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然, ”韩长生道“我索也不多, 以后盯着, 错不了”一个县城的福院也不可能太大,帐目也不大,因此也算好管,只要用心, 费点事也就行了。
这个时候的县城,与现代的那种县城规模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个时代的县城,其实就是四面土墙围成的县城, 里面的人口并不多。
而此时的蔡氏已经到了一个小码头上, 安排住宿了。她是麻木面对这一切的,然而,早上起来她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
因为,船开走了, 但她还在岸上,甚至换了衣服, 脱下了喜服, 只着了布衣, 然后被安顿上了马车,开始走陆路。
她的脑子蒙了一下一时之间,竟没转过来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船走了
可她却走了陆路, 这遮掩的, 这
蔡氏是脸色发白, 心如死灰一般,这个时候,除了像是垂死等着宣判死刑的麻木,她的人生依旧是渺茫的,甚至是灰暗的,毫无灰暗的。
人生的归处,似乎是在等着这辆马车把她带到未知的方向。而这方向,她想也是想不到的。
而衙门与韩长生算是接手了林家的三分之一的产业,包括祖宅。韩长生是没耽搁,这个事就不能耽搁。越耽搁,人家还以为他想要藏私呢,因此送走了林老婆子,便急去寻族里长老们了。
长老们基本都是年纪大的德高望重的人组成的一个人员不固定的小组,他们算不上是正式的吏,但却是对民间事务,尤其是辖内的事都是有发言权的。
基本上,也都是有些德行,能服人的,才能担任这种算和事佬,可以议事的角色。
因此,这类人若说只有私心,那也不能够
民间不管如何,最基本的一个运作还是在的,当然,也有一些地方,管理特别混乱,这类人,反而是宵小把控在手,但基本上世道乱了,才是常见的。而现在这个世道,民风还算是可以的。因此,大家伙儿一商议,便定下来了。
这帐目就大家伙儿一并的管理,监督,然后请些人去林家福院照顾孤老幼儿啥的,每个月会给些工钱,但也并不高。
长老们的意思就是以后让韩娘子照看一下,管理一番,然后呢,就由里内的妇人闲人们轮班的照应一二,这样一来,反倒不必开太高的工钱,得了钱的妇人啥的,不管多少钱儿,也是个对家里补贴的意思。
韩里长寻思了一下,便去与吴仁与钱寿康商议了。
二人道“成,就这么办。这个事,的确是里内份内管的事,开的工钱也不宜太高,本是善行,就不好雇佣专门的人弄这个了,反而不妥。也就大家伙儿照顾照顾了,到时候衙门呢就日常没事去巡一巡街,日常事务,还是里长夫妇二人把总。”
就是因为是善行,所以才不好高开价,专门请人照顾啥的,容易惹闲话。
但是工钱不高,就不好请人了,若是请那些不知根底的,反而可能会虐待孤老幼儿,甚至会偷偷克扣福院的伙食啥的。
所以大家觉得还是里内照顾才好。将来福院的孩子们大了,也就在里内跟各家各户有手艺的人家学点手艺,也就在这里内长大了,算是里内的人。
工钱只能算是补贴,因此里内寻些心善的人就特别的强,也特别的重要。若是寻的不好,反而到时候因为善事生了嫌隙,更难看。
吴仁道“我给你介绍一人,韩里长只管去寻那张广才。”
韩长生还以为要他去做活,一时摇首,忙道“他哪行好吃懒做,真交给他,他万事不做,反倒把福院给吃空了。”
吴仁乐了,笑道“我不是叫你请他做这事,而是叫你让他给你介绍靠得过的人,这福院本是行善事,若是反闹的不好,更难看了。因此这人手,可不能马虎。这老小子,别看他一副这德性,其实眼睛辣着呢,这县里里外外,有什么事有什么人是他不知道的寻个个把没那么多私心的,很容易。”
