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 晨露欲滴,婢女们收拾着起来了, 这是最忙碌的时候,因为要提前准备好,方便主子们起来。
“秋月今天早上该你去拿衣服了,赶紧些去,别让那边的人等急了。”
秋月烦躁地踢了一脚地面, 应声道“来了来了。”
婢女的生活不轻松,她不受欢迎,其他婢女又有意孤立她, 重活都分给了她, 起得早又睡得晚,秋月被折腾的脾气都坏了许多。
其他婢女走得早,她出去以后, 屋里就空了下来。
“咿呀”
春花看着秋月走了才推开门,她打量了一下屋里,轻轻地踏过门槛。婢女们是住在一起的, 十个人一个通铺,柜子都是在一处的, 自行管理。
其他婢女对秋月的感官很一致, 基本都不是很好,觉得秋月独来独往,总想着讨好主子翻身,因而秋月的床铺在最角落里, 柜子也是唯一一个上了锁的。
春花面容镇定,动作迅速,她先摸了一遍床铺,没发现什么。春花从发间取下一根细钗,三两下就将柜子上的锁打开了。
打开柜子门,里面是一堆破旧衣物,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春花没发现奇怪的东西,沉思着,往后稍微退了几步。她总觉得这柜子哪里不太一样。
想了一下,春花关上柜子门,摸了摸,又打开两个相邻的柜子门,总算发现哪里不对了。
秋月的柜子里看起来很挤,比周围柜子窄了不止一圈。
春花试探着拽着柜壁往外拉了拉,直接将柜子夹层抽了出来,里面是几个纸包盛装的药粉,和一包银子。
她打开粉包嗅了嗅,果然是那天那奇怪的药味,她拿出一包样子相似的粉末,将两种药粉交换,细致地复原之前的样子,将柜子锁上了。
春花从婢女住所走出来,这边的人都已经被她调走了,一路小跑回到她的住处。
春花现在负责照顾许幼薇,地位水涨船高,是单人住一间的。
她急急写下信件,将药粉卷着信纸装进信筒,吹了一声口哨,唤来了她用来和太子府交接情况的信鸽。
信鸽很安静,春花给它装好信筒,鼓励地摸了摸它的头“去吧。”
鸽子飞走后,她洗净了手,看了看时辰。这个时候许幼薇应该起了,春花也该去煎药了。
许幼薇的确已经起了,她正坐着发呆,反复在看自己的手。
春花看着许幼薇,上前柔声道“娘子,奴婢给您解开吧”许幼薇摊开手递给春花,春花手指一勾,一路从大拇指解到小拇指,再
再就解不开了。
那个死扣丑也就算了,还很结实,在许幼薇此物无银三百两的尴尬笑容里,春花第一次觉得,装一个瞎子真难。
最后没有办法,只得取绣衣服用的剪刀才剪开了,其他手指都还好,小指上的颜色糊成了一团,不过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许幼薇在心里默默骂了几句顾知泽。
“娘子,药煎好了。”秋月端着药碗进来,将药放在了桌子上,人却没走。春花看了她一眼,也没拦她。
“咳咳,这药好苦啊。”许幼薇秉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心态一口喝完,喝的太急呛了一口,苦的整个脸都皱了起来。
秋月见到碗底空荡荡,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成了。
春花一边给许幼薇顺气,一边悄悄打量秋月,心里想,该找个机会偷偷解决了才行。
许夫人派的人来的时候,许幼薇正在浇花,边浇边恼。
顾知泽他没心,她那么可爱的黄槐决明,现在成了光秃秃的一团,在一圈姹紫嫣红中格外显眼。
许幼薇浇着花,口信是春花听完了传给她听的。
“又是什么宴会我不去我不去。”刚听了个开头,许幼薇就头痛起来。
之前的各种宴会经历都太糟心了,现在许幼薇听到“宴会”这个词都有点过敏,她就想当个混吃混喝等死的死肥宅,就这样都不行吗。
“还有,我什么时候同意的我怎么不知道”
许幼薇一脸懵的回想了下,好像是之前她在太子府睡了一觉回来后,许夫人的确和她说了什么来着
但是她那时候根本没注意听啊
春花现在只管许幼薇开不开心,见状道“娘子若是不想去,拒绝便是了。”
许幼薇思考了一下“也对,我现在还喝着药呢,装病不就是了嘛。”
这种偷懒好理由,不用白不用。
另一边,许娇婀也收到了消息,但她知道的更多更详细,这次宴会是京城王家夫人办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相亲。
这样的宴会时不时的就有一场,多是各家夫人带着子女前去,王夫人也有私心,想借此机会给自己小儿子相看一个。
三夫人相中了谢家,正巧,这次宴会谢家夫人也要去,还会带上独子谢杉。
许家尚未分家,最有话语权的除了许老夫人就是许夫人,三夫人央了许夫人带上许娇婀,见一见谢家公子,没准许娇婀就能自己想通同意了。
许娇婀没想到三夫人还不罢休,气得又摔了一屋子东西,她拿起装了花枝的花瓶狠狠砸碎,摔的一地碎片,花枝躺在地上,好不凄凉。
“凭什么”许娇婀发泄完,冷静了下来。
她现在生闷气一点用也没有,倒不如想想办法,反正她绝不嫁谢家,有什么办法能让三夫人回心转意呢
除非,谢杉有了想要娶的人。
“许三娘子,您别气了,小心伤着您”
许娘子,许许幼薇
许娇婀的心砰砰砰的跳起来,如果谢杉和许幼薇成了一对,许家就剩下她一个适龄姑娘,那太子妃的位置
不就也只能落到她的头上了
皇后现在看中的又不可能是许幼薇这个人,无非是看中了背后许家,许家那个女儿嫁过去还不是一样
太子可能因为容貌对许幼薇多看几眼,但她许娇婀也没差到哪去啊,她哪点会不比一个三天两头生病,不知道哪天就会没了的病秧子强。
她越想越激动,仿佛已经预见了美好的未来。
