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抬头望去, 只见是杨逸踏草而来。
杨逸。
他怎么来了
“你来做什么”
落英有些不高兴。她是皇后, 一个大臣,居然敢吼她, 让她住手。
但她莫名奇妙的心虚, 当真住了手。
这个杨逸,出身显贵。杨氏是弘农望族, 宗族成员又长期占据禁卫军要职,连贺兰逢春都有点忌惮。加之他又是云郁的亲信, 落英是不大敢得罪他的。
杨逸上前来,一看是皇后, 脸色一惊,忙施礼道“臣得罪了。”
“臣没认出是皇后。”
杨逸惶恐道“皇后一个人在这里, 身边怎么也不带着随从如此太危险。皇上那边正询问娘娘呢。”
皇后看了看杨逸, 又扭头看了看阿福。她眯起眼睛, 像是嗅到了腥味的猫, 不怀好意地笑道“你是来找她的”
杨逸笑而不语。
“你找她做什么”
皇后饶有兴致“你跟她什么关系你早上替她说话, 这会又叫住我, 不让我打她哦, 我听说,当初陛下要杀韩烈, 这个婢女,不知什么居心, 竟然替那韩烈挡剑。还是杨大人第一个唤人传的御医。你喜欢她”
阿福扭头, 悄悄看向杨逸那天是他
当时恍惚是好像看到过他。自己受伤的时候, 第一个冲过来的人,她以为会是韩烈,或者云郁,可惜都不是,是杨逸。阿福当时看到他脸,还隐约感到有些失望,心想怎么会是他。
不过当时失血昏迷,醒来后,就有点忘了。
也怪不得。
事情太突然,云郁和韩烈当时都没回过神。韩烈受了惊吓,云郁则失魂落魄,都来不及反应。
也就杨逸是个旁观者,头脑清醒,动作最迅速。
自己把这事忘了,也不曾向他道谢。
“皇后说笑了。”
杨逸不卑不亢,笑了笑,道“臣与韩福儿有些故交,特意来说几句话。”
“这附近又没人,来说悄悄话吧”
皇后一脸的俏皮“这丫头刚刚惹我生气,我正要教训她,刚巧杨大人就来了。要不这样,我给杨大人一个面子。杨大人要是喜欢她,说不打她,那我就不打她,好不好”
皇后年纪小,说话不像皇后,反倒透着股孩子气。
杨逸无奈道“皇后这种事不好说笑的。”
“那我就打她咯” 她假装抬起右手。
“皇后便饶了她吧。”
杨逸道“娘娘这样说,她要是因我受罚,倒是我的不是了。回头皇上责问起来,臣也不好答话。”
皇后咯咯咯笑了。
阿福被她笑的浑身发毛,心想皇后怕不是疯了。亏得杨逸在,三言两语,恭送了这座瘟神。
杨逸侧着头,暗暗打量她脸,见她脸上有红红的印子,好像肿起来了。
“是刚才皇后打的”
杨逸关切道“疼不疼要不要用帕子敷一下”
阿福有些怪不好意思的,拿手挡着脸,轻轻搓了搓“没事的,我皮厚。”
她扭头,目光有些戒备地看着杨逸“杨大人,你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
杨逸笑了笑,云淡风轻道“只是看到你,想起许久未见了,便想着来找你说几句话,看看你近况。”
阿福心说,他平白无故的,来看我做什么
杨逸瞥着她膝盖。她裙子长垂着,站在那,杨逸也看不出她伤的轻重。
“你伤得怎么样”
阿福说“没事的,能走,就是破了皮。”
她犹豫了一下,客气道“杨大人,多谢你照拂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谢你,下次烧香的时候,也替你烧一柱。”
杨逸笑了笑“你不用谢我。当初是我把你带到河阴,让你留在陛下身边。你是因为我才卷进陛下和太原王之间,你要是出什么事,我心里过意不去。”
阿福听的意外。
“杨大人,你可真是个好人。”
阿福歪着头,睁大眼睛说“我长这么大,没见过几个好人。你是一个。”
杨逸说“是吗”
阿福点头。
“杨大人,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带到陛下身边去不是真的为了让我给陛下生孩子吧。你肯定是信口胡说的。”
杨逸笑“为什么不是”
阿福说“杨大人不是那种不着调的人。那种时候,陛下哪有心情生孩子。”
杨逸笑“我若告诉你,我当时害怕,正好碰见你,就顺便抓你一起去,好给自己壮壮胆子呢”
“真的呀”
阿福笑了,说“杨大人,你胆子也小”
杨逸说“也不是胆子小。只是当时那种局面,性命当头,总归要害怕的。”
阿福说“杨大人,那你为什么要抓我”
“你不怕人。”
杨逸笑说“你身上有股子无所畏惧的劲儿,眼睛贼灵贼灵,看着狡猾。”
阿福说“我怕人,我胆子也可小了。我很老实的。”
“你连皇后都敢顶撞,我怎么没看出你胆小河阴那夜,换做一般女子,早就哭的晕过去了。”
阿福说“那能怎么办呢反正都那样了。”
杨逸从袖中拿了一只圆圆扁扁的小盒子给她“这里头是药,专治外伤的。敷一敷,最多半个月就好了。”
阿福感激地说“杨大人,多谢你了。”
