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 西西里, 彭格列总部。
“是,我明白了, 请交给我吧, 十代目。”落地窗前的银发青年挂断了手里的电话,他的眉眼微垂, 语气恭敬又沉稳。狱寺隼人的视线并未在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停留,他抬起手,拾起摆放整齐的一沓公文旁的钢笔, 在桌角的日历上做了个记号。
沉重的木门被扣响了两声, 狱寺隼人抬起眼, 便看见自己的部下从门后探出一个头来, 来人的西装领口别着岚守部门的标志, 语气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 “岚岚守大人, 到开会时间了,reborn先生和大空部门的代理部长在会议室等您。”
岚守部门的姑且称他为打酱油的小a, 话音刚落, 便感到身后一股力量将他向前推了推, 他吓了一跳, 一个趔趄,抱着文件就差点在皱着眉头的狱寺隼人面前摔了个狗吃屎。
而罪魁祸首正无辜地站在门口, 摸了摸后脑勺, 对着猛地一回头想看看是谁迫害自己却突然说不出话的小a咧开了笑容, “哈哈哈,抱歉抱歉,吓到你了吗”
小a哪敢哪敢。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作为被狱寺隼人一手培养的岚守部门的人员,小a还是十分迅速地整理好了神色,恭敬地向面前西装穿得松松垮垮和狱寺隼人形成鲜明对比的山本武点了点头,“那我就先走了,雨守大人,岚守大人,reborn先生请你们尽快到会议室。”
这么说完后,打酱油的小a就脚底抹油快步走掉了。
狱寺隼人拿上了桌上的文件,他越过整整齐齐地摆满了古老的英文书籍的书架,径直向会议室走去,“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回来了”
山本武颇有默契地并排跟上,声音爽朗地回答道,“嘛,被老爸赶走了。而且听说狱寺你们要开什么作战会议,听起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就和阿纲打了声招呼先回来了。”
要换做十年前,狱寺隼人已经因为山本武这样不正经的态度而气得龇牙咧嘴,骂对方“棒球笨蛋”了。不过现在的狱寺隼人已经是合格的彭格列十代目的左右手了,他时时刻刻保持着应有的风度与仪态,瞥了一眼身侧笑眯眯的伙伴后便没再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
这次的作战会议是reborn先生召集的,他只是被要求参加而已,reborn并没有提前告诉他是关于什么的。
饶是狱寺隼人那颗聪明的脑袋也想不明白“作战”指的是什么。
事实上彭格列最近还挺清闲的。
这就导致了挂着“彭格列雷守”名号、好不容易开始像个绅士的十五岁的蓝波,甚至因为太无聊开始向烦人的“小奶牛蓝波大人”再次退化。在几次被咬牙切齿的狱寺隼人教训了一顿,风度翩翩的牛角少年一改绅士的姿态,捂着脑袋一边跑一边可怜兮兮地喊着“要忍耐”。
不过他到最后也没忍耐下来,哭着钻进了十年后火箭炮,留下烟雾里只裹着一身浴袍的来自未来的彭格列雷守与狱寺隼人面面相觑。
白兰杰索从这个世界消失以后,密鲁菲奥雷不攻自破,有了加百罗涅的支持,彭格列便很快地再次崛起。瓦里安的那群人秉着“瓦里安高品质”“垃圾就得回到垃圾该待的地方”的信仰,自顾自地把意大利的那群曾倒戈向密鲁菲奥雷的家族一个个移为了平地,连剩下的漏网之鱼也被乐呵呵的山本武解决了。
难道是有新的敌人了不愧是reborn先生,他竟然没有发现,简直是身为十代目左右手的失职
会议室里的人难得聚得整整齐齐,除了一向缺席的云雀恭弥和陪着妻子的笹川了平外,连六道骸也难得地到场了。
果然,事态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吗。
就在狱寺隼人一脸严肃地在内心做着检讨拉开椅子坐下来的时候,坐在reborn身侧战战兢兢的工具人大空部门代表说的话,却差点让狱寺隼人仪态尽失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嘛,就像刚刚所说的,这就是这次会议的目的。”穿着西装的小婴儿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咖啡,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既然九条要来彭格列技术部实习,应该也会在论坛上看到这些东西。”
