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旧梦无痕

小说:徐徐图娇 作者:渲色芳华
    顾疏从宫中出来,时辰已经不早了,就直接打马回了顾府。

    奔波了一天,他连顿晚饭都没吃,回到自己住的畅风院才觉得饿。小厮很快去备晚膳上来,他草草吃了些,就起去了净房沐浴。

    等到脱衣服的时候,才想起来萧挽澜的金簪就被他放在自己的衣袖里。

    刚刚接下来的时候没有细看,这时候拿在手里,才发现簪子上雕的是几朵栩栩如生丁香花,连一块珠翠都不带。

    簪尖还有着暗红的血迹。

    顾疏眼前浮现出萧挽澜昏迷不醒的模样,那样的虚弱,像极了记忆里祖母养的那只狮子犬。

    往日里都是活蹦乱跳的,后来也不知得了什么病,病恹恹的蜷缩成一团,连睁开眼都不会了。

    有人说是狗瘟,怕对人有所妨害,它就被父亲下令扔到柴房去。

    他那时候还小,往日里去祖母那,最爱和这狮子犬玩。听说它被人带去了柴房,心中不忍,偷偷溜去柴房,还准备了吃食过去。

    那条狮子犬却是已经不能吃东西了,大概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认出了他来,才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那样的可怜。

    顾疏忽然又想起马车上他给萧挽澜系披风的时候,她的唇就贴在自己的手背上。

    至今似乎都能感受到当时那温软的触觉……

    心里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

    他猛然清醒过来,将手中的簪子丢开,转身拿过胰子将手伸进浴汤里来回洗了数次才罢休。

    她有什么可怜的?

    自小被荣宠着长大,如今甚至可能为了自己的目的,枉顾礼法,伤害他人。

    顾疏近乎嘲弄地想着。

    等沐浴完毕,入睡后,他却做了一个十分难以启齿的梦。

    梦里他同萧挽澜处在一间布置得极为奢靡的房间内,珠钗同浅碧色的罗裙散落了一地。萧挽澜被他按在绣着龙凤呈祥的锦被上,身上竟然不着寸;缕。

    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眼眶通红一片,眸中含泪地瞪着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他却好像不管不顾,根本不在意她的感受。

    心底压抑的愤怒,仿佛只有在粗暴对待她的时候,才能得到宣泄。

    顾疏从未见到过自己这副模样。

    疯狂、嗜血,让自己沉沦在这场折磨里,甚至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会在最癫狂的时候掐死萧挽澜。

    然而一切并没有如他所想,梦中,他看见萧挽澜摸到床角散落的一支金簪,往他身上刺来。

    他身体打了个激灵,居然就这样醒了过来。

    这个梦实属太过荒诞!

    也太过惊悚了!

    外面天才蒙蒙亮,顾疏就这样在半明半昧之中望着帐顶好半晌,才起身下床。

    他素有早起的习惯,近前伺候的小厮倒也不觉奇怪。

    只是顾疏吩咐他去备浴汤沐浴,那小厮才略略迟疑了一下。

    然而宫中的萧挽澜却是被饿醒的。

    幔帐外的天光已经大亮,看来时辰已然不早了。

    她从床上坐起身,撩开幔帐环顾了一下室内的陈设,就知道自己在紫宸殿的东配殿里。

    约莫是听见了她下床的动静,容夏很快从外面挑了珠帘进来,略有些憔悴的脸上立时盈起了笑脸,上前来扶住萧挽澜道:“公主,您醒了。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萧挽澜说:“就是感觉有些饿了。”

    容夏扶着她在罗汉榻上坐下,道:“那奴婢去传早膳,容秋带人来伺候您洗漱。”

    萧挽澜颔首让她去了。

    不过一会,容秋就带着宫人捧了热水和衣物进来,伺候萧挽澜洗漱穿衣。

    早膳萧挽澜吃了一碗鸡丝粥和一笼水晶包,刚撤了席,萧逐月就来了。

    他身上还穿着衮冕,今日恰逢望日,显然是刚从宣政殿上过中朝回来。

    见着幼妹,萧逐月将头上的通天冠取下递给高原范,挥退了一众宫人,和萧挽澜一同在罗汉榻上坐下,微微笑着问她:“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萧挽澜冲他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我其实没什么事,都只是皮外伤。倒是让皇兄担心,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她人都被安置到紫宸殿来了,这件事肯定是不能轻易揭过去的。

    与其等着兄长训斥,倒不如先低头认错。

    果然萧逐月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起来,语气却还是像以往的平和沉稳,“还有下次?那群人砍死了赵国公府的三个仆人,你想过没有,如果你被他们捉到是什么下场?”

