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说:痴缠 作者:何缱绻
    50

    怀兮被他的手带着, 往一侧,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她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想说, 要不算了吧。

    她也过了玩这种游戏的年纪。

    不过是一时兴起,碰见了, 想做点别的事分分心。他却偏偏上了心。

    老板也催促她, 这单生意结束就要收摊了。

    时候不早了。

    怀兮便将手中的铁丝圈儿,一个个地向外抛出去。虽看不见, 却能感觉一次次地落了空。

    程宴北却不急不躁的,让她别着急,在她身后低声地提醒她, 向左一点、向右一点, 或者他带着她,向后退一退, 方便她发挥。

    玩了一圈下来, 当然是一个都没套到。

    一场无用功。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末了,程宴北的手也从她眼前放了下来。

    摊贩见她收手, 立刻嚷嚷起来, 叫苦连天的“帅哥劝劝你女朋友吧,我真的要收摊了。”

    又指了指前面夜市的其他摊贩,他们也陆陆续续地撤离了, “想玩儿的话明天再来吧”

    程宴北看了眼老板, 没理会, 问怀兮, “还要玩吗”

    怀兮见老板要走,也不太好意思了。本来她就是一时兴起,此时也兴致恹恹的,说“算了吧。”

    “真的”他向她确认。

    “我要玩的话,你还多掏钱给他啊”怀兮无奈地笑笑,看着他,轻眨着眼,“我玩到天亮,你还陪我明天不训练了”

    “你要玩我就陪你,”他笑了笑,说,“听你的。”

    “不玩了,”她沉吟一下,还是摇了摇头,立刻别开了目光,往另一个方向看去,“我们去那边走走,就回去吧。”

    他自然没什么相左的意见,点头。

    “好。”

    那个方向也是停车坪的方向。他的车也在那里。两人又走回去,没向更远的地方去。

    她直接上了他的车,显然是想给今夜收尾了。

    两人往黎佳音家的方向去。他去过两次,轻车熟路,很快,周围的风景就渐渐熟悉,快靠近小区门口。

    一路上却也没了话。

    怀兮靠在车座椅,沉沉阖上眼,就快要睡过去。

    此时,程宴北的电话猝然响起。

    他嗓音压低了,回应着。

    程醒醒还没睡觉,说她饿了,问他们有没有回来,让他们在门口的便利店帮她买点儿东西上来。

    好像敲准了他一定会送怀兮回来一样。

    “你跟小兮姐姐在一起的吧”

    “嗯。”

    “那行,”醒醒笑起来,像个小大人一样,三言两语地已经为他安排好了,“一会儿你们一起上来吧。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程宴北还想多说几句,那边已挂了电话。他看了眼一边熟睡的怀兮,思绪沉淀小半秒,又移开视线,找地方停了车。

    怀兮睡得浅,车一停,她就清醒了。

    接着,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

    程宴北将车停在了昨晚他和怀兮去过的那家711门口,去买东西。

    怀兮睁着困顿的眼,脑袋抵着窗,目送他背影进了便利店。

    望着空荡荡的门前,她不由地发了呆。

    程宴北很快就出来,左右手各拎了一个购物袋。

    他暂时将两只购物袋用一只手提住,拿出一支烟,咬在唇,找打火机。

    却没找到。

    他又转身,要回身后的便利店买,然后就注意到,她醒了。

    他眯了眯眸。

    隔着层玻璃,两人无声地对视了小几秒。

    他逆光而立,看不清表情。只感受到他的视线始终在她的身上,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径直地,朝她走了过来。

    很快,玻璃上落了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没直接去驾驶座,而是敲响了她这一侧的车窗户。

    怀兮放下一半窗,半倚着车门,懒懒地抬眸。

    “怎么了。”

    程宴北下颌微扬起,唇上还咬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眼睫淡淡垂下,示意驾驶座那边

    “帮个忙。”

    怀兮猜到他要什么,转头扫视一圈儿,就看到了他常用的那个黑色磨砂质地的滚石打火机。

    她拿了过来,伸手递出窗。

    可久久都没等到他接过去。

    他却是低了低身,凑近了她一些,眨着眼,瞧着她笑。

    继续示意。

    “帮我。”