会议室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狱寺隼人看着投影上黑手党公共论坛里的震惊彭格列雨守疑似横刀夺爱港口黑手党干部候选人的盖得高高的楼,又看了一眼十分无辜地“哈哈哈,看来是被误会了啊”的山本武。
银发青年心情复杂地在桌子前的小屏幕上点开了这个帖子。
人间不值得港口黑手党是真的我作证当时就在现场,我们长官从楼上下来后就一副吃了瘪的不爽的模样我们长官从来不吃瘪一定是彭格列雨守用了不可告人的手段夺走了我们长官的心上人才
我家boss今天没摔跤加百罗涅:彭格列雨守不是那样的人吧再说了,是黑手党喜欢的东西就要光明正大地抢过来,连个女人也守不住你家长官身为黑手党也太菜了。
腿长一米六托马西:加百罗涅是彭格列的同盟当然会这么说,要我说一家独大的彭格列就没一个好东西。
楼上不要脸基里奥内罗:也不知道楼上哪来的脸,挑衅彭格列结果被别人暗杀部队追着砍恼羞成怒了吧,我要是女的我也选彭格列雨守算了还是选彭格列boss吧算了我都可以。
取名字太难了加百罗涅:楼上别想了,彭格列十代目每次出席聚会都没带舞伴只带了岚守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狱寺隼人滑动屏幕的手一顿。
“就如你们看到的,彭格列重建后,在外界似乎出现了很多谣言。公关部已经在开始工作了。”reborn抬了抬帽檐,他那双黑色的眼睛里读不出什么情绪。
椅子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狱寺隼人撑着桌子站了起来,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握成拳头,“十分抱歉,这是我的失职”
彭格列公关部隶属于岚守部门门下,归于狱寺隼人管辖。但是在此之前,常年忙碌的岚守甚至都不知道“黑手党论坛”的存在,只是会偶尔瞄几眼彭格列内部的论坛。
“不,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彭格列的守护者横刀夺爱港口黑手党成员的消息到底看上去不太好。”白瓷杯发出了轻响,狱寺隼人抬起眼,正巧对上reborn看向自己的目光,“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狱寺。”
感到自己担负起了重任的银发青年神色微动,碧眸间流露出感激又坚定的情绪,“是请放心交给我吧reborn先生我必定会让彭格列在外界占据舆论高地”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
“哈哈哈,不过狱寺很少玩这些东西吧”
狱寺隼人拧起眉头看向身侧的山本。
用手撑着脸的蓝波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是是,狱寺太菜了,连我都骂不过。”
狱寺隼人:
六道骸被库洛姆劝阻了没有嘲笑他,但狱寺隼人已经能从对方扬起的下巴和眯起来的眼睛里看到轻蔑之意了。
可恶。
年轻的彭格列岚守握紧了拳头,并决定连夜注册论坛账号,直接把这论坛背后的管理者踢了披上马甲,势必要把港口黑手党那批匿名的家伙说得心服口服。
而比起过于清闲略显沙雕的彭格列总部,港口黑手党的总部气氛就阴沉许多。
今天傍晚的时候,太宰治带领着一队人马打断了各部门的会议,笑眯眯地从其中揪出了两个来自不明组织的卧底。
之所以说是不明组织,是因为在太宰治还未动手之前,被揭穿的二人甚至连狡辩都懒得狡辩,出乎意料地直接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自尽了。
港口黑手党内有卧底。
听说了这件事的森鸥外将处理事务全权交给了太宰治。
这样的消息一放出,港口黑手党内便人人自危,要是被当做卧底而落进太宰治手里,那可是比死还难受。
“真可惜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发现的呢。”吧台的角落里,撑着下巴的黑发少年抬手将浮浮沉沉的冰球按进了酒里,语气里尽是可惜之意。
