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极并不认为自己在谢景行面前,?有自制力这种东西。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对方的一颦一笑,?对他而言都有致命的吸引力,?好像尝一次就戒不掉的毒。
可圣人慷慨又吝啬,是世上最能玩弄人心的聪明人。
所以帝尊即使知道那是万劫不复的坑,?也不得不往里面跳。
于是殷无极只得无可奈何地捏着他的下颌,掰过他的脸,带着些狠意地攫住他的唇齿,把他唇上那一抹淡色抿住,?好像在饮毒吞血,?又像是撕咬他柔软的唇瓣,把他嚼碎了,?咽下去,才能融为一体。
谢景行虽然知道他会上钩,?但是却依旧没办法抵抗这种如熔岩,如洪流的暴烈亲吻。他那逆徒性子中本就带着戾气,?更何况此时被他气的牙痒痒,?与其说是亲上来,?更不如说是咬,不多时,?他已经尝到了些许血腥味,缠绵的很。
他有求于人,此时自然不会矫情。
更何况,?帝尊的确有致命的魔魅。
殷无极把他按在锦被间亲的天昏地暗,纠缠间,墨发散了一床。谢景行意识到有点玩脱,想起身,于是试探性地伸手去推他,低声道:“先等等。”却被失控边缘的大魔钳住了腰,滚烫的手压住他的脊背,又让他腰一软,陷回了柔软的锦缎中。
平日里看上去克制而优雅的帝尊,骨子里藏着最凶暴的东西。
“别动。”大魔的声音更哑了几分,亲吻的间隙撩开他湿润的发,用殷红的嘴唇笑着亲了一下他的睫毛,然后威胁似的用指腹捏了一下他的喉管。
谢景行被亲的直喘气,胸膛起伏,却被他霸道地托住了后颈,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抚摸着。他见状又是一哽。
要命,他这调情手段还进步了。
殷无极得了便宜,也是十分慷慨,又一次低头吻上他的唇,灵气源源不断地从相依的唇齿间输送过来,滋润着他的灵脉。一脉同源的灵气足以治疗他许多隐伤。更何况,金丹期原本就不需要太多灵气,一时间,他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像在云端,比自废道基之前更强了几分。
可谢景行这具身体没有经过淬炼,显得太脆弱,太敏感了些。大量的灵力涌入,殷无极却冠冕堂皇地借着帮他“梳理灵脉”的由头,掌心滑过他的腰背点火,光是一碰,他就浑身一颤,更何况,某只大魔可没这么老实。
“师尊,够不够,还要不要?”他的口吻暧昧,带着笑道:“还要的话,就伸手搂住我的脖子,自己来拿。”
他这是蹬鼻子上脸。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殷无极见他沉默,绯红色的眼眸流动着熔岩,凑近他的耳畔低声道:“下次在与你那几个好徒弟一墙之隔的地方亲你,如何?”
“……”简直逆徒。
*
风清云朗,暖春方过,正有些暑意上涌。
第二场仙门大比在午时开始,风凉夜先去叫了师弟师妹,见儒道众宗门已经在楼下聚合起来,各自神情带着戒备,昨日的和乐融融已经所剩无几,看样子又回到了平日的竞争氛围中。
于是风凉夜又去唤谢景行,隔着门敲了敲,没有人应。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子,于是又心想可不要过了时辰,告罪一声,推门进去。
谢景行明明是醒了,却没有回答他。他的衣衫有些微微的凌乱,所以正在整理衣冠,嘴唇殷红,平日苍白的面容也多了些血色,那张清润俊雅的面容平白艳了几分。
兴许是对方的神情太平静,风凉夜不疑有他,只是笑道:“风宗主、沈宗主都来了,正在外面叮嘱宗门要务。”
谢景行:“等一会儿,我稍作整理,再去拜见师兄。”
风凉夜答应一声,离去招待。在对方合上门的那一刻,殷无极便
如黑雾一般浮现在他的身后,显然刚才他一直没走,不过是虚像而已。
“你若是求我一声,我便陪你去第二场。”殷无极用指尖揉搓着他的发丝,微微倾身,含着笑道。
“你就没有其他事要办吗,整日粘着我,几岁了?”谢景行瞟了他一眼,倒是有说不出的欲语还休。
“谢先生是本座的头等要事,自然轻慢不得。”殷无极的口吻矜持。可谁也想不到,他这风度翩翩的外表之下,又藏着怎样的欲望。
谢景行对此不置可否。
殷无极的话他都习惯了听一半留一半。
好的话是不能全信的,因为他是个含着笑也能一剑刺来的男人。狠话也不一定全是真,他性子忽冷忽热,喜怒无常,所以时而爱之如狂,时而恨之欲死,也是常事。
谢景行披上白色的外袍,系好腰带,殷无极却道:“且慢。”
他伸手悄无声息地点在了谢景行的后颈处的红痕,淡淡地笑道,“你若是这么出去,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不过风飘凌和沈游之,可能会去打死‘无涯子’吧。”
他虽不能碰谢景行的身子,但是讨点利息总可以。昨日的灵气传输不知觉地变了味,殷无极愣是把他按在褥子里亲到喘出声,身上的弱处都摸了个遍,尝尽了好处,哪能不留下点痕迹。
这等价交换的条件,谢景行是真的敢开,也是真的敢挑战他脆弱的神经。
谢景行闻言,顿时一怔,面上虽是镇定,但是耳根红了一点。伸手在脖颈上一拂,才堪堪遮掩住。
“你与我这般胡天胡地的搞在一起,当真不怕你的‘师兄’们恼了?”殷无极的笑意已经掩饰不住,语调缠绵悱恻。“说不准,他们认为你之前反抗我,信誓旦旦地说不入魔宫,都是假话,你早就与我有私情……”
