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柔软的手指握着他的手腕, 她的指尖微凉,却像是能够让她接触的那一块皮肤燃烧起来。
塞勒斯沉默着, 他面对潘多拉的时候, 总是产生这样手足无措的感觉。
他能够感觉得到,潘多拉在步步紧逼。她想得到些东西,他退让了, 她就立刻会再往里面迈一大步, 再继续提出要求。
正如同现在潘多拉要求他陪她睡觉,这一切都是从两个月前, 潘多拉第一次要求塞勒斯帮她绑头发作为开端的。
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塞勒斯的手腕动了动,想挣脱潘多拉的手掌,可是少女的手指柔软却有力地扣着她的手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行。”塞勒斯第一次拒绝潘多拉。
潘多拉扬起了眉,塞勒斯对上了她乌黑的眼睛, 不由得心中一跳。
她的眼眸中闪动着光芒,像是夏天夜里的萤火虫,那样纯粹、漂亮、美好, 让人忍不住想答应她所有事情。
他已经足够了解潘多拉, 他知道她的样子是伪装出来的。少女知晓自己外貌的力量, 也乐于这样撒娇。
可塞勒斯还是忍不住开始头疼。
“潘多拉,不可以这样。”他说,“你不可以随便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
“我跟你的事情, 叫做随便吗”潘多拉立刻反问。
塞勒斯一梗, 潘多拉明明就是强词夺理, 可是他竟然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
潘多拉又说, “要是这样算随便的话,那我还单独跟你到来了无人的小岛呢,难道不是更严重的事情吗”
难以反驳。
潘多拉的强大超过男人,或者说超过任何生物。所以当她和塞勒斯单独相处的时候,并体现不出什么弱势。
可是无论如何,潘多拉的要求都太超过塞勒斯的底线。
“不行。”像是下定决心,塞勒斯又重复了一遍。
潘多拉眨巴着眼睛,她一下就变得不开心起来。她松开塞勒斯的手,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我在人生最艰难的阶段,你却不肯给我一些鼓励。”她说,“我要开始讨厌你了。”
她的声音柔软、抱怨又委屈,像是个寻求关注而嗷嗷直叫的小奶猫,完全没有杀伤力,只能让人的心越来越软。
塞勒斯知道这些都是潘多拉的伪装,他清楚地明白这一切。潘多拉也已经松开了他,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
可是
塞勒斯站在那里,双腿沉得仿佛灌了铅,就是没办法走开。
“我可以坐在你的床边,陪你一会。”他干巴巴地说。
塞勒斯又开始不知不觉的让步了。
他自己意识到了这一点,这让他有点颓败,并且心情也沉了沉。
塞勒斯知道这不是个好事,可是见鬼的,他就是忍不住。
潘多拉微微抬起下颚,像是在思考,然后她说,“可以,你去关灯。”
塞勒斯松了口气,基地的所有设施都可以遥控,他在终端上关了灯,然后坐在了她的床边。
潘多拉喜欢很软很软、软得能陷进去的床铺,这和塞勒斯习惯的冷冰冰的硬板床截然不同。
他很少坐这么柔软的地方,仿佛会一直陷下去,陷入潘多拉的陷阱中一样。
执行官的直觉一向准确。
下一秒,他便感到天旋地转,熟悉的力量气息包裹着他,塞勒斯的脖颈抵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少女小恶魔一样的咯咯笑着,她扒下塞勒斯的外套,然后披着被子扑了上来,钻进了他的怀里。
柔软温热的身体贴近了他冰凉的身躯,塞勒斯大脑呼呼作响,血涌上头,意识一片空白。
“潘潘多拉你这么可以这样”他干涩的开口,身体还被控制,不能动。
塞勒斯很想出言指责她,可是他的心脏砰砰作响,声音太大,甚至扰乱了执行官的大脑运作,只能说出这句话。
塞勒斯本就面貌冷淡,震惊之下,表情更是冷若冰霜。他位居高位多年,不怒自威,任谁听他的话都要颤一颤。
潘多拉可一点都不怕他。
她的头在他的怀里拱了拱,像是在寻找舒服的位置,还顺手摆了摆自己脖子下塞勒斯的手臂,让他的手肘弯过来,搂着她的肩膀。
做完这一切,潘多拉似乎很满意,她伸手揽住塞勒斯紧实精干的腰,然后才不动了。
“晚安。”潘多拉说。
随即,她真的不说话,竟然就这样在塞勒斯的怀里睡着了。
潘多拉入睡的那一刻,压制着塞勒斯的力量随之消失。
塞勒斯僵硬着身体,像是第一次被猫睡在身上的铲屎官,动都不敢动。
潘多拉的身体像是热源,她的呼吸吐在他的胸膛边,让那一片都变得灼热起来。
塞勒斯轻轻地呼吸着,尽力调节自己的心跳和精神状态。
他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让塞勒斯的头脑有些恍惚。
潘多拉是无法理解的塞勒斯受到的精神冲击的。
她以为这只是又一次自己撒娇任性而从塞勒斯身上得到的乐趣,和之前强迫他帮忙绑头发、抱抱似乎都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并不是这样简单。
之前的那些事情,那些他越界的举动,塞勒斯都可以通通告诉自己,这是他责任,他没有办法。
可现在的事情,已经超过了他能够接受和说服自己的底线。
他为了终结潘多拉而生,他被全人类寄予了无比沉重的厚望。
