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旭索性也懒得挣扎了, 他就在保镖的包围圈里, 直勾勾地瞪着关千海。忽然,他喉间溢出一声嘲讽的笑,而后笑声不断扩大, 状若癫狂。

    关千海心里咯噔一下,他命令保镖“放开他”自己走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 一字一顿道“给我说清楚”

    “怎么,慌了”严旭五指掐住关千海的手腕, 狠狠把他的手甩开, 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 一边嗤笑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这些日子你捧在心尖上宠着的人, 他叫江疏榛江疏榛是谁, 不用我告诉你吧”

    关千海当然知道江疏榛是谁, 那个夺走江辰亿万家产,逼得江辰离开江家的混蛋。他当初是要替江辰报仇的,可江疏榛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论他怎么找都一无所获。

    “怎么可能”关千海回想起整件事情,眼底逐渐浮起挣扎之色。他一直以为江辰是被他撞得脑子出了问题, 所以一切不符合他性的行为都自动忽略。

    可他万万没想到, 江疏榛正是钻了这个空子,让他这么久以来, 都没有对他产生丝毫怀疑

    严旭眼光何等毒辣, 一下就看出关千海嘴上说不可能, 心里却明白了大半。他目光微敛,语气满是嘲讽“你错把鱼目当珍珠,本来我乐见其成。可你为了他陷害江辰,这已经逾越了我的底线。我还记得你当初信誓旦旦地告诉我魏明成是冒牌货,可笑,你连江辰都认不出来,有什么资口口声声说爱他”

    关千海死死盯着严旭,眼中血灌瞳仁。

    蓦地,他感到喉头一甜,竟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保镖们登时要去请医生,关千海却抬手制止,他抬脚踩住地板上的鲜血,哑声说“我要见江辰。”

    严旭沉默地看着关千海的鞋尖,眉头微蹙。

    关千海却半刻都等不及“带我去见他”

    严旭悲哀地看着眼前狼狈的男人,他在关千海身上看到了自己。他现在大骂关千海蠢货,不过是在找个宣泄口罢了。若不是他把江辰得罪得太狠,现在也不至于连他的面都见不到。

    “你见不到他。”严旭喉头发紧,“谁都别想见到他。”

    关千海用力抓住严旭的肩膀,力道大得指尖都泛白“你把他怎么了”

    严旭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拜你所赐,他离开了这个地方,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大概都不会回来了。不过,即便他回来,恐怕也不想见到你吧。”

    严旭嘴角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随后很快掩去。他没有再说哪怕一个字便转身离开。

    他又有什么资质问关千海呢他跟关千海,不过半斤八两罢了。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告诉关千海实情,关千海就不会把江疏榛错认成江辰;如果不是他起了陷害情敌的念头,当初在见到江疏榛的第一眼,他就应该直接揭穿他而不是配合他演戏。

    说到底,雪崩面前,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

    他罪无可赦。

    别墅里,关千海茫然地望着严旭颓唐的背影,他的眼前一阵发晕,险些站立不住。

    怎么办

    他看着自己汗津津的双手,眼中的光芒忽明忽灭。最终,他捂住了自己的脸,泣不成声。

    他终于,亲手推开了他的男孩。这一次,怕是再怎么挽回都无济于事了。一直支撑他的信念轰然倒塌,他就像立在悬崖边上的顽石,摇摇欲坠。

    没人敢打扰他。

    关千海在人群中掩面哭泣,等他稍稍缓过来一些,放下双手的时候,一阵强烈的眩晕感骤然而至。

    他只听见一阵阵呼喊他的声浪袭来,而后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关千海想起了他在江辰成年的那天,给他准备了一辆超跑。

    当他信心满满,认为江辰一定会喜欢它的时候,江辰却兴致缺缺。

    “不喜欢”他问,“款式还是颜色,我立马让人去换。”

    江辰摇摇头“我不缺这些东西,再好的东西拥有得多了,就不觉得珍贵。不过,关叔叔送我的车,我一定会妥善保存。”

    他心想,果然是孩子心性,便好笑道“叔叔以后会送你很多很多东西,东西买来就是用的,你不用,它就失去了价值。”

    江辰回答道“有些东西是不能用价值来衡量的,您送我的东西,在我眼里它就是无价之宝。如果我把它当做代步使用,那才是贬低了它的价值。”

    他一愣“是有点道理。”

    江辰摸了摸口袋“叔,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别看它的水头一般,做工粗糙,但是我亲手做的。我看您什么都不缺,就缺个扳指,赶紧戴上让我看看。”

    “我还有礼物”他微微讶异,从善如流地戴上了扳指,又是嫌弃又是喜欢,“我从来不戴这么廉价的东西。”

    “那还给我吧。”江辰登时伸手。

    他赶紧把手揣进口袋“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要回来”

    江辰失笑“你看,送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心意。心意到了,东西自然独一无二。”

    “得,那我给你做一辆玩具车。”他调侃。

    江辰顿时轻啧一声“咋还较上真了,我跟叔开玩笑呢走,带您兜兜风”

