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姐,衣服还合身吗?”
幸子女士即使年过七旬仍然保持着少女般的甜美嗓音,或许是日语本来就软糯,她讲起来更是温柔。
温言阮从床边站起,整理着睡裙的下摆,含着笑和她道谢。
“很合身,谢谢你,幸子小姐。”
“这没什么。”她用怀念的目光看着温言阮,“温小姐让我想起了春奈。”
随后她又觉得失言,以歉意的目光看着温言阮。
“抱歉温小姐,只是你和那孩子真的很像。有的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春奈平安长大,会不会同你一样成为这样优秀的女性?”
“没关系,幸子小姐,春奈是个好孩子。”
她轻柔的牵起了幸子的手,安慰性的轻轻拍打着。
“不说这些了。”
幸子眼角已然闪着泪光,但这位坚强的女性还是抑制住了悲伤的心情。
“真是谢谢你和郑先生。不然裕一郎可就有大麻烦了。”
现在想起裕一郎在台风天出门,幸子还是有些后怕的拍了拍前胸。
温言阮想起方才遇见裕一郎的场景,虽然的确令人担心,却也的确让人幸福。
裕一郎患有阿尔兹海默症,是为了给幸子买花才出门的,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忘了很多事情,却唯独没忘爱,这样的感觉很幸福。
并且他固执的认为温言阮就是他早逝的女儿——春奈。
郑号锡和温言阮无可奈何也放心不下这位先生,温言阮只好认下春奈的身份送他回家。好心的幸子小姐看天色已晚,天气恶劣,邀请温言阮、郑号锡暂住一晚。
“裕一郎先生同幸子小姐感情真好啊……”
温言阮看向了墙壁上挂着的结婚照片,幸子小姐和裕一郎先生脸上洋溢的幸福实在太明显不过了。
幸子也跟着在婚纱照前站定,像是想起了当初眼中满是怀念。
“是啊。”她跟着赞同,侧头看向温言阮,“温小姐和郑先生也会幸福的。”
她神秘的朝温言阮眨了眨眼睛,如同少女般娇俏。
“想知道怎么保持这么多年的感情吗?”
温言阮想了想,迟疑的点了头。
还是…有点想知道,多少…多少有点羡慕吧?不过即使知道福岛很危险还是来了,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心动了。
郑号锡一定不知道,温言阮看见他时候的感觉。是酥酥麻麻的怦然心动,是一瞬间的心安,是他小心珍视的感动。
他来以后,她放火烧掉了所有的晦涩回忆,消融了心上冰雪,溶成溪水潺潺,化出春色暖意。
“主动。”
幸子以过来人的样子给予温言阮意见。
“男人好像总是这样,看起来有些木讷。但其实也都是孩子,他们也希望来自伴侣的主动。”
她侧头看向温言阮说:“温小姐,你知道郑先生看向你的眼神吗?”
她视线又转移回墙壁上的照片。
“我很熟悉,那是裕一郎看向我的眼神。郑先生是很温柔的人,也总是温暖和煦的笑着。可他看你是不一样的,不是礼貌或者表达友善态度。是全然的温柔和爱。所以我说,两位是恋人。”
“但是温小姐,”她侧头笑了笑,一点点的为她挽起发髻,“你好像太习惯郑先生对你的特别了。我想大概是因为他愿意宠着你。”
幸子的声音很轻,从头顶来回游移摇曳,最后缓缓的落在心上。
太习惯了吗?温言阮低头思索着,好像的确是这样。郑先生是位绅士,所以有时很难分清自己的“特别”。他对任何人都和善,比起他自己更关心别人的情绪。
但是不怎么喜欢“宠”这个字眼,总是平等的才是爱情,宠看起来太居高临下,像是施舍或者宠物的心态,充满了上位者的傲慢无礼。
她不喜欢不对等的关系,所以也不认为郑先生在宠着她。爱着她也许更加合适?
“要放烟花吗?”
