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瑞捏起拳头, 想要直接冲破车门打在沈居安的脸上, 但沈殁没给他这个机会,因为沈殁在听见沈居安的话后, 关上了车窗。
郗瑞蹙着眉, 问:“你干什么?”
沈殁说:“你这个样子,怎么让别人看。”
郗瑞气的不轻, 红着脸道:“老子怎么了?见不得人了!?”
“嘘, 别说话。”沈殁用手背碰了下郗瑞的脸颊, 又说, “多少次了还不习惯,我亲你一下, 你脸红什么?”
“滚!你要不要脸,车里这么热你感觉不出来?”郗瑞口是心非的功底尚不能算是炉火纯青, 他撇开眼神一手开了冷风, 而后生硬的转移话题道,“你到底让不让他上来?”
“不。”沈殁回答得很快, 他说, “我下去,你在这等我。”
沈殁说完就下了车, 推开车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沈居安一脸为难的正要重新敲响车窗, 沈殁看了他一眼,十分有效的阻止了沈居安接下来的行为,沈殁问:“找我什么事?”
沈居安的胳膊僵硬了一下,放下之后也没能很自然的贴到裤腿上, 他不知道去哪拆了纱布,脸上还有浅浅的印记,但已经能看清完整的一张脸。
还是好看,但明显不如对面的人了。
沈居安清了清嗓子,他今天也带了一顶帽子,说话的时候手指不自在的划过帽檐,然后才问:“我听说…你的配型成功了。”
沈殁抬了下眼皮,半晌,说:“那又怎么了?”
沈居安立刻问:“那你是不是要救沈鸢?”
“不是。”沈殁说完,看着沈居安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慌张,故作视而不见道,“没别的事我回去了。”
“等等!”沈居安看起来有点着急,他直接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沈殁的时候只捏住一个卡尖,“这个给你。”
略显阴冷的地下停车场,一个带着帽子神色慌张的男人,一个半倚在车门神态自如的男人,中间横着一张举起银行卡的手,远远看去,非常像是在进行一笔不正当的交易。
沈殁低头,看着卡,没有接,问:“什么意思?”
“这是沈鸢给我的钱,打发我用的。”沈居安说,“不多,但也不太少,给你。”
沈居安的指尖掐的更紧,但他没有收手,继续说:“你还想要什么,你跟我说,我都可以试试……”
“沈居安。”
沈居安的身后,忽然传出一声让他过去很多年闻声变色的声音,他一下变了脸色,嗖的一下收回卡,然后就听见沈鸢比平时更急促的脚步声,和那句质问:“你在干什么?”
沈居安想也不想,拔腿就跑,错综复杂的地下车场,沈居安很快就没了身影。
沈鸢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只在上半身披了件外套,他看了一眼沈居安仓皇离开的背影,并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对着沈殁问:“你什么时候把他送回去?”
沈殁一脸的无话可说,他看着没有一点唇色的人,反问:“你来找我?”
沈鸢抿了下唇,像在犹豫,但最终还是说:“我知道你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郗瑞看见沈鸢,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立刻下车走到沈殁身边,并向沈鸢投去一道持续饱含敌意的目光。
沈鸢说:“不需要。”
沈殁看着沈鸢,没说什么,沈鸢又说:“别动沈居安的东西,也不用救我。”
沈鸢应该是看见了沈居安递出去的卡,所以才这么说,沈殁觉得有趣,便问:“可以要他的东西,但不救你吗?”
“沈殁!”
“他主动要给我。”沈殁耸了下肩,轻松道,“我为什么不要?”
“沈殁,你有的还少吗?”沈鸢的声音里带着不甘于隐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若有似无的看了郗瑞一眼,像沈鸢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握紧拳头,眉心皱起一个川字,对他来说已经是最激烈的反应,沈鸢看着沈殁,重复道,“还少吗?”
郗瑞一般不会在沈殁跟人说话的时候插嘴,一是他没这个习惯,二是沈殁也没有面对面还落于下风的时候,但郗瑞听见沈鸢的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往前站了一步。
“什么叫他有的还少吗?”郗瑞怒视着沈鸢,说,“他有的再多,也没有你从他身上抢的多。要不你现在捅我一刀,我送你去牢里待六年,你出来再说这句话?”