韩长生这才若有所思,一拍大腿,道“这样才好,就去寻他,吴爷若不提,我都想不起来。问他,绝对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钱寿康笑道“我瞧着这老小子眼睛辣着呢,他一向是最善看眼色,最会蹭吃的,要他以后没事就往福院跑跑,只当溜达,反而有利于监督。韩里长看人,也有走眼的时候,这小子正好可以补,有些人,细节方面,就连我与老吴都未必如他。”
韩长生笑道“钱爷说的在理,我便去寻他商量便是。他反正是个闲人,也用不着给工钱,正好,没事的时候就往福院瞅一眼,谁都防不住。甭管有什么不好,他包管能探出来,这小子,眼神利着呢。”
吴仁笑道“狗有狗道,他能注意到的,咱们都未必如他。我看行。这不是多大的事,里长说句话的事儿。”
韩里长松了一口气,听这二位爷的意思,这福院的事,他们也不插手。估计着是不好插手的意思,为了避嫌。所以这个担子还是在他这个里长身上。
他寻思了一下,虽挑了重任,然而有衙门监督,自个儿再用点心,与里内家家户户的一并用着心,再与长老们议议,这个事,就不难。
况且到处都是眼睛和监督呢。
他心里反而放松下来了,道“张广才是个好人选。”
韩里长说定了这些章程,便说了邓智林传达的话来,吴仁与钱寿康笑道“倒劳动他特意传话来,本就是善事,值当个什么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聚会吃饭喝酒呢,有什么话,到那时候再说。”
虽是这么说,然而心里却是很高兴的,因为关兴是个知道感恩记恩的。特意传话来,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了。
谁也不乐意白白跑腿,这就是人情世故了。所有有些话不能省的是真不能省。
人家帮你也未必是要图多少好处,只是有时候便是举手之劳,做人也得感恩,方得以后,方得长久的。
韩里长说了几句,便匆匆的走了。
吴仁抿了一口茶,心里挺慰帖的,道“这关老头,是背后的谋士啊,你瞧瞧,这次的事儿,他是片点也没沾上身,谁也疑心不着他。这个行事,我是服气的。”
钱寿康笑道“倒也难得见这么个人。我瞧着,若是关开涵将来出息了,他有这个爹,前程也差不了。这对父子,也不知道谁沾谁的光喽。”
过了一日,孙宏坤又上门了,邓智林笑道“今儿个可得留下吃饭了。”
“吃饭是真不行,不是不给面儿,而是真没法子的事儿,这忙的脚不沾地的呢,又要看店又要跑货,”孙宏坤笑呵呵的,随着邓智林进了屋坐着。
吃饭喝酒是没时间,但喝杯茶的功夫是有的。
孙宏坤道“我与瓦匠们的生意最近挺好,昨儿里长又找到我,叫我们给林家福院把屋子修缮一下,也弄点公用的设施啥的出来,这是又接了一个活,这既是善行,因此报价也挺低的,也算是我们这些人的心意了,算是为这乡里做点事吧。为此,反倒叫我们的名声好了不少,今儿倒因此又得了不少单子。都是要做厕所和厨房的,正好快入秋了,有条件的人家,谁也不想一整个冬天也洗不着一回澡啊,因此,都做开了。叔,这个事,源头在叔身上,兄弟们都挺感激叔的。因是忙,倒也没空来再谢个啥的,再谢吧,又显得是生疏,我却不能不来,代表兄弟们真的谢叔。不管别个的,反正往后,咱就当叔这里是个亲朋走动,过年过节的要上门叨扰吃饭喝酒啥的,叔可不能推拒。”
邓智林听了心里挺高兴的,他果然看不错人,这些人,也是知道感激的。
“求之不得,只管上门来,别个我这里没的招待,但酒肉管够,”邓智林笑道。
“那可说定了,”孙宏坤眼中透着亲热,笑道“年底前大家伙儿怕是有的忙喽。就连乡下都有来下单子要做工的,因我们是一开始就做这个的,手艺最熟,便是有模仿抢生意的,也是抢不过咱的,光接的这些单子都做不完。今年大家伙儿都能过个好年了,而且这活还轻省,不像四处找零工似的,有些还难弄。”
孙宏坤眼中透着亲热,嘴上没再说感谢的话,然而这心里是真的感激于心。
