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区人山人海,异族、极乐、神谕、旅团, 以及一股不知名的力量, 都参杂汇合在此处。
与混乱的战局比起来, 势力之间暗潮汹涌的角逐更加错综复杂。
在神谕佣兵团到来参与战斗以后, 战局没有好转,甚至朝着更加糟糕的方向急转直下。
一则爆炸性信息传开,神谕一群佣兵对外宣称, 打开北门的是神谕的行动!
这对于正在北门附近与异族交战的极乐成员来说无异于一场深重的打击。
前有狼后有虎, 进一步是来自异族的明枪, 退一步是来自同族的暗箭, 横竖难逃一死, 士气受到极大的打击。
极乐佣兵团成员心旌动摇, 自己在此作战的理由何在?!
极乐成员因为失去信念, 面对汹涌而来的异族作战时频频失误, 战线开始被异族缓缓压制。
而另一边,后方神谕也乱哄哄的。
从城市东方赶来的神谕战士此刻也是一头雾水, 因为那几个宣称打开城门的人确实是神谕的老成员, 是虔诚的旅团信仰者,也是神谕中高层干部。就连当初因为“旅团”去了四合,他们也没有如其他人一般离开。
难道真如几人所说, 打开北门城门的是神谕的指示?
耳边是惨叫, 眼前是血雾,打开城门无异于将成都市推入地狱,若这样做的真是自己所属的佣兵团, 那么自己的武器究竟要对准谁?是异族、极乐,亦或者是身后的神谕?!
军心涣散,亟待安定,但偏偏迟迟不见神谕和极乐的团长出现。
谁都不知道,岳长终和旅团在离北门不远处的路上受到了袭击。
一只手脚极长的亡灵跳上了他所在车辆的引擎盖,亡灵眼睛尚没有修复,一张开裂到耳后的血盆大口中是森森尖齿。
车上的人反应迅速,当即打开车门跳了出去,滚在地上。
果然那亡灵巨大的手成爪,一把刺破车窗玻璃,瞬间将原来岳长终坐着的副驾驶座位刺了一个对穿。
随后,失去司机控制的车辆猛地撞向一座建筑。
“轰!”的一声,汽车爆炸,浓烟滚滚。
岳长终和旅团三人从地面爬起来,他们带着的纯石制作的探测仪上红色光线反应并没有消失,四人都紧紧盯着汽车爆炸所在处。
片刻,从烟雾中走出一个一个两米高的身影。
那亡灵除了有几片血肉发焦,并没有其他损伤。
旅团几人相视一眼,这是一个高等级异族!
亡灵咧嘴一笑,手指点了点对面几个人,居然发出了嘶哑的人声!
“人……四个人,好久没有吃到人肉了。”
说罢,还没等几个人震惊,他四肢着地猛地一蹬地,瞬间朝四人扑来!
神谕团长被阻挡,而在他们的目的地——北门方向,极乐的团长此刻失去了惯常的风度和冷静。
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青色衣袍浸染鲜血,脸上有几道细微的伤痕,头发也在战斗中弄乱了。
四周遍地是的极乐的巡逻队成员,他们伏倒在地上,身下一滩血泊,胸口位置空洞洞的,双目睁大望向辽阔的天空。
还有一些刚刚死亡的异族尸体,很多还在抽搐,尸体千疮百孔,丑陋肮脏的尸山血海之上散落着一层绯红的花瓣。
于这残酷的场景之中,唯一站着的是凌万顷,他手里正掐着一个女孩纤细的脖子。
女孩呼吸不畅,双手抓在男人的手上,仰着的脸憋得通红。
凌万顷神色冰冷,再不见君子潇洒风流,身上一片杀气腾腾,“是你开的北门?”
女孩从嗓子眼里发出一个字,“是。”
凌万顷眼中怒火更盛,“是谁指使的你!”
“没、没有人。”
“再给你一次机会。”
“求你……杀了我吧。”
“之前真是我心慈手软,所以让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凌万顷手指用力,女孩立刻无法再说出一句话。
她的脸蛋发紫,面色痛苦,悬空的脚也不由自主地挣扎,但是凌万顷已经下定杀心。
“你先放开她!”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从城墙石梯上爬上来的苏流光用尽全力大喊。
凌万顷斜眼看了她一下,“这里不关你的事,滚。”
“事情还没搞清楚,你不能现在就杀了她,凌万顷,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处理一个被当做刀的女孩,而是找到背后主使解决这场异族入侵!”
“闭嘴!我知道!”凌万顷似乎是烦躁至极,但同时一把甩开了手里的女孩。
白露重重摔在地面上,瘦小的身子像是一只被摔在地上的小猫,骨骼碎裂的声音很清脆,随即她伏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喘息和咳嗽声。
苏流光立刻走过去,凌万顷以为她是要去搀扶地上的女孩,但是出乎意外,苏流光走过去,捏住白露的脸。
“啪!”一巴掌狠狠扇在女孩苍白的脸上,她头发甩过去遮住了半张脸。
白露被打懵了,凌万顷也有点意外。
苏流光现在没空去管他们的反应,“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说着苏流光一把捏住女孩的下巴,强迫她去看四周的尸体和城墙下正在交战的惨剧景象。
“看,这就是你的杰作,不用多久,你的家乡成都就会覆灭,这里所有人都将沦为异族的食物,而你就是杀死他们的凶手!!”
之前无论凌万顷怎么逼问都没有屈服的女孩一瞬间红了眼眶,她咬住嘴唇却不说话。
苏流光抬起白露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现在拥有的是自我意识吧,精神控制不可能是长期持续的,那对于异能要求太高了,所以,你不要给我装哑巴!说话!”
