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顾风来点进微信, 目光定格在顾雪落发来的消息上。
——哥，姜夏跟一个又丑又老的老男人好上了！
办公室里出现了一阵诡异的静默。
韩升年大气不敢喘, 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许久后，听到顾风来冷淡的声音吩咐, “查下最早发布这次视频和通稿的媒体。”
顾风来面无表情放下手机, “给姜夏那边的东西照常送去，其他关于这次的事件，先不用管。等她去了国外，让那边把礼物送过去, 还有把在那边的保镖也调给她。”
韩升年收敛神思, 颔首应下。
又做了几分钟汇报，直到离开, 他才发现自己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厚重门扉合上, 五十六层的诺大办公室内恢复了静寂。
顾风来一人坐于黑色办公桌后，身旁巨大的落地窗微微透亮，俯瞰着整个都市CBD夜间的如星灯火。
他没有继续办公, 单手手肘撑着实木桌面，闭眼揉了揉额角。脑中闪回方才看到的词眼。
老, 男人？
顾风来嘴角不由牵出一抹略带讽意的笑。
——她就这么愿意让所有人以为他是个一无是处配不上她的老男人？
越想便越是窝火，还感到几分荒谬。
一股闷气叫他倏然睁眼, 修长的手拿过桌上手机，点亮，毫不犹豫给姜夏发去一条信息。
顾风来：【你难道不觉得你该把我的身份向公众做一个清楚交代？】
发送完毕, 顾风来盯着刚发的字句，忽然眉头微皱，点上屏幕里的那句话，调出“撤回”消息的功能。
这一句话怎么看怎么有种向姜夏讨要名分的怪异感觉。
但手指停留了几秒，最后还是退出，随它去了。
妹妹顾雪落的消息还在聒噪地飞进来，巴拉巴拉一会发黑粉评论截图，一会发粉丝要姜夏分手的呼声。
顾风来靠上转椅椅背，一手松着领结，另一手给她回复：【理智追星，少信谣言。】
顾雪落：【不是谣言！】
顾雪落也顾不得自己在追星的事暴露了，啪啦啦就激动地又甩出一堆字。
顾雪落：【哥，你知道姜夏因为这件事脱了多少粉受了多少委屈和影响吗！！】
顾雪落：【有的人骂她贪钱有的人骂她恋爱脑还有人骂她饥不择食，后续发展和资源肯定受影响，我们粉丝压力大她压力肯定更大！】
顾风来松懈领结的手指顿住。
顾雪落：【崽崽她以前有很多黑料，但是其实了解就知道她根本不是那样的人！现在她好不容易蹿红了，在公众眼里的形象变好了，怎么可以让她的努力毁于一旦？】
顾雪落老母亲似的说得激动，顾风来看着一行行跳出来的文字与评论截图，面色沉静，搭在领结上的手指却也在一点点勾紧。
顾雪落提醒他了。
姜夏因为他，因为与他接吻的视频被曝光，而受到了极大影响。
他在人人恭维他的环境里待久了，便很少去考虑她人的感受。但姜夏是个公众人物，一分一厘的流言于她而言都是割在皮肤的利刃。
而那些评论里的污言秽语，那些声称对她失望的宣言，在此时此刻不知何故，也同样尖利地戳刺着他的心。
顾雪落还在发消息：【等等，哥，你让我别信谣言，你该不会知道和姜夏在一起的老男人是谁吧？他是谁？！】
顾风来没再回复，转而拨了姜夏的号码。
她上次对他发的脾气，并非空穴来风，也不是无理取闹。
“嘟——”的漫长音响在耳边，电话无人接听，依旧杳无音讯。
……
接下去几天，顾风来仍然没能联系上姜夏，电话过去总是忙音，又或者被粗暴地挂断。
姜夏飞去了海外拍摄杂志的周年宣传片，顾风来忙于公司事务，现实也不允许他把时间都分心在姜夏那边。
明宇地产产业庞大子公司众多，更别提下属控股的百多个公司，汇总起来无数数据，各大事务都要等待他做出决策。
只不过，一些嗅觉敏锐的高管还是明显感觉得到这几天顾总心情欠佳，就从没见他俊脸上露过笑，开会训人时言辞更是犀冷直接，甚至还把某个女总监训哭。一时间，公司上下人人自危，纷纷找顾总秘书和总助打探消息。
******
周六的夜晚，声色场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Blue codes会所，卡座区灯光昏暗，舞池里穿着性感的年轻女孩们婀娜多姿，扭动着纤纤腰肢。
“姜夏？老子认识啊。”一个穿着骚包紫衬衫的年轻男人翘着腿喝酒，也不知先前和身边狐朋狗友聊了什么话题，聊到了姜夏。
他抖着脚晃晃酒杯，“我公司之前开的那部古偶，姜夏也来试过镜，当时我们都没看上她。结果你们知道怎么着？她哭着喊着求我和她吃饭，求我卖她个面子！”
“我看她是个美女身材也不错就答应了，都是圈里人谁不清楚里面的规矩门道？谁知道这女的到了饭桌上又开始装逼，不守规矩不喝酒，他妈的跟老子玩清高。”
