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出门,宋衍就看见自己母亲在院子里正指挥着几个仆人去摘树上的柿子。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上前道:“母亲,您这是做什么?”
宋老夫人见着儿子,笑嘻嘻道:“这些柿子再不摘,过段时间就坏了。我看今天天气好,就想让人摘下来做成柿饼。你以前小时候不挺爱吃的么?”
宋衍又不是傻子,哪会信自己母亲这些话。她偏偏就挑了今天来,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叹了口气道:“我这还有客人,您还是让他们先下去,明天摘也不妨事。”
宋老夫人听了眸子一亮,脸上的笑更浓了,“原来是有客人在,那正好,这刚摘下来的柿子也好叫人尝尝鲜。其余的就听你的,明个再摘吧。”
说着,她都不等宋衍说话,转头吩咐身边的丫鬟。
“青亭,你把刚才摘的这几个给客人送去。”
青亭机灵地“嗳”了一声,捧着小竹篮就往书房去了。
萧挽澜在宋衍出去后,可就一直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见一个丫鬟捧着柿子进来,她立刻站了起来。
青亭不露声色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女郎,笑吟吟道:“姑娘,老夫人差奴婢给您送柿子来,您尝尝看。”
萧挽澜想这老夫人应该就是宋衍的生母。
宋衍应当也没和府上的人说明她的身份,否则刚才那个门房也不会喊她“萧二小姐”。
既然自己只是作为“萧二小姐”登门,如今宋老夫人就在外面,还送了柿子过来,自己要不出去见过,反倒是失礼了。
于是,她从书案后走出来,笑了笑说:“老夫人盛情,我来府上本该先去拜见的。我还是和你一同去见见老夫人吧,也好亲自谢过她。”
青亭脸上的笑意跟浓了些,立刻将盛了柿子的竹篮搁在书案上,含笑点头说:“那姑娘随奴婢来。”
萧挽澜同她出了门,就看见几个婢女和下人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站在院子里。那妇人穿着石青色半臂裙,模样还很年轻,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了些细纹,不过却显得愈发和善近人。
这人恐怕就是宋老夫人无疑。
而宋衍则背手站在一旁,见她出来,眉头就是一皱。
萧挽澜心里就有些惴惴了。可都出来了,总不能退回去吧?
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给宋老夫人施了个礼说:“老夫人好。”
宋老夫人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笑着说:“我啊还是头一次见生的这样标致的姑娘。姑娘姓萧是么?”
萧挽澜乖巧地应了句“是”。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宋老夫人看她的眼神总有些古怪。
宋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和煦地问:“那名儿叫什么?”
萧挽澜眼珠子转了一下,丝毫没有迟疑道:“单名一个淮字,我娘生我的时候是在淮水河边,所以就喊我淮儿。”
“淮儿,名儿也好听。”
宋老夫人夸赞了一句,还想再问什么,一旁的宋衍这时候却上前一步,出声阻止道:“母亲,萧姑娘事来问学的,您还是不要在这打扰她了。”
他说着又转头同萧挽澜说:“还不快进去看书?酉时不看完,你就留下了继续看。”
萧挽澜还是第一次见宋衍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同她说话。
她根本就不敢看他,垂着头同宋老夫人告退,匆匆就进屋去了。
宋老夫人看这姑娘对自己儿子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似得,不由得皱眉说:“你就不能好好同人家姑娘说话,看把人吓得。”
她见萧挽澜进了门,压低了声音,又说:“是京中谁家的姑娘?知书识礼,我看着倒是挺喜欢的。”
宋衍听得直皱眉,只得道:“左右不是我们能攀得上的人家。母亲,您就不要费心思,在这乱点鸳鸯谱了。”
宋老夫人闻言就是一愣,心中不由想:到底是什么人家这般显赫?居然能让自己这个一向清高的儿子说出攀不上的话来?
……
萧挽澜回到书房之后,哪还能静得下心看文章。她随手拿了下一份策论摊开,耳朵却支起来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往外面瞟。
不过片刻,就看见宋衍大步跨进门来。
她立刻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策论,装出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宋衍从她身边经过,并没有停留,可萧挽澜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一样,紧张地她恨不得将脸埋到手里那份策论里去。
他刚才那样……应该是生气了吧。
气她不听他的话,自作主张的出去?
可是她能解释的,她这也是迫于无奈啊!
萧挽澜心里忐忑的想着,就等着宋衍开口训斥她,然后她好顺势给自己辩解。
然而过了许久之后,宋衍却根本就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而是同之前那样继续写他的字。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这一下,萧挽澜反倒是更加紧张了,心里就和蚂蚁爬似得难受。
自己是该主动认错,争取宽大处理,还是该顺势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在心里犹豫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侧头小声和宋衍说:“我没有听话,刚才出去,先生可是生我的气了?”
宋衍依旧是笔走游龙,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还不错,你倒还记得我说的话。”
萧挽澜听他这样说,就知道自己这主意是拿对了。
要不然宋衍这要是一天都不和她说话,她还不得难受死。
不过宋衍这话和这语气听上去,倒也不像是真的在表扬她。
萧挽澜刚刚还在想,要是宋衍训斥她,她就挺起胸膛,和他据理力争。
毕竟自己会出去也是迫不得已。
可眼下话到嘴边,她却有些底气不足了,瘪了瘪嘴委屈道:“刚才那种情况,我总不能不出去,要不然也太不知礼数了。我是登门拜访的萧二小姐,又不能在这胡乱使性子?”
如果是慧懿长公主驾临,自然是不用管顾这些。可作为客人的萧二小姐就不同了。
萧挽澜觉得自己就差没有应景地挤出两滴眼泪,然后有一根毛茸茸的尾巴竖起来,对宋衍摇尾乞怜了。
宋衍这才搁下笔,抬眸看了她一眼。
他薄唇紧抿,眼底却居然还有浓浓的兴味,眼神极为意味深长。
萧挽澜被他瞧的头皮发麻,只能拿更加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宋衍却仿佛看不见她眼底的恳切,瞧着她笑了笑,缓缓说:“所以就能胡乱扯谎了……淮儿,是吗?”
他这一声“淮儿”算得上是萧挽澜听过最动听的。
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莞尔,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有着一种缱绻的味道,犹如被柔软的鸟羽抚触,勾得人皮酥肉麻。
可这也是萧挽澜听过最让她心惊肉跳的!
她连忙给自己辩解说:“我小名真叫淮儿,这算不得扯谎,我皇兄私下也是这么叫我的。正好,那以后在这里我就是萧淮了,这样你也不用一直公主公主地叫我,以免在府上让别人听了去。”
宋衍倒是没想到她还有个小名叫“淮儿”,刚才以为她这是胡诌的,自己能轻易叫出口。
现在知道是真的,反倒觉得不能了。
……也太过亲昵了些。
他见萧挽澜殷殷地望着自己,那一双眸子莹亮得不可思议,似乎巴不得他能够再喊上一句。
宋衍突然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不由得沉声道:“好了,继续看书吧,酉时不看完,不准回去。”
萧挽澜悻悻地“哦”了一声,转过头来继续看手里的文章。
也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做错,宋衍怎么看上去好像更生气了!
难道他更喜欢她扯谎骗人吗?还是不喜欢她耍这些小聪明?
自己的西席这样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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