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梁支柱已经被尸骸攀上,白骨森森,像棵立于海中的诡异枯树。
骸骨人鱼们将无数的死者尸体和异兽尸身堆叠上来,从海底到露出水面的部分,尸体全部在歌声中化作了枯骨。
随后淡绿色的卵在每根骨头上鼓动,那像是什么诡异的水泡或者虫卵,里头的活物游动。
几秒钟后鱼卵破开,从其中生出的怪物像是某种诡异的小鱼,却长着人面,能够迅速生长,短短半小时内化作成年人鱼的体型。
海下的那些尸体摆放出的、类似星轨的乐谱,极大地加强了塞壬的精神力,令她操控的人鱼们更加狂躁和强大。
而孕育出人鱼的白骨在破败。
破败之后,它们变成了某种粘稠的分泌物,沉降在了巢穴的底部。对人类来说那种液体恶臭带毒,但对于骸骨人鱼来讲富有营养。4时后分泌物会硬化,成为巢穴基底的一部分。
之前陆山怀提到科研组的结论时,就提到了这一点。
只要分泌物一直在,人鱼卵就会一直孵化。
但巢穴基底是和所在地面完全融合在一起的,协会还没有找到分离的方法。
之前摧毁的巢穴,都是连着它所在的地区一起摧毁。可现在基地建造在了桥梁支柱上
龙拾雨和沈朝幕回到防线时,一个猎人匆匆过来说明了一下情况。
沈朝幕问“支柱在建造时,应该有相应的防御措施防止异兽筑巢。我之前去到现场的时候,那群人鱼也不敢过于接近支柱。”
“是的。这里是星警的桥梁设计图,上头已经布置了声呐、聚光灯,以及每三根支柱就有一个小型防御系统,其中包括了小型的鱼雷、深水炸弹,为了防止武装袭击还配备了雷达以及反设施。”猎人说,“在人鱼们开始聚集时,支柱上的防御系统失去了回应,现在技术组已经确认防御系统是被毁掉了。”
“毁掉了”
猎人犹豫了片刻“嗯,目前不清楚手段。”他又小心问,“沈先生,你觉得,它们会有这样的智力吗”
“从这几天的交手经验来说,绝对没有。而且凯伦海克娜也不应该有,不然她在在很多事情上不必那么大费周章。”沈朝幕用指骨在旁边栏杆上敲两下,“这种需要很专业的知识,也要对我们协会很了解。”
“哦,”那个猎人就有些惶恐,“那真是奇了怪了。”
说完这话,他心中已有了猜测。
会不会是那个“沈翟”干的。
他并不清楚沈翟的立场究竟是什么。
现在,破坏的叶尔马克号动力舱里、螳螂的尸体以及龙拾雨的伤口上,都有着他腐蚀性的精神力残留。
看起来沈翟是站在塞壬和奥古斯塔那一方的。
但沈朝幕没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其他人没有他那么强大的精神力,没办法察觉如此细微的残留。而且他并没有亲眼见到沈翟,只是通过那精神力的属性以及龙拾雨的说法,才能确认。
而且谁会相信呢,一个大家都知道的猎龙英雄到今天还活着
沈翟就像是个幽灵,只有他和龙拾雨二人知晓。
现在陆山怀和其他的指挥官,包括总会那边都在和北恩当地交涉。
他们要把达摩克利斯之桥的这根支柱,直接给炸了。
听起来很疯狂,但这是目前的最优解,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余地。现在北恩主岛上的热武器正在布置,等待着瞄准,具体发射的时间还待定,预计会在一小时之内。
现在猎人们没有接近桥梁区域,反而是逐渐把人往防线撤走,避免被爆破的气浪波及。
龙拾雨被沈朝幕塞到了某一条作战船上,手里还多了一盒泡面。
沈朝幕刻意挑的是海鲜味的,外头有点冷,他慢慢地吃着面,慢慢地就困了。
船头波涛声阵阵,几颗星辰在其下闪耀。
龙拾雨其实并不大在意骸骨人鱼或者塞壬。
这种异兽他见得太多了,有默默无闻躲在角落的,也有对人类大肆出手的,他不会主动去解决也不会逃避。
