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多伦多

    黛博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跑回了姨妈家，跟大家分享着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因为太过兴奋，她甚至都忘记了自己今天是骑自行车来学校的。

    所以，等汤姆上完课的时候，在自行车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到黛博拉的人影，一个电话打过去，却得知她已经到家了。

    “你又逃课！”

    汤姆控诉着她，声称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父母。

    黛博拉好说歹说才让他闭上了嘴，但对于他能闭嘴多久……黛博拉也没把握。

    不过没关系，她那个时候已经到好莱坞啦！

    “你要去好莱坞了！？”

    汤姆一回来就听到自己那个还不懂事的弟弟不停地念叨着“好莱坞、好莱坞”这个单词，几番对话过后他才得知了这个消息，第一反应就是——

    “带上我！”

    紧接着他的老妈就用一个瞪眼阻止了他跃跃欲试的想法。

    “这不公平，凭什么你带黛博拉去不带我！”汤姆试图耍赖。

    “就因为她是有试镜在那边，你呢？你也有试镜？”妮可拉用手指点了点汤姆的头，使出了她惯用的一指禅。

    汤姆顿时就焉了。

    妮可拉这才满意了，她转而看向黛博拉，有些小心地说道：“不如，我们在去好莱坞之前……去一趟多伦多？”

    黛博拉一怔，立刻明白了妮可拉姨母的言下之意正是想要带她回多伦多见见父亲

    汤姆也听出来了，他几乎反射性地就看向了黛博拉。

    黛博拉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说：“父亲不会想见到我的。”

    “他说过，我如果要当演员，就不是他的女儿了。”

    妮可拉看向低头偷偷难过的黛博拉，顺着她的头发，眼里满是怜惜，将黛博拉抱进了自己的怀中，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傻孩子。”

    “哪有父亲会不爱自己的女儿的？”

    黛博拉闷声反驳：“他不爱。”

    妮可拉失笑，松开拥抱，手捧住她的小脸：“黛博拉，你确定你真的不想去多伦多吗？”

    “不用现在就回答我，你好好想想，明天早餐时再给我答复，到时候你怎么说我都按照你的想法来买机票，好吗？”

    黛博拉看着一脸认真的妮可拉，默默地点了点头。

    吃过晚餐后，黛博拉并没有如平常那般和汤姆一起观看《拯救大兵瑞恩》，而是独自一人钻进了房间，再也没有出来。

    汤姆有些担忧地看向她的房门，连电影都播放完很久了都丝毫不知。

    “别担心她了，汤姆。”妮可拉穿着睡衣从卧室里出来，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她是个聪明的女孩，虽然太过倔强了些，但她总会想通的。”

    汤姆抬头看向妮可拉，想到黛博拉的情况，又想到了自己，不由地握住妮可拉的手，眼中闪着光。

    “妈妈，谢谢你支持我的梦想。”

    妮可拉温柔地笑了，摸了摸他的头：“你一直很棒，汤姆，我如此地为你而感到骄傲。”

    汤姆被妮可拉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锤了锤大腿，然后有些不自在地伸了个懒腰。

    妮可拉看他这个模样就知道他害羞了，也没戳穿他，只是微笑着轻拍他的背：“好了，该睡觉了，你的弟弟们都已经睡着了。”

    汤姆点头，起身乖乖地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次日清晨，黛博拉带着一双熊猫眼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还没等早餐做好，她就走到了厨房中。

    面对着妮可拉饱含鼓励的眼神，她顿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想去多伦多，妮可拉姨母。”

    “我想见到爸爸，亲自告诉他我已经通过了《权力的游戏》面试，不论他愿不愿意理我。”

    妮可拉笑了，她吻了吻黛博拉的脸颊，认真地看向她那双漂亮极了的浅碧色眼瞳，这瞳孔的颜色与她的父亲一模一样。

    还有这一样倔强的臭脾气，更是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她轻轻地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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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伦多的春天还是很冷的，黛博拉穿着浅卡其色风衣下车，凉风一下就灌了进来，连高领和围巾都不能让她感觉到一丝温暖。

    她跺了跺脚，有些紧张地将一双有些冰凉的手伸进口袋。

    “好久没来这儿，竟是忘了多伦多有多冷了。”

    妮可拉有些歉意地从车里翻出一双手套正准备给黛博拉套上，却发现她的手冰凉，帮她搓了搓，一边说道：“我们快点进去吧。”

    黛博拉点头，将目光放在了门口处，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寒冷，她缩了缩脖子。

    妮可拉按响了门铃。

    伴随着叮铃铃的声响，黛博拉的手不由地挽上了妮可拉的臂弯，寻求着一丝安定。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

    但出现的人并不是她的父亲马修·德·瑞布，而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家里的中年女佣玛丽亚。

    黛博拉挽住妮可拉的手一松，心里说不上是轻松还是失落。

    “玛丽亚~！”

