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彩虹【已补全】

小说:彩虹星球 作者:南书百城
    “下午四点二十四分, a城郊区一鞭炮厂发生爆炸, 诱发山火。截至本报发出,a城消防已赶到现场,事故发生原因和具体伤亡人数尚在确认中”

    暮色渐渐落下,高速上堵成长龙。

    天色阴沉,仿佛大雨将至, 却始终没有一滴雨真正落下来。

    空气沉闷, 凝结着厚重的水汽。

    狭小的空间里半点声响也没有,沈南灼屏息片刻,抬手切断f。

    几乎同一时间,放在副驾的手机微微震动。

    沈南灼心头一跳,旋即看到来电显示。

    心头刚燃起一点儿火光, 马上就又熄灭了。他闭眼揉揉鼻梁, 接起来“爷爷”

    沈爷爷担忧“你联系上小栀了吗”

    “没有。”

    沈南灼微微抿唇,他同时给应之遥打了电话, 可那头同样没有人接。

    两个姑娘大概率是在一起, 只不过不知道在哪里。

    “那你也该带个人啊。”沈爷爷担心林栀, 同样也担心小孙子, “你怎么连小宋都没带,自己就开着车去a城找人了”

    “爷爷, 没事的。”沈南灼有些哭笑不得,喃喃着重复, “我没事的。”

    “可是南灼。”爷爷停顿一下, 还是忍不住, “过去多少年了六年还是七年老人家上了年纪,也会做噩梦的。”

    沈南灼手指微顿,哑然“爷爷,我”

    我什么呢,这是他在世上最后的亲人,六年前,也是沈爷爷用这样的语气抱着他说,没关系的,你回来就好;没关系的,不走了。

    我回来就好。

    可我的伙伴们,没有一个,跟我一起回来了。

    六年前从a城离开之后,沈南灼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回这座城市。

    他继续学业、出国留学、试着接管家里的公司,辗转在不同的国家,更换心理咨询师、与精神科医生讨论药物增量减量,但不再回忆任何与火灾有关的事。

    以至于后来林栀问他当年发生了什么,他描述起来,也断断续续的。

    因为他直到现在,都不太能想起细节。

    山火山火年年都有,午夜梦回时,火焰化作倒流的江河,炽热的光团如同巨大的流云,火光就飘散在手指末端。

    他和伙伴们深入山林,每一条路熟悉的道路都变得陌生,乌鸦盘旋在头顶,空中积聚着深厚的烟云。

    伙伴们分成小队,他已经无法清晰回想起身边的人是谁也或者没有忘记过,只是他从来不敢回头。

    黑烟遮天蔽日,他一直往前走,直到身边的景物渐渐变得颓败,才终于开始出现憧憧人影。

    “南灼,为什么只有你回来了”

    “南灼,你的伙伴们呢”

    “沈南灼,你怎么没把他们一起带回来啊”

    终于有人了。

    是这样的人。

    沈南灼独自一人,在宿舍中从清晨坐到黄昏。

    火灾之后的世界安静得可怕,明明是初春,窗户大敞,可耳畔竟然半点风声也没有。

    他将七枚肩章都取下来,耳朵贴近时,听见地板上的脚步声,是他熟悉的、年轻的、男孩子们的。

    他绷直背脊,不肯回头看。在想象里保留每一个人的笑脸,灿烂清澈,如同朴树的歌

    像过去几百个日夜一样,像往常一样,像没有发生过这场火灾一样。

    像这七个少年,都还活着一样。

    沈南灼从那时候开始出现幻觉。

    他带着这种幻觉脱下军装,离开a城,远离人群与挚亲,独自一人住在医院附近的高层。

    医生为他列了长长的治疗计划,沈南灼偶尔清醒,被情绪困扰,就准时吃药;可更多的时候感到温暖,空荡荡的房间里蓦然有故友到访,他就不假思索,把药冲进下水道。

    直到有一天,真的有人来按他的门铃。

    他不太记得过去了多久,初春到夏末好像只是一眨眼的瞬间,开门时,只见一个短发的矮子女孩儿立在门口,穿着还未换下的蓝白校服,有点儿怯怯地,一本正经地抬头看他“沈哥哥,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沈南灼记得这小孩儿,每年过年都有交好的家族带着小朋友一起出现,更早一些时候,这矮子是那堆小孩儿里最讨爷爷欢心的一个。

    没想到竟然这么巧,她们家也住在这附近。

    沈南灼停顿一下,撩起眼皮打量她半秒,很快又神情恹恹地收回目光“嗯。”

