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钟收到了队长的命令, 要保护饮雪,心中其实有些不愿,植物比起动物来,本就生命脆弱, 修行艰难,更何况这个小孩血脉如此驳杂, 他就算是顺利长大也会因为血脉所限活不过千岁,如此早夭的生命,哪里值得人浪费守护。
他看了看小孩露出的脸, 好吧, 长了一张这样的脸,难怪公主要上心。
公主纵然年纪小,毕竟是魔帝的女儿,而魔帝是出了名的风流, 后宫之中妃嫔的数目都抵得上一座小城的人口。
好看的人, 难免被人厚待, 就算是白玉微瑕,也是白玉, 听说妖界盛产美人,他应该很受人追捧吧?此行应该很简单。
没想到, 他完全想错了。他们一走进村庄, 村口附近玩耍的小孩们就叫唤起来。
“丑八怪回来了!”
“丑八怪回来了!”
林钟有点懵,就看到那些玩耍的小孩子都捡起身边的石头,全部朝饮雪的丢过来, 一颗石头直接砸到了饮雪的额头,很快流血。
林钟看到血才反应过来,立马使用法术,挡住那些四面八方飞来的石子,方向一转,所有的石头都反转回去,砸到了那些小孩身上,村口很快就充斥着小孩的哭喊声。
有大人过来,看到林钟的气势,知道他是大能,都不敢招惹,领着各自的孩子,赶快逃离案发现场。
林钟低头去看饮雪,饮雪捂着额头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委屈难过,反而有些开心的样子,林钟心里难受,蹲在饮雪面前,“饮雪,你不痛吗?”
饮雪笑着摇摇头,“不痛,这一次只有一颗石头而已,伤口还这么小。谢谢亲卫大人帮我。”
林钟皱起眉头,帮他治好伤之后,一言不发跟在他身后。
等到了目的地,看着那个又破又小的屋子,林钟再也沉默不下去了,“饮雪,你只是额头有胎记而已,又不影响美感,这么好看怎么能叫丑八怪呢?!那些扔石头的孩子才是丑八怪啊。”
饮雪有点惊讶,他摸着自己的脸,“我长得好看吗?”
“很好看啊,不然公主怎么会派我随身保护你!”
饮雪有点不敢相信,“你是说,公主也觉得我好看?”
林钟看他不自信的样子,非常肯定地点头,“我可是十二亲卫之一,把我拨来保护你,肯定是非常看重你。你血脉驳杂,不过是只梧桐妖,除了脸一无是处,我想不到其他要保护你的理由。”
饮雪眼睛都亮起来了,他欣喜若狂,说不出话来。
林钟看他一眼,还是咽下了凤凰一族的风流,不忍打击他,只是把小破屋推翻,新建了一座结实挡风的大屋子。
吃完饭的时候,林钟才注意到饮雪腕上的玉镯,作为亲卫,他当然知道这个玉镯的防御作用和珍贵之处,玉镯受损,公主也会重伤啊!她竟然把玉镯送给了这个早夭的小孩!唉,看来公主也是随了魔帝,自小就风流,可惜了那般纯粹的血脉。
饮雪捧着碗,吃得小心翼翼,看到对面的林钟唉声叹气,不敢说话。
林钟看着他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生怜悯,他仔细想了想,还是做下了决定。
“饮雪,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饮雪受宠若惊,不可置信,“您、您要收我为徒?”
林钟点头,“对,我从现在开始教导你,你要是学成一定能成为公主护卫,有本事在身,就算是将来色衰爱驰,也有去处。”
饮雪耳中只听到公主护卫四个字,他,这么丑陋这么弱小,血脉还这么驳杂,真的能成为公主护卫,永远呆在公主身边吗?
“我、我可以吗?”
林钟拍拍他的肩,“做我的徒弟,就一定可以!”
饮雪立马跪在林钟面前,重重叩首,“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林钟笑着点头,将他扶起,“好徒弟,明天起我就教你法术。”
饮雪用力点头,“嗯!”