旁边的狐朋狗友嘻嘻哈哈，“看来元少那次没能拿下姜夏享用美人啊。”
“欸，这你就说错了，上次没拿下不代表下次拿不下，凭元少的本事，哪个美女都不在话下！”
被称作元少的男人嘚瑟起来，正是元瑞影视的少东家元致典，“老子拿下她还不是轻轻松松？娱乐圈的女人有几个是干净的？前几天的新闻你们圈里的应该都看了，她他妈都和一个老男人搞在一起了，保准还玩了车-震！她一个伺候老男人的还配和我清高？！”
“我看她长得一副浪蹄子的模样就知道她骚得很，啧，肯定在床上也骚得不——”
“砰！”，骤然一声闷响，元大少右脑门传来钻骨剧痛，冷硬的玻璃酒瓶砸上了他脑壳，让他的吹逼戛然而止。
温热猩红的血液顺着他脑门汨汨淌下，触目惊心，所有人始料未及，坐在元大少一桌的网红小明星们惊声尖叫。
“你他妈知道老子是谁也敢……”元大少不可置信地按着脑门转头，就见着暗色里，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修长青年逆光站着，右手上一只暗绿的半碎酒瓶。
青年五官英俊神色却冷淡，带了点若有似无的煞气，“你是谁。”他问他。
元大少被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旁边就有认出眼前顾风来他们的狗腿立刻禀报，“顾总，这是元瑞集团的少东家，元大少。”
“元瑞？”顾风来扔了半截酒瓶，嘴边弯出个沉冷的弧度。
手头重要项目告一段落，今晚顾风来难得没有加班，被几个发小和朋友拉来夜店小聚。
朋友叶深刚跟老婆离了婚，沈灼和女友分了手，三个难兄难弟抱团解闷，只顾风来本就不爱烟酒，几杯下肚便头疼不已。
出包间透气，倒正好听到元大少触他霉头。
叶深站在顾风来身侧，拿走嘴边叼着的烟，也笑了，“阿风，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个最近巴结明宇巴结得特殷勤的元家。居然出了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
舞池的灯光明明灭灭，黑衣保镖围在四周，一刹那，元大少忽然看清了面前几人的面貌——
他们不认识他，他却大略知道他们的身份！那是属于顶层小圈子里的小圈子……简而言之，得罪不起的人。
元大少腿一软，嘴唇抖得说不出话，简直想直接昏迷装死。
顾风来接过夜场老板递来的毛巾，慢条斯理擦了擦手，觑一眼边上被人架着等待救护车的元大少，把用过的毛巾兜头甩到他脸上，“记住了，我和我女人的私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
他的女人？？是姜夏？！
元大少眼前一黑，彻底昏过去。
******
第二天，顾风来教训元家二世祖的事就传遍上流八卦圈，元家掌门人为了能搭上顾家合作，腆着老脸亲自上明宇公司赔罪，被所有人人暗地里笑话“能屈能伸”。
当然，更让人在意的是，顾风来在公众场合，亲口承认的与姜夏的关系。
当晚在场喝酒吹逼的有好一部分是娱乐圈工作人士，回去后没多久姜夏与顾家少爷在一起的流言便不胫而走。
所以顾总为姜夏出头？？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视频里与姜夏接吻的也不是什么老男人而是顾总？
真假？？？
二手三手十八手的消息传来传去，等到姜夏在国外得到风声时，已是五天后。
为杂志周年庆拍摄的宣传片已经取景完毕，她手上握着高奢D家一周多前送来的邀请函——邀请她出席观看D家在米兰的时装大秀。
D家向她抛橄榄枝，姜夏何乐而不为？于是当她躺在D家特别为她准备的酒店套房时，收到了吃瓜狂魔白若曦的问候，告诉她，元大少怎样可恶，顾风来怎样率性为她出头。
白若曦：【我天哪，我好羡慕，这是什么神仙绝美爱情啊呜呜呜吃瓜吃流泪了】
白若曦：【我为什么就老遇到渣男遇不到顾总这么好的嘤嘤嘤嘤嘤QAQ】
姜夏躺在床上，怔愣了许久。
假的吧。
顾风来这种人，怎么会。
只是心脏某处依旧像被一片一片掰开一样，慢慢地，有了丝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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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夏被邀请来看秀住的是D家专门安排的商务套房，作为年消费额超过三百万的VIP客户顾雪落，同样也在受邀之列，专程飞来了米兰，还，和姜夏住同一个酒店，住同一个楼层。