    怀兮注意到,他双手都提着购物袋,东西不少。

    她用这种打火机一向费劲儿,拇指在滚石上按了几次,都没动静。

    指腹还被摩擦得生疼生疼。

    他却完全没准备帮她,半躬着身,耐心等她。散漫视线一挪不挪的,笑意倦懒。

    终于一番折腾下来,“嚓”的一声。

    火花腾起。

    怀兮累了一天今天浑身没劲儿的,好不容易打着了火,她双手握住打火机,立刻凑到他的烟前。

    准备帮他点

    突然,她就听到了,塑料袋儿落在地面的声音。

    “噗通”一下。

    很快,她双手的手腕儿,就被他的一只手狡猾地抓住了。

    猝不及防的,她的心也跟着噗通一下。

    他力气很大,霸道地拽着她的手腕儿,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人都向上提了一段,几乎要将她从车里给拽出去一样。

    “喂你”她气得说不出话,觉得自己被耍了。

    他不是能自己来吗

    男人眉眼轻敛,笑着看了她一眼。

    他也没松开她的手腕,而是淡声嘱咐了句“拿好了”,然后将烟的前端,凑近了,被风吹得奄奄一息,又重新复燃的火苗上。

    倏地,一点猩红色扬起。

    他同时也松开了她,对她笑笑,用刚才拽她的那只手,轻轻按了下她额头像是要抚摸她,却又带着些许克制。

    于是就这么一个不伦不类,也不尴不尬的动作,然后他捡起了刚扔在地上的塑料袋,去了驾驶座。

    发动车子,单手握方向盘,驶向小区。

    怀兮脑门儿上还有他手的触感,整个人都有些懵。

    他应该是去便利店给醒醒买东西了。

    她不由地想到,那会儿醒醒在派出所抱着他哭,说什么,在ktv门口睡着,是因为想起了之前被在ktv打工的妈妈抛弃的事情。

    语无伦次的,她都不记得到底是不是这个逻辑顺序。

    她以前也没听他说起过这件事。

    快到黎佳音家门口,怀兮收到了醒醒的短信。

    小兮姐姐,我哥还跟你在一块儿吗

    怀兮犹豫一下,回答。

    嗯,在。

    那就好,你们快点呀。

    你们

    怀兮没弄明白醒醒的意思,车又一停。

    程宴北和她已到了目的地。

    她立刻下了车,主动打开后车座的门,要去拿那两个购物袋。却被他从另一边打开车门,先一步提走了。

    “”

    他眉眼轻扬,看了她一眼,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两手一提,另一手拉住了她。

    “走吧,我也上去。”

    醒醒的心情显然好多了。刚洗过澡,头发还潮湿着,换上黎佳音的睡裙,两人在卧室里边聊天,黎佳音边给她吹着头发。

    吹风机声音不小,她们俩又只顾着谈天说地,怀兮和程宴北开门进来了都没发现。

    好半天,还是醒醒一回头看到了他们,轻快地喊了声

    “哥”

    黎佳音知道他们兄妹俩有话要说,于是放下了吹风机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和程宴北擦肩而过时,他朝她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黎佳音笑笑“没事儿,你们聊。”

    然后望着在玄关换鞋的怀兮,给他使眼色,问“今晚要留下吗”

    程宴北低声笑,还没说话,黎佳音又指了指隔壁的房间,说

    “我可以让给你们。不过你俩动静小点。”

    然后就轻快地出来了。

    拉上了门,黎佳音又凑到在厨房吧台那边喝水的怀兮身边,搡了搡她胳膊,问“哎,你心情好点了吗”

    “嗯,还行。”怀兮点头。

    “人也找到了,你别自责了,没事儿的,”黎佳音安抚道,“程宴北也没怪你吧我看你们相处挺好啊,也没吵架吧”

    怀兮摇摇头。

    她心里还是有些自责的。

    她无法想象,如果醒醒真的在上海走丢了,遇到什么坏人,或者大晚上被锁到商场里吓出了什么心理问题,该怎么办才好。

    “对了,醒醒刚跟我说了个事。”黎佳音想起什么似的,立即换了个话题。

    “嗯,什么事。”

    “醒醒和程宴北是同母异父,你知道的吧。”

    “嗯。”怀兮点头。

    黎佳音坐在高脚凳上,有些惆怅,“程宴北他爸酒精肝去世后,他们妈妈生了醒醒不就走了吗去港城了。”