沈鸢的目光从沈殁移到郗瑞,又在郗瑞的话音结束后移回到沈殁身上,沈殁从来没见过沈鸢这样堂而皇之的羡慕一个人。
“上车。”沈殁忽然转过头,对郗瑞说,“回家了。”
郗瑞没再给沈鸢半个眼神,如果现在沈殁要揍沈鸢,郗瑞一定毫不犹豫的出拳,但如果沈殁说要走,郗瑞也只会重新系上安全带。
车上,郗瑞接到陈放的电话,他差点忘了冷敖还在庭审,郗瑞有点心虚的接起电话,问:“怎么样了?”
陈放先是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才说:“大瑞,有些事,咱们从一开始就不该抱有期待,对吗?”
郗瑞踩下刹车,眉心皱的很深,他又问:“什么结果?”
“死缓。”陈放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不多时便带了些哭声,他问郗瑞,“你为什么没来?”
“大瑞,你知道这可能是咱们跟冷敖见的最后一面吗?”陈放说两句话就要停一下,最后实在忍不住,放声哭出来的时候,郗瑞的手心也凉透了,陈放说,“冷敖在法庭上找你来着,我看出来了,他没看见你,很失望。”
郗瑞把手机攥的很紧,他捂着话筒喘了口气,然后又说:“巫人离呢?”
“走了,我看不住她,我也不想看了。”陈放忍了忍,还是问,“郗瑞,什么事儿都没有沈殁重要,是吗?”
陈放直接叫郗瑞的名字,郗瑞没有生气,只是说:“陈放,你冷静点,死缓还有余地,大部分死缓都会……”
“你是人吗?郗瑞,你还是人吗?冷敖快死了,你跟我说什么冷静!?”陈放那边听起来并不安静,像是在街上就给郗瑞打了电话,伴随着周遭的嘈杂声,陈放的声音没有丝毫减小,“你他妈是不是忘了当初冷敖是怎么帮你的了?沈殁出事的时候,冷敖跑了多少地方,为他一夜一夜的熬,骂了多少人,发了多少贴?这些对你们来说什么都他妈不是,对吧?”
郗瑞没有开扩音,但陈放的声音足够大,沈殁一字一句都听的清,郗瑞没有说话,任由陈放发泄了一会儿,很久之后,陈放才好似收住了哭声,说:“我去老窦那儿,你想来就来,不想就算了。”
郗瑞放下手机,先是自己低头缓了一会儿,之后才扭头看向沈殁,说:“对不起。”
沈殁问:“什么对不起?”
“我应该帮你说话的,但是…陈放情绪太激动了,我不想刺激他。”郗瑞这回是主动解开了安全带,俯身过去抱了一下沈殁,说,“我一会儿去骂他。”
沈殁一怔,随后很快拍了拍郗瑞的后背,说:“冷敖不会死。”
郗瑞把头埋进沈殁的肩膀,咬着嘴唇说:“对不起,你不要管了,你不要管了…”
“好,我不管。”沈殁安抚着郗瑞,然后说,“你去找陈放吧,我就不去了。”
郗瑞稍微抬起头,小声说:“我会早点回家。”
“没事,今天允许你外宿。”沈殁揉了揉郗瑞脑后刺手的头发,然后说,“我也要找沈居安谈谈。”
郗瑞眼睛一瞪,很快便又垂下眼皮,最终他闭着眼睛,对沈殁说:“你要是想把他叫到家里,就叫吧,但是不要弄乱我的东西。”
沈殁笑了,说:“你的东西还能更乱吗?”
郗瑞张嘴,下意识就想咬住沈殁的脖子表达不满,但他刚刚张开嘴,却又忽然不忍心,最后只是在沈殁的脖子上亲了亲。
“好了。”沈殁把郗瑞稍微推开,然后警告道,“不要随便亲别人的脖子。”
郗瑞拧眉,不悦道:“亲你的也不行?”