光嘴上感谢的话多了,反而显得廉价了,但是这亲热之中,又透着感恩的热情,还有总是上门的这种心思,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这个朋友,是已经固定下来了。
邓智林道“好好做生意,咱歇了有的时间再聚,我反正是闲人一个,你们不忙了,只管来。”
“那可成。”孙宏坤心里挺感动的,说话,做瓦匠的家里条件也没有像关家这样好的,他们还怕总是上门,感觉像要沾光一样,心里怕不自在,可是又心里感激,真不上门又不好。如今看邓智林这个样子,孙宏坤是打心眼里敬佩这个人。
怎么说呢,关家有地主家的资产了,却没有地主家的那种嘚瑟,这种感觉,特别的好。
孙宏坤说完了又风风火火的走了,邓智林出来送他,孙宏坤一会儿便消失在巷子头。
他是将林家福院的事当成重要的事做的,因此特意与瓦匠们抽了两天时间,还到汤老板的店那寻了木匠,一道把林家福院给改好了。既是福院,也不可能说装修的太好,而是得改成适宜多人居住的地方,所以,也就用了两天就弄好了。
张广才被韩里长寻到的时候,还挺惊讶的,道“里长把我当个人,我就看看呗,这个也不能推脱不是若人人推托,以后这福院里的事谁还会上心里长放心,只要我张广才还在这儿,包管会盯着的”
韩长生笑了,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至于人手的事,我介绍几个,这乡里乡亲的人怎么样,里长心里其实也有数,我说几个,里长就参谋参谋,选谁都是叔说了算。但我瞅着,这个事不能总是固定的人做,人嘛,就是这样,一开始不贪心不糊弄,呆久了,就不好说了,就容易贪心也生惰性,还是轮流来比较好,”张广才道。
“广才寻思的是周全,我也是这个意思,行,你把中意的人告诉我,我合计合计,”韩长生道。
张广才便说了几个,道“这几个问题不大,人是什么人,是看得出来的。既心善,又没脾气。特别合适。照顾孤寡幼儿啥的,光人好也不行,也得脾气好。就像那林老婆子,谁能说她有坏心,是个坏人可是,做出来的事,还是出于脾气恶劣,照顾孩子老人的,就得有耐心,不然再好心,时间长了,总有怨气,不好。不过首先是人要好,光脾气好可不成。心要是坏的,是贪的,再脾气好,也是要做恶的。”
韩长生琢磨琢磨,笑了道“不错,这个话在理。这本是善事,的确是要很多人参谋才行,人多力量大,人多想的也周全,广才跟我去看看,看弄的怎么样。你眼利,若是哪里不好的,再改一改。”
“行。”张广才去了,真的提了几个细节给韩里长,韩长生很高兴,都一一听进去了,还告诉他,这儿改好了,就先把县里无父无母的孤儿给转到这儿来,就叫人一并照顾着了。学点手艺啥的,识得几个字,明些理,将来也有个生路。
这个事办的极快,很快就敲定了细节,然后把院子一改好,就接了十来个孤儿进来了,都很小,但都不满十岁。一般满十岁往上的,这个时代,已经能谋生了,哪怕是做点力气活,或是去学艺啥的,因此以往县里收孤儿,也只接十岁以下这种没生存能力的这种。
张广才是热闹也不看了,紧盯了好几天,各个细节都看过了,这才来寻邓智林说话。
邓智林道“你这可是大忙人,这两天就盯着这个事了旁的事都不看热闹了”
“热闹是天天有,可看可不看,这件事却不能马虎,好歹里长找上我,也是相信我的眼光,我就盯紧了一些,现在才算是有了一口歇脚的功夫来与叔唠磕。”张广才道。
“怎么样”邓智林听他说。
张广才道“特别好,那院子改了一改,屋里也做了隔断,还做了集中的厕所和冲洗间,厨房也改了,钉了长条桌子,方便以后吃饭啥的。给孤儿老人住是足够了的。看门的是介绍了一个跛脚的老实中年汉子去了,其它的活计,都是挑的仔细人,叔要不要也去看看”
邓智林道“我就不去了,到了年底,我捐些细银与院里,也叫他们日子过的轻快些。现在太显眼,不好捐的。有你盯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就是韩里长的聪明之处了。这是善事。但是他虽担了事,可却拉这个拉那个一起去弄,然后也透透明明的,弄的大家伙儿都知道这钱财的来龙去脉啥的。