    她笑着打招呼，很快就和妮可拉一起走了进去。

    “瑞布先生让我告知一声，他大概还有十分钟到家。”玛丽亚给她们每人泡了一杯茶，看向黛博拉，朝她眨了眨眼。

    黛博拉亲昵地跟她拥抱了一下：“好久不见，玛丽亚，我真是好想你，电话里的你总是匆匆就挂了电话，这太让我伤心了。”

    实际上，她自幼跟玛丽亚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她的父母还要多。

    她的母亲雅克琳·伊丽莎白是一名探险家，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她的父亲马修是当地知名律所的合伙人，亦是忙的不可开交，几乎没有节假日这一说法。

    自从他们俩离婚，黛博拉跟了马修之后，马修确实已经在尽量抽时间陪她了，可他的职业注定他无法对黛博拉面面俱到。

    好在有玛丽亚。

    黛博拉的童年度过的并不开心，尽管她长得高挑漂亮，深受学校里男孩儿们的追捧，可她长年缺乏父母的关爱，即使受了什么委屈也只能自己吞进肚子里。

    玛丽亚也有几个可爱的孩子，自然看得出来黛博拉的失落与难过。

    她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般照顾黛博拉，倾听她因为父母常年不着家的委屈、她受到老师表扬时的高兴、以及……她的梦想。

    为了打发大量的空余时间，黛博拉不同于普通的女孩儿那般聚在一起互相打扮，她选择了数不清的电影世界。

    这个世界有趣极了，里面的每个人物都那么鲜活生动，年纪还小的她有的时候会有些看不懂，但玛丽亚会在她的身旁，温柔地与懵懂的她分析这里的剧情。

    她像依赖自己母亲一般地依赖着玛丽亚，而伴随着玛丽亚为她描绘出来的电影世界，黛博拉终于有了人生的第一个目标。

    而这个目标在她鼓起勇气向父亲说起时，则遭到了强烈的反对。

    再然后……就是长达两年多的“离家出走”了。

    在这期间，她和母亲以及玛丽亚等人都有联系，唯独没有联系她的父亲。

    今天是她时隔两年半后第一次见到父亲马修。

    马修瘦了很多，他看向黛博拉，眼中汹涌的情绪复杂难辨，但终究归于一片平静，然后他微笑着跟妮可拉打了声招呼。

    没有拥抱，没有激动，甚至都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

    黛博拉觉得有些闷，她低下了头，默默喝起茶，眼睛盯着桌面像是盯出了花来。

    玛丽亚看了一眼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马修，又看向低下头默默难过的黛博拉，叹了口气。

    明明马修早在知道黛博拉要来多伦多的时候就已经抑制不住他那愉悦的心情了，尽管他还是一如往常地去律所上班，但玛丽亚分明看得出来他这几日的心情极好，甚至还自己下厨做晚餐，让她提前下班回家陪伴孩子们了。

    今天也是如此，玛丽亚知道马修是临时取消了一个很重要的客户面谈，连忙赶回家的。

    要知道，他的律所离家可不只是十分钟的车程距离。

    妮可拉简直要被这两个人给急死，明明是父女，却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服个软，气氛冰至极点，这臭脾气！

    没有办法，她只能直接开口介入了：“黛博拉，你不是有消息要告诉马修吗？”

    黛博拉身子一僵，她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姨母：“我……”

    “什么消息？”马修问。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妮可拉的那句问话像是打破了两个人的僵局一般，让父女俩急切的对话欲顿时升腾起来。

    “我刚刚通过了一部美剧的试镜，是小说《权力的游戏》的改编，过几天就要去好莱坞进行最终试镜了。”黛博拉轻声说道，手指有些不自在地抠着裤子的缝边，“……觉得你可能想要知道。”

    马修沉默了一会儿，才在妮可拉几乎是瞪着他的目光下开口了：“……需要什么帮助吗？”

    这一句问话刚一说完，黛博拉就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他，随即出现在眼中的便是强烈的惊喜，这种情绪几乎淹没了她，让她连说出口的语句都变得有些磕绊起来。

    “我……你不再……反对了吗？”

    马修在她兴奋又惊喜的目光下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他低头喝了一口茶，低声问：“如果我反对你就会不去追求这个梦想了吗？”

    “不会。”

    黛博拉几乎是毫不迟疑地回答。

    “所以，我不反对了。”马修叹了口气，将茶杯放在了桌上，“之前是我反应太过激烈了，黛博拉，爸爸欠你一个道歉。”

    “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一出，瞬间就让黛博拉红了眼眶，她心里的芥蒂瞬间被摧毁，不由地垂下了头掩饰自己汹涌而来的情绪。

    马修的眼神就在她低头的那一瞬间变得柔软而慈爱。

    妮可拉松了口气，默默地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