片刻,白露点头,“是我做的,是我打开的城门。”
苏流光步步紧逼,“谁,谁指使你做的这一切!!”
白露正想开口,对视上对面女孩子的双眼,她的眼睛冷而清澈,堂堂正正,坦坦荡荡,那是在末世大多数人没有的目光。
她一时间无法再说出谎言,女孩子垂下眼睛,咬住嘴唇,“是虎威山和‘季空明’。”
“我被他们捉去关在笼子里,和很多女孩关在一起,后来虎威山选中我作为献给极乐团长的礼物,要求潜入极乐后在承欢时候杀死凌万顷。”
“我一开始是不肯的,但是虎威山捉住了我的母亲,他们用我母亲要挟我,后来‘季空明’又来了,他让我看他的眼睛,在我意识中刻入虎威山的一缕意识,之后他们把我带入了兵团会谈。”
苏流光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故事走向。
到这里都和原本的故事一模一样,成都两大佣兵团势力平分秋色,虎威山为了夺取对方力量,将美人杀手送给了凌万顷。
但是很可能是白露在武侯祠中被发现了真实目的,遣送出了武侯祠。
白露回到家,被虎威山凌虐,最后被用残忍的方式死在了家中。
曹江回来,将复仇的对象选错了。
不知道凌万顷和白露之间在武侯祠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最后凌万顷会没有辩解慷慨赴死。
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错了,却错了两遍。
之后的一切就不难想象,虎威山被季空明重创,白露也没有等到侍寝的时机。
如果就这样大概谁都可以相安无事,但是虎威山偏偏没有死亡。
“我能感应的虎威山的意识还在我的脑海,就在今天他对我下达了指令,要求我去打开城门,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我无法违抗这个命令……”
白露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忍住哽咽,她从始至终一直咬着嘴唇,好似知道自己没有哭泣的资格。
苏流光涌起一股无力和愤怒,“当时我去见你要说带你走,你为什么不给我说这一切!”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你,你很可疑,关于我家里的很多情况,那都是我们家人之间的秘密,我哥哥不可能给别人说的!当时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我哥哥的同学。”
苏流光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自己的错漏之处。
一切细微的错误堆积起来,最后将结局导向最糟糕的方向。
“你看。”
苏流光还没回过神,身边的凌万顷突然开口说话。
苏流光抬起头,凌万顷正手指向城墙之外。
今天下午不停发生事件,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
夕阳方才到达地平线之上,但是却变了颜色。火烧云过了起始那阵轰轰烈烈的样子,变得沉重,暖黄色的阳光化为如血殷红,漫天亦是染成血海。
红色苍穹下,城外的异族还在争先恐后往城内拥,在距离不远之处,异族后方,一只巨大的熊猫尤为夺人耳目,它体态凶猛,周围的异族莫不是将其拱卫其中。
这很可能是青城山异族大军的异王。
但是此刻更加令人瞩目的不是这只熊猫,而是他身上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人,失去了双腿,蓬头垢面,像是熊猫身上的一块垃圾,他不断在熊猫身上扭动着,似乎在讲话,显得兴奋异常。
那……似乎是虎威山!
“我知道了,虎威山在会谈中计划失败,失去了四合和容身之处,最后选择了投奔青城山的异族,想要借势卷土重来。”凌万顷平静的声音下蕴含着巨大的愤怒,他双拳握紧,“可恶,人渣!”
虎威山这时似乎也在朝他们这边看,突然,苏流光身边卷起一道风。
白露一把抓起地上死者的刀朝着旁边苏流光捅来。
距离太近,苏流光发现的时候刀尖已经到了她的心口。
“铛!”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刀子落地,随之白露眼睛一翻,昏倒过去。
抬头看过去,季空明从城墙内翻身跳上来,他的衣服上有很多血迹但是看上去应该都是来自敌人。
季空明从今天下午警报声响起后就隐隐有不好的感觉,此刻更是眉头紧锁。
“流光,我刚才下去看了一圈,这个城市要被异族渗透了,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渗透?”
同时从城墙石梯上奔出来一个女人,还没站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团长,终于找到你了,下面异族源源不断冲进城门,我们团按照命令死守城门但是死伤众多,没办法继续抵抗,是否考虑撤兵!!!”
而后又有一个极乐佣兵团的战士冲上来,“团长!异族开始渗入武侯区普通住宅,民众请求帮助!!!能否抽调人手去协助清理!!”
“团长,北部扛不住了,请求支援!!”
“团长,城门口防线即将被突破!”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里,凌万顷背着光站立,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让他说什么呢,成都市内各方势力一盘散沙,他独木难支,辛辛苦苦培育的佣兵队伍只能眼睁睁看着送死。
撤兵,往哪里撤?支援,从哪里调人手?
城墙之下,异族势如破竹,极乐的佣兵接连倒下,大多数人他都认识,那是与他从最开始的地方不断被排挤,一路迁徙一句追随的家人。
季空明只觉得自己心头越来越慌,不好的预感越加沉重,他伸手去拉住苏流光的右手手腕,“我们离开这里。”
但是几乎同时,苏流光的左手手腕被人拉住了。
“不要走。”
凌万顷侧过头看来。
凌万顷一向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是一丛竹子,潇洒而坚强不屈,即便是狂风,只要看到他,便觉得总会有办法的。
他那么可靠,极乐的上上下下都信他指的路,相信他一定会带他们去往正确的道路。
但是现在,红色夕阳落在她的侧脸,她面带哀求泫然欲泣,神色脆弱。
季空明手没有松,重复道:“流光,拜托了,我们离开这里吧,去哪里都好,离开这里……”
片刻,苏流光将手腕从季空明手里挣脱出来,“我们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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