或许是骨子里的某种漠然在作祟,同族也好异类也罢,龙拾雨不大关心与他没有太多关系的存在。毕竟生命漫长,实在有太多的匆匆过客。或许他一觉睡下去,已经是某些物种一辈子的光阴。
海上的风更大了几分,船只摇摇晃晃,远处是人们交谈、高喊的声音,现场一片忙乱。
这是一个冰冷而混乱的夜晚。
龙拾雨睡着了。
他又做梦了,梦见那群龙的宴席。
百年后种族没落,宴席散场,再不见称霸星海的豪情,唯有那异兽的王座永存。盛衰荣辱本来就是很常见的轮回,这是宇宙的法则。
这觉睡得昏昏沉沉,龙拾雨是被沈朝幕接近的气息弄醒的。
沈朝幕站在了他的面前,带着一身刚奔波完的寒气。他懒得睁眼睛,伸手就环抱了上去,脑袋在衣衫上蹭了蹭。
男人的声音放缓了一点“困就再睡一会吧,很快船只就要撤离这片海域了。”
“这会是塞壬最后的反抗了,集结那么多人鱼,即便是她的精神力也撑不了太久。而且方庆他们研究出了毒药,再过几个小时就能在附近海域投放骸骨人鱼会大规模死去,我们很快就会找到塞壬的,或许还能找到沈翟。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想吃火锅和烧烤。”
“好。”
“还要章鱼烧。”
沈朝幕笑了“好。”
十分钟后,作战船开始往反方向行驶。
龙拾雨去了船上的船员宿舍内。
这里被打扫得很干净,随时准备给猎人们过夜,沈朝幕把他塞到了床上,盖好被子“受伤了就要多吃多睡,这样子才好得快。”
龙拾雨卷着被子“什么时候开始爆破啊。”
“半个小时之后。用的是北恩主岛上的防御系统,当时本来是针对海中各种异兽研发的,远程打击的精确度非常高,基本可以避免误伤或者喷溅带来的损伤。可惜只能针对龙鲸这种大型异兽,对人鱼群的打击约等于无。”
沈朝幕坐在床边,继续道“但高精准的代价,就是威力可能有所欠缺,毕竟这大桥是星辰玄铁做成的,还专门请了矮人的锻造大师过来设计方案。”
“万一没办法根除怎么办”
“具体要看情况来定。”沈朝幕说,“所以一切要等到爆破后才知道。”
“好吧。”龙拾雨打了个呵欠,“你不过来休息一下吗”
“我可以帮你打她的。”
“别说傻话,你要养伤。”沈朝幕起身,“我不会去远的,暂时只会在附近船只上。”他又顿了一下,“你的伤口还疼吗”
“不疼啊,现在我用龙语又让它愈合了。”龙拾雨说。
实际上沈翟一直在这里徘徊,这几天伤口像是隐隐有火焰在烧,严重时流淌过的血液都像是强酸。
他尤其不想沈朝幕察觉。
“真的么”
“真的不疼。”龙拾雨一脸真诚。
这回他学聪明了,提前把尾巴藏在被子里,这样就不会被公主发现心虚了。
沈朝幕狐疑地看了看他,说“那你有不舒服就要告诉我你竟然一直瞒着我伤口的事情,我之前也不是没问过你。”他就手抓住龙拾雨的角轻轻摇了摇,“你说一头坏龙,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呢”
龙拾雨小心翼翼说“不会是我的睡前故事和晚安吻没有了吧”
“说不定呢。”沈朝幕松开手,“我很快回来。”
这几天的伙食有限,加上伤口带来的影响,龙拾雨确实困了,闭上眼就睡着了。
他并没有完全地放松警惕,但沈翟好像暂时失踪了,附近没有什么威胁性的气息,只有海涛的声响。
约莫睡了二十分钟,房门被重新推开。
沈朝幕果然回来了,把沾着海水的风衣挂起来,压低脚步声坐到了床上,靠着床头。
龙拾雨翻了个身,单手抱住他的腰顺便偷摸了两把腰侧。然后他趴在床上含糊说“你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人鱼群在暴动,防御系统的启动时间提前了。”沈朝幕说,“爆破的时候声音可能有点大。”