传统的日式走廊,雨也渐渐停歇,屋檐下摇晃的风铃传来清脆的响声,松间细雨,朦胧月色,慢慢晚风,山色空蒙都不及郑先生眉眼的半分惊艳。
他就站在走廊上,微微歪头朝着她笑,眉眼弯弯,照的温言阮明媚的刚好,庭前樱花纷纷飘落,如同樱花雨。
婉转几回落在她发旋,郑号锡温柔的抚去她发旋的花瓣。
“樱吹雪。”
郑号锡看着她眼中的疑惑,用温柔缱绻的甜蜜嗓音和她解释。
“樱花纷纷飘落,下雪一样的场景,就称之为樱吹雪。”
他盘腿坐在屋檐木质走廊下,还略带着些湿气。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旧报纸,他细心的铺展开来,朝温言阮歪了歪头。
温言阮看着自己的睡裙,没学着盘腿,而是跪坐下来,即使是私下,她也是挺直背脊,仪态万方,礼仪仿佛融入骨血,她不能也不会有丝毫放松。
唉…郑号锡心里落下声轻叹,在我面前,不可以随意一点吗?不过转念一想,那样的话,又不像阿阮了。
“郑先生。”
“嗯?”
他侧头看向身侧女人,她立体的侧脸线条如同雕塑般的美感,面色沉静,不辨喜悲,让人无端的想到古希腊神话中的女神。
这样一张脸,没有半点烟火气和市井之美,男欢女爱不属于她,天上人间才是她的煮雪居所,像她这般的人物,合该是钟灵毓秀神妃仙子。
“我觉得很幸运。”她看向郑号锡,眸色温涟,“能遇见您很幸运,成为您的恋人很幸运,被您喜欢很幸运。”
“还有…”她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可还是说出口了,“虽然不矜持,但是…我爱您。”
这是…第二次听见阿阮说爱我,郑号锡揽过她的肩,温言阮听话的靠在他肩上,比起我需要您,听到她的我爱您真的很难得。
“我也爱你。”
他的嗓音温柔,总让人觉得安心,不知不觉的总会觉得困倦。温言阮阖上眼帘,他的声音和清脆的风铃声,缓缓滴落的檐上雨水交织着。
“知道什么时候觉得喜欢吗?”
他将手指填入温言阮的指缝,以不算紧,但也足够有存在感的力度给予温暖。
“什么时候?”
温言阮闭着眼睛,感受他说话间喉结的震动。鼻息间是他干净温暖的气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一定是温柔而又清澈。
“第一次见面。”
郑号锡又回忆起了当时的窘境,还有温言阮当时诉说鼓励和包容的淡松烟瞳孔。
“当时只觉得是难得的美人,长相是重彩油墨的明艳浓烈,却是工笔水墨丹青般的沉静,像是朝鲜时代的仕女一样高贵娴雅。”
“所以只是喜欢脸吗?”温言阮勾了勾唇,“之前很讨厌这张脸,但是您喜欢的话,那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了。”
“为什么讨厌?”
比起澄清自己不是外貌主义,还是更关心阿阮为什么讨厌自己的脸?很漂亮,当然是漂亮,有这么一张漂亮脸蛋的孩子不应该开心吗?女孩子不都喜欢漂亮的脸?
想到圈子里有些孩子甘愿忍受痛苦也要换来的美貌被这么嫌弃,该说阿阮的自我认知不太清楚吗?
“不觉得…太艳丽了吗?”
的确,艳丽风流的长相太有攻击性,还是勉强靠端庄气质压了一压,才没那么招人反感。
况且作为外交官,漂亮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家世的话,缠绕的桃色绯闻怕是会很多。
有些人的恶意中伤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平庸、没有天分、碌碌无为,于是你的优秀、你的天赋、你的善良和幸福都是原罪。
这幅长相就足够人浮想联翩了,所以为了避嫌,温言阮从不单独与男性吃饭或者其他社交,除了郑号锡。
“我喜欢。”
虽然回答的风马牛不相及,但是温言阮还是懂了他的意思——艳丽,但是我喜欢。
“要…放烟花吗?”他从拿起搁置一旁的仙女棒,“听幸子小姐说,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烟火祭。”
“那是小孩子才玩的。”
虽然这么说着,温言阮的眼睛却紧跟着郑号锡手中的仙女棒。心里喜欢,又隐约觉得不太合适。
温言阮喜欢仙女棒?想起来就不可思议。她是端庄高贵大方,处惊不变,优雅自持,淡然自若,怎么会这么小孩子气?
“阿阮也是小孩子。”
郑号锡看出了她的口是心非,点燃的烟花在雨幕低垂下,在暗沉夜风中,一点点的燃烧着,给黑蓝天空点点光斑。
斑驳的影吻上她的脸,沉静如水的眼眸中闪动的惊喜被郑号锡看在眼里。
还说不是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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