但是稍稍镇定下来,许娇婀想到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撮合了许幼薇和谢杉,又不会惹人怀疑呢
她眼神瞥见地上她刚刚摔碎的花瓶里的花枝,沾了水的粉色花瓣静静散落在地上,阳光洒在地上,像一层薄纱笼罩着花朵。
许娇婀忽然想起不久之前上香那一次,她亲眼看着许幼薇拿走了,只有她误碰后会起红疹的花瓣的事来。
如果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许娇婀猛地推开门,对着门外跪成一片的婢女道“都起来,我们去摘花,今晚上我要泡澡。”
许娇婀经常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婢女们已经习惯了,齐齐应声。
顾苓醒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的中午了。
他躺在一张木床上,看屋内摆设,是个姑娘家,应该是之前救他的那个娘子家里吧。
贸然到了一个新环境,顾苓放松不下来,他起身看了看,衣服没换,但是腰间缠了一块布条,不知道用了什么,止住了血。
顾苓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那是一块淡蓝色,有些粗糙的布,绣着一朵小花,应该是撕了裙摆给他包扎了。
“你醒了”许谈瑶走进来,极力维持住表情,她没有说别的,因为她在赌,赌顾苓晕倒之前没有看清宁兰的样子。
顾苓看到许谈瑶,先是一惊,他奇花宴上见过许谈瑶五支同投,认得出来这是许府的大小姐。
然后心里快速地划过了什么,但是太快,他没能抓住,只感觉出有些奇怪。他对许谈瑶有些好感,这时候也不打算再隐瞒下去。
“是你救了我你不是生了重病需要”顾苓迟疑道。
许谈瑶心里松了口气,她赌成功了。
她做出一副哀伤样子,不去问顾苓为什么不是傻子“殿下莫要追问了,身不由己。”
顾苓明白了,他感同身受,闭上了嘴。
许谈瑶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裙,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殿下伤得不轻,谈瑶熬了粥,殿下喝点吧。”
顾苓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蓝色布条,道“好。”
“秋月,娘子那桌上缺了糕点,我抽不开身,你出去买了吧”
这时候人多,不像前几天脸生的时候,秋月正愁找不到理由出门,赶紧应了“好的,我这就去。”
她喜上眉梢,小跑回屋子拿起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包袱,塞进怀里。她太激动,没注意不远处跟着她的春花的目光。
身契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待她拿到自己真正的身契,就可以直接跑了。秋月穿过小路,到了后院门口,那人还记得她“又是你啊”
“是啊,呵呵,我这便出去了。”秋月点点头,抓紧了手上包袱,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才走出了后门。
春花听清了,神情凝重。她没有直接跟上去,在墙门借着树丛掩护,选了一处好落脚的,脚尖一点,轻松越过院门。
她远远地跟着秋月,看见秋月拐进巷子口,春花佯装路过,看清了巷子里有个身着黑衣的男子。
“东西是我看着她喝下去的,应该可以了吧”两包药进了口,就是阎王爷也留不了许幼薇。
破劫很满意,他夸赞秋月“老刘说得对,你真的很适合当一个杀手,可惜却一心只想着要什么自由。”
“别废话,”秋月急了“把银子和身契给我,我现在就要走。”
“你别急啊。”破劫作势伸向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来,一手捂住了秋月的嘴,一手握着匕首狠狠扎进秋月胸口。
“唔”秋月眼睛瞪大,挣扎了起来,破劫死死摁住她,手下愈发用力。
他喘着粗气道“你活着,瑶瑶就始终有被发现的风险,对不起,为了她,我也没有办法。”
秋月没了挣扎,身子倒下去,她一息尚存,眼角渗出泪来,勉强做了个口型,破劫看懂了,他看着自己手上温热的血,叹了口气。
“投个好胎吧,我已经不能回头了,等到了阴曹地府我加倍赎罪。对不起,月儿,你莫怪我。”
月儿两个字,他念的尤为艰难。
秋月恍恍惚惚,她不叫秋月,她叫月儿,没有姓,无父无母,一辈子都在泥潭里挣扎,她什么都肯做,只为了自由。
包袱掉在地上,里面足够买下她身契的银子滚了出来,有零碎的,有完整的,有新的,有旧的。
春花越过一处墙头,趴在高处看到这一幕。那男人似乎很是不安,侧了侧脸,眼下一颗小痣露了出来。
她不知道那就是破劫,但如实记下了长相。
春花不想打草惊蛇,就没有声张,悄悄退了回去,并迅速将这件事以信传给了顾知泽。
作者有话要说 宁兰是完全无辜的,但是月儿就比较复杂,
破劫一心为了许谈瑶,现在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许谈瑶下了一次手就不可能再回头。,,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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