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空明撑着被子，打着手电, 苏流光轻声将信的内容念了一遍。
读完反叛计划, 后面一大段什么几日不见甚是思念什么的浑话她只是自己默读了一遍, 也放在心上, 只当这是花中浪子的社交礼仪。
确定任之秋不仅安全还有了巨大的收获，一直拧巴在心头的担忧便舒展开了。
“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际遇，协助夏江陵重振旗鼓驱逐异族这个计划确实不错, 大黄可以帮他们传递信息, 我们这边则可以从内部做内应, 等时机成熟就可以打开现在的困局。”看到突破口, 苏流光立刻有了方向。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季空明说着又递过来另外一封信, “先看看他这边什么情况吧。”
信纸折叠得整整齐齐, 外面写着几个大字：姐姐亲启。
于是苏流光拿过自己拆开, 打开后信纸足足有两页。纸上的字长得歪歪扭扭, 但是看得出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格式也是信件格式, 虽然很多地方错了。
苏流光好像立刻想到了小小少年一笔一划写下这信的样子。
姐姐：
你好, 我是东方。你现在还好吗？我标记别人以后搜集到一些情报，才知道你去的地方是为魔植繁育饲料的地方，你可不能听信了他们的洗脑做出错误的事情！我真的好担心你, 那些人和明哥……没有欺负你吧。
我现在在山城第二十九中学里, 这里聚集了上万名十八岁以下的青少年，每天都要学习，但是学习的科目却是如何激发自己的异能。
那些出现异能的人会被带走另外管理, 听说他们学习的是如何战斗升级。
这里管理方式就是殴打和惩罚。
学生之中有谣言，我们作为种子的人，如果觉醒出运用于建设城市的异能，会被培养成为未来新一代的工人；
能够作战的异能者，将培养为城市中层管理者；
另外资质差异能毫无作用的，则会成为异王的养分。
但是无论是谁，不过都是死亡时间早晚罢了，最终一旦失去超过40岁或者丧失劳动能力，全会成为肥料。
如今他们是种地者，人却生为小麦，死为养分，这是一块绝望的土地。
有一些学生似乎在策划逃跑，我还没有接触到他们组织的核心。
这个地方的异王从未出现，但是又好像无处不在，这与水波市的炭炭不同，它们谋求的永远的统治。
姐姐，从这里通过必须打败异王，这太难了，或许我们可以从这里离开，重新选择路线绕道。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
姐姐，我好担心你，你快给我回个信吧，如果你需要，我立刻从这里逃出来去找你。
——尚东方
“后面怎么不念了？”
苏流光沉默片刻，咽下喉头那一点点酸涩笑了笑，“东方后面都是撒娇的话，小孩子独自在陌生地方难免心情忐忑，他……他想出来找我。”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现在不能暴露身份，而且尚东方在那里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让他先在那待着吧。”
季空明伸手接过她手里的信，重新折叠起来和任之秋的信一并放回去。
苏流光垂着目光回道：“也是，他在那里还算安全，而且我们现在的身份或许可以借职务之便去见见他。”
“这才分开几天，他又不是小孩子，不急，你先给他们回信说一下计划吧。”
苏流光听了有道理，于是接过季空明递过来的包开始写回信。
她写得很快，两封信都叠好便给了季空明，青年拿出一个金属细管，管子是空心的，他把回信卷起来塞了进去。
“大黄，过来。”
那边大黄已经吃饱了狗粮，听得呼唤立刻钻进两人兜起来的被子里。
季空明弯腰在它脖子上挂好了吸管，金毛的毛很长，细管挂在下面根本看不出来。
苏流光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叮嘱道：“万事小心，如果有危险就跑回来找我们，不必怕暴露，你也是我们团重要的成员，知道了吗。”
大黄仰头在女孩手心又蹭了蹭，蹭完它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自己开门出去了。
季空明打着手电，苏流光收拾了一番包里的东西，这一捯饬发现里面还有一部手机和耳机。
她拿出来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季空明接过来点了点手机。
外面是无尽的黑暗和春寒，青年一只手拿着手电撑高被子，电筒的光将这一小方温暖的世界照亮。
他修长的手指取下一只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然后将另一只塞进苏流光耳里，一阵轻快的音乐从耳机里流泻出来，缓缓淌进苏流光的耳朵里。
