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逃避可耻但有用

    第二十六章  逃避可耻但有用

    太后宣布完指婚一事,祁褚便朝着谢殒看去。

    谢殒对自己老婆被截胡一事懵然不知,表情淡定,潇洒行礼道:“贺喜太后,贺喜陛下,贺喜公主!”

    众臣听到太后赐婚公主,纷纷效仿谢殒,齐声道:“贺喜太后,贺喜陛下,贺喜公主!”

    太后道:“天家嫁娶,礼仪繁琐,不知哪位臣工愿替哀家分忧,主持公主成婚的礼仪啊?”

    祁褚最近天天背书写作文,简直生不如死,听到太后找人主持公主的成婚礼仪,虽然他于嫁娶礼仪一道狗屁不通,然为了逃避恼人的古文,他赶忙向太后请命道:“母后,朕愿替姐姐主持成婚之仪。”

    谢殒不动声色给周博深递了个眼神,舔狗周博深马上会意,阻止道:“太后,臣认为不可,天家嫁娶礼仪繁琐,须得礼部专人办理,陛下眼下还是应以学业为重!”

    为了不学习,祁褚据理力争道:“柔嘉帝姬乃是朕的嫡亲姐姐,与朕自小感情深厚,朕想亲自为长姐操持婚礼有何不可,诚然这些礼仪朕有许多不懂之处,但礼部自然会帮朕,不是吗?”祁褚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太后听了定然会同意。

    岂料,那阴险的周博深了然一笑,道:“陛下说的极是,长公主的婚事要调动礼部协调,陛下如今尚未亲政,对朝政也不甚熟悉,若是好心办了坏事,操持礼仪时有所疏漏,反而不美。”他意味深长道,“毕竟柔嘉帝姬不仅是陛下的亲姐姐,更是先帝最疼爱的长公主。”

    祁褚没成想他在这里等自己呢,被他拿住了话头,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气得眼睛都红了。

    太后打圆场道:“好了,大学士,陛下也是心系长姐。”她沉吟一瞬,又问谢殒道,“不知太师的伤势可好些了?”

    谢殒道:“回太后,臣已无大碍。”

    “那太好了,长公主的大婚事宜便由你和陛下一同操持吧。”

    谢殒一派淡然道:“是,太后。”

    太后又道:“既然太师的伤势已无大碍,那皇儿的课业便由太师继续照管吧。”

    祁褚:“……”太后娘娘,你甩锅成功的喜悦要不要这么明显。

    谢殒有些为难道:“太后,臣虽然身子大好了,然则臣既要处理朝政又要为公主操办婚礼事宜,唯恐腾不出时间来照管陛下的课业,还请太后另则贤明吧。”

    祁褚:“……”愁人,这都过了半个月了,去死还没有放下的意思,果然不是一般的记仇啊!

    他该怎么办?

    祁褚顿时感觉自己弱小、无助、又可怜。

    太后一心想甩掉小皇帝这个拖油瓶过自己的快活日子去,便语重心长对谢殒道:“太师,哀家知道,皇帝的课业一直由你照管,若是贸然换老师,还要有个适应的过程……眼下皇帝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太师包含则个。哀家下个懿旨,今后陛下的课业由太师全权照管,若是皇帝在课业一途有什么偷懒耍滑的时候,哀家允准你便宜行事。”

    祁褚:“……”便宜行事的意思是,以后谢殒不仅能打他的内侍,还能直接打他了?

    谢殒扫了祁褚一眼,见他呆在皇位上仿佛一只胖鹌鹑,心中不由得好笑,但脸上却神色淡淡,道:“臣遵旨。”

    太后道:“众位爱卿,有事起奏,无本退朝吧。今日哀家也乏了。”

    眼下已经是十月天气,京都已经入冬,寒风萧瑟肃杀,谢殒从皇极殿出来,同尘赶忙为他披上了斗篷,主仆二人从皇极殿前高高的台阶上匆匆下去了。

    快到龙衍门,同尘凑近谢殒悄悄道:“主子,陛下在御阶下面看着您呢?”