    “我来给你送青团。”可这毛茸茸的小矮子好像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垂下长而卷的睫毛,将手里装食物的小篮子举高递给他,“我在电梯里遇到你好几次了,一直没敢打招呼,没想到还真是你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住了,在实习吗”

    沈南灼敷衍“嗯。”

    小女孩自说自话“那我以后是不是可以来找你玩”

    “嗯嗯”沈南灼刚想点头,尾音一停,赶紧打住,“不可以。”

    “啊,为什么”小女孩有些遗憾,“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哥哥不想见我吗”

    “我不跟小孩玩。”

    他面无表情,一边说着,一边居高临下,飞快从她手里抢过小竹篮,“砰”地关上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林栀“”

    她沉默一下,正打算转身离开,突然听到门内传出闷闷的男声“谢谢你,以后不用给我送东西。”

    沈南灼清醒的时候觉得自己精神不正常,不清醒的时候觉得沉浸在幻觉里快乐无比。

    他游走在现实与梦境的边界,不想让任何家人朋友感到担心,更畏惧“为什么只有你活下来了”这样的问题,于是连相识的邻居也远远避开。

    可这只毛茸茸的矮子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

    林栀小时候就很亲近沈南灼,他去读大学之后,两个人还保持过一段时间的联系。后来他服兵役去了,她不再能随时找到他,才渐渐疏远。

    她觉得他在赌气。

    所以隔三差五,更频繁地上门来找。

    但沈南灼的想法并没有因此改变,说不见就是不见,大多数时候他连门都不给她开,后来甚至动起搬家的念头。

    可医生说频繁更换住址不利于他病情恢复,他就也一直拖着,没有动弹。

    直到某个黄昏,这只矮子毛球又在门口按门铃。

    沈南灼没什么好气,慢悠悠地走过去,打算这次凶一点一次性把她吓跑。

    但他还没开口,就见小姑娘蔫儿唧唧地垂着脑袋,两手空空,除了巨大的书包,什么都没有拿。

    像一只丧家犬。

    沈南灼靠在门上,挑眉“怎么,考得太差爸妈不让你进门,把你扔出来了”

    林栀一言不发,走廊炽白的灯光下,她的眼睫如同蝶翼,安静地停在睫上。

    沈南灼唇畔笑意微凝,想到这些天电梯间遇见林父和闫敏,两个人每次都面无表情地与对方保持距离,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猜测。

    他微微皱眉,正想开口,就见小姑娘低眉顺眼,委屈巴巴地开了口“不是,我忘记带家门钥匙了,爸妈都说他们今天要很晚才能回来,可我又不记得姥姥家的路。”

    沈南灼“”

    林栀攥着书包带抬头看他,一双眼黑白分明“我能进去吗做会儿作业吗哥哥”

    几句谎话编得漏洞百出,沈南灼特别想问,你们家的保姆呢,司机呢就算没有备用钥匙,物业的电话就贴在门上啊

    他张张嘴,目光偏过去时,猝不及防地对上她的眼神。

    小动物一样,明亮而潮湿,带着没有打磨过的、少女的天真。

    他突然就心软了。

    尽管一个人住,沈南灼仍然将公寓收拾得很干净。

    好在林栀也很听话,他在厨房做晚饭,她就乖乖地,坐在书房写作业。

    可是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姑娘问题是真他妈的多。

    “哥哥,你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在这儿啊”

    “哥哥,你一个人,为什么要在桌子上摆那么多茶具啊”

    “哥哥,你不是读电子计算机工程的吗,为什么书架上那么多心理学的书啊”

    沈南灼头也不抬,声音平直冷淡“不吃就出去。”

    林栀“”

    林栀默默低下头。

    那时正是夏末,天气炎热,日落也晚。

    直到两人吃完晚饭,太阳也没有完全落山,晚霞在天边烧开,如同盛大的火焰。

    沈南灼微微眯眼,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拉住窗帘。

    林栀这才发现他的窗帘竟然有三层,且三层都遮光,再亮的天光,一拉上这个,立马陷入夜的黑。

    她忍不住“你是鼹鼠吗。”

    沈南灼将碗筷收起来扔进洗碗机,不想解释“你爸妈还没回来你什么时候走”

    “你干嘛一直赶我走。”林栀一点儿也没生气,思索一阵,试探着叫,“哥哥。”

    沈南灼正将没吃完的食物覆上保鲜膜收进冰箱,几年不见,他好像已经从一个少年蜕变成了男人,映着冰箱冷白的光,脸庞英俊得不像话,衬衣袖子挽到半臂,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

    他听到她叫他,可仍然绷紧薄唇,一言不发。

    林栀舔舔唇,继续试探“你最近还好吗”