    怀兮点了点头。

    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最开始,程宴北不愿与她一起去港城上大学。

    她以为他是因为讨厌在港城的妈妈,所以才讨厌那个城市。

    不过也能理解。

    当时巩眉也是因为憎恶去了港城的怀兴炜,所以才三令五申地不让她报考港城的学校。

    “那会儿在派出所门口,你听醒醒哭,也说了这事儿。不过那会儿我没听明白,刚才她跟我说我才听明白,原来是她两三岁那会儿,妈妈又把程宴北和她给骗到港城去了。”

    怀兮一愣,一阵的心惊“什么”

    她那会儿也听醒醒哭着说了,语无伦次的,还以为是自己听错。

    “说什么,要给她和哥哥好生活,结果把他们兄妹扔在火车站就不见了,当时程宴北才十一二岁吧,估计也不想尽义务了,”黎佳音说着,叹了口气,“唉,你说,哪有这么当妈妈的抛下孩子就走,一次算了,还有第二次。”

    怀兮深感吃惊。

    她与程宴北在一起的那些年,只听说他妈妈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扔下他和妹妹去了港城。

    却没听说过他还被抛弃过第二次。

    “程宴北带醒醒在港城找妈妈,只知道妈妈在ktv工作,但是又不知是具体在哪儿,那么小的孩子在那么大的城市,差点儿就走丢了。好在后面没什么事,他也聪明,回不去家就去了派出所,后面是奶奶去港城接的人。”

    “这也是我不想结婚,不敢要孩子的原因。你不想生孩子,男方想要怎么办再说了,生了就得负责啊,要不就别生”黎佳音的心情沉重着,“而且,我真没什么信心把我的孩子教成多么好的人,我怕我教不好他,传达了什么不好的价值观,他未来长大了恨我。”

    怀兮没说话,显然心情一样沉重。

    黎佳音惋叹了声,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摆摆手,“算了,不说了。我也困了。我去洗漱一下睡觉,明天周末本来没什么事,我们公司那个新来的经理神经病一样,大早上十点开视频会议,真的好烦。”

    说着,就去浴室了。

    怀兮握着玻璃杯,五指摩挲冰凉的杯身,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然后放下杯子,去阳台抽烟。

    夜风凉薄,吹得她愈发没了困意。

    一支烟抽完。

    怀兮趴在阳台栏杆上,看路灯下,几只颜色各异的野猫披拂月色,在那个椭圆形大花坛前前后后流窜飞奔。

    时不时发出尖利凄惨的叫声,像是小孩儿的啼哭,很渗人。

    她心情有些几分凄凉。

    不多时,身后的推拉门传来了动静。

    有人接近了她,站在她身旁。

    怀兮没回头也知道是谁。她不说话,他也不言。

    她只是盯着楼下打架成一团的几只猫,状似轻松地打趣道“你要不要朝它们吹个口哨,可能就不打了”

    她还记得他前几猫吹口哨的事儿。

    程宴北闷沉沉地笑了一声,答非所问

    “怎么不去睡觉。”

    怀兮目光还在楼下,打了一架的猫儿没分出胜负,尖锐地对峙着,互相尖声嚎叫了好几声吓唬对方,末了才三三两两地离开。

    不见了踪影。

    看猫打架,挺没意思的。

    鬼知道她为什么看了这么久,好像就是在这里无所事事,等他过来似的。黎佳音都睡了。

    而她好像打心底知道,他和醒醒说完话,一定会来找她。

    不知是什么让她这么笃定。

    就好似当年跟他赌气提了分手后,她心底笃定了,他一定会吃醋回头找她复合。

    可是没有。

    “我在等你出来,”

    怀兮看着下方已经恢复一片寂静的空地,淡声地笑了笑,然后移眸,去看身旁的他,眼眸波光微动,像是哭过,“我总觉得,有什么话没有对你说完。”

    他凝视着她,眼底泛起笑意来。

    “什么话。”

    她摇头。

    “我也不知道。”

    程宴北便笑了笑,去望远方。

    “那你想想,想好了跟我说。我等你。”

    怀兮目光也跟着他,飘了很远。

    关于要说的话,她想了很久。

    刚他送她回来的一路沉默中,她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可如何都不知,想说的话,该从何说起。

    总觉得他们之间,有很多的话要说。有很多的衷肠需要痛快地倾诉。

    他们之间的所有,好像都是未完成式。

    可话到嘴边,就不知该单独拎出哪件来说了。

    想起那会儿在派出所,他抱着她,在她语无伦次的道歉下,他却说,他也该对她说一声对不起的。

    这句“对不起”到底从何而起,到底从何而终。

    她竟也不知道。

    “之前,我不知道你奶奶病了的事。”

