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盈袖大惊, 难道她在做噩梦?
可身子感受到的寒冷告诉她, 这是真实的。
低头一看, 她脖子上拴着条细长的铁链,穿着大红的抹胸和薄如蝉翼的宽袖纱衣, 长发披散了一身, 这穿戴和秦楼楚馆里的流莺没什么区别。
四下看去, 这个地方极其宽阔, 又阴又冷, 没有半点光透进来, 好像是地底下的宫殿,她此时身处在一个巨大的铁牢笼中,紧挨着还有个铁笼,那里头关了头凶狠的恶虎,血红的双眼,一嚎叫,露出令人胆颤心惊的獠牙, 在笼子四周站了五六个拿着刀的侍卫。
盈袖吓坏了, 想喊, 可惊愕地发现自己竟有些失声,略微动一下,头就晕的厉害, 看来那迷药的劲儿还没过去,她难道被陆令容卖到了什么地方?
瞧瞧吧,同她一起被关在铁笼中的几个姑娘陆续醒来, 有的都环抱住近乎半裸的自己,有的吓得尖叫,有的哭嚎不已……
正在此时,前面忽然传来阵爽朗的男人笑声,很熟悉。
盈袖大惊,赶忙顺着声音看去。
正前面走进来个打着灯笼的婆子,紧接着,几个提着食盒的丫头们鱼贯进入,将酒菜摆在张红木方桌上后,乖觉退下。
不多时,从外头走进来两个正说说笑笑的年轻男人,年长的那个样貌平平,身材魁梧,眉眼之间的戾气甚浓,而年轻的那个锦衣公子外形甚是出众,举止优雅,貌相俊美斯文,像足了从话本传奇中走出的佳公子。
认识,陈南淮。
这两人进来后,立马有侍卫持着刀,朝笼子里的女人喝道:“头低下,不许直视县令大人,不许哭了,再哭弄死你们!”
盈袖越发惊惧,这又是怎么回事。
县令大人?先前好像听左良傅提过一嘴,曹县的父母官叫高亦雄,可既然是县令,怎么会做这种把女人关笼子里的勾当。还有,陆令容把她送到县令和陈南淮面前又有何用意?
她落到陈南淮手里,必死无疑啊。
别慌别慌,好好想想,当时陆令容主仆来了小院,使诈把她弄晕,那么柔光呢?柔光没发现不妥么?怎么没拦?左良傅呢,现在知道她失踪了么?
盈袖深呼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镇静下来。
偷偷朝前看去,陈南淮与高县令并排走来,不似高亦雄目中含欲与嗜血,姓陈的似乎对笼中的人和事半点兴趣都没有,微笑着对高县令说:“大过年的,哥哥何必造杀孽。正好,我最近嘴馋,叫人八百里加急弄了几尾深海鱼,还活着呢,咱们现去杀了吃。”
高县令似乎喝大了,脸窘得通红,拉着陈南淮入座,打了个酒嗝儿:“吃鱼没趣儿,听哥哥的,咱们看仙女打架,哈哈哈。”
陈南淮面有鄙夷不悦,笑道:“好罢,都听哥哥的,”
高县令坏笑:“我知道你小子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是想和我聊榷场茶酒专卖的事儿吧。真不明白,你家都有好几座金山银山了,还嫌不够啊。”
陈南淮懒懒地窝在狐皮背靠上,饮了杯酒,若有所思道:“金山银山又能怎样,那都是老爷子的,什么时候生意抓到我自己手里了,那才是实在的。”
听见这番话,盈袖不禁冷笑。
还以为陈南淮是个忠贞不二的情种子,巴巴地追陆令容追到了曹县,原来是要私底下和县令谈大宗的买卖。
正在此时,她看见高县令给身侧站着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会意,朝前走了几步,道:
“诸位姑娘莫要害怕,能进到升仙台,是你们的大造化。”
话音刚落,盈袖瞧见一个女孩冲到过去,使劲儿地砸笼子,哭嚎道:“你们到底是谁,放我出去啊,我要回家!”
那侍卫取下腰间悬着的长鞭,用力朝那女孩甩去,只听啪地一声响,女孩的手立马多出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痕,她再也抓不住笼子了,痛得软软倒下。
“哼!”
侍卫冷笑了声:“瞧见隔壁笼子里的大虫没,它可是饿了十多天,最是喜欢吃年轻姑娘的肉,谁要不听话,就把谁活喂了老虎。”
盈袖极害怕,扭头看向隔壁笼子。
那里头关着的老虎仿佛能听懂人话似得,站起来,仰天嚎叫了声,走过来,一直盯着她们,在原地打转。
“姑娘们莫怕。”
那侍卫笑了笑,接着道:“你们有福,区区卑贱之身,竟能被咱们大人选入登仙台,过后还能去洛阳见王爷哩,给你们戴面具,就是不能让你们伤了脸面,这面具与你们脖子上的铁链连着,没有钥匙是取不下的。可是,并不是人人都能有去洛阳这样的造化,告诉你们,这个笼子里最后只能走出一个童女,机会得自己争,杀了跟前的人,我现在数十个数儿,如果你们不动手,那全都葬身虎口,开始喽。一、二、三……”
盈袖简直懵了。
这算什么,是要她们几个弱女子自相残杀?
