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从小习武,身强体壮,耳力眼力都比寻常人要好很多。
阮娇并不知道有人暗中偷窥她,所以面对程栓的热情,她继续以热情礼貌回应。程大娘暗中偷偷往这边瞧了好久,见两人有说有笑的,程大娘拉了程老爷到一旁角落说话。
“田家看中了他,前些日子托了媒婆来说亲,被他给拒了。我就知道他这小子是个以貌取人的,一早便惦记上了隔壁的娇娇。从昨儿晚上开始,只要两人在一个场合,这小子那双眼睛就没离开过人家娇娇。”
程老爷也看出了儿子心思,叹息说:“要说和田家的确是门好亲事,可惜了。”
程大娘:“那田家小姐有田家小姐的好,娇娇有娇娇的好,不管谁,都配得上你儿子。大富,你我多少也有些积蓄,一辈子都老老实实做生意,从没想过靠儿子还是靠闺女联门好亲事。既然儿子看中了娇娇,我看娇娇就很不错。”
从小隔壁住着,知根知底,总好过那些不熟的。最重要的是,儿子喜欢。
他们老程家也没有大富大贵的命,只要能继续把这间铺子经营好,只要儿女日子过得好,他们二老也没什么别的奢求了。
程老爷是做生意的,走南闯北见的人多些。他心中多少有些清楚,像阮家姑娘这等长相的人,怕不是他儿子可以护得住的。
他们程家背后没权势,家业也不算大,若娶了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儿媳妇进家门来,以后也只能藏在家中。就方才,短短一个上午,他都瞧见好些进门来谈生意的人尽盯那丫头身上看了。这还小呢就这般惹人注意,再过两年,还了得?
“咱家大郎配不上她。”程老爷叹息。
程大娘心里也明白,但为了儿子,她还是想坚持一下的。
“若她爹她娘还活着,我自然不会这么说。可如今她是孤女,无依无靠的多可怜。你也说了,她生得好,若再没个人照顾着,以后日子怎么过?”
程老爷又沉默看了眼不远处站着说话的两个人,再一次摇头:“我看她对大郎没半点意思,估计只拿大郎当哥哥。”
程大娘:“她还小,懂什么感情。我的意思是,先接家里来住着,一个屋檐下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过个两三年自然就处出感情了。到时候,正好她也及笄了,谈婚论嫁正好。”
“你既有主意了就听你的吧,反正家里都是你做主。”程老爷放弃继续表达自己的观点。
正好程大娘见儿子出门去了,她高兴道:“我现在就去探探她的口风去。”人才转身,就瞧见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锦缎袍子的年轻男子,男子模样清秀白净,瘦瘦高高的,颇有些阴柔之气。
程大娘心中正嘀咕着他是谁,就见他直接抱手朝阮娇行一礼:“阮姑娘。”
程大娘愣住了。
阮娇错愕,瞪圆眼睛望着曹万全:“曹公公,你怎么来这里了?”
曹万全直起身子来,笑着回答:“奴才奉王爷之命,前来接姑娘回去的。”
程大娘适时走了过来:“这位贵人是……”
曹万全看向程大娘,略颔首答:“咱家是燕王府上的太监管事,夫人有礼。”
原来是太监,怪道她方才觉得他身上的气质与一般男人不一样呢。要说模样是一等一好的,挺俊秀干净的一小伙,可惜做了阉人。
心里这般想,面上程大娘却十分礼貌:“原来是燕王府里的贵人,您能踏足我们这小店,可真叫我们这里蓬荜生辉。贵人,快,进屋喝杯热茶先。”
曹万全笑着谢绝:“多谢夫人好意,茶就不喝了。咱家今儿来,除了是接阮姑娘回家的,另外,咱家还奉王爷之命,有单生意要和你们做。”
“王爷要和我们做生意。”程大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忙喊程老爷,“他爹,快来,燕王府的贵人说要和我们家做生意。”
程老爷听到了,忙哈着腰笑呵呵走了过来。
“您要谈什么生意?”