“噢。”龙拾雨说了声,往他身边又凑了凑,“我上次看到那么近距离看到远程爆破,好像还是几百年前。”
“你干什么了”
“你怎么会在田野上找吃的你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就是刚好路过啊。”龙拾雨的声音还是带着睡意,“我怎么会做奇怪的事情呢”
沈朝幕揉揉他的脑袋。
他不知道,当时实际上是龙拾雨抱着一个大袋子在田野上跑,后头跟着几个气急败坏的、刚刚被抢了粮食的异兽。
沈朝幕问“幸好没有太多人发现过你的存在。”
“我藏得可是很好的。”
“这句话我觉得很多人都不会答应。”
龙拾雨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暴露了也没关系呀,我跑得很快的。”
“嗯。”沈朝幕笑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屋内的窗户外就是幽深的海,随着船只起起伏伏。
某次几秒的沉默过后,龙拾雨搂着沈朝幕的腰,突然小声问“你有没有过很喜欢的人呀”
“为什么这样问”沈朝幕愣了愣。
“我不是故意在你房间里乱翻的,但是我之前,在一个盒子里看到了好多人写给你的情书。”龙拾雨又小声重复了一遍,“你之前有没有过,很喜欢的人呀”
毕竟,在他找到公主之前已经有好多好多年了。
沈朝幕想起了那个盒子。
都是总调度员强行把那些东西塞给他的,算是滥用职权了。他把所有的情书收到了那盒子里,随意地放在房间角落,被看到了也很正常。
他不知道为什么龙拾雨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但是终端上的倒计时已经归零。
几秒钟后,一道耀眼的火光划过天际。
远程爆破的飞弹。
永夜之地的漆黑被驱散了,星辰黯然失色,空中一条鲜明的白色飞行痕迹。
火焰在飞弹周身熊熊燃烧,无数船只在海面上的影子被拉长,一时狭长得像是鬼影。这种热能给人带来了不可避免的恐惧,仿佛万物都会化作飞灰。
这光芒也透过狭窄的窗子,将屋内煌煌地映亮。
动作虽然轻柔,但是因为附着了精神力,所以隔绝声音的效果非常好。
于是他听不见沈朝幕要讲什么,只能从嘴型中判断
“别怕。”沈朝幕笑说,捂住他耳朵的手又用力了几分,“我在。”
龙拾雨微微睁大眼睛。
他的公主提前赶回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飞弹坠落了,与坚实的星辰合金碰撞的瞬间,层层巨浪猛地涌起,船只起伏摇摆,这是海洋的战栗。
巨大的亮光爆开,像是一个燃烧的太阳,与冰冷海水碰撞时仍在滚滚烧灼。
光芒径直穿透窗户,将屋内他们的身影变作剪影,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他们隔得远,船身微微摇动,龙拾雨只能听见一点沉闷的爆炸声,白色与橘红色交织的光亮映照着沈朝幕的半边脸,眉眼深邃,像是一张画卷。
他突然就眉开眼笑。
有没有过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已经无所谓了,现在沈朝幕是他的公主。
可在这光辉中,他又看见男人用口型说“没有。”
似乎是怕龙拾雨没看见,沈朝幕又重复了一遍“从来没有。”
他的眼中映着那轮正沉没的炽日。
是璀璨灼烈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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