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审判

    挂断电话, 江辰又拨出了一串号码。

    这个号码是市航天局的马局长给他的私人电话号码, 知道这个号码的人寥寥无几，但无一不是马局长认为分量极重的人。

    很快, 那边就接了电话“江先生, 别来无恙。”

    江辰笑道“马局长日理万机，我贸然打电话, 多有叨扰。”

    “江先生说的哪里话, 我们还需要这么客气”

    “马局长爽快, 那我就直说了。”江辰确实也没有闲情多聊，“想必马局长也知道我向派出所报案的事情了, 实不相瞒，我怀疑这两件事都有顾远枫的影子。”

    马局长忙道“江先生, 慎言。”

    江辰轻笑一声“那如果我说，我能拿得出证据, 只需要马局长协助我, 是不是就不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呢”

    马局长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江辰，他在权衡。

    江辰也不催他, 给了他半分钟沉默的时间“我需要借助卫星监控, 确认一架直升飞机的落地位置, 并且尽可能赶在它前面抵达目的地。因为我怀疑, 顾远枫这一次是要下杀手了。”

    “什么意思”马局长一怔，和平年代,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江辰便把皮包公司碰瓷a项目, 公司合同上有顾大勇的签字, 以及顾远枫和顾大勇的关系简单告诉了马局长。

    “以我对顾远枫的了解，他是一个宁可错杀，不会放过的人。也许他一开始会犹豫，但事到如今，只要他决定行动，就绝不会手软。马局长，人命关天，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如果能救下人，不失为一件美谈。即便是我判断失误，责任也在我，和您无关。”江辰说。

    “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如果还拒绝你，那就太不近人情了。”马局长叹了口气，“不过，申请报告还是要写的，该走的流程必须走。”

    “我知道的。”江辰笑道。

    当晚，江辰就得到了航天局的反馈。

    国内直升飞机在飞的极少，再加上江辰了精确的型号，卫星监控顺利捕捉到了直升飞机的图像。根据直升飞机行驶的速度和航线推断，直升飞机降落在云城的概率为百分之八十。

    这其中涉及到很多航天方面的数据和算式，江辰看不太懂。

    马局长还亲自打电话过来简单解释了一番，最后对他说“百分八十的概率已经算比较大的概率了，我认为可以采信。按照直升飞机的速度，他们极有可能凌晨时分就抵达目的地。”

    时不我待。

    江辰不敢松懈，他立刻让江翰东派人去云城拦截，他们乘坐动车，最快也要八个小时。为了保证证人的生命安全，江辰直接给云城警方打了电话，让他们密切注意辖区内的动静。毕竟直升飞机降落的动静不小，应该很容易引起周围群众的注意。

    除此之外，江辰还拜托马局长联系云城航天局的工作人员，密切关注云城上空的情况。一旦发现有该型号的直升飞机，立刻联系警方，实施抓捕。

    尽管这样一来，叶正卿极有可能否认自己此行是为了杀人，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警方也无法立案。可如果等到叶正卿杀了顾大勇再围捕，那他跟顾远枫又有什么两样

    他再自私，也不可能用一条无辜的生命去当筹码。

    江辰没有把时间浪费在干等上，他手边放着手机，随时等着那边传来消息，自己则继续破解防火墙。

    韩烈看在眼里，默默坐在了他身边。

    “你怎么不说话”江辰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男人，却始终没等到对方开口，不由疑惑道。

    韩烈沉声说“怕打扰你，本来就帮不上你什么，我所能做的就只有陪着你。”

    江辰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这就够了，谢谢你。”

    “谢我什么”韩烈不解。

    “知道吗，我其实也很紧张。”江辰收起五指，轻轻将手掌放在了键盘上，“虽然我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但今晚究竟会发生什么，我无法预料。我时不时会想顾大勇如果死了怎么办，如果警方没有控制住叶正卿怎么办，如果那架直升飞机并不是飞往云城的话又该怎么办。我甚至想跟着江翰东的人一起去云城看看，而不是在这里等别人的电话通知。”

    “你想去，那我就陪你去。”韩烈说。

    江辰失笑“我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最重要的是，我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韩烈点点头，对江辰的做法无条件支持。

    “所以我得感谢你，在我心浮气躁、思路混乱的时候陪着我，让我摆脱了那些负面情绪的影响。”江辰并不吝啬自己的赞扬，“你是我的定海神针，有你在我就不会迷失方向。”

    韩烈咽了口唾沫，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染上了几分深邃。

    对于江辰的直球，他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时常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但同时，又心跳加速，热血上涌。

    他总是有办法让他瞬间失态。

    韩烈认命地站起身“我去喝点水，你喝吗”

    “要凉的。”江辰舔了舔唇，这些天他都猫在家里，喝的都是温开水。那日跟张叔叔喝的奶茶，竟然是他这些天来唯一尝到合他心意的甜味饮料，

    “只有温的。”韩烈一如既往地强硬。

    江辰轻啧一声，心想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一定要去奶茶店喝个痛快。

    凌晨一点。

    江辰的手机终于响了。

    事态和江辰料想的一样，叶正卿的直升飞机一降落就被被警方拘留，但他不肯承认自己是为了杀人而来，只说自己是路过。

    根据国家规定，任何航空器起飞升空，都必须要提前向航管部门提出申请，说明飞行的时间、飞行的空域以及目的地，并报到空军备案。他这一行为违反了航空规定，警方以此为依据拘留了他和他的手下。

    江辰松了口气，对韩烈说“顾大勇没事了，但他依旧下落不明。”

    韩烈建议道“不如和当地警方说明情况，让他们协助寻找这个人”