善事这种事就得这么办,不然,若是扯不清,以后可就是德性大亏。
所以韩里长话唠就很重要了,有些话是不能说,但是这院子里的事就得多说,大到帐目,用人,产业明细,小到今天孩子们吃了啥,谁家送了菜啊米的,就得常常说,这个事才会变好,而不是变坏。
一般事情变质都是从捂住开始变的。
张广才听了心里挺佩服他的。
邓智林道“以后你多盯着点,孩子们吃了啥喝了啥都得常说说,也是提醒大家伙儿惦记这些孩子们的意思,这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广才眼睛一转,道“还是叔最智慧,这个好。一来是提醒大家伙儿有了吃的剩余的,不拘啥,也不嫌不好的只管往那送,二来也是起个长眼睛,监督的意思。叔,是这个意思吧”
“对。韩里长也是这个意思。这里面干系大,不得不好好办啊,”邓智林道“可看了林老婆子留下的产业了。”
“看了,有不少,明细都清楚着呢,有不少田地,每年都有地里出息,我瞅着得看收成,但照顾孩子们,老人们是足够了。”张广才笑道“里长这个事办的敞亮,就得这么办。不说旁人盯着,林家几个子侄不甘心的,说不定也暗地里盯着,只等着里长出错,好再抢要呢,虽然这个也不大可能,但人嘛,哪有不惦记的”
“可不是”邓智林笑道“不是说送吃送喝就是善事了,监督也算,有事没事去陪孩子们说说话,多看看,也是善行。”
张广才心中一暖,他家虽算不上破落户,但是若说富也不可能,也就有点祖业,能糊口,不至于饿死这种程度。若叫他在钱财上送点啥,他也确实是做不到。
可是,邓智林这样一说,张广才只觉得他特别会说话。也是为人着想的一人。
特别好。
张广才笑了一下,能把他当个人尊重的,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人了。
关叔既是要捐钱粮,以后他少不得更盯着点才好,总不能叫关叔的善心被人克抠了去的。
邓智林留他吃饭,张广才吃完饭便回去了。
邓智林与赵玉和收拾了碗筷,将锅子也都给刷了。
赵玉和开始烧火,为啥呢,因为邓智林昨儿叫关开化今天早上送了五斤猪油来,本来他是打算早上熬了的,但是邓智林没让,非要晚上弄。
赵玉和还劝着他说怕到了晚上万一有味了,怕是得坏。
其实一般猪板油啥的,都是入了秋才弄,夏天里便是放再多盐,油还是可能会坏。所以赵玉和也不知道他想弄啥。
邓智林早上只是说,不是弄猪油,是弄别的。
赵玉和也寻思不明白,这猪油不弄猪油,能弄啥
不过他也不是话多的人,只管烧火,因是不知道整啥,所以也有点好奇的看着,一面烧着小火,怕火太大,把锅烧翻了。
今儿邓智林没让关开涵这么急着回屋,只叫他留下来看他弄东西。
关开涵自然遵从,便细心的看他到底要弄啥,也不问。他本是不多话,却细心的人,只看着邓智林将锅中加入水,然后加入烧碱,烧到化开,才将切成小块的猪油放进去了,不断搅拌。
邓智林道“小涵看好了”
关开涵点点头。
邓智林道“这种状态就叫皂化,到这个时候了就加盐,搅拌化开。这样皂基就凝聚了。玉和,停火。”
“哎”赵玉和是看的一脸蒙,反正这油加了这些还能吃吗
他停火。
邓智林道“现在静置,两个时辰再来看。”
赵玉和道“不管锅里的了”
“不管了,”邓智林笑道“玉和明儿就知道了,今天的事,与谁都不能说。”
若叫人知道这个东西这么简单,还赚啥钱
赵玉和也没看明白,但他向来不是多话的,关叔明明知道,却还要叮嘱一句,可见这个东西很重要了。便点了点头。
小凡也道“我也不说”
“真乖”邓智林笑道“今儿就用屋外的锅烧水吧。”
“哎。”赵玉和便去烧水与小凡洗澡去了。
家里人口少,白天的事忙的差不多,吃过晚饭,一般也没事了。古人一般入夜就要睡觉,鸡鸣就起,十分规律。
