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还没有想到吗?”
冲矢昴俯身向黑羽季悟询问了一句,但只接收到对方困惑的目光,便只好继续推理道。
“你说曾经见到仓库里有疑似是犯人的人存在,死者是死在仓库里的,在尸体发现时,仓库的大门从内部锁上,形成了密室。”
“那么犯人是如何从仓库离开的?仓库除了上锁的大门,也只有一个小小的气窗……要从那里离开也并不可能。”
冲矢昴停顿了一下,最后说出自己的结论,“所以,会不会——犯人其实一直待在仓库内,并没有离开?”
——一直待在仓库内?
黑羽季悟默默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在他发现尸体前,待在他对面的世界能量忽然怪异地向一侧移动。但他拉开布帘后却没有看到人影,只看到那边有着成堆的杂物箱。
当时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尸体以及随后响起的敲门声上,仅仅以为对面的人通过什么暗门跑去了外面,因此也没有细细追究。
“你是想说……杂物箱,他藏到了杂物箱里吗?不,他可能是……”
黑羽试着推测,但并不顺畅,他还没有理清思路。
“杂物箱与墙壁间恰好留有缝隙,这并不寻常。毕竟大量的箱子还是靠墙摆放比较保险。”
冲矢昴说道,“犯人应该是一直躲在杂物箱与墙壁之间,等到有人闯入仓库,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上吊的丸山先生身上时,再趁乱走出来,假装自己是一起看到了尸体的人吧。”
“一进门就可以看到的引人注意的醒目尸体,就是犯人不惜冒险留下更多线索,也要将丸山先生吊起来的原因。再加上仓库内缺少采光,光线昏暗,更加方便他的行动。”
“而且,在公园中的人听到仓库里响起了东西落地以及摔碎的声音,所以才会有很多人聚过去查看。”
冲矢昴望向仓库的方向,“根据羽田名人发来的消息,仓库的地面上还残留着花瓶的碎片,应该就是那个造成的声响。”
——难怪,那个时候……
黑羽季悟倾听着冲矢昴的分析,与仓库中发生的一切不断地比对着。
当时的他察觉到异样,一把拉开仓库中的布帘,却马上有东西轰然倒下。
恐怕是中间用线制成了机关,例如将可以滚动的花瓶垫在底部,设计成一旦拉开布帘便会拉扯其他物品落下的机制。
只要他拉开布帘,物体落下摔碎的响声就会吸引外面人的注意,如非意外,等人群将仓库门打开,只会看到与尸体共处一室的花川狩野。
“这样的话,犯人大概就是那个人了吧。”
黑羽季悟接着分析道,“胜又力先生一直待在公园,并和人群一起将仓库的门撞开;江口隆一先生则一直待在旅社,直到接到电话才知道丸山先生的死亡。”
“那么,最可疑的便是声称因为无聊而前往公园,凑进人群一起看到尸体的——相川国彦先生。他是唯一可以完成这个‘密室手法’的人。”
“嗯……”
冲矢昴看向推理中的少年,微微停顿了一下,最后没有提及某位被忽略的第四位嫌疑人,而是直接认可了这一推理结果,“就是这样。”
案件终于有了突破,二人轻松不少,冲矢昴向仓库那边迈步走去,一边说道,“不知道羽田名人那边调查的如何了,我们去看一看吧?”
黑羽季悟跟着行进了几步,心中有些担忧。
之前他声称会被犯人发现而避免靠近仓库,但此时犯人已经被找到,对他再无威胁,那时的借以远离仓库的说法也跟着难以奏效。
他在脑中快速思考着其他离开这里的借口,一边远远望向仓库的方向。
此时时间已经很晚,仓库的周围也不再聚集大量围观的人群,因此黑羽季悟可以隐约辨认站在仓库门口的几人。
除去穿着制服的警员之外,黑羽季悟首先认出了羽田秀吉以及站在他旁边的胜又力。胜又力是在原本的世界剧情中就存在的人,而且会多次出场,因此黑羽对他有所印象。
胜又力身上的世界能量与羽田秀吉相近,而剩余两位陌生的嫌疑人身上,世界能量则偏少一些。
黑羽季悟注意到站在羽田秀吉对面的男人,身上的世界能量是最少的。
他推测此人可能便是江口隆一,而另一位相川国彦比他的世界能量偏多一些,也许是身为凶手的他还另外掌握了什么与世界剧情有关的线索。
——等等。
黑羽季悟隐约感觉到了其中的一丝违和,他盯着那几人,心中生起些许疑惑,脑中猛然间闪过了什么。
他跟随着冲矢昴的步伐缓缓踏出一步,却为自己忽然冒出的猜测而震惊不已。
——等等,难道说……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那几人中的其中一人身上,不同的证词从回忆中不断地翻出。
——在不在场证明中遗漏了一些没有说的事情。
——树林中,一直没有移动的某个世界能量。
——还有,这与羽田浩司有所牵连的案件。
——难道说,现在站在那里的那个人其实是……
黑羽季悟忍不住露出警惕的神情,并下意识抓住了走在前面的冲矢昴的衣角。
——这样的话,不光是他,就连冲矢昴——这位易容中的FBI搜查官也应该避免出现。
“怎么了?”