    半晌,是怀兮轻声地开口。

    就今晚从醒醒那里得知的,先在彼此眼前,将这一桩往事罗列开来。

    “我以为你瞒着我要去特训,要出国打比赛,只是因为你要放弃我。”她苦笑一下说,“其实不是这样的对吗。”

    程宴北沉默了一下,淡淡回应。

    “嗯,不是。”

    “也不重要了,”她说,“我那时生气的,也不是因为这个,”

    有几分释怀,却好像还没有。

    时隔多年说起往事,一层蒙在心头的酸涩,依然在伤口周围隐隐作痛,像是一颗顶着肉生长而出的智齿。

    想起来就觉得酸楚。

    不去想,它也就不造作弄痛你。可有可无的。

    可你知道它一直存在。

    “我就是觉得,你瞒着我很过分。所有人都知道你要走,唯独我不知道,”她抬起了头,红着眼睛看着他。

    嗓音中夹着一丝微微的哽咽,却依然扯出个,好像已经不那么在意了的笑容。

    “你真是个混蛋。”她咬着牙说,“是不是”

    他也看着她,眸色沉沉的,伸手,替她拨开脸前的发,也苦笑。

    “是。我是。”

    “其实,你要瞒着我什么都好,很多事,你都可以瞒着我的,只要不伤害到我们的感情,我觉得都很无所谓。谁都不是坦坦荡荡的,爱情本身也不坦荡,是不是”

    怀兮偏了偏头,好似要过渡着鼻酸的感觉。她想,如果她能像醒醒一样大哭一场也就好了。

    好好地宣泄出来,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时隔多年,伤口不够疼了,却哭都哭不出来。

    可它的的确确,还在那里。

    无论隔了多久,可以忽视,可以不去刻意去留意,可以避开它不去撕开重揭,可以在无视它的同时,去过好自己的人生。

    可你知道它一直在。

    一直在。

    一想起就心酸。

    一遇到制造伤口的那个人,就会感到无边难过。

    一种发泄也发泄不出来,如鲠在喉的难过。

    两个人分开,如果是误会就说开,是矛盾我们就解决。

    可最怕的就是,这种所谓的误会与矛盾之下,是一层层彼此的“不成熟”和所谓的“我不想伤害你”,“不想给我们添麻烦”所堆叠起来的,由他们一手酿成的因果。

    恋人如凶手,都喜欢重返当年现场,揭旧账一般数落彼此的过错。

    可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知,到底是谁对谁错。

    如果他当年能再坦荡一些,狠狠心,不要怕伤害她,直接告诉她他要走呢告诉她,他没有放弃他们的未来,他只是心有苦衷。

    如果她不赌气提分手,多点耐心,多给他一些时间呢不要那么不成熟,每次都等着他来哄她,不要以为他会永远毫无底线地纵容她,惯着她,然后跟她道歉,找她复合。

    如果。

    可惜,没有如果。

    人生变故如此多。

    这些年见惯了身边人包括自己,在感情上的分分合合,不得已,断舍离,她早已不确定,如果那时换个结局,如果他们现在重新在一起,未来会不会有更多的矛盾,更多的不可预知,让彼此再一次分开。

    她不想重蹈覆辙了。

    年少时,总把感情的事想得太天真,总觉得只要我们相爱,我们就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有什么会让我们分开。

    长大后才明白,原来人人都有那么多的求不得与不可说;也有那么多的不得已与无法解决,无法说出口的爱恨嗔痴。

    长大后,感情一定会变得很复杂。

    挑选爱人,不仅会考虑我对你来不来电,我们是否合拍,还有很多很多,无法抛开,也不能不顾及的因素。

    看似是身外事,全都是感情的生死局。

    或者说,加上“挑选”这个前提,这份感情从开始,就不够纯粹了。

    多数人为何常常会怀念年少时的感情,因为那时的我们最单纯,我们的感情相比长大后,也最纯粹。

    程宴北看着她,眉眼微微沉下。

    怀兮见他不言,突然意识到,自己今晚可能太过矫情了。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何必又要旧事重提。

    爱情本身就不坦荡。

    他不够坦荡。

    她也是。

    他们都不够坦荡。

    她低了低头,轻声说“算了,不说了,我睡觉去了。翻旧账没意思,是吧。”