所以赵玉和和小凡像以往那样洗了澡便去歇下了。
关开涵也知道成品不出来,他也说不了啥,便回屋看书去了。
直到两个时辰以后,邓智林才叫了他进去厨房,道“你来动手,把上面的这一层弄出来,倒进模子里。”
关开涵拿了铲勺,道“只铲上面的”
“对,”邓智林道“就是从这里开始。”
现在还算半固半液状态,因此关开涵便盛出来,倒入一个个的长方型模子里。
邓智林便将锅子收拾干净,给洗了。
看成型的固化了,这才反面倒了一块出来,递到关开涵手里。关开涵左看看右摸摸,上看看下看看,也不知道这是个啥,他也不急着问。
看上去像是猪油,但又不像是猪油。
邓智林打了水来,道“沾水,打一遍这个,然后搓手洗净”
关开涵学着他,然后搓到手里起了泡沫,狠狠的怔了一下,等到洗净以后,摸了摸手,才道“这,怎么回事”
猪油不是越洗越油吗,怎么会越洗越干净呢
手这么光滑,他从来没见过。
关开涵整个人都震住了,呆呆的看着邓智林。
“世间万物,变化万千,这变化规律,是人捉摸不透的,这只是其中一个变化,这个过程,叫皂化,这个东西就是肥皂,若是加点香水香花的,就变成香皂,若是弄点别个的皂角啥的一起弄,就可以用来洗衣也不心疼。猪油也不是哪家都能舍得用来洗衣服的,因此,这个东西就得分层,”邓智林直奔主题,道“上等的精油香皂,精油要弄就得蒸馏,这个不难,以后也好弄,这种呢就卖给贵人富人,越贵越好。这种普通的洗脸洗手洗澡啥的,平常百姓都可以买了用,就平价卖。再有次一点的就掺点皂角啥的弄,稍微便宜些卖,就算平民家里还是不舍得买这个洗衣,但是稍好一点的人家就可以买回家洗衣也不心疼了”
“”这是想把钱赚尽,一网打尽啊,这
关开涵是真的服了邓智林了,看着他。
邓智林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好笑,道“这个法子简单吧,简单的不得了,所以你要记住。越是简单,越是人一时想不到,只以为这是多么高明的东西呢。我寻思着这个玩意儿至少能赚几年钱,才会被人破解。因为再聪明的脑瓜子也未必能想到这法子这么简单的”
“但那个时候,生意已经做成了,渠道辅满了,市场占有了,便是有人想挤点生意做,也影响不大了”邓智林道“这些将来都是到你手里的,所以你得知道,最基本的东西。以后蒸馏法,我也教给你,并且告诉你原理。这个不难,我一一的教你基础的化学和物理原理”
这才是关开涵真正在意的,邓智林主动说了教,他便不用再郑重说了,点了点头,道“好。”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道“这个生意,干系很大,爹是要与官府,以及雷哥一并做”
“嗯。”邓智林道“这种生意可不是豆腐这种小生意了。离开官府做不成,离开雷哥也不行。开涵可知道,爹为何一心要发展雷哥这条线”
关开涵并不笨,道“爹是怕自己成为官府手中被利用殆尽踢出局的冤大头。”
“不错,所以需要两方制衡,才能长久。只凭官府做,是有大靠山,但长久下去,我们父子必失去话语权,早晚被踢出局,人都是贪心的,那个时候说不定连命都没有,而官府也的确是能把摊子辅大,”邓智林道“可是只凭雷哥也不行,利益太大,他一则吃不下,二则便是能吃得下,这利益博大,将来,有什么变故都不好说,所以两方制衡才最重要”
“但依旧有风险,还是不够,”关开涵道。
邓智林看向关开涵道“所以,得有你。你能成举人更好,但是成不了也没事,哪怕是个秀才,也不是人能轻易动的。咱们关家有个官身最好,没有也没关系,有功名,也能自保。况且,还有屠夫帮,我也是老屠夫了。”
“所以,这个方子爹到现在才愿意拿出来。就是为了挑时间,等我”关开涵道。
邓智林点点头,道“旁的我不敢说什么,但一个秀才,对你来说,不难。我知道。”