顾雪落自己都快抑制不住和爱豆距离如此接近的兴奋，可她又不敢贸然在酒店和姜夏碰面，只得眼巴巴等着D家的大秀赶紧到来。
发布秀举行的那天，姜夏在D家工房穿了最新的高定金蓝套装，限量的银片手包高跟鞋，头发烫成微卷的波浪，去了秀场。
粉丝们提前一周就得到了姜夏要出席的消息。得到消息后，所有粉立即精神抖擞，一扫自家蒸煮深陷老男人接吻风波的丧气和撕逼，纷纷打了鸡血一样激动期待——被D家亲自邀请看秀基本等同于成为D家和时尚圈的宠儿！
女星看秀发艳压通稿是常规操作，姜夏当天造型生图刚出，微博底下就是一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夏崽你好美啊啊啊啊啊啊】【崽崽啊你这么争气爹爹果然还是爱你这个不孝女的！！】【我晕过去了夏夏今天太好看了】的彩虹屁，粉丝们个个打了鸡血，誓要一雪前耻扬眉吐气。
姜夏被安排坐在看秀的第一排，足以见得D家对她的重视。
时装发布会还没开始，姜夏坐着随意地刷着手机。大概刷了十分钟，右手边落下一个阴影。
姜夏稍稍侧头去看，结果一惊——顾雪落？！
顾雪落和姜夏坐在同一排，就在姜夏右边的座位。她今天穿了身白色D牌连衣裙，面上没多大表情的在姜夏身边高冷入座。
许是接收到姜夏目光，顾雪落扬着下巴朝姜夏轻轻点了点，打了个千金式的招呼。
姜夏心里怪别扭的，也矜持的跟她点了下头。
接着就各自坐好。
顾雪落现在心里其实已经有一百只小鹿在上天了，可她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时不时用眼风瞟一眼姜夏，看看爱豆的美貌，在做什么，私底下是什么可爱甜心样子。
呜呜近距离看崽崽的皮肤好好哦！怎么保养的？
崽崽今天这个发型妆容绝了，美貌值爆表，给造型师午餐加鸡腿！
崽崽这身高定也好棒！是D家下一季要出的款，我也要弄个同款！
顾雪落一边瞟一边内心戏丰富地感叹，结果一不小心看到姜夏的手机屏幕——
姜夏大概开着微博小号，正在自己超话里给一条吹她是仙女下凡的彩虹屁点赞。接着又点赞了好几条粉丝夸自己的微博和评论。
顾雪落：OVO？崽崽有点可爱？
姜夏退出超话去逛微博热搜，顾雪落又眼尖的发现搜索框里残留的“姜夏造型美”“姜夏演技进步”“女主是女明星的小说”。
顾雪落：OAO？崽崽需要被人肯定！心疼怜爱了！
顾雪落与姜夏之间的沉默保持了整个走秀的上半场。
中场休息时，顾雪落实在按捺不住自己想晒的心，拿出手机，挪了挪屁股找到合适位置，假装给自己自拍，顺便也把身边的姜夏拍进去——完成一张完美的与偶像的合影。
不巧，被姜夏发现了。
姜夏见到了顾雪落的前置镜头，“我是不是挡到你拍照了？”
顾雪落心里咯噔一下，智商忽然上线，“嗯，你在旁边不好拍。不然你干脆坐过来我们合拍一张照好了。”
姜夏有点奇怪，照顾雪落的性子不应该让她给她让位吗？
不过姜夏没有追究这些细节，一挑眉，应了，“OK。”
一连拍了五张，要拍第六张时，顾雪落怕姜夏嫌烦，主动开口，“再拍一张，把你和我都拍好看点。”她调整相机镜头位置，“崽崽，你要不要把你这边的头发拨一下？”
嗯？？
姜夏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崽崽？”
顾雪落僵住：“……”
……顾雪落尴尬到想原地去世，一张脸差点涨红成个大番茄。
好在她智商又上线了，“我有个朋友，是你粉丝，她经常叫你这个昵称。”
姜夏点头，勉强接受这个说辞。
顾雪落见姜夏一脸微妙地看着她，越发又羞又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道，“你待会帮我签个名好吗？我那朋友是你粉丝，很想要你亲笔签名。”
理直气壮要起签名。
姜夏挠了挠脸，实在没法把顾雪落和她粉丝联系到一起去，“行啊。”
顾雪落见姜夏答应的这么痛快，立刻又改口，“那签两个行吗。我哥，对，我哥其实也是你粉丝！他也需要！”
“你哥？顾风来？是我粉丝？”
顾雪落想着反正都说瞎话了，继续编下去得了，为她哥说说好话，“对。他之前看了你出道时的选秀综艺和你演的那部网剧，然后就彻底迷上你了，后来又补了你之前参加的整蛊节目，跟我说你在节目里挺勇敢坚强的，很欣赏你，还有你上的那几期《生活有滋味》，《快乐星期天》……他就是不好意思开口跟你直接讲……”
姜夏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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