    谢殒淡淡瞥了一眼远处那个踟蹰的身影,漠然道:“走吧,若是陛下有事自会来找孤。”

    “是,主子。”

    出了宫门,二人坐在马车里往太师府去。

    同尘为太师倒了一杯茶润喉,又问道:“主子,听说您今日让太后为董辰加封了明威将军……小的不懂,董家之前和南朝勾结刺杀您,您为何还要继续帮董家。”

    谢殒喝了一口茶,轻轻将茶杯搁在小几上,神态懒散道:“欲将夺之,固必予之。”

    他唇角微勾,眼神中却带着杀伐之气。

    ……

    祁褚到底没敢贸然上去找谢殒,他一直目送谢殒走出龙衍门才垂头丧气地回到宫里。

    到了宫里,黛秋已经站在乾元殿门前等他了,看到祁褚垂头丧气地回来,担忧道:“陛下,太师还是不能原谅您吗?”

    祁褚摇摇头,没说话。

    黛秋急的要升天:“陛下,太师他到底怎么说?”

    方才他和荼夏想跟着陛下一起去的,但毕竟陛下是为了他才和太师闹别扭的,他怕太师看到自己心中更不满,因此便没有跟着陛下。

    荼夏则是因为祁褚不让跟,毕竟认怂是一件没脸的事情,他不要面子的啊!

    祁褚淡定地撒谎:“朕方才追出去的时候,太师已经出宫了,下次朕和太师遇到了再和他好好谈吧。”他低估了自己内心对去死的惧怕,老远看到谢殒的背影他就怂了,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敢上去认错。

    算了吧,暂且放过自己吧,他只是个孩子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逃避可耻但有用。

    就这样祁褚在繁重的课业里又煎熬了两天,这天他正闭门造文的时候,黛秋突然欢天喜地地闯进来,激动道:“陛下,太师往乾元殿来了!!!”

    祁褚:“……”虽然太师能来,他也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可以下跪认错了,但……黛秋也不用像个被冷落多年的嫔妃突然要侍寝了一般,浑身都洋溢着那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般的快乐吧。

    祁褚心里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谢殒能来乾元殿,就证明他没那么生气了,既然他走出了这君臣破冰的第一部,那么他作为一个大度的皇帝,只需要等他来了将他哄好就行了。

    作为一个在初中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性向,时常在脑子里演习各种撩男十八式的GAY中俊彦,祁褚对哄男人这件事还是有那么点儿信心的。

    黛秋虽然难掩激动,但到底怕太师,谢殒来的时候他早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是以荼夏战战兢兢领着谢殒进了乾元殿。

    谢殒来之前,祁褚已经在脑中想好了道歉求原谅一系列策略,总结成十六字方针便是:端茶倒水,做小伏低,甜言蜜语,撒娇卖萌(必要时候)。

    这么一条龙服务下来,哪个男人能扛住。

    但谢殒真的进来的时候,祁褚就发现这些统统都失灵了,他看到谢殒就怂,话都说的战战兢兢的,更不用说运用脑子里这些策略了。

    谢殒来的时候,穿着朝服,齐整的朝服让他看上去有一种禁欲的威严,玄色衬得他肤色白皙,宛如玉石琳琅。

    祁褚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站起来,先说两句好听话缓和缓和气氛,但他看了一眼,腿都软了,便坐着没动。

    谢殒见他久未说话,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语气,道:“臣参见陛下。”说罢,似乎还要给他下跪。

    要死,如果今天谢殒跪了他,肯定在心里又给他记上一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猝不及防报复回来。

    祁褚活像被椅子烫着了一样窜起来,直挺挺站着道:“太师快免礼!”

    谢殒也没有跟他客气,施施然站起来。

    之前他在脑子里演习的那些哄人技巧,早在谢殒进来的时候就被心里的惊涛骇浪打没了,只能凭借自己的本能道:“太师今日来找孤可是为了长公主的婚事?”

    谢殒神色淡淡,道:“回陛下,臣正是为此事而来。”

    祁褚听他回答一本正经,心中越发紧张,谢殒城府极深,若是他下决心要对付一个人,反而色愈恭,礼愈至,绝不让人看出半分。

    平日里谢殒和他说话,总带着些轻慢和懒散,仿佛是餍足的狮子逗弄小动物,今日这般恭敬有礼,让祁褚后怕。

    有的事,逃避也没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荼夏将茶都端上来之后,祁褚挥了挥手,让一旁伺候的宫人全都下去。

    谢殒见状,抬眼打量了他一眼,并未开口。

    祁褚站在他跟前,期期艾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盯着自己的鞋尖,半晌才试探道:“太师是不是还在生朕的气?”

