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厅内喧嚷激烈的音乐依旧, 而姜夏和顾雪落的周围一圈却蓦地隔离出一片肃静。
有热闹不看是傻子，吃瓜众虽不敢出声，目光却齐刷刷牢牢盯着矛盾中心。
顾雪落身边的大小姐们见姜夏和白若曦一身狼狈，眼里更是写满了“抱男人大腿上位的小三low货也配在旁边嚣张”的傲慢。
姜夏懵了一瞬, 三秒后立即回神, 当即抄起桌旁的一杯香槟往前头回敬回去！
居然有人敢泼她酒？
她可不是吃素长大的，小时候她刚从菜市场小学转学到权贵小学时就敢跟欺负她的男同学打架, 现在还会怕一个顾雪落？
——可惜姜夏如此霸气的回敬，半途被白若曦拦截了下来。
小白莲泪眼汪汪, 委委屈屈地咬着下唇冲她摇摇头, 然后又可怜巴巴地看向顾雪落。
姜夏一个气不顺, 差点没按着白若曦的狗头把她暴揍一顿——出息呢？别人都怼你脸上了你就还手啊？
顾雪落也没想到姜夏她们这些当小三的居然这么嚣张，被教训了居然还敢回手。
可她虽然心里气的很，但又懒得再跟这种小明星多纠缠。掉价。
她冷淡地斜了眼姜夏, 随手放回刚刚泼人的鸡尾酒杯。
姜夏被白若曦阻拦得心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一皱鼻子一咬唇, 学着小白莲, 假模假式地捂着左眼委屈巴巴起来，冲顾雪落挤眼泪，“你，你好端端的干嘛要泼人家一身酒呀？”
姜夏刚刚一身张扬明丽，哭起来时却别有一股美人落泪的楚楚动人——虽然是假的，场上居然也有人被姜夏这美人的反差打动, 站出来打抱不平，质问顾雪落为什么要仗势欺人。
一朵白莲花就够招人烦的了，现在还来了姜夏这么朵黑心莲。
很快这次的寿星周小公子周哲修从舞池那边过来，搞清楚状况后，立刻安抚顾雪落，“哎雪落妹妹啊，您大小姐犯的着跟其他人一般见识嘛。刚才的酒没弄脏你的裙子吧？”
顾雪落矜持地笑了笑，“没事。让周哥费心了。”
这一声“周哥”叫得周公子浑身舒适倍有面子，回头就殷勤地招呼人给顾大小姐端水净手。
姜夏觉得这周家公子狗腿的模样甚是辣眼，忍不住掐了把大腿，让自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楚楚可怜，“顾雪落，你在外面这么仗势欺人，你哥顾风来知道吗？”
顾雪落刚要走呢，听到这一声，立刻停住脚步转头。
周哲修没等顾家公主发话就当先不悦，“你说谁呢？碰瓷谁不好，还敢隔空碰瓷我顾哥？你们今晚怎么进我场子的？”抢着跟顾风来攀交情。
顾雪落看着姜夏冷笑，“别想拿我哥来压我。我还是那句话，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做小三抢了别人的男朋友还这么气焰嚣张的。”一骂骂两。
姜夏也不假哭了，把左脸颊被鸡尾酒打湿的发丝拨到耳后，做出一副妖艳贱货要告状的模样，“那我马上就打电话给你哥，让你哥知道你今晚的丰功伟绩哦。”
周公子听姜夏这么说更加来了气，“我说你碰瓷我顾哥碰个没完了是吧？别以为自己长得有点姿色就能横着走。”
小白莲早就泪眼朦胧，柔柔软软的在旁边劝姜夏别再说了。
“妈的生日给我整这出，扫兴。”周公子说罢，看一眼顾雪落的脸色，手一挥，干脆让人把姜夏和白若曦”请“出了别墅。
姜夏被人“请”出来就是心里再火大也要优雅装逼的走出来，可白若曦就不一样了，她本就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还遭了这么个事，一路上几乎以泪洗面。
别墅外的花园喷泉映着黯淡的园灯，深冬林叶凋敝，姜夏站在园里一颗梧桐下一边摸手机，一边不爽地问小白莲，“你男朋友什么时候来？”
小白莲哭哭啼啼，“不知道。他说今晚会晚点过来。”