可是现在,他与自己命中注定该厮杀、该你死我活的敌人在黑夜里相拥着,即使这不是他的本意。
被子盖在他们的身上,更让这一切添加了难以言说的暧昧与隐秘。
而他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塞勒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的脑海仍然在发麻。
失衡了,一切都失衡了。
塞勒斯睫毛微颤,他失神地注视着天花板。
这时,怀里的少女呼吸一停。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你太吵了。”潘多拉说,“你把我吵醒了。”
她在这个阶段本就敏感,塞勒斯不再沉稳的心跳声、他的血流声,还有他那复杂而崩溃的情绪,硬生生地将潘多拉吵醒。
塞勒斯没有立刻起身下床。
他没动,而是仍然注视着天花板,鼻尖的呼吸轻颤。
过了一会,塞勒斯轻声说,“你说过,我可以表示自己的不愿意。如果我不舒服,我可以讲出来。”
“我确实说过。”潘多拉说。
塞勒斯缓缓地侧过头,看着她。
“既然如此,我真的不想这样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潘多拉眨着眼睛,她也注视着塞勒斯。
有一瞬间,塞勒斯甚至觉得她那黑色的瞳孔能看穿他的灵魂深处。
潘多拉坐了起来,她仍然在他的臂弯之中。
她低下头,注视着男人俊美而淡漠的脸庞,此时此刻,他那双漂亮的、如同湖泊一样的冰蓝色眼睛,看起来有点脆弱。
他们在一张床上,一套被子里,一个过于接近,近得令人遐想的距离。
“你可以提出拒绝,但决定权在我。”潘多拉说,“我会判断你的状况之后,决定要不要停止我的行为。”
塞勒斯闭上眼睛,他半是绝望、半是无奈地轻笑出声。
这竟然是他第一次笑。
果然是潘多拉的答案,这是她能说出来的话。
他已经是个过于理性冷酷的人,却在这些时日的相处里仍被潘多拉蒙蔽了判断力。
他甚至以为潘多拉开始有感情了,他几乎就差一点便觉得她对他展现出来的那些真情都是真的。
现在的潘多拉,才是真正的她,那个将人类与怪物都玩弄在手心中的魔女。
潘多拉想要的只是有趣而已。
她兴致来的时候,便会像是单纯真挚的少女一样去关心他的心理状况,当她想要其他的乐趣,她就冷酷地强迫他。
塞勒斯一直坚定自己是不同的,可其实在潘多拉眼里,他和克里斯都没有什么区别吧。
她演得太好,连他都被迷惑了。
塞勒斯自嘲着,却感受到少女压低了身体,她的头发在他的头边拂过。
他睁开眼睛,便对上了潘多拉的目光。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上他的面庞。
“而且塞勒斯。”她弯下腰,轻声说,“当我让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能够发誓,你的内心里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吗”
塞勒斯一怔。随即,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起来。
“绝无可能”他一字一句地说,语气像是在发誓那样重。
“是吗”
潘多拉的手从他的脸颊滑到了他的胸口,她的手指轻轻地附在他的心脏上。
“你的这里,也是这样说的吗”她轻轻地问。
轰隆一声巨响,塞勒斯睁大了眼睛,瞳孔紧缩。
他躺在床上,身体却像是在一直下陷。
坠落,不断地坠落。
恍然间,塞勒斯再一次回到了那一天,那个他无数重返的地方。
被人类创造、供养、爱戴,却也被人类孤立隔绝的神子,独自一人推开了教堂的大门,里面是他宿命的敌人,也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出现在他人生中的名字。
然后,他看到了她。
她高坐在雕塑的王位上,面容美得惊人,神情却淡漠而静谧。
她只是那样闲散地坐着,不舍防备,却拥有着扰乱一整颗星球磁场的强大。
成长的过程当中,塞勒斯无数次想象过她的样子,而她比他所有的幻想都要完美而无敌。
完美得,令他着迷。
“不”塞勒斯痛苦地发出声音。
他挥开手,想要起身,想要逃离,潘多拉却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臂。
能够一刀砍进狼人头颅的塞勒斯,仍然没有能够对抗潘多拉力量的力气。
“承认吧,塞勒斯。”潘多拉紧紧地抓住他,她向前倾,强硬地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你渴望我。就像月亮渴望星河一样。”
塞勒斯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产生惧意,他宁可潘多拉直接杀了他,也不想再继续听她说下去。
二人对上彼此的目光,塞勒斯一怔。
他忽然意识到,潘多拉的目光并不如平日那样清明。她的瞳孔里仿佛跳跃着火焰,比平日更加亢奋高昂。
潘多拉的力量融合,早就已经从她被吵醒时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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