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满堂哗惊。
这个人高马大,声威赫赫,一看就极为可怕的胡人,竟输给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孩
不仅输,还输得极其的惨烈。
楼内此刻关注着这一幕的的众人,完全没有想象得到,双方比斗,一个小孩,一个大人,输的竟是那个大人。
刘成的状态有些恐怖,他就那样双膝跪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脸上的表情也极为的扭曲,他的身上不止一处伤口,鲜血从他的伤口处狂喷,落在地板上,柱子上,还有他自己的脸上。
由于经脉被那股可怕的气劲给震碎,所以他现在没有了丝毫继续比斗的能力。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就这么输在一个小孩子的手中,还输得这么快,这么惨。
他武学天赋不错,就算不说得天独厚,也是远超他人,不满三十便已殝至五品修为,一身骁勇,不然也不会被刘渊看中,收为义子。
但此刻他却输了,输给了一个仅仅才六七岁的孩童。
这已经不仅仅是丢脸的问题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呢
就算再是天才,对方如今也不过才六七岁,不过才三品修为。
但如今已经输了,他想表现的有风度一些,但咧开嘴角半天,还是无法主动淡然吐出我输了这三个字。
他的后背仍在流血,几乎浸透了后背的整片衣裳,血滴一滴一滴的滴向地板,完全没有止住的痕迹。
这种伤势很可怕,因为它呈现的不仅仅是外面的那一层被划开的伤口,还有不断被那股气劲破坏的内里。
而他更心知,这股气劲带来的后果,绝对远不止于此。
他这也才终于明白,刚才比斗开始那一瞬间突然产生的不安源头来自哪里,所以这真的很可怕,谁能想得到呢谁能想得到一个六七岁的孩童能有这样的能力。
然而更可怕的是,他万分不想承认的发觉到,这小孩竟有所留手。
不然对方手中的那把通体漆黑的利刃,就可以在刚才直接划过他的脑袋。
他相信,如果后背的伤口此刻是在他的脑袋颈脖处,他现在早就倒在了地上,成为了一具死尸。
刘成艰难的狰狞地抬起头来,没有看那些或震惊静默着,或被这场战斗同样吸引出来的站在暗处的神色各异的人群,只是看向如今这个视线与他持平的可爱孩童,虽没能淡然的吐出我败了这三个字,却莫名吐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该杀你的不是我。”莫颜看着他,笑了笑,道。
谁让我先把你的命,许诺给了别人呢。
虽然果然打败这个任务目标,也有经验加成,但却远远不如之前直接杀了的那个四品匈奴高手。
然后呼吸沉重的刘成又问“那你究竟是谁师傅长辈又是谁”
莫颜看着他,终于答道“逍遥阁传承弟子,莫颜,师父呵,正是逍遥阁阁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石家身后的靠山,竟然是逍遥阁啊”
刘成喃喃着。
然后,莫颜便看着对方终于支撑不住,砰的一声倒下后,才平静的歪了歪脑袋。
她将目光移向手中的乌陨,擦拭了一下收回,然后以这样小的个子,居高临下的看了脚下的身体一眼,忽然蹲下,手好像往他身上轻轻扶了扶,然后便又站起了身,收回了目光,直接在众人的视线下,转过身,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房间。
此刻,邱九郎还在这个房间里面。
他当然也看到了刚刚外面的那一切。
所以莫颜进来后,他直接便看向了她。
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的、像看怪物一样的视线看了她良久,嘴巴张了又张,终究还是闭上的嘴巴,没有吐出任何言语。
而另一个位置,则站着此刻有些看不出表情的另一个小小身影司徒娉婷。
她的旁边还站着带她过来的三品逍遥阁门人弟子马十一。
此刻,司徒娉婷小小的脸庞出了神一般的对着外面,看着莫颜进来,半响后才微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声音细细的,愣愣的道“就是那个人吗”
问虽然这么问,但其实问的时候,司徒娉婷就几乎已经确定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她隐隐约约的记得这个人,这个长相和爹爹和,她看见的许多人都不一样的人。
在进入破庙的时候,她看见过他。
这个人,和他带进破庙的那些人,全部都是高高的鼻子,大大的绿色的眼睛,颜色也和他们不一样的、好像是有些卷卷的头发。