    江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人是群居动物，只要他正常生活，就势必接触到更多的人。但要是顾大勇成天蜗居，不和人接触也不参加任何活动，那警方也找不到他。

    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这也不失为一条思路。

    于是江辰联系云城警方，把顾大勇的照片发给了他们，并承诺找到人后重金酬谢。

    等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韩烈早已给江辰备好了温水和毛巾，提醒他“该休息了。”

    江辰一边擦脸，一边问他“不是让你先睡吗，怎么还在等我”

    “我烧了水，天这么冷，我怕它凉了。”韩烈回答。

    江辰动作一顿，有些感动。能等他等到深夜，这份心意实属难得。

    “晚安。”

    江辰进门前，轻声说道。

    韩烈嗯了一声“晚安。”

    隔着一堵墙，两个人同时进入了梦乡。

    距离开庭仅剩一天。

    江辰破解防火墙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输入最后一道指令，按下回车。

    进入读条阶段，他跟韩烈坐在电脑前焦急地等待。

    百分之五，百分之十

    进度条缓慢地攀升，这个过程一旦被打断，就前功尽弃了。

    好在尽管缓慢，但进度条始终在前进，没有任何中断的迹象。

    最终，进度条顺利满，电脑屏幕亮起，映入眼帘的是电脑桌面。

    “这就是叶正卿那台电脑的所有东西了。”江辰释然莞尔，“他藏了一个隐藏文件，还设置了密码。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韩烈颔首“那就打开它吧。”

    江辰把隐藏的文件找了出来，双击打开。对话框提示他输入密码，他便又输入一道指令，密码自动填充。

    文件夹被打开了。

    里面赫然是叶正卿为顾远枫办事的详细记录，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的一场纵火案。

    当初还是警员的顾远枫，用一具烧焦的尸体充作纵火犯，了解了此案。可实际上，纵火者和他达成了一笔巨额交易，至今，元凶还逍遥法外。

    诸如此类，触目惊心。

    江辰草草浏览一番，不由汗如浆出“简直丧心病狂”

    此时他早已没有了最初的庆幸，是，他的确收获颇丰，这份证据比他想象中还要详尽有力。

    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背后，不是冤假错案，就是利益交换。

    是用多少人命和金钱堆积出来的肮脏。

    他身旁的韩烈，早已经血灌瞳仁。军人出身的他，比江辰更有正义感和使命感“顾远枫恶贯满盈，必须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辰辰，拜托你了。”

    “别这么说，这也是我想要的结果。”江辰把证据全部拷贝下来，然后看向韩烈“我第一次这么期待明天到来。”

    亲手把坏事做尽的敌人钉在耻辱柱上，那绝对是让人从头爽到脚的剧情。

    当天，江辰把证据全部呈现给了司法部门。在对方审核结束后，取得了对方同意，将在明日进行公开庭审。

    这一天终于到来。

    顾远枫乘坐着一辆黑色轿车，西装笔挺的他拾级而上，在经过江辰的时候，低声对他说“把我逼到这一步，算你厉害。”

    江辰勾了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顾局，准备好接受法律的制裁了吗”

    顾远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昂首走进法院。

    哪怕是这个时候，他都不曾有丝毫的慌乱和悔意。

    江辰都有些佩服他了“换位思考，这个时候我不可能比他做得更好。”

    韩烈笃定道“你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江辰一怔，旋即笑道“但愿吧，至少此刻，我身披荣耀，无坚不摧。”

    顾远枫站在被告席上，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法官，哪怕法官将所有证据都展现给他看，他都不为所动。

    时至今日，他早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从他开始做出选择的那一日，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要么一条路走到黑，要么像今天这样，被法律制裁。

    终于，他狂笑出声“是我做的又如何，我看着这些蝼蚁在我的摆布下苦苦挣扎，最后被我轻易碾死，我就会感到兴奋和快乐。哈哈哈，尽情指责我吧，你们也只能在这种时候，无能又可笑地冲我嚷嚷。”

    法官恨不得立刻结束流程，把他按律惩处。

    但是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完“请证人出庭指正。”

    工作人员带着顾大勇来到庭前，说来也巧，那天江辰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让云城警方把重金寻人的消息放出去。云城警方便把顾大勇的信息下放到各个村居，帮助江辰找人。

    顾大勇深居简出，平时更不与人接触，根本没有人认识他，就连村居的档案里面都找不到这个人。

    可巧的是，正好居委会有个大妈买菜途中路过一间民房的时候，看到顾大勇在房间里打游戏。原来顾大勇在市场的仓库里住了下来，平时买菜就在市场买，还能捡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

    这日子他早就过够了，奈何顾远枫用他家里人的安全威胁他，还承诺将来给他一大笔钱，他才一直忍耐。

    谁知道顾远枫竟然派人去杀他

    他们好歹都是亲戚，顾远枫就这么心狠手辣

    面对顾大勇的哭诉，顾远枫的神情丝毫未变，不为所动。

    法官也懒得多费口舌，但碍于是现场直播，必须将所有流程进行到位。

    终于，法官在所有人，包括观看直播的观众的渴望中，迫不及待地宣判道“经合议庭评议认为，本案经法庭调查和法庭辩论，事实清楚证据充分”

    “判决如下被告人顾远枫犯故意杀人罪、诽谤罪、诈骗罪等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原告席上。

    江辰冷眼旁观着顾远枫被押送出法院，他的咆哮声越来越远，直到他听不见了。

    他们斗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最终的结果。一切尘埃落定，江辰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心中一直绷紧的弦，也总算可以稍稍松快些。

    他可以好好休息了。

    江辰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世界失去了光亮，也再听不到韩烈和家人急切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