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在见到天暝点头后, 君渺却觉得更疑惑了，或者说,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白过天暝想表达的意思, 嗯，也许是直觉吧。
她总觉得天暝所说的这些事情，跟她并没有很大的关系。
那是一种本能的直觉, 就好像是有个声音在否定，从天暝口中得知的‘真相’。
“然后呢？”
虽然这个事情, 推翻了君渺多年来所树立的三观，但对于这个忽然插手她的生活的孩子, 君渺可并没有完全相信。
“想要救凌染吗？”
不知道有没有看出君渺的怀疑, 天暝继续往后说，却是话题忽然一转。
“凌染快死了, 你如果想救他，就要以命换命哦。”
分明还是那副乖巧的模样，但在他转头看向窗户的那一刻，君渺却似乎捕捉到, 天暝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光亮，转瞬即逝。
是错觉吗？
君渺总觉得天暝有哪里不对劲，可是要让她说，却又说不上来。
“如果我不救，他会死吗？”
人命关天，君渺还是先压下了对天暝的那一丝错觉, 认认真真的询问道。
其实，她是不信天暝的，毕竟这个孩子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君渺总觉得，他跟凌染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她还没有发现。
但是心下对于凌染的受伤，却又很在意。
“会。”
在得到天暝回复的那一瞬间，君渺的心跳错乱了一拍。
“……”
她其实说不上来对凌染什么感觉，毕竟也只认识了一段时间，如果真正算起来，也许她知道凌染的存在，而后者却不知道她的存在呢。
可是吧，君渺得承认，她心下是不想凌染死的。
“算了，给你考虑的时间。”
许是君渺太过沉默，天暝松口退让一步。
“如果你想好了，那就叫我的名字吧。”
房间里，天暝的话还芸绕在君渺耳边，但眨眼的那一瞬间，君渺清楚看到天暝的消失，就好像是泡泡一样，忽的一下就不见了。
然而不知缘由的，君渺心下疑虑更甚。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帮凌染？
这个问题，君渺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通，就像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居然对这个选择心动了。
再度变成蛇的时候，君渺已经习惯了，不过这次她出现的地方，不再是凌染的老宅，而是一间雪白墙壁的房间。
看到躺在床上的凌染，她似乎知道了这是哪里。
一段时间不见，君渺的蛇身更大了。
有点像蟒，在地上盘成一圈，她也能清楚看到凌染的脸。
不过比起她，凌染似乎瘦了许多，脸色也很苍白，是因为车祸昏迷的原因吗？
君渺不知道。
由于认识这条被少爷捡到的宠物蛇，杨木虽然奇怪于，一条蛇成长的速度如此惊人，却没有赶走君渺，而是由着她在房间陪凌染。
当然，照顾凌染的事情，是由他全面接手的。
杨木知道，少爷不喜欢外人的触碰，但此时情况特殊，他也就亲力亲为了。
“嘶嘶。”凌染，他们说，你会死。
当夜幕降临，杨木离开后，君渺拉长身体，半边搭在床上，半边垂在地上，尽量避免磕着碰着凌染，从而发生什么她无法处理的事情。
她只是，想跟凌染说说话。
“嘶嘶。”其实，我不想你死。
也许是没有人的时候，静下心来才能发现，在自己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
的确，从时间上来看，君渺跟凌染认识的并不久，亦或者说，她单方面的认识凌染，可能后者就只把她当成一个宠物。
但谁能够说，时间能决定一个人的感情呢？
想要凌染活下来。
这是君渺脑海中强烈而无法忽视的念头。
只不过，她不知道天暝的话可不可信，妖丹是什么？对她来说是什么存在？性命吗？还是其他？这些问题她都没有答案。
君渺不怕死，可如果，她付出性命换回来的人，却没有如她所愿活下来。
那会是一个很不好的结局。
忽然间，病房内的机器响了起来，惊醒了正在沉思的君渺。
她能勉强看懂这个机器，知道它的响起，代表凌染有了动静，不过是不好的动静。
“嘶嘶。”凌染，你怎么样？坚持住，医生马上就要到了。
心下忽然的恐惧，让君渺冷静不下来，她想要叫医生，可是按铃之后医生的到来，却不止是他一个人，同来的，还有好几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
“嘶嘶。”你们想做什么？
莫名感觉到来者不善，君渺警惕是竖起身子，不动声色的将尾巴搭到凌染身上。
她以为她能护着他，但可惜的是，那些人对她视若无物，君渺想阻拦那医生动手拆卸连接凌染身体的机器，却发现她的身子穿过了医生，跌落在地。
怎，怎么会？
茫然的躺在地上，君渺不知所措。
如果她碰不到别人，只能碰到凌染，但凌染又昏迷不能动弹，她要怎么阻止这些人对他的伤害？
“天暝。”
沉默许久，君渺终于叫出了那个，仿佛罂粟般引诱人的名字，即便她知道，一旦做出了选择，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晚上好呀大小姐。”
天暝出现的很快，仿佛君渺的话音落下他就出现了，而伴随的，是忽然寂静下来的氛围。