    “不嫌弃了”他挑高眉毛。

    “叔送的我都喜欢,谢谢叔叔。”江辰眉眼弯弯,犹如他所见最灿烂的星空,引人沉醉。

    独一无二。

    他究竟愚蠢到了何种地步,才会认错他独一无二的男孩江辰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看着他对江疏榛百依百顺,宠入骨髓。

    为什么不告诉他。

    难道,他对他就没有哪怕一丁点的留恋吗,他就这么恨他,恨到连一句是我都不肯说吗

    “你醒了。”

    关千海茫然地睁开眼睛,入目是他的私人医生。他下意识摸了摸湿冷的额头,上面冷汗密布。

    医生递给他一条毛巾“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关千海一边擦汗一边回答“我现在感觉很好,你不用听他们瞎说,他们懂什么。你来多久了,我刚刚睡了多久扶我起来,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医生脸色肃然“你的话比平常多了很多,你自己没有感觉到吗”

    “是吗”关千海抿着唇,强忍着一言不发。

    “你能控制住不说话,却控制不了你的思维。”医生叹气,“你本来就有严重的狂躁症,这一次情绪波动太大,甚至还出现了晕眩的症状,这已经严重影响到你的正常生活。”

    “开药吧,多贵的药我都吃得起。”关千海不想再听心理医生唠叨。

    医生摇摇头“药我自然会给你开,但是你要做的,不仅仅是吃药那么简单。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狂躁症为什么突然恶化,但是只要是狂躁症,无一不和压力有关系。建议你近期安排一场旅行,舒缓舒缓心情。”

    “不必。”关千海断然拒绝。

    医生沉吟片刻道“关先生,你的狂躁症已经很严重了,再不进行治疗,恐怕”

    “不用你管”关千海用力把毛巾摔在地上,怒吼道,“滚,都给我滚”

    不料,因为用力过猛,他手指上的扳指脱落,顺着他甩动的轨迹飞了出去,重重砸向墙壁,四分五裂。

    关千海像是丢了魂一样冲向地上的碎片。

    扳指本就不是什么上好的材质,加上原本已经有裂痕,再遭此劫难,已然粉身碎骨。

    关千海跪在地上,用两只手拼命合拢,想要把地上的粉末都聚到一块。可是那些粉末里头还藏着碎块,他越是用力,两只手掌就越是鲜血淋漓。

    鲜红色的血沾染了翠绿的碎片,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惶之色,嘴里不住念叨“怎么脏了,要擦干净”

    他用自己的衣服去擦,用毛巾去擦,可不管他怎么擦,血越流越多,粉末和碎块上的鲜红之色越来越浓,他眼底的绝望也愈发深重。

    心理医生连忙喊保镖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让保镖控制住他,给关千海注射了镇静剂。

    关千海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小,之后,他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那摊混杂着鲜血的扳指碎片看。

    有人想清扫这一地的狼藉,被他歇斯底里地吼了回去。

    医生、保镖甚至保洁阿姨,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触他眉头。心理医生让大家都出去,把独处的是时间留给关千海。

    最后,他一个人坐在地板上,没有人陪他。

    只有被他翻烂了的回忆。

    一晃数日,院长音讯全无,江辰的电话也打不通,韩烈有些坐不住了。

    这些日子,他不停在查那家出售a6轮胎的公司,可那家公司才冒头不到一周,就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没有证据,就算他猜到可能是关千海动的手脚,他也拿对方没有办法。

    他也去过关千海的家找人,但是这段时间关千海一直闭门谢客。他在别墅外面蹲守,结果对方愣是没半点动静,这桩核心技术失窃案,就这么悬而不决,不上不下的,一点进展也没有。

    韩烈预料这可能短时间内解决不了,便有些坐不住了。他心底一直盘桓着一丝不安,南非是他送江辰去的,院长也去了南非,之后江辰的电话就一直打不通,就连院长都失联了。

    看不见江辰,听不到江辰的声音,他怎么也踏实不下来。索性订了一张去南非的机票,想着与其干等,倒不如过去寻找。

    等他到了机场,却被告知限制出境。

    “我这张是特权卡,享有免检出入境的权利。我连身份信息都不需要,你凭什么说我被限制出境”韩烈质问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还没说话,就有一个熟悉又令人厌恶的声音替他回答“韩副,为难工作人员干嘛,你想知道什么,问我,我来回答你。”

    韩烈危险地眯起眼睛“是你”

    顾远枫呵呵一笑,忽然扬声道“韩烈涉嫌利用职权之便,绑架了执行者大人,现人赃并获,还不快把执行者交出来否则,就跟我去审讯室聊聊吧,带走”

    韩烈冷了脸“你在颠倒是非。”

    顾远枫嘴角扬起得意的微笑,示意下属抓人。韩烈赤手空拳和那些拿着防爆盾和战术棍的对手交手,竟不落下风。

    顾远枫不得不掏枪“韩烈,这是命令,你要拘捕吗”

    只这一下停顿,韩烈就被爬起来的特警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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