感受到拉扯,冲矢昴顿住脚步,转头向他询问。
“那个,我想。”黑羽季悟找不到借口,只得坚持着说道,“我们不要过去了,离开这里吧。把推理的内容发给羽田名人,由他来解开这起案件,怎么样?”
冲矢昴俯下身看着他,莫名地追问了一句,“离开这里……是你的判断吗?”
“嗯。”
黑羽季悟很快点点头,幸而冲矢昴没有追问什么,他拿起手机说道。
“那么,剩下的就只好拜托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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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但案件依旧没有结果,一直停留在仓库门口的几位嫌疑人也开始不耐烦起来,吵着想要离开。
在几人一团乱糟糟的争论声中,羽田秀吉双手抱臂,忽然认真地说出一句莫名的话语。
“是作弊了吧。”
周围的众人听到他的声音微微一愣,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其中有人马上询问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作弊?”
“我的意思是,我们中的某一位棋手——”
羽田秀吉露出自信的神情,清晰地说道,“在将棋比赛中作弊了吧。”
“什,什么?!”
转瞬之间,站在仓库门口的几人面面相觑,身为将棋比赛的职业选手,这种说法落到谁的身上都将会非常致命。
目暮警官也连忙问道,“太阁名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羽田秀吉顿了一顿,开始讲述自己的推理,
“死去的丸山先生手中握有棋子,犯人又不太可能大费周章地穿过公园,将棋桌和尸体从别处搬进仓库。也就是说,丸山先生应该是在这个仓库内与他人下棋时死亡的。”
一边说着,他引导众人走进仓库内部,继续讲道。
“仓库内两张棋桌的中间拦有布帘,导致互相看不到对方的情况,无论在下棋过程中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但奇怪的是,仓库一侧的杂物箱,虽然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实际却与墙壁有一些空隙,正好足够一个人从仓库的深处通过空隙一直穿越至仓库的门口。”
“这大概是,某个人为了某种目的而特意所布置的机关。”羽田秀吉说出自己的结论。
高木警官等人走到杂物箱的旁边,跟着继续思考道,“这个……如果有两个人坐在棋桌前下棋的话,门口的下棋者正好背对着杂物箱。是有人想通过墙壁之间的这个空隙,绕到下棋者的身后,偷袭对方吗?”
“不,恰恰相反。”
羽田秀吉否定了这一猜想,并信心满满地说道,“这个机关的设计者,为了避免自己通过空隙时的脚步声被对方察觉,还特意雇佣了魔术师在附近表演,以此引来嘈杂的人群,用以遮盖自己发出的声响。”
“雇佣了魔术师……?难,难道说?!”
在场的几人的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特意在仓库内布置机关的人物已经呼之欲出,但他却早已死亡了。
“没错,设置了这个机关的,并非犯人,而是死去的丸山先生。”
羽田秀吉一字一句说道。
“再联想丸山先生的性格,就可以有所猜想了。丸山先生怀疑某位棋手有作弊的嫌疑,因此故意用布帘遮挡住双方并进行对弈,引诱对方放松警惕,同时在下棋过程中,他偷偷穿过杂物箱与墙壁间的空隙,绕到对方的身后,确认对方是否有违规的行为。”
“但丸山最后却死了。”
站在他身旁的胜又力感叹般地说道,“想必是掌握了那位棋手作弊证据的他,被当场灭口了吧。”
“所以说啊,犯人就是那个花川狩野吧。”
相川跟着说道,“正巧丸山一直在怀疑他,一定是丸山通过电视台邀请了那个花川,然后打算利用这个设计揭穿他的真面目吧!而花川狩野也因此杀人灭口、畏罪潜逃……”
几人的分析转来转去,最后还是绕回到最初的起点了。
“但是,如果丸山先生想要揭发的人是花川侦探的话……有点奇怪啊。”
羽田秀吉将手搭在下巴上,仍然一脸认真地分析道,“既然丸山先生提前雇佣了那位魔术师,应当早就打算在今日与花川侦探会面。但他今天却临时发来短信说明自己会晚到,而且也是临时联系了电视台约花川侦探到仓库见面。”
“就好像——”羽田秀吉抬起头,望着相川说道,“对花川侦探的邀约,完全是计划外的事情一样。”
“你说丸山本来没打算找那个网络棋手?”江口隆一疑惑地问道,“那他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他一开始想找的又是谁?”
