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羞得耳根子都红了,相处了这么久,她怎么会不知道大爷的脾性,瞧着是温柔体贴,还会跟你说几句好听的情话,再随手赏你个荷包玉佩,满口姐姐妹妹地叫,你就把心都交出去了,可他呢,打骨子里把她们这些奴几当玩意儿,瞧不起的。
即便如此,往他跟前凑的丫头还是一茬接一茬,跟被下了蛊似得。
海月杏眼里泛起层涟漪:“好大爷,别再臊奴了,奴怎么能自己和自己……”
“那算了。”
陈南淮脸登时拉下,歪在锦被上,冷声道:“你出去吧,把青枝换进来伺候。”
听见青枝二字,海月登时紧张了。
青枝是陈家管事的女儿,家生的奴婢,打小就跟在主子爷身边,还识几个字,而今出落的高挑清秀,很是受宠,仗着身份高,有背景,说话就高傲尖刻,谁都不放在眼里。若是让这蹄子近到大爷跟前,那她以后可就没立足之地了。
“叫青枝来做什么,生瓜蛋子一个,好没意思的。”海月娇嗔。
她抬手,除下髻上的银凤和金簪,放手绢里包好了,塞到锦被下。随后半跪着,让乌黑长发稍稍遮住些春光,斜眼看向大爷,他唇角勾着抹懒洋洋的笑,眼里三分欲望七分清冷,真真俊美又迷人。
“这儿就咱两个,你遮掩什么,你身上哪处我没见过?”
陈南淮坏笑着打趣。
“大爷,你又臊我。”
海月俏脸通红,学着大爷素日里把玩她柔软那样,自己上手,做出百般的媚态,娇声问:“接下来该怎么弄?”
陈南淮勾勾手指,让海月靠近些,他在女孩耳边吹气,食指卷起她的长发,轻声教着那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说罢后,他歪在锦被上,笑着问:
“懂了?”
“嗯。”
海月点点头。
她试了好几回,都没敢破了最后那一关。
瞧瞧大爷,唇角依旧噙着抹玩味的笑,耐着性子,看她自轻自贱。
“大爷,奴后半辈子可全指着你了。”
海月狠狠心,手上用力……痛楚登时扩散开来,她疼得当即就掉了泪。
“别哭啊,你哭起来像刚出笼的包子,满脸褶儿,好难看。”
陈南淮从身旁的漆盒里拿出瓶老秦酒,大拇指推开塞子,狠狠吞了口,辛辣入喉,稍稍缓解了背上的痛,冷不丁问了句:“陆姑娘和梅姑娘,你希望谁做你奶奶?”
海月愣住,一时不知该怎么答。
多日前,府里来了个姓梅的汉子,穿得蛮寒酸,自称是陈家的恩人,指名道姓要见陈大官人。
起初,各位管事都没这汉子当回事,甚至要轰走,谁料正巧碰见老爷从王府议事回来,老爷一见着这汉子,拉着直往府里走,两人在花厅说了一下午的话,还让护卫把守着,不让人进去打搅。
要知道,老爷这样的大忙人,便是知府县令都难见他,而且脾气也冷硬,从没对谁这么和颜悦色过,就连太太都得小心翼翼地伺候。
当晚便有消息传出来,老爷给大爷定下了亲,梅家的大姑娘,府里开始众说纷纭,有人说做奶奶,有人说做妾。
起初大爷不愿意,着实闹了一场,后来不知怎么就同意了,还高高兴兴地跟老爷一起来桃溪乡接梅姑娘。
大爷出门的那日,客居在府里的陆姑娘也走了,说是回曹县,父亲的祭辰到了,要祭拜,再者近来身子也不爽利,想去庵里读经静养些日子。
这节骨眼,大爷没好留,只说左右桃溪乡离曹县也近,完事后去看你。
陆姑娘闺名为陆令容,是老爷续弦太太江氏的外甥女,比大爷小半岁,其实样貌只能算中人之姿,但胜在出身在官宦之家,打小就请了西席先生教授,会读书抚琴,所以显得气质高贵,貌相又美了几分。
也是可怜,父母先后过世,太太见这外甥女可怜,请示了老爷后,匆匆打扫出个院子,把陆令容给接了过来。
这位陆姑娘性情谦和,从不鄙薄下人,大爷有时候脾气上来了,要打杀小厮丫头,谁都劝不住,只有陆姑娘敢说两句,大爷才能听进去。
兄妹俩要好,经常一起说话,后来渐渐大了,陆姑娘要么深居简出,要么回曹县的庵里小居,刻意避开大爷,以免外人说闲话。
想到此,海月叹了口气,陆姑娘是个品行兼优的大家闺秀,会谋会算,就是身子太差,葵水至今都没来,怕是不好生养。若陆令容嫁来陈家,大爷必定和她举案齐眉,届时会把身边伺候的丫头全都撵出去,宽他表妹的心。
再看桃溪乡那位梅姑娘,体态婀娜,艳若桃李,强过陆令容数倍,便是在洛阳也找不出这样的美人,也不知怎么回事,被一个凶狠的大个子给掳劫走了。
大爷虽说在家闹腾过,不愿娶梅姑娘。
可男人嘛,不就那么回事,要么看脸,要么看胸,梅姑娘两样儿都占,大爷如今嘴上嫌恶,怕是等入过洞房,尝到滋味,就彻底撂不开手了。
梅姑娘母家卑贱,穿戴用度连府里的丫头都不如,想来也没读过什么书,净长了张脸子,是带不出去,上不得台面的。这样身份的人都能当大奶奶,那么她海月只要熬,肯定能熬成姨娘,若是肚子争气,抢在梅姑娘前头生个一男半女,说不准也能扶正。
盘算到此,海月眼波流转,转到陈南淮身上,笑道:“依奴看,梅姑娘更好些。”
“怎么说?”陈南淮笑着问。
“爷即便责骂奴,奴今儿也要说实话,梅姑娘身子强过陆姑娘,瞧着是能生养的,咱们陈家家大业大,后继无人可怎么好,所以子嗣是头一件要紧的事。”
陈南淮一笑,两眼落在海月肚子上,反问:“你难道不能生?”