邓智林笑了一下,道“你压力也不要太大,别因为我说的话,反倒有点压力,倒不好的了。我只是怕这生意一旦起来,利益链庞大,但是现在才开头辅摊子的时候,一开始赚不了多少钱,你不必担心。”
“人生在世,大丈夫当有所为,若是资质平庸便罢了,若是才能在怀,却依旧无心大志,还不如草包,这叫浪费天赋,我是想通了,”邓智林道“以后还是看三面的平衡,若是足以平衡,咱们家就做这个生意算了,别的不再折腾,包括纸。但你能平衡得住,我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可不止这一样儿”
关开涵心惊肉跳,热血却升起来了,道“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孩子。”邓智林笑道“喏,最低是个秀才,便是旁的考不上也没事,有这方子,咱们父子便能成为这留谷县的巨富。富甲一方是不用说了,将来,吃喝进业都不愁,这就是最低保了。若是能上去,那就到时候再说,看事做事儿。”
他是做了两手准备,还是要看自家的实力,若没有,他就准备敛收着,只一个这方子的意思了。
可是关开涵知道他是有大才能有大志的,便道“我一定用心考举人。”
“好。”邓智林道“这个方子拿出来,便是与这个县令,以及你的恩师,还有雷哥绑定在一条船上了。要保持话语权,现在还是不够的。得还要点份量。”
“吴仁,钱寿康,还有孙宏坤他们,爹有想法”关开涵道。
“吴仁与钱寿康看上去是县太爷一方的人,但我以为,他们只能是地方势力,其实与咱们才是一方的人,县太爷的本家可不在这,但是他们的本家是在这的,这里是咱们共同的根,”邓智林道“强龙再强,若是地头蛇强横,也未必能吞吃了”
关开涵听明白了,这是要在这留谷县盘根的意思了。
“根不能失,靠别人是绝对不行的,”邓智林道“孙老板他有一个窑厂。方子,我要绝对控制在自个儿的手里。但是如果有人贪心想要,朝县太爷施压,他万一顶不住,必然是要到咱们这,而万一有这种事发生,就拼地方上的实力了”而这实力团是什么,孙家村窑厂的人,屠夫帮,雷哥的渠道,水运上的人,吴仁与钱寿康的吏衙集团等等,还有这留谷县的百姓。除非是战争才能把他们一个县给端动,不然,谁能弄得动光靠点手段施压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而上面的是谁,县太爷,以及山长后面的,他们能舍得将利益让给旁的势力吗。不可能的,见识到了这东西,这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可能让出去
关开涵一想,才知道爹布了这么大一个局。他听明白了,地方官府虽是靠山,雷哥虽然是渠道,但是他们关家父子得有自己的根,也就是说万一这两方要把他们吃了,他们有能把这两方都给扭一扭甩出去的能耐。
“地头蛇若无翻江倒海的能力,怎么能与外来的龙抗衡呢,”邓智林道“这个事不急,孙宏坤是个可以合作的人。咱们慢慢参详。”
“嗯。”关开涵的心砰砰直跳。
邓智林知道他遇事不多,因此便遁遁教导他,道“林家福院的事,韩里长是怎么做的,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他在多多拉人,”关开涵道“共同监督。与爹要做的事,差不多,爹是要共绑一条船共担风险。”
“不错,吃独食,事情是做不成的,还容易噎死。事也得黄。人也得丢,所以就得拉人。就如那韩里长,这福院是好事,但若是处理的不妥当,这好事就没了,黄了,人的名声也丢尽了,做善事弄的一身骚的多的是,这里面,就不得不说人性如此。所以开涵呐,以后你要做事就得遵循人的内心,与事的规律,想做成一件事,是很难的,怎么驾驭,平衡,掣肘,尤其是舍利益才是真正的学问。”邓智林道“做官也一样,你想当一个清官,想当一个好官,就不能只做好事,有时候”