坂口安吾抬眸看了一眼仿佛受了打击无精打采的太宰治,语气沉稳道:“这种低级的失误可不像你的作风,太宰。”
太宰治哼哼了几声,肩上披着的黑色风衣因着他的小动作而微微晃了晃。少年长长的睫毛垂下,指尖划开杯壁上的一层薄薄水汽,唇角的笑意在暧昧的光线下并不明朗。
“唔,那不如就交给安吾吧。”
“噗咳、咳咳”
似乎是没有料到太宰治会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的坂口安吾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就差点喷了出来。冰凉的液体在喉口打转,大概是因为有些呛到了的关系,连鼻子也泛起酸涩的不适感。
“反正安吾经常做之类的任务,对于卧底这种事情肯定很拿手吧。”黑发少年弯着眉眼看他,语气轻松又自在,与坂口安吾记忆里的并没有太大差别。
可即便是这样,坂口安吾仍是感到了后背一凉,他抬眸对上友人笑眯眯的目光,企图从那双鸢色的眸子里寻找到什么痕迹。
毫无疑问地失败了。
此时担任着三重间谍身份的坂口安吾小小地吸了口气,在心跳变得凌乱之前便调整好了呼吸。他对着太宰摆出了你根本就是想偷懒吧的神色,语气略带无奈:“好歹也是首领亲自交给你的任务。”
“诶”黑发少年闻言便像蔫掉了的小白菜那样垂下了脑袋,他懒洋洋地趴在吧台上没个正经,搭下的唇角写满了委屈。
“我可是很忙的啊。”他这样控诉道。
坂口安吾神色镇定:“游戏的话什么时候都能打。”
太宰治看上去还有话说。
“研究怎么样自杀成功率比较高这种事情也是。”
太宰治刚刚抬起的脑袋又无精打采地回归到了吧台上。
坂口安吾听见了太宰治的嘟囔声:“那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啦。”
今夜的酒吧客人出乎意料的多,悠长的爵士乐里夹杂着时不时响起的风铃声。远处的酒保用帕子擦拭着杯壁,与新来的客人说着什么,偶尔发出几声笑。
趴在吧台上的少年终于支起了身,他抬起缠着绷带的那只手,将肩上略有些下滑趋势的风衣扯回。就像他说出口的那些话语一样,太宰治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冷漠得可怕。
“获得答案的方法可不止撬开嘴一种。不过是不成器的野犬而已,弄得满身泥泞也没留下什么值得记住的事。”
“既然他们想要自行了断的话,我也没有插手的必要。”
坂口安吾握着酒杯的手稍稍用了几分力,他的指尖泛白,眸底倒映出黑发少年倏地弯起的唇角。
“你说对吧”
“安吾。”
太宰治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可怕男人。
直到黑发少年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坂口安吾仍感到心有余悸。胸腔里失去节奏的心跳使得男人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坂口安吾小小地吸了一口气,撑着桌子站起身,将两张一千円的纸币压在了酒杯下,提着公文包走出了这间酒吧。
男人的公文包里有许多东西,却是被摆放得整整齐齐。在这些东西的最上方,是一把上了膛的枪。
坂口安吾十分清楚,自己是卧底的事情大概是暴露了。
但太宰治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对他下手。
是因为没有掌握到证据吗
不,不对,即使没有掌握到证据,太宰治也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放过他才对。
那家伙想要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的坂口安吾回到了暂时的住处,他拉下了窗帘,抽出了书架上的两本书,打开了后面的暗格。保险箱随着密码的输入发出了滴的一声轻响,轻蹙着眉的男人拿出来其中许久未用的手机。
通讯录上只有一个联系人,坂口安吾背靠着角落的墙壁,他的发丝垂下,黑暗的房间里看不清他的神色。
电话响了三声便被接起,沉闷的空气里,坂口安吾的声音略显沙哑。
“喂,是我”
“是吗,名单都在这里了吗”森鸥外翻动着面前的资料,他单手托着下巴,用低沉又优雅的嗓音说着慢悠悠的话,“辛苦你了,太宰君。”