    萧挽澜知道萧逐月这次是动了真怒了,以往他可从没这样和她说过话。她宁可萧逐月冲她发火……

    她连大气都不敢出,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垂下头咬着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逐月抬起眼眸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绞在一起的手指上,冷笑了一声道:“现在知道怕了?说话!”

    后面两个字的音量猛地拔高了一些,萧挽澜身体一震,像是被吓了一跳。她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感觉眼眶一阵泛酸。

    孤身一人夜里奔逃,怎么会不害怕呢?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

    她伸手去拉萧逐月的衣袖,红着眼眶喊了一声:“皇兄。”

    萧逐月看了她很久,才叹息了一声,将萧挽澜拉到自己跟前,同她说:“淮儿,这次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不测,那就不单单是我的几句训斥的事了。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行事,明白了吗?”

    萧挽澜乖巧的点了点头,小声说:“明白了。”

    萧逐月看着她这模样,心底一软,哪还说得出苛责的话来,又嘱咐她道:“以后你要是出宫去,必须带上左右卫的人。”

    那样岂不是太招摇了?

    萧挽澜心中犯难,可这时候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只得点头应下。

    萧逐月让她坐下,又问起昨夜她为什么会去静安寺这件事来。

    萧挽澜只好假借做梦将事情说了一遍,又解释说:“我原先做了那样的梦也没当真的。我那时候得了风寒烧的厉害,还以为都是自己的臆想。更何况我醒来后,和顾疏之间也没了婚约,赵鸾没有理由再去静安寺。可昨天在淑月那,我还是听到赵鸾去了静安寺。她还是去了静安寺,我心里就感觉有一块疙瘩,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后来在回宫的路上我放心不下,才去了静安寺。”

    除了将前世的事情用一个梦说出来,其余的萧挽澜都是据实已告。只想要萧逐月相信她。

    萧逐月听完却久久没有说话。

    萧挽澜不免紧张起来,试探性地问:“皇兄,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萧逐月却摇摇头,说:“原来是这样。所以你那次风寒之后,才不想嫁给顾疏了?”

    他起初还觉得奇怪,自己这个妹妹怎么忽然就想通了。现在听她这样一解释反倒是觉得这件事就合情合理了许多。

    萧挽澜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故意显出几分落寞的神色来。

    “这或许就是上天对我的示警。我要是嫁给顾疏,也不见得会过的开心。”

    萧逐月见她难过,便不再在这件事上继续追问下去,转而问她:“那你手臂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郭太医说是你自己刺的。”

    “是我自己刺的。”

    萧挽澜想到昨夜的惊险,犹豫了一下,才继续把话说下去:“我逃跑的时候中了迷针,那群人就在后面,我不敢让自己昏倒,就用金簪刺破了手臂……”

    说到这,她听见旁边萧逐月长长地吸一口气,就不再说下去了,有些紧张地抬起脸去看他。

    萧逐月脸色异常难看,却还是伸手过来轻柔地摸了摸萧挽澜额角的绒发,好一会之后,才和她说:“没事了,以后都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手臂还疼吗?”

    其实已经并不怎么疼了。

    她那时候虽然使出了全力,但到底手脚发软,也没有多少力气,刺的并不深。

    察觉到萧逐月放在她发顶的手竟然微微发抖,萧挽澜心里一酸,重重的摇了摇头道:“不疼了。”

    萧逐月还有公务要忙,又嘱咐了几句让她注意休息的话,就起身离开了。

    等他一走,容夏和容秋才从外面一齐进来。

    容夏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羊脂玉雕成的玉佩来,递给萧挽澜说:“这块玉佩,是早上宫人整理床褥的时候捡起来的。昨夜奴婢给您清理时,就看见您一直攥在手里不放。只是这玉佩奴婢之前好像从没见过。”

    萧挽澜将玉佩拿起来,玉佩上棕色的穗子已经染上了不少血污。

    她渐渐想起来自己在昏迷之前看到的那个人……

    那张让人见之难忘的脸。

    这块玉佩的主人是宋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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