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揽霞是正大光明的拼爹一族。
倒也不是她自己想拼,而是陈萍萍作为一个让人无法忽视的鉴察院院长,无论她怎么努力,都难免会带上院长他女儿这五个字的头衔,例如‘院长他女儿长得可真好看’、‘院长他女儿这手箭法绝了’、‘陈揽霞现在能够在鉴察院离不开陈院长的关系吧’诸如此类,等等等等。如果陈揽霞有点骨气,她肯定会自强不息,努力摆脱头衔,成为京都不靠爹一族。
但是,她没啥子骨气。
她这一手穿云箭还是因为陈萍萍在战场上受的伤才逼自己学的,要真再学点什么其他的,恐怕要等……呸,百无禁忌。
所以,作为陈萍萍的义女,陈揽霞作为女纨绔自是名至实归。
她也认为自己是实至名归的京都第一拼爹族,直到有一天——
陈揽霞是在睡梦中惊醒的,她整个人跌到床下,浑身冷汗,把小橘吓得不轻,毕竟作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陈揽霞这会在梦中把别人吓成这个样子。
小橘关切的问:“小姐,怎么了?”
陈揽霞摸了摸额头,一头的冷汗,“我梦到一个人,是……轻眉姐的儿子。”
小橘知道叶轻眉这个人,也听陈揽霞讲过故事,稍微了解了一点这个事情,她心下明了,拿出手帕仔细为陈揽霞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奴婢知道了……人虽总有一死,但我也相信因果报应,叶小姐迟早会……”
“不是,”陈揽霞打断了小橘的发言,她一把握住她的手,看起来惊恐至极,“我梦到轻眉姐生了个儿子叫范闲,对!好像就是叫范闲,范建他家的,我梦到我和他拼爹,我刚准备把义父拿出来,他嗖得就拿出来了四个爹。”
“卧槽,不但我爹成了他爹!庆帝居然还在里面!”
“我当场就吓醒了。”
小橘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揽霞,有一些些后悔。
陈揽霞:“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真的超级吓人!我的天呐我整个人都吓死了——!”
小橘更加面无表情地挣脱开陈揽霞的禁锢,起身,走到门前,在陈揽霞迷惑的眼神中关上了门。
“小姐,我锁门了,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她这么说道。
陈揽霞:……???
陈揽霞昨天晚上做了噩梦,一晚上没能休息好,她在小橘那里碰了壁,觉得实在是不死心,就缠着三花说了几句,三花虽然身为侍卫,但耐不住陈揽霞脑子有病,诺大的府院加起来总共就三个人加一条老黄狗,各种事情堆一起够他干一整天的。
他问小橘,你为什么不干活,要让他一个人做。
小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原来是鉴察院六处的。
三花:……打扰了。
她缠着三花讲了三分钟,逼得对方深深地叹了口气,没忍住说了实话,“小姐,你再这么装疯卖傻,我就干不了活了。”
陈揽霞看着他,沉默了。
就当三花以为她终于放弃的时候,陈揽霞表情一跨,对着站在角落的小橘喊了句,“三花说我傻!你快把他暗杀了!”
小橘正在收拾着陈揽霞看完的书,一本《红楼》、两本《红楼》、三本《红楼》……一本没有看过的《女纨绔与大内侍卫统领的爱情故事》,她不动声色地把书扔到地上,抬起头,“我离开监察院很久了。”
这年头,寻常百姓都爱看那些权贵的八卦事情,之前关于陈揽霞就有一本《男后为宫》来讲述她强抢民男的日子,如果不是作为丫鬟,她清楚地知道陈揽霞是个除了她义父和三花再也没有摸过其他男人的手的人,她还是可以以欣赏文学的态度去看这本书的。
陈揽霞没有看到她的动作:“所以要锻炼一下手啊!免得不会了。”
“小姐可以和我试试手。”
“算了你还是继续去忙着吧,啊你别把我的书扔了!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
—
陈揽霞是个女纨绔,所以必定要在京都里面有些势力。
她给自己开了家青楼,取名花楼。
小橘欲言又止,试图劝阻,陈揽霞大手一挥,我干的事没有义父不知道的,他现在没有回来捶我就是默认了!