姜夏在手机里翻着电话号码，“你男朋友怎么回事？他出轨了？你抢了别人男友？刚刚那帮女的干嘛一直针对你？”
小白莲一问三不知，可姜夏却已经从刚刚顾雪落她们的态度里大致摸清了是怎么一回事——
估计就是这小白莲的渣男友本来就有个豪门千金女朋友，在外偷吃钓上了没脑子的小白莲。
小白莲一心想要抱大腿，以为遇见了个真爱高富帅，没想到自己神不知鬼不觉被小三，今天被原配一群小姐妹打上了门。
可这事能是小白莲全部的错吗？
不能！
冬夜的风细细钻进姜夏袖口，她冷得搓了搓肩，终于在手机里找到顾风来的号码，拨出去。
*****
顾风来今晚留在公司加班，欧洲那边的集团出了点事，他召集了负责高管开了几个小时的会，直至现在。
会议时间长，与会所有人面色都显出疲倦，顾风来也有些不耐。
此时坐在下座的秘书朝顾风来做了个手势——有人打电话给他了。
一般的无关紧要人士秘书也不会打扰，顾风来让秘书把他手机拿来，顺势暂停了会议让人休息。
接过手机一看，居然是顾雪落打电话给他。
“落落？”顾风来向后靠上椅背，放缓声调温和道，“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刚刚我去朋友party玩，碰到了个小明星还不知道是小网红的女生，口口声声说认识你，还差点泼我酒。”
顾风来好笑，“被泼到了？你这么厉害，还有人敢在外面惹你？”
顾雪落傲娇轻哼，“当然没有。就是被气到了不爽。想想哥你也不可能认识那种女人。”
兄妹两又聊了会才结束通话。
一分钟没到，顾风来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打来电话的，是姜夏。
什么日子，一个两个的都往他这凑。
顾风来把手机甩在会议桌上，懒散靠着椅背，食指有一搭没一搭扣着手机屏幕，却不接电话，只让开了静音的手机一个劲晃着姜夏的来电显示。
让她无理取闹了那么久，总该要她的大小姐脾气收一收。
长点教训也好。
顾风来将手机扔回给秘书，重新开始会议。
姜夏这一通电话打了很久。
从最开始的踌躇满志要让顾雪落知道她就是要拿她哥来压她，到中间电话始终不能接通的烦躁火大，最后到心灰意冷。
她知道自己是意气用事，可仍不免心存侥幸。
“你看，男人就是这么薄情，上了你无数次到最后拔吊无情，连个电话都不接。”姜夏收了手机，压着心头气对小白莲故作轻松道。
小白莲在抽抽噎噎中回了姜夏一句，“我……我还没和我男友，睡过……我们的爱情，很纯洁的……”
姜夏：“？”
姜夏：“……”
你拿了那渣男好处让他捧你上位结果那男人连睡都没睡到你？
这还真是白莲得明明白白……
当然这也不是白若曦活该被当第三者的理由。
毕竟是她的所谓男友出轨在先，明明已经有了豪门女友，还要欺骗不知情的小白花玩弄人感情。
死渣男！
姜夏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这种小三事都是女人之间撕逼，狗男人却能在事件里神隐。
明明都是男人犯贱的错。
在冷风里等了十分钟，姜夏终于见到小白莲的“男友”姗姗来迟。
小白莲一见他，立马露出楚楚委屈求抱抱求安慰的表情，姜夏挽着小白莲的胳膊，瞪着黑色细高跟来到那男人面前，没等人反应，手一扬，“啪！”一下，一耳光重重甩在了渣男脸上！
也不知是不是把顾风来不接电话的气头也全撒到了眼前这渣男身上，总之姜夏这一下用足了力道，甩下去清清脆脆回荡在花园里。
喝了酒出来透风的某公子见到这情景，简直目瞪口呆。
*****
甩了渣男耳光诚然暂时解了恨，可对顾雪落和顾风来的气却依旧久久没法消散。
尤其回到家，那被鸡尾酒泼过的头发已经湿黏黏粘在一起，半身衣服都是污渍，镜子里一照，整张脸狼狈地一看就知道被人教训过。