杨逸说“以后若有难事,你便找我,我能帮你的,一定尽力。”
阿福回到宫里后,养了好几天的伤。
云郁倒也不是真冷漠,当天晚上过来看她。阿福正在拿杨逸给的药膏,往自己膝盖上涂抹。看见云郁的身影从门边进来,她立刻把被子一拉,转身一躺,闭着眼睛装睡。
她把头连身子都裹起来,背向着他,连一根头发丝都不露。云郁坐在床边,却抓住了她露在外面的一只脚。
“出来。”
他语气很温和。
阿福被子蒙头不出声。
云郁握着她脚丫子“出来好不好让朕看看你。”
他轻轻挠了挠她的脚心“吃醋了”
阿福脚一缩,红着脸坐起来“才没有。”
“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知道。”
“为什么”
“因为我跟你赌气,故意找借口不想去骑马。”
阿福低头,绞着手道“我承认我一开始不去,是在任性赌气。可我后来还是听话了的,是那匹马不好骑。你以为我是装的,你就急了,以为我在跟你怄气,不听你的话。可我真的上不去,我不是装的。我晓得好歹。我知道你想让我学骑马,这样以后你去哪,我就能跟着一起去。就算你不小心把我丢下了,我也能自己骑马追你去。等我腿上的伤好了,我就去认真学,一定能学会的。”
她太聪明了。
云郁被她说中了心思,脸顿时一热“朕这几日心情不好不该迁怒你。”
阿福说“皇上为什么觉得我会因为骑马这种小事,就跟你耍赖怄气呢因为你跟皇后和好了,所以韩福儿就会发脾气,跟你无理取闹皇上,你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云郁扭头看着她,目光是怔怔的。
阿福道“你生怕我会跟皇后一样。”
云郁低声道“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你不爱朕吗朕跟别的女人亲热,你不会生气吗”
阿福说“我生气,你要对我发脾气,给我甩脸色。我不生气,你又要说我不爱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郁像是在告诫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朕是皇帝,朕有皇后,还会有三宫六院。皇后的父亲是太原王,朕得宠着她,给她面子。朕将来身边还会有别的女人,她们都很重要。你要爱朕,就得接受这一点。你可以没人的时候吃醋,冲朕撒娇耍小脾气,但当着外人你要大度,不能像皇后一样无理取闹。朕忍不了。”
阿福不知道怎么,听到这话很难过。
“那我不爱皇上,就没有这么多糟心事了。我要出宫去,我要回家找我阿兄和嫂嫂。我不要在这了。”
“不行。”
云郁看着她,说“朕不许你不爱了,也不许你出宫。”
阿福掀开被子下床,突然急了起来。她被云郁的一番话弄的怒火中烧,当即就收拾起了衣物。
云郁坐在那看她“你走不了的。”
阿福说“我走得了。”
云郁说“你没钱。”
阿福说“我没钱,我讨饭讨回去。”
云郁道“你家乡没亲人,你父母都不在了,你回去也没用。留在宫里,朕还能做你的依靠。”
阿福说“我不找爹娘。”
“那你找谁。”
云郁说“你要去找韩烈吗还是去找杨逸”
阿福被他问的一怔,惊愕地回过头。
“我找杨逸做什么”
云郁道“杨逸喜欢你。不过你找他没用的,他和朕是朋友,不会夺朕所爱。他把朕看的比他自己还重要。只要能让朕高兴的事,他都愿意做。”
阿福道“韩烈呢你知道韩烈的事”
云郁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你要是出宫,一定会去找他。”
“我左思右想。”
他语气平静道“我这些日子想了很多。你说不想留在宫里,我起初想,不能勉强你,想送你出宫。我是朝不保夕,利剑悬在头顶的人,不能拖累你。你留在宫里,皇后总要三天两头找麻烦,朕处理朝中的事已经够累了,实在没心思再对付后宫,不如送你走,我图个清净。所以我这些天刻意疏远你。可是下定决心后,我又很不快活,心里矛盾得很。我昨天今天又想,人活一世,不能这么委屈了自己。要是连个喜欢的女人都不能抱在怀里睡觉,这点做男人最基本的快活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劲呢”
他走上来,伸出手,从背后抱着她“我不能委屈了自己,只好委屈你了。”
有股勃发的力量,抵上了她的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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