瞧瞧吧,那个侍卫数到四时,笼里的童女还在瑟瑟发抖;数到六时,有人挣扎着站起来了;数到九时,已经有人开始动手了。
她身上的药劲儿没完全过去,动不了,也说不出话。
眼睁睁地瞧见两个妙龄童女在厮杀,朝着对方拳打脚踢,被揪落的头发呼飒飒往下掉……
而外头坐在的高县令和陈南淮,两人谈天吃酒,看着里头的惨剧,那高县令瞧到兴头上,还站起来,朝笼子里喊:撕她衣裳啊蠢货!
忽然,盈袖瞧见一个极瘦弱的女孩猛扑向她……她下意识抬起胳膊挡,只觉身子被一重物压住,头脑勺着地,差点又晕。完了,这个瘦女人肯定要抓住她的头发,用她的头砸地……
万念俱灰间,盈袖听见压在她身上的瘦女孩低声说:“莫怕,我是令容。”
陆令容?
盈袖大惊,这到底怎么回事,陆令容怎么也在这儿。
“这都是左大人安排的局。”
陆令容紧紧抱住盈袖,长话短说:“左大人在暗处,他在乎你,肯定会救你。”
盈袖松了口气。
她好像知道今儿陆家主仆来小院的目的了,大抵,左良傅逼陆令容做一件危险的事,陆令容担心左良傅会卸磨杀驴,便冒险掳走她,来要挟左大人……
可都这时候了,左良傅在哪儿?
正在此时,盈袖看见一个纱衣上带着血的童女疾步走过来,因戴着面具,瞧不清是何面目。只见这姑娘疯了般,一把抓住陆令容的衣裳,次喇一声,纱衣和胸衣应声而裂,紧接着,那女孩又抓住陆令容脖子上的细铁链,一把扯断,力道太大,陆令容就这么半裸着上身甩了出去,扣在脸上的面具同时也磕掉了。
陆令容落地后,翻滚了几圈才停下,许是发觉自己衣裳被扯掉了,女孩尖叫了声,立马环抱住自己,可她还没来得及躲,就被那凶恶的童女扑住,骑在她小腹上,狠狠地掐住脖子。
“别,别。”
盈袖发不出声,挣扎着朝陆令容爬去。
虽说与陆令容没什么来往,可她却觉得,这姑娘极自傲,是忍受不了如此奇耻大辱的。
她好像也明白陆令容说的那件危险的事是什么了,若没猜错,那个凶恶童女是左良傅的人!
果然,外头正在吃酒谈笑的陈南淮脸色大变,噌地一声站起,喊了声:“令容!?”
他赶忙脱下自己的外袍往笼子这边跑,一边喝令侍从赶紧打开笼子,一边厉声制止那童女停手。可那童女跟疯了似得,双手死死掐住陆令容的脖子,陆令容一开始还挣扎,最后没了力气,双眼外翻,眼瞧着就要断气了。
“快,给我弄死她!”
陈南淮着急了,有些语无伦次:“别弄死,留活口!”
能进到这里边的,都是高县令的心腹人,最是能体察主子们的心思。只见一个手执长.枪的侍从闷哼了声,腕子用力,挑了那童女的双臂。
血登时溅得老高,饶是如此,那童女依旧不放开。
也在此时,笼子打开了。
两个人高马大的侍从率先冲进去,将那重伤昏迷的童女从陆令容身上强行掰开。
瞬时间,陈南淮就用袍子裹住了陆令容,他抱住女孩,真真是焦急万分,瞧见表妹好似断气了,男人眼圈都红了,面上的愤怒和杀气甚浓。
旁边站着的侍从连声喊:大爷,快掐人中,掐人中。
陈南淮回了神儿,赶忙用大拇指掐陆令容的人中,掐的同时还一声声地唤着。
“咳咳。”
陆令容一口气缓了上来,徐徐地睁开眼。
她说不出话,迷迷瞪瞪地看着眼前人,唇角忽然咧出个难以察觉的笑。女孩瞬间泪如雨下,拼着最后的力气,紧紧地抓着陈南淮的衣襟。
“表哥,表哥。”
“这到底怎么回事!”
陈南淮愤怒难掩,回头,瞪着高县令:“高亦雄,你什么意思!”
“我,我……”
高亦雄不知所措,酒醒了大半。
他早都听说陈南淮有个表妹,名唤陆令容,是个博学心善的奇女子,平日里深居简出,怎么会出现在登仙台呢。
高亦雄是聪明人,立马反应过来是有人要害他,要挑拨他和南淮兄弟的关系。
“兄弟,这事儿我真不知道,你先把姑娘抱出来,咱们出去细说。”
陈南淮没理会,环视了一圈,双眼微眯住,咬牙道:“今儿这事若是谁敢说出去,老子灭他三代!”
紧接着,陈南淮回头,看着身后奄奄一息的几个童女,命令身后立着的侍从:
“那个双腕断了的女人留下,剩下的,全杀了!”
盈袖打了个寒噤,她原本以为当初在桃溪乡见到的陈南淮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现在的他才更令人胆寒。
没事没事,陆令容说过,左良傅就在暗处看着,他肯定会来救她的。
可是,他到底在哪儿?
许是过度惧怕,又许是迷药的效力渐渐散去,盈袖感觉身上又有了力气,她艰难抬头,瞧见那凶恶的侍从抽出长刀,一步步朝她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见
下章为防Dao章,明天替~~换成正常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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