沈殁立刻好声好气道:“可以,但你考虑一下我在这种场合的忍耐力。”
郗瑞朝周围看去,天色还亮着,夕阳在车前洒下一片浅金色的光芒,周围的人不多,只有过往的车辆,如果这时候关上所有窗户,在将后车座的位置扩张到最大……
郗瑞猛地摇了下头,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沈殁。”郗瑞看着沈殁的眼睛,眉色忽然一松,用难得温柔的声音说,“我知道你尽力了,你也别难过。”
沈殁怔住,然后倾身在郗瑞的眼皮上亲了一下,说:“好。”
沈殁还不能开车,于是郗瑞就自己离开了,他去过往,沈殁回家,并不顺路。
郗瑞老远就看见过往酒吧门口歪歪斜斜的坐了个人,穿的跟傻逼似的,一看就是陈放。
陈放手里半瓶酒,脚边三个空酒瓶和两瓶开了瓶盖但没来得及喝的,郗瑞一到就踢翻了一个空瓶,说:“我他妈比你晚几分钟?你喝那么快干什么?”
老窦一看郗瑞来了,又要把两个人往屋里劝,郗瑞却摆了摆手,说:“窦哥,今天就让我们在外边喝吧,要是耽误你生意了,算我头上。”
老窦无奈的摇摇头,道:“说什么呢,今天喝多少都不要你们钱。”
郗瑞笑着指了指陈放,说:“你可别让他听见,这逼为了占便宜能把自己喝死。”
老窦被郗瑞逗的笑了,就回身去屋里给两人拿椅子。
郗瑞在陈放身边坐下,陈放像是嫌弃他似的,郗瑞的腿刚碰到陈放,陈放就往旁边挪了一下。
“操。”郗瑞狠狠的踹了一脚陈放的小腿,“你他妈是大姑娘啊?”
“你别跟我说话。”陈放不看郗瑞,又灌了一口酒,说,“我不想跟你说话。”
“行啊,那我就当跟狗说话了,你听着吧。”郗瑞从地上捡起一瓶酒,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然后说,“你觉得沈殁冷血无情是吧?”
陈放不说话,又喝了一口。
“那你知道沈殁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吗?”郗瑞的瓶底跟木头台阶撞击,发出一声闷响,“别的不说,我就跟你说说沈殁为了让冷敖的那把枪合理,花了多少钱吧。”
郗瑞说完,冲着陈放比了个数,陈放一惊,问:“百?”
郗瑞说:“千。”
陈放吓的瓶子掉在地上。
“陈放,沈殁能做的都做了。”郗瑞说,“我能做的也都做了,你能做的…虽然你没什么能做的,但要是有,你也会都做了。”
陈放:“……”
“说实话,我今天为什么没去。”郗瑞叹了口气,说,“因为我没想过是这种结果。”
“我以为九成,至少八成,过不了几个月咱们就能重新坐在一起喝酒了。”郗瑞说,“但结果偏偏是那一成,这世界上很多事都是那一成。”
“沈鸢,到处找匹配的骨髓找不到,结果跟沈殁配上了,你信吗?”
陈放错愕的看着郗瑞,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陈放,我说这话你可能觉得我装逼,但事实就是这样,这世界上用钱解决不了的事不少,。”郗瑞说,“沈殁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打个电话,动动手指就能摆平一切了,他背后付出什么,你们看不见。”
“我可以这么告诉你——”郗瑞看了眼陈放,手里的酒一饮而尽,道,“最后会救沈鸢的人,还是沈殁。”
陈放一脸不解,问:“殁哥要救沈鸢?”
“他没说。”郗瑞又拎起另一瓶酒,说,“但肯定会。”
“我操…”陈放好像有点醒酒了,他晃了晃脑袋,看着郗瑞,说,“大瑞。”
郗瑞冷笑一声,说:“不用跟我道歉,我当你放屁了。”
“不是,倒没那个意思。”陈放挠了挠头,说,“就是被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殁哥魅力太大了,你能给偶像打个电话,让我亲自表白…不是,致歉吗?”
郗瑞眼神像刀子一样划过陈放,然后举起酒瓶,当的一声敲在陈放的脑袋上。
郗瑞闭眼念叨:“天灵灵,地灵灵,谁都没有沈殁冷血无情——记住了吗?”
陈放揉着脑袋摇头,说:“为时已晚。”
郗瑞哦了一声,然后举起酒瓶威胁道:“那你就给老子去死。”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