对面青年将耳机塞进去以后手指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带着眷恋给女孩捋了捋耳边的发丝，他睁着那双纯净的眼睛看着她，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助眠的。”
那一刻苏流光分明感觉季空明是看得到她的，因为青年的目光太专注，笑容太温柔，手指摩挲过耳边的动作过于缱绻，好像自己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一般。
耳机里的歌词响起，这是一首情歌，于是苏流光心跳不可控地乱了。
“季空明……你，你先退后一点……”
“嘘。”季空明突然皱起了眉头。
她刚想问怎么了，手电突然熄灭、被子被掀起，然后面前的人猛地扑了过来！
“啊！你做什么！”苏流光被扑倒吓得惊叫起来。
青年压在她上方，压低声音贴在她耳边，“有人。”
果然，“咚、咚、咚……”传来三下敲门声。
季空明立刻回应，“谁！”
“组长、明哥，你们睡了吗？”是今天给他们开车的那个男人，异能组成员付磊。
季空明一听开始抓着床边摇晃起来，于是床发出“咯吱咯吱”的摇晃声音。
“别打扰我们，滚！”
外面那人沉默片刻，随即低声道歉，“这真是对不住了，我不知道组长和明哥正在忙，抱歉抱歉，那我就不进去了，有件事就在门口给您通知吧。”
季空明咬牙恨声道：“给你五秒！”
“是是是，领主说明天他带你们逛一圈山城给你们介绍这边布置好接受工作。”外面人不带喘气的把话说完，深吸一口气，“那就祝明哥大展雄风，祝组长……”
“3、2！”
“是是是。”付磊立刻收了声，一连串脚步声以后门口重归安静。
季空明这才停止了摇床。
他看过去。
女孩被他困着，手挡在中间微微抵着他胸膛。而自己只要弯下手臂，就能……
“他……他走了。”苏流光已经被吓傻了，她磕磕巴巴提示还撑在自己上方的季空明。
“哦，走了。”
……
那一天，季空明戴着耳机，苏流光离他远远的，蜷缩成小小一团靠在墙角边上，而他却做了个梦。
和之前两次做的梦内容不一样，这次没有脏污的街角，也没有电闪雷鸣的夜。
这个梦里，柔软、温暖，有温柔的呢喃和情话，还有被紧紧包裹着的战栗。
第二天。
苏流光起来以后便看到季空明刚刚从外面回来，他头发湿着，还在滴滴答答滴水，衣服换了一身，端着的盆子里是洗过的昨□□服。季空明一进来就低下头绕到桌边开始晾衣服了。
有耳机抵抗噪音，苏流光这一觉睡得很熟，起来以后昨天的事情已经忘了，她这会有点意外，一边起来收拾一边问道：“这么早就洗澡洗衣服啊？”
“嗯。”
“待会就要走了，也没有吹风机，你这样容易感冒。”
“没事。”
苏流光实在看不下去，拉了一条毛巾，走过来踮起脚就往季空明头上罩。
季空明背对着她，吓得一下回过身子，“做什么？”
苏流光踮着脚两只手按在他的脑袋上一顿揉，“笨蛋，头发这么湿怎么出门，乖一点！”说着她用力往下拉了拉季空明的脑袋。
于是一米八五的季空明低着头，弓着背，任由苏流光给他擦头发，他低着头。心里漫上一阵一阵复杂的情感，饱胀在心间。
一时间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这个时候，“咚咚，”门被敲响了。
“组长，明哥，你们起来没有，领主已经过来了就在楼下车里等着呢。”又是付磊。
苏流光停下动作，季空明冲门外恶声道：“已经起来了。”他似乎心情不太好，声音压着怒火。
“是是是，对了，组长明哥，你们不用着急哈，我给领主说了你们昨天晚上可能有点累，今天可能起来的晚，还要准备一会，他说让你们不要急，慢慢来。”
“滚！”
苏流光抿了抿嘴角，垂下眼转身便去收拾东西了。
季空明取掉毛巾，从包里拿出枪别在腰间，套上宽大的外衣，背上包站在门口等苏流光。
女孩收拾好往外望去。
山城今天的雾依旧迷蒙，巨大纯白色背景里青年侧着身子望向天空，他的头发还有点湿，眉目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流光走过去，牵起青年的手。
“走吧，会一会这个于悲风。”
“嗯。”季空明跟上面前的灼灼发亮的身影。
楼下——
于悲风远远见到两个人走过来，从车里下来。绕到后面打开了车后门，冲苏流光做了个请的动作。
季空明一个箭步赶上前，一矮身钻了进去。
“领主日理万机，还亲自前来，真是亲事亲为劳苦功高，以后这种给盲人开门倒茶之类的小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于悲风一愣之后笑了出来，“那就劳苏组长做副驾驶，我和季空明坐后面。”
作者有话要说：1、安利一下我的微博“晋江虎鹤川”，有读者给这部和之前的作品画图，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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