“你懂的,若是只靠心意就能把事做成,才是真少见,”邓智林道“要记住了。做事,不能只凭心,还得运筹帷幄,平衡驾驭,还能保证整条船不翻,这才是真本事。有多少清官好官,最后下场都惨,就是不懂这一点,不仅船翻了,事黄了,命也丢了,甚至全家性命都不保。但是为了船不翻,命不丢,便随波逐流也不是好方式,还得完成自己的志向,这才是不负内心真正的力量。而这就更需要智慧,紧紧的把住船舵,要掌舵整船的方向”
关开涵点点头。
“所以这城里的破事烂事,大事小事我都不瞒着你,你得知道,这智慧,”邓智林道“可知道”
“我明白,也记下了。”关开涵道。
如同蔡氏的事,其实从原则上来说,不是完全合乎律法的,但是,有时候行事,它有一个不黑不白的,行事能完成的合理的地带。
而在办成事,把事办好,有的时候绝不能凭死理。只凭心也不行。得做,做事这里面的学问又很大。这正是邓智林教他的。
关开涵心里其实很高兴,他动了动唇,想感谢他这个尊重的姿态,什么事都告诉他,都不瞒着,都商主义,平等的姿态。
而这恰恰是最最可贵的地方。
这个人啊
关开涵摸着肥皂,心里也滑如丝一般的高兴。
“这个你先收着,暂时别拿出来用了,”邓智林道“你那四个兄弟是不轻省的,没事有事就来东看西看的,别叫他们又闹出事来。等这个东西上市了,你再单独弄几块,送给师友同窗去。我打算叫木匠多刻点模子,正好打家具,一事不烦二主的。花朵型弄一点,还有四方的也来一点,刻上点梅兰竹菊的图案,将来送与读书人也雅致,这生意也好打开,再弄点长方型啥的,啥花都来上一点,我琢磨着一年四季的这么多节日,得准备不少模子出来这样一并弄了,以后也省事。”
邓智林念叨着,关开涵却真心的无声的笑了,也不嫌他烦,只听他碎碎念。
“弄点花啊精油之类的弄一弄,什么桃花皂了,梅花香的了,梨花白的了将来好打开闺阁的市场,”邓智林笑道“这东西可雅致,我瞅着这生意,才是真的一本万利。”
“猪油,猪,所以才需要屠夫帮啊”关开涵笑道“爹也算是十分有远见了。”
“那是当然,”邓智林道“你说,这个这么简单,谁能想到谁能想得到开头几年的垄断生意,我跟你说,谁要是琢磨出来了这个方子,我把头拧下来给他们瞅瞅”
关开涵看他小得意,笑道“能工巧匠多的是,未必没人琢磨出来”
“除非大胆敢想,而且还要有巧合才行,他们手再巧,也未必懂原理”邓智林还是很自信的,道“知道这为什么能洗净下污吗是因为它是碱性的,酸碱度,我趁现在教教你呗,技多不压身。跟你说,别信古书说什么懂这些是下九流的话,尽信书不如无书,可知道。这些懂的越多,以后啊遇事,不会只问书而脱离实际。书呢是指导行事的,而不是事事都要问书的这些你懂了,能甩开旁人一大截还有啊,这纯碱难得,以后若是要制肥皂,我们若购入大量纯碱,一来引人注目,会漏密方,二来呢,成本也高,这东西现在提炼的成本也很高,不划算。因此,可以用草木灰替代,成本还低了,它的作用是一样的,也是碱性,就是不太好看,所以就得多一道工序”
关开涵见他一话唠起来也话多的不得了,一时想笑,便道“爹教我,我学”
“得,这可是我的老本行,我教你原理,酸碱度”邓智林就在厨房,点着油灯,用着最简单的日常的语言开始给关开涵开小课了。
关开涵很聪明,酸碱度这种原理其实并不难,说透了,其实不识字的人也懂,而且邓智林说的很日常。
因此也就教明白了,关开涵回屋琢磨去了。
邓智林呢,把剩下的肥皂给带进屋去了,洗了澡,便上了空间。
一瞅见武则天上来,便高兴的道“华姑,来瞅瞅我这里有好东西,瞧瞧,刚做的肥皂,你试试好不好”
武则天一听有好东西,早高兴了,道“还是第一次见老人家这么高兴,我瞅瞅是什么好东西。”
“绝不能错过的好东西,这可是大商机”邓智林是真高兴,递了一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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