    她正要撤步离开,他却先一步,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

    她落入他怀中的一刻,能感受到他的心,和她的,同一个频率地怦怦跳了起来。

    呼吸都要凝滞。

    他下巴搁在她额顶,深沉气息洒落,嗓音似是被夜风感染,也沉哑,

    “你走了我怎么办”

    她微微一怔。

    “你还不给我机会说话,”他无奈地低笑起来,几分懊恼,“每次都是这样,以前你也不给我机会说话。只顾着你自己走,什么话都不让我说。”

    怀兮不想他讨伐自己,嗓音闷沉沉的,拒绝了他。

    “你别说,我不想听。”

    她感冒没全好,鼻音婉转,撒娇似的。

    “不让我说”

    程宴北有些讶异,轻笑了声,低头去看她的表情。

    她立刻将脸埋入他肩窝,躲避他的视线。

    不要他看到她的表情。

    “嗯,别说。”

    “为什么”

    “过了这么久,你多说一句,我多说一句,还有意义吗,”她悠悠然地叹气,“你别说了,反正我也不想听。”

    “那你想做什么”程宴北淡声地笑笑,“就这么抱着我”

    怀兮也意识到自己回拥住了她。

    她稍稍松了松手,缓缓地从他身前抬起头来,不知是否是月光低沉,她眸色染上一层喑哑的迷离。

    她踮了踮脚,凝视着他,唇无意地掠过了他的耳垂。

    “谁想抱你。”

    肌肤之亲最为致命,两簇躁动的火从彼此的胸口蔓延而起。

    她没有再伸手回拥他,程宴北却扶住了她的腰,向前一步,抵着她,在阳台的栏杆上。

    他稍稍靠近她一下,鼻尖气息掠过她的唇。蜻蜓点水般的试探。

    她没有躲他,他凉薄柔软的唇,才肆意地,覆上了她的。

    “不是你吗”

    他喃喃着。

    然后轻而易举地撬开她唇齿,汹汹而入。

    怀兮一手自然地勾住他肩颈,垂了垂眸,思绪僵了几分,还是闭上了眼睛。

    热烈地,回吻着他,感受着他攻城略地一般,侵略性极强的亲吻。

    她不想再说对不起,也不想从他口中听到这三个字。

    她招架不住他的吻,在他厮碾她唇的力道中,微微向后仰去,后腰死死地被他抵在阳台栏杆上,硌得生疼。

    她还垫着脚,右脚踝也有些酸痛。

    他考虑到她脚的情况,便将她的两条腿顺势抬起了,让她盘住他的腰身,抱住她,继续地亲吻。

    不知不觉,察觉到一道冰凉,从他下腹蔓延而入。

    他的吻立刻停了停,抵住她的唇角,笑着低喃

    “你就这么着急吗。”

    怀兮没停下,边回吻着他,边用指腹去抚他下腹的荆棘纹身。摸不到纹身纹路的凸起,但她知道在哪个位置。

    “你以前交往的女朋友,有没有问你纹身的来历”

    程宴北的呼吸慢慢粗重了些,“有人问过。”

    她稍稍撤离了他的唇,想知道,“你怎么说”

    他哑声笑了笑,顺着她抽离的气息,去捕捉她的唇。

    “我不告诉她。”

    她勾住他脖颈的手臂缠绕得更紧了些,另一手也不闲着,继续向下。以至于他都苦闷地哼了声,忍耐不住了,克制地咬了下她的唇,“别往下摸了。”

    似是警告,又似是引诱的。

    怀兮终于停了一停,她睁开双潋滟的眼眸,被他吻得也有些神魂颠倒。她眯起眼睛,笑着凝视他,问他,

    “再往下你要怎样”

    他视线也凝在她脸上,眸光亦有几分凌乱。单薄狭长的单眼皮,眸色漆黑,满眼满眼,都是她。他微微敛眸,深深吻住她唇,从她唇角碾吻到她的耳垂,低声“再往下就操你。”

    她似乎是被他这话刺激到,轻吟一声。寒凉的夜风都无法驱走两人周身的燥。她还未说话,他又咄咄地吻她。

    正被他吻得不知所以,他已抱着她,拉开了阳台的门。

    客厅一片黑,黎佳音和醒醒睡在另一个卧室。

    满世界仿佛只有他和她二人。

    他问她昨晚睡在哪里。

    她身上的t恤一路被推到了下巴的位置,她哆哆嗦嗦地指了个方向,他便抱起她,大阔步地进去。

    两人一齐栽到了床上。

    满室黑沉,如同坠入深海。

    自甘溺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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