    她像一只不安分的蜗牛,用触角戳戳他,再戳戳。

    沈南灼失笑“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栀那时候脾气是真的好啊,短暂地思索一下,坦白“我上次去看望沈爷爷,他告诉我小沈哥哥病了,但没说是什么病。”

    “所以。”沈南灼不紧不慢,关上冰箱门,“你这么频繁地跑来找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我还有没有活着”

    “也不完全是。”林栀想了想,超认真地说,“我一般用这个理由来应付爸妈,只要告诉他们我要去关爱楼上孤苦伶仃的小沈哥哥,他们就会安心放我出门。”

    沈南灼好笑“那你呢”

    “我是真的想见你。”

    沈南灼怔住。

    他拉窗帘的动作太匆忙,窗户没有关紧,一道风顺着窄窄的罅隙偷溜进来,将窗帘掀起一个小小的角。

    血红的夕阳透过玻璃落在光洁的地板上,化作移动的深橙色碎金。

    林栀不等他完全反应,推开椅子站起身,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抱住他“哥哥。”

    小姑娘比他矮了整整一个头,拥抱时,脸颊贴紧他的胸膛。

    沈南灼整个人僵了一僵,他太久没有跟人拥抱过,不知道女孩子的触感竟然这样柔软。

    思维混沌片刻,他脑海中旋即浮现出一堆有些模糊的念头,明明也很清楚,她没有别的意思可她现在是读高中的年纪,好像也不能算是小女孩了。

    林栀毫无所觉,埋在他胸口,闷闷道“照顾好自己呀。”

    她说,“除了爷爷之外,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你的。”

    就算你看不见。

    可是,一直有人在爱你的。

    沈南灼微顿,不自觉地绷紧唇角,可慢慢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尽管他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但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这个瞬间全部消失了。

    好像深夜晚归,有人在头顶摸不到的地方为他点了一盏灯。

    生活里突然燃起一点点野望,夕阳无限好,他只希望这一刻的黄昏能更长一些。

    那时候他和林栀住楼上楼下,她有事没事就来找他,有时候给他送吃的,有时候向他请教数学题,偶尔什么都不做,安静地坐在窗前看日落。

    她总让他想起a城无边无际的森林,更早一些时候,他也会看着夕阳的余晖坠落在山间林木上,那时倦鸟归林,放眼望去,整座山都宛如燃烧,伙伴会在他耳边哼朴树的歌。

    奇怪的是,如果有林栀在身边,脑海中再不可控地浮现当初的画面与情境,他好像没有那么痛苦了。

    那时候沈南灼不知道,那阵子林栀父母正吵着要离婚,两个人为财产分割闹得不可开交,她家里也每天空落落的。

    他只觉得,她是玻璃一样清澈,玻璃一样透明的人。

    所以

    万千思绪归于一点,沈南灼迟迟收回注意力。

    “爷爷。”

    前方故障解除,高架上的车辆终于开始缓慢移动。

    天空中阴云密布,闪电如同青蛇游走其间,一道响雷轰隆隆地打过,豆大的雨点畅快地落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窗玻璃上。

    “您不用担心我。”沈南灼垂下眼,轻声,“无论林栀在不在那里,迟早,总有一天,我是要回去的。”

    那里有广袤的森林,灿烂的银河,绵延的山脉。

    我并不是森林的后代,飞禽走兽才是他的子女。时间是向前的河流,春风多情,火舌舔舐殆尽,来年仍旧万物覆庇荫。

    可我曾在那里起誓,这一生忠于土地,忠于爱人,忠于自己。

    总有时间无法打败的东西,那才是我要寻找的、这些年来记挂在心头的,丢失的拼图。

    我的痛在那里。

    爱也在那里。

    入夜之后,雨越下越大。

    夜色黑沉,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湿漉漉的水雾,鞭炮厂外拉出长长的阻隔带,救护车红蓝交替的灯光也在水汽中渐渐模糊。

    林栀披着雨衣坐在救护车后面,捧着手机对着来来往往的急救人员发呆。明火早就已经看不见了,鞭炮厂在顷刻之间被炸成残垣,夜幕之下,滚滚而起的黑烟也变成白色,难以分辨是水还是烟。

    “林小姐。”一位穿着橙色救援服的救援队员从另一头小跑过来,将背包放在她怀里,“这是你的包吗查查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丢。”

    事情发生太突然,林栀和应之遥恰好在附近,正手挽手打算去跟那位教授继续进行科学与人生的学术探讨。

    背后突然就山崩地裂,她觉得这压根儿不是一场火灾,而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

    所有人猝不及防,眼睁睁看着库房卷起明黄的火舌,火星像雨一样落下来,触物即燃,迅速蔓延进山林。

    “谢谢你。”没想到背包竟然真能找回来,林栀感激道,“辛苦了。”