“爷又排揎奴。”
海月想滚进陈南淮怀里撒娇,可一瞧自己,两腿落着处子血,手上也不干净,大爷最是喜洁,肯定会嫌弃她。
想到此,海月坐端了身子,整了下凌乱的头发,嗔道:“奴可没这个福气,大爷都不碰奴。”
忽然,海月像想到了什么,秀眉微皱,压低了声音,问陈南淮:“到桃溪乡后,老爷不叫我们进去,只在外边等着。奴听见院里吵吵嚷嚷的,说什么魏王、羽林卫,后面还冒出好多穿黑衣服的杀手,个个带着刀,吓死人了。爷,那位掳走梅姑娘的汉子是谁,他和梅姑娘什么关系?”
“你过来,我告诉你。”陈南淮笑看着海月。
海月凑近了些。
“再近些。”陈南淮坏笑这勾手。
海月抿唇一笑,身子往前抻,谁料刚近到大爷,就被大爷打了一耳光。
脸火辣辣得疼,耳朵也发鸣,鼻子有些痒,一抹,流鼻血了……
海月委屈极了,眼泪登时掉了下来,可她又不敢发火,只是垂着头暗自伤心,她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魏王的事,也是你配打听的?”
陈南淮冷笑了声,从漆盒内翻出条干净帕子,仔细地擦手,随后,将帕子狠狠地摔在海月脸上。
“我问你,昨下午你都看见了什么?听见什么了?”
“奴,奴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海月吓得浑身发抖。
“知道为什么打你。”陈南淮笑着问。
“不知……”
海月立马改口:“知道,是奴说错话了,惹爷不高兴。”
“知道就好。”
陈南淮白了眼女孩,道:“你记住了,陆姑娘是你主子,别随便议论她,我听不得。”
“是是是。”海月连连点头,环抱住赤着的身子,委屈不已。
正在此时,马车停了。
外头响起阵咯吱咯吱踩雪之声,不多时,一个好听的女声传来:“大爷,到慈云庵了。”
“晓得了。”
陈南淮淡淡地回了声。
“爷,您伤好些了么,海月一个人能不能伺候过来?要不要奴也上车。”
听见这话,海月浑身一颤,赶忙环抱住自己,抢在陈南淮前头,隔着帘子,冲外头喝道:“青枝你这蹄子胡说什么,我怎么伺候不来?”
外头的青枝听见这话,冷笑了声:“是,爷是你一人的,我们都不配。”
陈南淮见这两个大丫头又为了自己拌嘴,心下厌烦不已。阴沉着脸,自己翻出素净棉袍,见海月要帮他穿,男人嫌恶地推开,冷声道:“待会儿你就别下去了,佛门清净地,仔细冲撞了。”
海月垂眸,瞅见自己腿上的血污,又是委屈又是愤恨,大爷是嫌她脏,恐她污了清白高雅的陆姑娘。
“是,奴知道了。”
陈南淮白了眼海月,一件件往身上穿衣裳,特意取出铜镜,整了下冠,用茉莉头油把碎发抹平了,做好这些后,他头也不回地往出走,下在车前,他略微测过身子,脸色阴晴不定:
“你还错了一件,梅姑娘日后是要做陈家大奶奶的,她的清白,能许你这样的人诋毁?你说她被人掳走,岂不是告诉别人,我陈南淮未成亲就戴了绿帽子。别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否则,就不是一耳光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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