“别做多余的事情。”谢景行打断了他的话,昨日的纵容仿佛是假象,今日又是那副淡淡的,毫无动容的神情。
他是怎样一个冷酷的人,才能在多情与无情之间如此游刃有余。
世人怀念他,祭奠他,仰慕他惊艳的生命,总是假设着“如果圣人还在世”修真界又是何种图景。仁德雅善,固然光明辉煌,却没有人能理解真正的他,到底有怎样的决绝与固执,才能走到今日。
“好罢。”殷无极听他冷厉了几分的腔调,也不恼,只是收回手,十分矜持地负手而立。
他知道,黑夜结束了。
唯有夜幕降临的那仅有的一点时间,他们才能无限接近于情人。
等就等罢。
反正他已经为他疯癫了半生,再多些时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那种感觉,他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殷无极一拢黑袍,如此想着。
*
雨丝纷纷扬扬地敲打在窗棂之上,私塾之外,是一条阴冷的长街。
终日沉沉,不见天日。青苔遍布石墙,悠久而衰败,仔细一看,陡然生出森森的鬼气。
谢景行着一身布衣青衫,手执折扇,正在屋檐下等雨势变小。他垂下轻盈的眼睫,眸子漆黑,幽幽沉沉。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数个时辰,路过的人,有布衣书生套的学生,有商贩,有衙门的捕快,有侠客,而大多数都是百姓,面容模糊。
谢景行还记得他们的脸,其中有些是参加仙门大比第二场的儒道精英,共同住在黄粱客栈,其中还有些人向他友善地打过招呼。而更多的,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他宗弟子。
而他们都好像是沉湎在这里了,没有记忆,没有仙术,作为凡人,按部就班地生活下去。
红尘万丈,便是梦幻泡影。
这里是红尘卷中
的世界。
谢景行保有记忆,毫无疑问是因为他曾是红尘卷的主人。他未曾想到,第二场大比,宋澜竟然会堂而皇之地拿出红尘残卷,将突破其中幻境列为第二场大比的内容。
飘凌和游之的表情,当即就变了。
他继而苦笑,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可能,明知道是火坑,也必须往里跳。
依据殷无极所说,他应当有一片残魂,还藏在红尘卷中。
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了。
谢景行叹了口气,算是接受了自己私塾先生的身份,折回,将私塾的大门关闭。显然,他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成了这里的教书先生,却没几个学生,私塾濒临关门,家里也要揭不开锅。
红尘卷中的世界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它介于幻与真之间。
它原本就是个破碎的小世界,谢衍是炼器之时将其炼入其中的。所以,若是展开红尘卷,便能看到小世界的面貌。可后来红尘卷被天劫分为两半,所以展开残卷,从地图的中心被横贯的口子划开,变得不稳定。
如若体现在红尘卷中的世界上,那大概是一个明显不同于外界的地方。
大陆断层,黑暗降临,充斥着灵力的乱流。
“……还真打算反噬主人不可?”谢景行穿过树影重重的小径,看着黑洞洞的私塾内,眼神一凛。
他伸手五指合拢,唇舌一吐,便是唇枪舌剑,道一声:“去!”
虚无的风刺透了黑暗,而某些依附在黑暗中的东西发出尖细的惨叫声,退去了。
但那只是一时的,任由森森的眼睛蛰伏着,在贪婪地注视着他。
谢景行也不欲斩草除根,他知道,这些藏在暗处的东西来历绝不简单,也绝不是轻易能消灭的。
他凭借残留的契约感觉出来,红尘卷还没有完全被宋澜所控,大概率是因为他残留的魂魄。
“总不会是想要靠送人进来,耗尽那魂魄的力量罢?”谢景行心道。“若是这般,便危险了,那魂魄一旦失控,谁也不晓得这红尘卷中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宋澜针对他多年,心思很重,他全盛期自然是没有把他当回事,所以此时只能毫无目的地瞎猜。
谢景行步入里间,依旧黑暗一片。
于是端起烛台,行走在风灯摇晃的走廊上。树影重重,竹影婆娑,仿佛鬼哭。阴雨越发不详,他听到墙外有人的惊呼声,惨叫声,他却神色淡淡,视而不见。
仿佛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然后他走到了尽头,看着远处枯叶覆满的树下,似乎有一个人影。
谢景行的眼眸略微一收紧,随手取了一把纸伞,走到雨中。
那是一名少年,玄衣,黑发。他有着一副天地所钟的脸孔,却倒在浅浅的水洼中,浑身湿透,眼眸紧紧地闭着,生死不知。
谢景行俯下身,将纸伞偏倚,为他挡住越发冰冷的大雨。
他随之苦笑。
“……果然只有自己最懂,怎么刺激自己才最有效。”
他不顾脏污冰凉的雨水,把少年带着寒气的身躯往怀里一抱,轻轻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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