    谢殒淡笑道:“陛下说哪里话,臣怎么敢同陛下置气?”

    “那为什么老师这么久都不来看朕……”祁褚垂下眼睫,道,“朕还以为老师不要朕了……”

    谢殒垂眸看着站在他跟前的少年,他脸上还是一团孩气,难过的时候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眼尾便下垂,瞧着可怜兮兮的。

    当初小皇帝为了一个内侍顶撞他,他确实又惊又怒,惊的是小皇帝如今竟然敢当众拂他的意,怒的是他竟然是为了一个内侍忤逆他。

    原本他想了许多种方法给小皇帝一点颜色瞧瞧,但眼下瞧着他委屈巴巴的表情,心里没有来地一软。

    小皇帝继续卖惨道:“朕当时没想同太师发火的,但黛秋从小一直陪着朕,是朕贪玩让他不要跟着的,看着黛秋挨打,朕实在难过愧疚,这才顶撞了太师……”

    见谢殒不为所动,祁褚不禁感叹去死实在铁石心肠,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一慌张,便道:“我以后都听你的还不行嘛……”话毕,已经有了哭腔。

    谢殒唇角弯了弯,顺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恢复了那种懒散的语调道:“陛下猜的没错,臣是生气了,但陛下以为是因为您当众拂了臣的意才会生气吗?”

    祁褚满眼都写着“难道不是吗?”几个字。

    谢殒:“……”

    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陛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是身份贵重之人,怎能在不带侍卫的情况下随意出游,即便是在皇宫也并非完全安全,您身负大禹的江山社稷,若是有个万一,那朝政岂不乱套了。”

    祁褚点点头。

    但谢殒知道小皇帝并未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放在心上,他打量了小皇帝半晌,才对他道:“过来。”

    祁褚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走过去了。

    谢殒坐起来凑近他耳边轻声说道:“陛下,诚然我刚才说出来的那一番家国大道理是用来诓你的,如今你已经十六岁了,有的事情想必自己也清楚,若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于大禹的朝政也没什么要紧的动荡,只不过换个傀儡罢了。”

    谢殒说到“傀儡”二字的时候,还专门看了一眼祁褚,却发现他神色平静,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他继续道:“但你是我选中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那臣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不就全付之东流了。”他抬眼瞟了一眼祁褚,轻飘飘道:“陛下恐怕还不知道吧,谢家已经在接触宋王了。”

    谢殒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口茶,含笑对祁褚道,“若是宋王一旦投靠谢家,你说他们会怎么办?”

    祁褚摇摇头,看着谢殒,道:“朕不知道,但朕知道太师一定会保护朕的。”

    谢殒看着他全然信任的眼神,更多刺激他的话不知怎的说不出口了,叹了口气,道:“臣自然会保护你,但陛下,你也要乖点儿。”

    祁褚赶忙点点头,竭力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谢殒又道:“臣知道宫中生活无聊,若是陛下看上个小太监,大可以调到身边来,何苦要隐瞒身份将自己置于险地。”

    祁褚眼睛一下子亮了,道:“可以吗?!”

    他原本以为从此之后再也不能和闻霖一起玩了,太师说可以将闻霖调到乾元殿的时候,他惊喜了一瞬,但转念一想,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若是将闻霖知道了他是皇帝,还会像以前那般待他吗?

    他是很孤独,但他需要的是朋友,而不是奴才。

    虽然成功将闻霖安排在小皇帝身边,但谢殒也一点也不开心,他沉着脸叮嘱道,“陛下若是想调他过来伺候,是他的福气。但切记不可偏宠太过,免得他恃宠生娇,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来。”

    祁褚点点头,道:“朕明白。”

    谢殒站起来,想要拍拍那个有些沮丧的小脑袋,但不知怎么,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道:“陛下,好自为之吧。”

    祁褚眼巴巴看着他,道:“太师,朕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谢殒斜着眼看他,微微弯腰在他耳边轻声道:“若是再惹臣生气,陛下大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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