小橘:您说的都对。
在家休假的日子是快乐的,特别是当她义父还不在京都的休假日子是更加快乐的,陈揽霞上午在府邸里面晒晒太阳看看书,吃点东西唠唠嗑,下午换身男装——虽然她那个胸部压不平,怎么看都不像男人——去自己的产业巡查一下。
她始终觉得自己肯定不是平凡人,不然也不能每次视察都能出事情。
前几回她还带着三花一起,后来发现三花不如小橘能打,就把她的侍卫扔在家里面做家务了。
这回也没例外,陈揽霞都习惯了。
她打了个哈欠,拍了拍醉酒后正在闹事的人的肩膀,瞥了一眼旁边根本不带怕的员工们。
好,这才是她的好员工。不过也估计是太频发了,这群人在算好自家老板到底什么时候会来视察的时候,都默认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盘算着等一会儿老板解决完事情怎么夸她。
“咋了?”陈揽霞又是一个哈欠,双眼迷离地问道。
“他想让苏苏姐陪客,今天苏苏姐例常休息。”
“哦那还可真不好意思啊——”陈揽霞像模像样的点点头。
那醉汉扭头看了一眼陈揽霞,见管事的居然是这般人物,个子矮小,白皮嫩肤,黑发披散,活像是个小白脸,心里多了几分讥讽,正欲会话,就看到陈揽霞垂了垂眼,“苏苏既然休息,那你滚吧。”
醉汉被这二字激得怒不可遏,本能地一击出去的时候,陈揽霞反而笑了。
她出手抵挡的时候想,如果她的员工能够在她打架的时候不发出‘老板今天还是惹回去了快快快,赔钱赔钱’这种声音,那么他们一定是好员工。
她侧身躲过那柄短刀,还有余力寻思这人的刀法可真差劲。
陈揽霞有些漫不经心,也有些低估这外来人的能力,半身后退,难得井沟里翻个船,竟是被直接削掉了一截头发,本来遮挡得严实的脖子露出一块皮肤,那上面是一块烧伤的痕迹连带着胎记。这东西陈揽霞平日里嫌弃得很,如今被暴露在视线之下心里更是不爽,她转步移身,从小橘手里夺过那把常用的弓箭,抽羽为器,一跃与圆桌上,扯弓对准,恰好瞄着那人的眼睛。
那距离不过三寸,轻微动一动,就会有人瞎掉。
陈揽霞这一套动作极快,几乎没给人反应时间,就已经奠定了胜负。
“你可不能看我个子矮,记这么小瞧我呀?”她嗤笑了一声,模样极度讨打。
她半眯着左眼,挑眉弯唇,索性把头发往旁边一撇,将脖颈处那骇人的痕迹全都露出来,活脱脱一副享受乐趣的坏蛋模样,正准备再出口说点什么,被一个声音打断了后续。
“张招娣?”那男声浑厚深沉,内容却着实不让陈揽霞舒服。
那个被叶轻眉判为极度难听的名字被叫出的时候,陈揽霞整个人还愣了愣,她嘶了一声,寻思着这世界上居然还有除了五竹叔与他义父之外,还有知道她这个名字的?有必要先下手为强先弄死再说。平日里她往这花楼一蹲,别说是平常男性了,就连那些小/倌都听信谗言连靠近她都不敢。
如今被人主动喊出了黑历史,她还有点惊讶。
陈揽霞收了弓箭,那男人被小橘制伏住,她抬眼一看,而喊出她旧名字的那位男人一身黑衣,挽了发髻,表情在陈揽霞看来就像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然后居然在花楼相遇时的激动与不可置信,她心下狐疑,碍于这男性长得挺符合她审美的,好声好气了一些。
“您是?”陈揽霞下意识地带了敬语。
“真的是你!”那男人不走楼梯,竟是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招娣。”
行了行了老娘知道你知道我原来叫张招娣但你也不能这么喊啊,陈揽霞表面笑嘻嘻,“你说……”她假装出深思熟虑的样子,实际上在脑海里吗搜刮着一些诨名,半响后一敲手掌,恍然醒悟,露出装出来的狂喜模样——
“狗蛋是你吗狗蛋!”
小橘:……
男人:?
陈揽霞看着男人的表情,表情夸张,一脸惊恐和歉意,又捂了捂嘴,试探性地问道:“难道是我记错了——你是,二牛?”
男人有些笑不出来。他眯了眯眼,嘴角的笑容也凝固了几分,隐隐约约露出来一点危险的意味,那感觉,一度让陈揽霞觉得对方假如认为自己认错了人,就会立马对她下杀手。
但是可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明显她在耍人的现实比较下来,男人更重视前面,“我是小乙啊。”
我还阿甲呢。
不过这名字咋挺耳熟的?
陈揽霞作为一个每天混吃等死顺便惹事的人是必不可能去特意记别人的名字的,她一时间想不起来,也没多在意,为了保命,顺着他的话儿就往下走了。
“小乙哥?”她疑惑地眨眨眼。
她虽然京都里面横着走,但陈萍萍毕竟不在京,陈揽霞也不能真跟个螃蟹似的肆意横行。
“不好意思我小时候撞到脑子了,只记得我原来……”陈揽霞咬着舌头把张招娣三个字含糊过去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认识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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