    年轻的队员朝她笑笑,转身重又冲进雨雾中。

    她拉开拉链打开包,一眼看到被塞一旁的手机。划开屏幕,她一点儿也不意外,最上面的名字备注是“灼灼”,他一个人打了一百多个。

    下一秒,屏幕一亮,手机又震起来。

    沈南灼已经驱车抵达a城,车外的景象宛如浮生一场幻梦,他用导航查鞭炮厂的位置,发现就在高速附近。

    近乎强迫地重复着拨打着林栀的电话,可这一次,对面竟然没有再传出机械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取而代之的,是女孩子柔软的、试探的声音“灼灼”

    沈南灼楞了一下,千万种思绪齐齐涌上心头,出口只剩一句低低的“你没事吧”

    “没有”林栀解释,“刚刚太混乱,把包弄丢了。师姐受了点小伤,我忙着照顾她,这会儿才把包找回来。”

    “包不重要。”沈南灼嫌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太多无关紧要,自己却也舌头打结,语无伦次,“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他稍稍调整呼吸冷静一下,又问“你现在还在鞭炮厂吗”

    “嗯。”林栀坐在救护车后面,听到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雨衣上,“我在这里等你。”

    我在这里等你。

    沈南灼呼吸微滞“我已经到了,你别挂电话,我这就过来。”

    驱车靠近鞭炮厂,他远远望见救护车不断闪烁的红蓝灯光,夜幕之下,救援人员来来去去,溅在脚边的水花清晰可见。

    前面拉了隔离带,沈南灼靠近不了,将车停在外面。

    记忆与现实重合,他的拼图近在眼前,“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连伞也忘了撑,戴上帽子就冲进雨中。

    “灼灼。”电话那头的林栀沉默片刻,突然开口,“我今晚看到nz的无人机了。”

    “嗯。”人群熙攘,他四处寻找。

    “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没想到这家伙看起来不怎么大,但还挺能喷的。”

    “嗯。”可是检查了好几辆救护车,也没看到自己家的小姑娘。

    “技术部的小哥没有白加班,你也没有白加班。”林栀轻声,“就算离开消防部队,你也仍然在做有意义的事。”

    沈南灼身形微顿,几乎有预感一般地,下一秒,听她说“你现在还喜欢朴树的歌吗,哥哥”

    你别现在睡啊,清醒一点,怎么在火场里你都能睡着

    我没有力气,哥哥唱个歌给我听吧。

    哪有人在火场里唱歌一氧化碳少吸一点算一点,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把嘴闭上

    那出去之后唱给我听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在你书柜上,看到好多朴树的专辑。

    沈南灼张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感到无从说起。

    半晌,他哑然“你都想起来了啊,小女孩”

    雨不停下,从身边哗哗坠落。

    林栀深吸一口气,眼眶莫名发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忘了那么多事督导一直跟我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一直做噩梦也没关系,我一直在适应这些情绪,试着让它们成为我的一部分可是我从来就不知道,我”

    “栀栀。”沈南灼脚步微停,远远望见她。他朝她靠近,声线温柔低沉,“来哼个调子吧,就是我欠你的那首猎户星座。”

    林栀微怔,眼中的水汽慢慢散去。

    雨幕潇潇,人潮涌动,头顶仍然有无人机在盘旋。

    隔着无法估量长度的电磁波,她的耳畔传来他的声音,哄诱一般地,清越之中带着点儿哑

    “

    世界在雾中那些人说着来吧就不见了

    从未看清过这一座迷宫所有走错的路口

    那些死去的人停留在夜空为你点起了灯

    有时你乘起风有时你沉没有时午夜有彩虹

    ”

    他的声音宛如蛊惑,林栀被带着,忍不住一起哼。

    她很早很早以前就看过水滴在阳光下折射的颜色,老师讲课时的嘱咐还回旋在耳边,物理色散,七道虹光。

    可她十六岁之后才知道,午夜也是有彩虹的。

    最初在水车里,后来在水枪里,再再后来,盘旋在头顶。

    沈南灼唱完一首歌,刚好到达林栀面前。

    她始终没有找到耳机,一片混乱中,努力将手机贴近耳朵,去听他的声音。

    语音停在最后一秒,她若有所觉,心脏猛跳,忽然抬头望向他。

    目光穿过人潮,周围的雨声与人声突然如水般褪去。

    一眼万年,灵犀一点。

    原来我一直在寻找的,就是这一个瞬间。

    下一秒,林栀张开双臂,朝他奔去。

    正文完,,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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