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瑞嘴上没说, 但其实已经在心里把沈殁求过一遍, 反正他意思到了，听没听见就是沈殁的事了。
“去哪？”郗瑞上楼途中, 拦住正要离开的谢枫，问。
“啊，哥, 我们收拾完天台了。”谢枫把书包挂在肩膀上，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往哪回？”郗瑞看着谢枫不太对劲的脸色, 问。
谢枫一愣，大概是没想到郗瑞还会追问, 郗瑞看谢枫一脸以外, 又问：“问你呢，回哪？”
谢枫张了张嘴，郗瑞分明还没说什么, 他却已经一脸尴尬。
是的, 他交不起房租，今天已经被彻底赶出来了。
谢枫攥了攥书包带, 说：“我先回学校…”
郗瑞问：“你不是放假吗？”
谢枫紧张起来吗，道：“哥我真就是来看看你, 本来想请你吃饭, 结果…我下次吧，今天不方便了。”
郗瑞察觉出不对劲，皱眉, 问：“什么不方便？谁说什么了？”
“不是，没有，就…”
“哎！你跑什么！”谢枫这边还没说出个所以然，小凡却突然气势汹汹的从他身后跑了过来，“我把他说了，你跟我…瑞，瑞哥。”
小凡是跑到前面才看见郗瑞，脸色突然也一阵青白，郗瑞自觉自己不怎么有威慑力，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都是这副表情，便耐着性子问：“怎么回事，说。”
“不是…”小凡看了眼谢枫，咬了咬牙，说，“好吧，我说，就是…”
“我说。”谢枫伸手挡了一下小凡，然后道，“哥你别多想，就我刚才跟小凡进去，有人看我面生说了我几句，可能这是你们私人的聚会，我确实不方便来，你也别为这个跟我操心，我都够麻烦你的了，正好现在不晚，我坐车回去就行了。”
郗瑞先是不可思议的扬了下眉，而后久违的露出他当年每次打架前都要跟对方露出的不屑一顾的笑容，问：“说你？谁？”
……
谢枫本以为他离开后饭桌上应该是一片其乐融融，结果没想到，在郗瑞推开门之后，谢枫居然差点打了个冷战。
气氛实在是太低了，低到每个人都只顾吃着自己碗里的饭，筷子都不敢往菜里伸。
而这一切的缘由，正是同样让郗瑞步子顿了一下的沈殁。
沈殁居然比郗瑞先过来了。
沈殁无心避嫌，但郗瑞目前不想公开他们的关系，沈殁反正已经替郗瑞证明过地位，其他也不急于一时，便只抬头看了一眼郗瑞就没再说话。
郗瑞看过饭桌上坐着的人，除了方唯，以沈殁为首，狄炎和其他几个他还没打过招呼的主播全部都在。
“沈总。”
沈殁听到郗瑞的称呼，脸色无所变化的抬头，他是不想张扬，可奈何郗瑞偏要来找茬。
谢枫没注意到此刻郗瑞叫的是沈总而不是金叔，他只顾着避开那道明显带着敌意的目光，他是不认识那个人，更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可他刚刚跟小凡一起进屋的时候，那人看着他，劈头盖脸就问：“这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地方吗？”
谢枫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又说：“小凡，你自己的朋友自己招待，别掺和公司的聚会行不行？让沈总看见像什么样子！”
当时方唯和沈殁都不在，没人坐镇，小凡看谢枫说了句不好意思就走，只好理论了几句然后追出去找人。
郗瑞虽然没细问缘由，但看表情也猜的到出口不逊的人是谁，从他一进门，对方知道谢枫不是小凡的人而是DIE的人开始，脸色就已经绷不住了。
郗瑞直接道：“不好意思，接弟弟，来晚了。”
沈殁点头，道：“没事，坐吧。”
郗瑞没再多言，直接带着谢枫入了席。沈殁一句“坐吧”，硬是比小凡刚才说的所有话加起来都管用。
郗瑞本意是给出言不逊的人一个下马威，谢枫这弟弟他既然决定认了，那就得尽到当哥的责任。但这毕竟是公司的聚会，郗瑞多少还要顾及沈殁的面子，他话说到一半，尚未点破，只让谢枫先找回面子，其他是准备之后再解决。
可谁知道，郗瑞难得为了沈殁顾全大局隐忍一次，却又有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狄炎等郗瑞和谢枫坐好，率先冲着谢枫点了点头，道：“你好。”
谢枫慌了一下，连忙说：“你好。”
在直播届，狄炎和DIE谁的名气大不好说，但要问谁的号召力强，那一定非狄炎莫属，他在这方面自成一派，无人能及。
狄炎这句问好刚说完，其余几人就跟多米诺骨牌似的，一个接一个的跟谢枫打了招呼，谢枫受宠若惊，忙一一问好，直到目光转向最后。
被叫做龙哥的男生艰难地抬起头，道：“那个…对不起啊DIE哥，我不知道这是你弟弟，我以为…”
郗瑞斜睨了一眼过去，不咸不淡道：“他叫谢枫。”
龙哥的脸色阴暗一片，但他不是个会吃眼前亏的主，郗瑞在沈殁面前是什么地位，今天长眼睛的都看见了，龙哥见情况不对，便又道：“是，谢枫，不好意思啊，有口无心。”
谢枫这回是彻底怔住了，说实话，有人撑腰这件事对他来说完全是新世界。
“啊，没事没事。”谢枫赶紧摆手，“是我不好意思，那个…哥我…”
“好了，吃饭吧。”谢枫耳朵里传来的是沈殁的声音。
谢枫跟其他人一样，一见沈殁就有点怵，要不是看郗瑞真的在沈殁这句话后开始动筷，谢枫估计胳膊都抬不起来。