君渺转头看了看，发现不论是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是其他不请自来的客人，都维持着一个可笑而讽刺的动作顿住。
病房内挂着的时钟，不知何时停下移动，那些善恶不分的人类，也都可笑的站在原地。
时间，被冻住了。
“嘶嘶。”把我变回来。
“我做不到。”
只见天暝正坐在半空中，两条小短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要不是时间被冻结，君渺又知道天暝非人类的身份，此时都要把人给吓死了。
“别这样看我，又不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
好吧，天暝的态度虽然不太好，却也让君渺稍稍收了心思。
反正他能听懂自己的话就行，至于其他的……
“救他。”
目光从天暝身上移开，君渺移动到床边，看着哪怕躺在床上没有意识，也显得格外耀眼的凌染，目光不免染上几分心疼，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再转向一旁虎视眈眈、不请自来的那些人，已经是很不友好了。
“我说过，想救他，得以命换命。”
天暝脸上的笑容，仿佛从来没有减少过，稚气未脱的声音，却仿佛带着浓浓的恶意。
“你要知道，如果没有你，他很早就要死了，能够活到现在，其实是他赚了，君大小姐，你大可以不救他的，人世间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情，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付出自己的性命呢？”
寂静无声的空间中，稚嫩的声音响起，毫不隐藏他对凌染的情绪，以及对君渺的引诱。
是的！
他就好像是来自深渊的恶魔，试图劝说君渺放弃凌染，留在人间。
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瞬间，比起恶魔，君渺觉得他更像是妖邪，拥有强大的力量，对人类却如此冷漠，甚至从未将人类放在眼里。
嗯，这样也不对。
应该说，天暝是不把人类放在眼里，却对她和凌染，仿佛带着无法驱散的恶意。
“换吧。”
虽然知道天暝的恶意满满，但君渺的心里却很平静，甚至还有空瞎想，要是她没了性命，父亲兄长会不会伤心，只可惜她没法陪着他们了。
“愚蠢的人类，你要是以命换命，这个世界将不会再有你的存在，之前你所有存在的痕迹，都会被世界抹除，包括人类对你的记忆！”
仿佛被君渺轻描淡写的态度点燃了怒火，天暝瞪着她，一副你还可以改变选择的模样。
“嗯，我知道了。”
忘了她，其实也挺好的。
有时候让人痛苦的，不是忘却一切，而是明知道那个人对自己很重要，却再也挽回不了，最终只能抱着回忆度日。
从来没有她的存在，也许失去时，父亲和兄长就不会伤心吧。
君渺承认，她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爱上了凌染。
什么时候爱上的呢？
她不知道。
“……值得吗？”
耳边忽然传来天暝的询问，那仿佛妥协一般的丧气，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总之君渺不知道，也不愿去想，可他的问题，君渺想了想，还是缓缓点头。
“我喜欢他。”
哪怕是一条蛇，君渺也能在醒悟后大胆承认，虽然凌染可能听不到。
“蠢死了。”
最终天暝还是帮了她，同样的，也收回了她的生命。
只不过在最后的那一刻，君渺却看到，原本三岁模样的天暝，忽然变成一袭黑衣的青年，那双猩红的眼，淡漠的看过来，却带着几分迷茫，宛如不知如何归家的孩子，寻不到港湾的船只。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青年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泪。
而随着那一滴泪散去的，还有他眼中的迷茫，只是君渺却看不到，青年眼中渐渐取代迷茫的释然。
等时间重新流逝的时候，病房内已经没了君渺和青年的身影，下一秒，杨木带着人冲进病房，迅速控制住了那些不请自来的客人。
凌染醒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少爷。”
先前那些人还好没来得及真正做出什么，杨木来得及时，救下了凌染，可更主要的，是他这奇迹般的好转了。
“君渺呢？”
身体的状况如何，没有人能比凌染自己更了解，只由于刚刚清醒，身体还有些乏力，但等他目光转了一圈，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后，不免疑惑了。
他记得，隐约间听见了君渺的声音，还有那搭在他身上，微凉柔软的蛇尾。
“少爷，您说的是谁？”
微楞片刻，杨木才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却同样的让凌染愣住了。
“我养的蛇呢？”
压下心中凭生的一丝不安，凌染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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