全都和旁人长得不一样。
所以,就是他吗
听到对方的问题,莫颜仿佛不经意的回过头,瞥了一眼身后,然后又淡漠的收回了目光,吐出了一个“是。”
司徒娉婷定定的盯着外面那道倒在地板上的身影,又以一种不知是麻木还是茫然的声音道“看上去,也好像没有这么可怕。”
为什么呢
所以为什么呢,她的爹爹、嬷嬷,管事叔叔,所有所有的人,都因为这个已经倒在地上的、看上去不再那么可怕的人死去。
司徒娉婷当然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她很早就知道死是什么意思了。
但没想到,真的看见、直面死亡会是这么的可怕。
入目所及之处,全部都是血,全部都是。曾经她叫叔叔伯伯的人,他们都不说话了,有些脑袋都掉了,每一个倒在血泊里的人,表情都是扭曲的,眼睛也是瞪得大大的,看上去特别的可怕。
她记得爹爹商队里面的一个武师伯伯曾说过,这样把眼睛睁得很大很大死去的人,是死不瞑目的。
什么是死不瞑目,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睛,不甘心啊。
那个武师伯伯是这样说的。
然后,那个武师伯伯也死不瞑目了,眼睛睁的老大老大的,眼眶周围还红红的,像是外面的血都流进了眼睛里。
他们原本上一刻还说说笑笑,下一刻便再也没有声音。
她原以为让整个商队死去的那个人应该是个怪物,特别特别可怕的怪物,都不可能是个人。
可是现在,他不仅是个人,还这么轻易的倒下了。
“那是因为我比她强大。”这样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司徒娉婷猛的抬起视线,看向她,双眼如同一汪清澈的湖水,仿佛还没有被任何世俗给沾染,干干净净的,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一样。
“那是因为我比他强大。”对于司徒娉婷这个丧失至亲的可怜小女孩,莫颜说话总好像谈不上温柔,不会安慰,不会编织美丽的谎言,总是真实的,却也十分扎人的“你以为如果是你,他会就这么倒下吗”
因为那确实是事实。
司徒娉婷眼中忽然浮出泪花“不会。”
莫颜“所以你知道,我今天留他一命,就是留给你的。”
说完,她顿了顿,又道
“我今天伤了他,程度可以大概让他至少三年内都无法动武,修为不得进展,现在你可能听不太懂我的话,但是等你踏入武道之后,你就会慢慢懂了。但这伤只能维持三年,三年之后他不会等你,他也许会继续变得更强大,你能不能杀他,到时候都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你须得自己拼尽力气,我不会再帮你。”
司徒娉婷看着她,在她说这段话的时候眼中的泪花浮了一层又一层,等她说完,才哽咽着回道“是。”
一旁的邱九郎听到这段对话,看了看莫颜,又看了看司徒娉婷,忽然看见那个原本一直平静的小表妹双眼之中露出衰怮的目光,便好像是明白了什么,顿了顿,沉默了下来。
最后。
莫颜“那你记住他了吗”
你这个仇人。
司徒娉婷点头“记住了。”
莫颜“既然记住了,那我们便走吧。”
说罢,她便转过头看向邱九郎,道“麻烦你待会儿告诉六郎,七郎,还有那位石二爷一声,我已经走了,叫他们不必再找我。”
完了,她便带着司徒聘婷离开了这个房间,然后从另外一个楼梯口子下了楼,离开了这个金枝楼。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的房间的一处,矮矮的坐席之上,纤细白皙的手指端起金缕酒杯,送到面纱下的红唇边上,浅饮一口,才又放下,声音轻柔缠绵的道“走了吗”
对面的影子冷声肃然道“走了。”
那轻柔的一听就是女子的声音“查清楚了吗真的是司马泌的弟子。”
对面的影子“是,半年前收的。听说收这个弟子时,对方虽然没有修习过任何武学,却天生神力,力量和速度都远胜三品品阶的逍遥阁弟子,之后更是才半年,便成功习完了那本心法第一层。”
“哦才半年吗”轻柔声音的主人侧目,对方的整个人迎着烛光也彻底的显露于来人的面前。
眉眼含情,面带面纱,使其整个人都仿佛拢在一层悠悠的迷雾之中,但即便戴着面纱,也仍然能从那半张脸上看出其无关的绝色,而虽然遮住了半张脸,但怀中抱着一只红眼雪貂,己表露了她的某个身份。
正是之前在说书楼那位与玄心宗玉蝉子论道的女子。
她的手指缓慢地抚摸着杯子的边缘,红唇微启,微微弯了弯嘴角笑了笑道
“嗯那看来司马泌真的捡到了一个好弟子。唉,好生羡慕啊,阴奴,你说,我怎么就没捡到这样一个弟子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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