“村口那些孩子,为什么打你,你为什么不反抗?”
饮雪脸上有些黯然,“我脸上有胎记的人,是受到了神的诅咒,污秽倒霉,丑陋不堪,面目可憎。他们骂我没有骂错,我确实是整个村子里最丑的丑八怪。”
林钟无语,如果这样的脸都要丑八怪,四界之中还会有美人吗?或许是妖界审美独特,他没再多想,语重心长地说:“饮雪,从现在开始,你和我一样,都是公主最忠诚的追随者,护卫,保护守卫公主,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我们的命,我们的一切都属于公主,所以我们不能死,也不能轻易受伤。”
他想到村口那些孩子的行为,饮雪的逆来顺受,心中担忧,他握住饮雪的手腕,指着那只白玉镯子,“这只白玉镯子,出自鬼界炼器大家,能察觉所有恶意,自动发起防御。刚才在村口的时候,玉镯没有动静,说明那些孩子攻击你嘲笑你都没有恶意,小孩子心思单纯,不知是非善恶,这样造成的伤害才最危险。”
他再次拍拍饮雪的肩膀,“这件防御灵宝非常非常珍贵,公主把它赐给你,你就是公主的人,是公主的财产,任何破坏公主财产的行为都不能容忍。那些小孩下一次再扔你石头,你不准沉默,必须反抗,把石头都扔回去!”
饮雪心中震撼不已,抓着白玉镯子,只觉得自己有了依靠有了归属,他想到宋文暖笑眯眯的脸,她递来的那碗雪水,她分给他的那碗排骨汤……
饮雪眼神坚定,握着小拳头,十分郑重地点头,“我会的!我是公主的护卫,是公主的人,也是公主的财产,我不再属于我自己,我只属于公主!”
林钟满意地点头,“就是这样!”
·
林钟留在妖族边境,慢慢知道了饮雪被排挤的原因。
妖界盛产美人,当今妖帝更是四界第一美人,他姿容绝美,风度翩翩,是一只修为四千年的白狐,和其他三界帝王的万年修为相比,武力值实在不够看,但是他用颜值折服了整个妖界,被推举上位,成了新帝。
因为尚美的风气,整个妖界对于美的执着都到了病态的地步,甚至有人因为长得丑,被判刑腰斩。
在妖界,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容颜,其次才是修为和血脉,在妖界的大城之中,往来行人无一人不美,因此那些不好看的、脸上有瑕疵的人很早就被驱逐,饮雪也是被驱逐的一员。
饮雪出生在妖界都城,父母不详,被丢弃在大街上,出生的时候额角只有一点红砂,左邻右舍的都十分喜爱他,一直在照顾他,大家都以为他长大后会是惊艳一城的美人,没想到,时间流逝,饮雪成长的同时,额头红砂也跟着成长。
在妖界的传说中,面部有瑕的人,都受了神的诅咒,他们比天生丑陋的人更让人避之不及,饮雪额角的红砂长大之后,很快引来众人的厌弃,一夕之间,受宠的漂亮孩子成了人人追打辱骂的丑恶之人,一路辗转,流落到妖族边境,才有了栖身之所。
林钟无法想象这个孩子受到了多大的恶意,他下定决定,一定会尽师长之责,好好教导他。
接下来的数十年,林钟倾囊相授,把饮雪当作子侄一般看待教养,他很满意饮雪的成长,唯一忧心的,就是饮雪的脸。
饮雪的修为在增长,脸上的胎记也跟着扩大,原本只是额角有红印,现在竟然已经蔓延到了太阳穴,按照蔓延的方向,或许某一天,他的半张脸都会被红印覆盖。
饮雪留长了一边的头发,挡住自己的红印,他依旧自卑自己的脸,一看到就难过,只能把满腔悲伤发泄在法术修炼上。
他永远记得,自己是公主的护卫。
作者有话要说:发晚了一些,晚点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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