“想一想刚刚的推理吧。”
羽田秀吉有条不紊,似乎一切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丸山邀请了某位棋手A,在对弈过程中,丸山发现了棋手A的作弊行为,但遭到棋手A的灭口。这期间,丸山根本没有发短信或联络电视台的契机。但对于刚刚杀了人的棋手A来说,他想要洗清自己的嫌疑,并将罪名嫁祸到其他人的身上。”
“发短信给我们,并联系电视台的,实际并不是丸山先生,而是棋手A,他才是邀请了花川侦探的人。恐怕那个时候,丸山先生早已经死去了,那位棋手想要做的,就是将罪名栽赃在花川侦探的身上。”
“那,那位棋手A究竟是?”高木警官记录着内容,他有些紧张地询问道,期盼能够得到最后的解答。
“我记得——”
羽田秀吉缓缓转过头,目光最终落在几人中的其中之一身上,他指出,“相川国彦先生,丸山先生曾经在比赛后与你产生过争议吧?”
“什……”相川国彦流露出一丝慌乱,周围的人也震惊地看向他,他连忙大声地反驳道,“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就是那个什么所谓的棋手A吗?我可是一直待在旅社的。”
“有旅社的店员说,你曾经在钻研棋谱时因为服务生擅自开门进入而大发雷霆,大概是在担心自己从网络搜索棋路的行为被撞见吧。”
羽田秀吉沉下声来,“虽然店员一直有看到你的影子,但在向你说话时却没有回应。既然你说你一直待在旅社里,应该会很清楚,今天店员在你的房间外说了些什么吧?”
“我……”
相川国彦一时噎住,显然他是无法答上这个问题的,他本以为在那次怒斥之后,店员不会再主动打扰他,没想到还是出现了如此的纰漏。
“我今天正好听了会儿音乐,可没听到什么人说话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勉强辩解了一句,很快,他便慌忙抛出别的话题,“而且,丸山手里的那个棋子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就算犯人不是那个花川,也可能是胜又啊?也许那个棋子是丸山在暗示胜又的棋!”
胜又力忽然被相川点了名字,倒是不慌不忙,他说道,“相川先生,你是否在旅店内听到过声音,想必你心里最清楚不过了。”
眼看相川与胜又力僵持不下,羽田秀吉主动询问道。
“目暮警官,可以让我看一眼丸山握着的那枚棋子吗?”
他之前只是从鉴识人员的口中听说,并未见过实物。
“嗯,不过东西被送去检查了。”目暮警官点点头,示意高木警官一眼,“不过,这里倒是有临时拍下的照片,可以先看一看。”
羽田秀吉接过高木递来的照片,蓦地愣了一下。
照片内,属于丸山先生的手被微微打开,露出手心内刻有“玉将”的将棋棋子。
他紧紧盯着照片上的那只手,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也许是因为将将棋握得太紧,手掌的食指与拇指根部都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我明白了!!”
一声呼喊将羽田秀吉从回忆中拉扯出来,只听见江口隆一兴奋地说道,“我知道这个棋子的意思了!”
“所谓玉将,又称为玉,而用手包裹住棋子,就好像把它围起来一般。”
“原来如此。”
羽田秀吉将照片交还给高木,他已经记下了上面的内容。
稍微平稳好语气,他接着说道。
“将玉围起来,就是国字,也就是相川国彦先生——你的名字啊。”
最后一道谜题也被解开,相川国彦终于无处遁形。
他没有料想到丸山的陷阱,最终冲动杀人,在愤恨之间,没有准备的他一定在勒死丸山的绳索上留有难以擦去的指纹。
而他一直往返于公园与旅社,活动范围并不算远,找到那根被他丢弃的杀人凶器,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也将会是决定性的证据。
这场博弈,无论相川国彦如何费劲心机,也终究在逾越底线的那一刻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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