“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金叔姓沈，我叫错那么多次…”谢枫后知后觉，忽然拉住郗瑞的衣摆说起悄悄话。
“我真的得看着你学习，你这个脑袋很难考上大学。”郗瑞语重心长地问，“你平时总分多少？”
谢枫最不怕的就是被问成绩，他立刻咽下嘴里的东西，道：“上次六百七十二！”
“……”在认识沈殁之前从来没上过四百分的郗瑞轻咳一声，谢枫以为郗瑞是觉得自己分数太低，不好意思道，“我也就是在我们班还行，拿不出手，哥你成绩好吧？你高考多少分？”
“我多少，不重要。”郗瑞喝了口酒，偷偷示意了一眼沈殁，然后沉稳道，“反正你以后有不会就问他，他以前裸考轻松上七百。”
“七百？也太牛了吧！”谢枫这回眼中是真的充满了崇拜，比起打架厉害的郗瑞，学神级别的人物才更能吸引同为学霸的谢枫，“我最高一次还不到六百九呢！”
郗瑞本来是不想提自己那不堪回首的成绩，随便转移个话题，没想到谢枫居然这么有兴趣，郗瑞瞬间骄傲感袭来，又道：“这就崇拜了？我跟你说吧，你别看他现在岁数大了，你那些题，你拿给他，他草纸都不用就能算出答案。”
郗瑞说这话绝对不是吹牛，当年他能考上大学就是被沈殁这么教出来的，他基础差，但胜在聪明，在人人都说不可能提分的高三，郗瑞的成绩硬是被沈殁提高了二百多分。
过一本线，是沈殁对郗瑞提过的唯一一个要求。
只为了能上同一所大学。
可后来郗瑞的分够了，大学也上了，沈殁却不在了。
郗瑞想到这儿，心里又忽然酸涩起来，他扯了扯谢枫的书包，说：“你带没带作业，卷子什么的。”
“啊？”谢枫眼看郗瑞已经把书包推到了自己身上，只好打开翻了翻，说，“我一般不带作业回家，就一张……”
郗瑞一把抢过试卷，看也不看直接往桌子上一推，然后道：“沈殁，帮谢枫算道题。”
方唯回来后，餐桌上的气氛才算轻松不少，血气方刚的年纪，大家喝的都不少，这会儿都晕晕乎乎的，也就没人注意郗瑞管沈殁叫什么了。
沈殁：“……什么。”
“算道题。”郗瑞又把试卷往沈殁面前推了推，随手一指，道，“这个，选什么？”
沈殁看了眼一脸茫然的谢枫，笑了笑，坐直后道：“选A。”
郗瑞一拍手，冲着谢枫说：“你看，我说什么了，这么难的选项，他根本不用算！”
谢枫：“这道题的答案……”
“是，我知道难，你别灰心，不是人人都像沈殁这么天才的。”郗瑞说，“他有时候聪明的不太像个人。”
沈殁：“……”
谢枫：“可是这道题……”
“那这个呢这个呢？”郗瑞不理谢枫，又随手指了一道填空题，沈殁扫了一眼，说，“五倍根号二。”
郗瑞鼓了两次掌，然后把试卷还给了谢枫，谢枫撅了撅嘴：可是那道题应该选C，这道题应该是2啊……
沈殁随口一哄就让郗瑞得意的像个孩子，他笑着看了眼时间，然后跟另一旁的方唯提醒了句：“差不多了。”
“好的。”方唯点头，然后按着沈殁的意思给在场除了郗瑞以外的每人发了十万红包，当作公司第一次团建的礼物。
拿了钱没人不高兴，连刚才黑着脸的龙哥神色都缓和了不少，方唯发完钱，又说：“沈哥，我那台车出了点问题，您带他们先回去，我等人过来修。”
沈殁问：“你刚才去修车了？”
方唯点头：“嗯，不知道哪的问题，得等人过来看看。”
沈殁看着各个脸上带着酒红的人，道：“你送他们吧。”
方唯一愣，沈殁又说：“你开我车送他们回去，我在这儿等。”
方唯一说要走，其余几人就赶紧纷纷跟了上去，比起沈殁，还是方唯的友好程度更高。
“沈总，感谢您的招待。”狄炎也优雅地起身，酒后不止脸颊，眼角也带着绯红，他道，“您破费了。”
然后狄炎也走了，会所里只剩下沈殁，郗瑞，和意外到来的谢枫。
沈殁喝的不多，作为在场唯一没有半分醉意的人，他拍了拍郗瑞的肩膀，说：“我去找个房间，你躺一会儿。”
郗瑞闭着眼睛点点头，说：“太好了，我今天能不能不走，好困。”
“沈叔……我也好困……”谢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偷喝了两罐酒，这会儿迷迷糊糊的，跟着附和道。
沈殁一想再折腾回去怎么也得一个小时，反正也没其他人，让两人在这儿睡下也不是不行，便一个人上楼准备安排几间空房。
郗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喝多了，再睁开眼的时候总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他摸出手机，给沈殁打了个电话，可是无人接听。
郗瑞揉了揉太阳穴，刚准备自己去找人，整间屋子就突然黑了下来。
郗瑞神经一紧，目光下意识朝房门看去，看来不止饭厅，是整间会所都停电了。
郗瑞赶紧打开手机手电筒各处照了一下，可除了已经昏睡的谢枫，还是找不见沈殁。
蹬，蹬，蹬。
屋外的旋转楼梯有人正在缓缓下楼，郗瑞咽了下口水，又确认了一眼手机。
他确实是在给沈殁拨电话没错。
沈殁的手机今天也确实是开启了铃声没错。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那个正在下楼的人身上——没有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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