这样，从来不怕教我的导师嫌我烦。”
“嗯。”
李蔚然盯着自己红肿的一双眼点点头，看着身边对自己露出关切模样的沈延曼，忽然又笑了。
“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人....”
“什么人啊？”苦口婆心劝慰了李蔚然一番的沈延曼被她说这话的语气给弄得哭笑不得。
那种人这个代词的那种二字，一般都不是指什么太好的东西。
“就是凶巴巴，也不想太理我们的那种人，不过我知道你肯定不是的，你真的特别特别好。”
李蔚然一连说了两个特别，还特别郑重的拉住了沈延曼的手。
"我也会为你加油的，曼姐，你肯定能出道。"
沈延曼哑然失笑，心里琢磨着，这小姑娘似乎根本就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还算她的一个竞争对手，就这么一股脑的对自己表达了祝福和好意。
让人忍不住有些鼻酸。
“那我也为你加油。”
沈延曼托着她的背，又把人给重新带出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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