虽说面对的是首领,和门口规规矩矩地背着手站着的两个人不同,少年的黑色风衣正拖在地上,太宰治似乎被方才不小心从敞开的窗户飞进办公室角落的圆滚滚的小鸟吸引了注意力,他眨了眨眼睛,用手指戳了戳它蓬松的羽毛,在看到对方biaji一下地倒在了毛茸茸的地毯上后,不由地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了可爱纯良的表情,甚至连背后都冒出了闪烁的小星星。
太宰治这幅不正经的模样一直持续到森鸥外刚才开了口。
蹲在地上的黑发少年扭过脸看向办公桌前的男人,语气里带着些抱怨的成分,“欸没有奖励之类的吗”
森鸥外翘起了唇角,那双酒红色的双眸艳丽,“太宰君想要什么”
“唔。”黑发少年点了点下巴,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翘着唇角拉长了语调愉悦道,“放假怎么样”
森鸥外回答得面不改色“太宰君不是大多时间都在放假吗。”
对于森鸥外笑眯眯的质问,太宰治一下就撑着膝盖站起了身,他摆出了一副义正言辞的神色,然后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最近可是有比中也小矮子还认真工作的哦,连凌晨三点都还在看文件呢。”
森鸥外配合地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使得太宰治不由地挺起了胸脯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前天交给太宰君的标红的文件看了吗”
太宰治
黑发少年努力地从脑袋里翻出前天的记忆。可惜除了他部下抱着脑袋一副崩溃的你刚刚又消失到哪里去了啊太宰大人的表情外,太宰治对什么都没有印象了。
太宰治打算萌混过关。
可惜熟知太宰治秉性的森鸥外早就猜到了前者的动作,他抢在黑发少年开口之前,从桌角文件的最下方抽出一份复印件,递给了一脸真可惜的太宰治。
“除了andr外,那家曾经阻截了港口黑手党货物的组织也找到了。”
森鸥外指的是那天在学园都市内与andr交易时被太宰和中也截胡后匆忙逃跑的组织,虽然领头人被太宰治给捉了回来,但拷问组那边的进度稍微慢了些。
太宰治的目光从资料上略过。
不过是个比起andr还要没本事的组织而已,这并不值得森鸥外亲自将这件事交给他。
知晓这一点的太宰治直接将资料翻到了最后一页。少年的目光一滞,脸上因不能继续摸鱼生活而变得哀哀戚戚的表情收敛了起来,唇边的那抹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味与恶意。
“什么嘛,做出了那种事,到头来也不过是给人打杂的嘛。”太宰治合上了资料,语气轻巧地说道,“不过是雇了几个厉害的看门狗而已,这种事情交给小矮子处理就可以了吧。”
“说的也是呢。”森鸥外微微一笑,“不过中也昨天已经动身去处理西方分部的事情了哦。”
太宰治“那红叶大姐”
森鸥外“红叶最近带着看好的孩子在执行暗杀任务呢,估计还有一段时间。”
言外之意就是就你最闲。
可即使是听懂了森鸥外的意思,太宰治仍旧不死心地挣着了一下“a先生也可以。”
太宰治一提出a的名字就知道完全没有可能性。他撇下了唇角,面对着笑吟吟的森鸥外,总算是接下了任务。
森鸥外轻轻阖了阖眼睛,他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拾起滚落在桌上的笔,在重新开始批阅公文前,他的目光落在了似乎已经有了打算的太宰治脸上,“太宰君的话,十天之内做得到吧。”
“嗯”黑发少年稍稍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森鸥外的话语。空旷的房间里响起鸟类拍打着翅膀的声音,太宰治倏地弯起眉眼来,“不用这么麻烦哦,既然背后的组织是这个的话,让他们狗咬狗不是更方便吗”
森鸥外似乎是起了兴致,“太宰君想怎么做”
“aeertor。”
少年的侧脸轮廓优美,映着远山遮掩下弥散开的橙红色天光,那双好看的鸢眸中波澜隐去。明明是同一个人,与酒吧昏暗光线下那冷漠刺骨的神色不同,太宰治的脸上此时流露出孩子般轻巧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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