曹万全是燕王府的大太监总管,除了在王爷面前毕恭毕敬外,在别人面前多少是端着些架子的。他为人亲和,却也高冷疏离,有自己的清高在。
和程记这样的铺子谈生意,自然轮不到他。所以,他喊了跟在身后的一个徒弟来。
“小霖子,你来和程老爷程夫人谈。”
小霖子:“是,师父。”
程老爷请着小霖子走了,程大娘看着阮娇,有些不舍:“娇娇,你、你真要走了?你说这是,你这才回来一晚上,我这还……”
“程夫人。”曹万全精明,适时打断程大娘的话,依旧眉眼温和存笑,“王爷答应过阮家老爷,说要好好照顾阮姑娘一辈子的。王爷是重情重义之人,自然会信守承诺。王爷说了,阮姑娘若是想家,可以随时回去看看,夫人你若是想阮姑娘,燕王府也随时欢迎你去和阮姑娘叙旧。”
人王府的人都这样说了,程大娘哪敢还拦着,也早熄了再认阮娇做儿媳妇的念头。
“燕王爷真是好人,娇娇有福了。我是娇娇她娘生前的姐妹,看着娇娇长大的。只要娇娇过得好,我就高兴。”
曹万全:“夫人是好心肠之人,咱家看得出来。”
程大娘怕一会儿儿子回来会露出破绽,忙催阮娇说:“娇娇,既然燕王爷都派了这么体面的一位爷来接你了,你赶紧回去,别叫关心你的人担心。你若想家了,就回来看看,我们随时欢迎。”
曹万全在燕王府是什么地位,阮娇再清楚不过,王府里差不多可以说是除了王爷就是他了。王爷派他来接自己,差不多相当于他自己亲自来接。
阮娇深知自己闹脾气也得有个度,闹过了对谁都不好。
所以,她只犹豫了一下,就和程大娘告别。
“大娘,您帮我和凤姐姐说一声,我会回来看她。她若想我,也可以去找我。”早上程凤生她娘的气了,没跟着来铺里,临走的时候,她答应买糖炒栗子带回去给她吃的,“凤姐姐说要吃糖炒栗子,我……”
“你就放心去吧,大娘去买。”程大娘越看越觉得眼前这姑娘好,只可惜,她家大郎是彻底配不上人家了。
阮娇告别,随曹万全一道踏出门。
“王爷呢?”阮娇小心翼翼打听,“王爷是不是生气了?觉得我不识抬举脾气不好。”
曹万全对阮娇那是一万分的好脾气:“王爷拿姑娘是当小辈看的,是自己人。既是自己人,又怎么会生气?若真生气,他老人家就不会派奴才来接姑娘了。所以姑娘只管放心,没事。”
又提点:“只是,王爷毕竟是王爷,身份摆在那儿,总好个面子。回去后,姑娘最好是能去和王爷认个错。哪怕没错,既然王爷退了一步,姑娘也该退一步才是。”
阮娇答应了曹万全,点点头。
马车就停在街边,车旁还站着几个小太监。阮娇扶着小太监的手上了车,只是在猫腰钻进车帘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看着端坐在马车里的人,阮娇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尴尬的杵在原地,一时竟不知怎么办好了。
才和他闹完脾气,她还没想好见到他的时候说什么呢,竟就这样打了照面。瞧她昨儿多硬气,说走就走,昨儿的硬气劲儿用完了,今儿就怂了。
“怎么,才一日不见,阮姑娘就不认识本王了?”
她不说话,燕王先开了口。
阮娇顺着这个台阶下,走了进去,也不敢坐,只站着说话:“曹公公没说王爷也来了。”
燕王:“他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本王没必要事事都告诉他。”拍了拍一边,“坐。”
阮娇这才坐过去。
“王爷是不是还在生民女的气。”她鼓足勇气和他继续谈这个敏感话题。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有些事情既然在他们两人间发生了,总得解释清楚才好。
“本王的气量没这么小,不至于揪着你一个小女子不放。”燕王这样说,算是彻底不追究了。
阮娇心里略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舒服:“是燕王的不信任让我有点生气,我觉得自己是被冤枉了,所以,昨天才闹了点小脾气。”但她也肯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也有错,王爷毕竟是王爷,我不该任性。”
燕王没说话。
阮娇偷偷看他,见他脸色尚可,也就没再继续在他耳边唠叨,她知他是个喜静的人。她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开开心心等着回家。
“王爷,您吩咐去买的点心买回来了。”外面传来小太监略尖细的声音。
“送进来。”
“是。”
阮娇正好奇王爷吩咐人去买什么点心了,就见马车门帘被人撩开,一个瘦弱的小太监躬腰双手奉上了一纸包的点心。
“给阮姑娘。”
阮娇以为王爷是需要她先接一下,所以接过来后,她转身递到王爷面前去。
“你吃吧。”燕王端坐,只淡淡启口。
“王爷给我买的?”阮娇感动极了,有点不敢相信。
燕王没说话。
阮娇拆开纸包,看到里面的酥脆金黄,阮娇两眼泛光:“蟹黄糕?”她喜道,“我爱吃的。”
她爱吃,可是很贵,只有京中最大的几家点心铺子才有。娘生前虽疼她,可也只有在每次拿到工钱的时候才会买给她吃。
从前爱吃却不能常常吃,等进了王府后可以天天都吃了,她隔三岔五就会点这道点心。想来,是王爷心里有他,特意问的麦冬灵芝?
这样一想,阮娇越发觉得王爷好。
“第一块给王爷吃。”他对自己好,自己也要对他好,阮娇非常诚心的捡了一块递过去。
燕王淡淡看向她,面无表情。
见他不张口,阮娇认真:“可好吃了。”表情一派纯真可爱,与孩童也相差无几。
燕王轻轻启口,竟破天荒接受了身旁女子递来的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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