一想到自己一晚上又被人泼酒又毫无脸面地被人赶出门，姜夏就气得胸闷，恨不得自己赶紧失忆忘了今晚遭遇。
好不容易把自己身上那股恶心感全都洗掉，吹干头发姜夏就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
深夜快十二点时顾风来终于回到霞园，姜夏迷迷糊糊的瞌睡立刻被男人进屋的动静惊醒。
“顾总。”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因为坐久了腿发麻，差点还没站稳。
顾风来侧身，便见到一盏夜灯下穿着睡裙的女人，睡眼惺忪。橘色灯光晕在她周身，温暖，朦胧。
他有些意外地挑眉，“你今晚想睡客厅？”
姜夏懒得去想这男人的脑回路什么构造为什么会觉得她想睡客厅，直接开口，“我今晚九点打过电话给你。”
“嗯。”顾风来解开西装外套扣子，漫不经心松着领带。
“我今天在一个聚会上碰到了顾雪落。她故意把酒洒我脸上。”
顾风来动作顿了顿，想起了顾雪落打给他的电话。
他撩起眼皮看她一眼，“你也泼回去了。”
姜夏声音立马扬高了八度，“你都知道了？？”
他收回视线，将领带解下，“雪落年纪还小，不是什么大事，你让着点她。”
“她都十八岁了还小？还不是大事？这是原则性问题，能退让吗？？”
顾风来不大耐烦搅合进女人间的互扯头花，淡淡看她一眼，只回，“她是我妹妹。”
姜夏顷刻间说不出话。
一句“她是我妹妹”，堵得她哑口无言。
顾风来不再理姜夏的无理取闹，补充了句“今晚别锁门”，接着便上楼去了。
姜夏在原地呆呆站了半分钟。
最后双手揉了揉脸，深吸口气。
顾雪落是他妹妹，他顾家的小公主。
而她姜夏呢？顶多算个使了手段让他不情不愿接受了的只配被他想睡就睡的结婚对象吧。
姜夏这晚上还是把自己的卧室门反锁了。
第二天周六，顾风来上午难得没去公司加班，也没外出去其他地方。
姜夏和星佳传媒的经纪人约好了谈事。
临近出门，姜夏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包包上的一只挂件熊，不见了。
前天进家门的时候明明还在的。
她低着脑袋在一楼从客厅找到餐厅，最后在偏厅碰到从书房下来拿文件的顾风来。
“顾总，你有没有见过我一只很小的绒毛小熊？灰色的。”她蹲在地上查看沙发缝。
顾风来依稀记得有这么只熊，但没工夫去想被他扔哪去了，便随口答，“被我扔了。”
姜夏扭头，与顾风来四目相接。
“扔了？”
顾风来看了眼姜夏的腰际，短款黑色毛衣衣摆因蹲下而上拉，露出了嫩白肌肤。
他没回答她，取完文件便回了书房。
他扔了她的东西？？
“……”
很忽然的，姜夏就感到全身的力气都被卸了下来。
她就着蹲下的姿势顺势在地毯上坐了三分钟。
眼睛放空地看了会偏厅，接着又起来漫无目的又徒劳地寻找她的熊。
其实心里也知道，她永远找不回来了。
顾风来扔了她的东西。
摧毁将倾之厦需要风暴长时间的酝酿积淀，压死骆驼却只需要一根轻飘飘的稻草。
姜夏觉得有什么压着她，再也没法承受。
她穿着拖鞋走到了二楼，走到她几乎从不踏足的二楼另一侧走廊。
打开书房门，见到坐在书桌后的顾风来。
“顾风来，我要离婚。”她音调没有起伏地开口。
顾风来正在书房开视频会议。
书桌对面液晶屏上，是西装笔挺参与会议的北美集团各高层。
而这边的摄像头，也同时将书房闯入不速之客的画面完整传给与会各方。
参与会议所有高管面露讶异，而某些能听懂中文的华人高层甚至露出了震惊之色。
顾风来蹙眉，对踏入书房的姜夏淡声命令，“出去。”
姜夏重复了一遍，“顾风来，我要离婚。”
就算净身出户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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