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大约有十多分钟吧, 或许不到, 就这么一会他已经抽了第三根了, 头顶有些烟雾缭绕雾蒙蒙的一片,看起来跟梦里似得。
对, 就像是做梦。
后来手机在静谧的夜里响了起来,是他的。
起初他听着手机没说话,后来嗯了几声,“好了别哭了, 这件事我来解决。”
“小女孩孩子身体抵抗力是差一些,院长一会就到你别太伤神,她需要什么玩具告诉我, 我打电话让秘书一并带过去。”
倪香听了两句, 后面的话她没有在听,转身悄悄上了楼, 无声无息的。
陆飞挂了电话后先是给闫绍打了电话过去,关机, 打给他的助理, 对方说是今天一天都没见人影,同样也联系不上。
不省心,也不是很靠谱。
陆飞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 打算不再管这事了。
他呆坐着,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 居然在客厅里睡了一夜。
坐起来发现余光里有一张白色纸条从身上飘了下去掉在地毯上。他捡起来, 看到一行娟秀的字体。
我回北城了倪香。
他悬着的心脏放下来, 幸好是在硅镇,不是纽约不是新西兰,只要在国内不乱跑,能让他找到就好。
他对她的要求算是很低了。
陆飞没立即回北城,在d市待了一个星期,去了趟沙果厂。
还是在前些年昌茂海洋上市之后,当时武兴发兄弟两人把那些年从酱厂里赚的钱拿出去赌博挥霍完了,厂里一时资金运转不周,加上前酱厂管理层出现问题,那一年果农又是大面积的滞销,酱厂面临倒闭,后来是他让人把厂子收购了回来。
这些年他出钱给硅镇挖田埂修民宅,一路带领这个果农致富,回利很小,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
又因为行程保密,很少有媒体知道这事,也算低调,
仿佛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执念,做好它,是积德。
时间一晃过了半个月,又是一年年下。
还是有媒体知道了这事。
硅镇的沙果作为农产品地理标志,上了财经类的新闻,那节目叫什么,致富经好像又不是,差不多的财经类的节目吧,提了神秘总裁陆宸宇,顺道还宣传了一波昌茂海洋,那段时间昌茂的股价大涨,助理办公室经常能接到一些节目的邀请电话,说想采访陆飞本人,或者邀请他上财经节目。
其中有一家专门做文字专访的节目来求了好几次,陆飞有一天周末恰巧有空,就答应了。
只不过采访的地点选了医院,具体原因本人没透露。
隆冬天,北城的天很冷很冷。
最近倪香在拍戏,本来是要回纽约的,但被张衡每天堵着门不是求约前妻巢友儿出来就是求她接剧本,真的烦都要被烦死了,后来他亮出合同上的片酬,倪香二话没说就签了。
两分钟搞定,哈哈。
不过也是快开拍的时候她才知道,这部剧竟然要从冬天拍到夏天,整整六个月
她跑去跟张衡说理的时候那人笑的花枝乱颤,那叫一个嘚瑟,“当时签合同的时候不是都说明了要拍小半年,你怎么反射弧这么长”
倪香拿眼瞪他,气的有些冒火,“半年我干什么不好亏死了我要加片酬”
原本是句气话,谁料张衡竟露出沉思的表情来,然后说了句好,“我跟上级请示请示,你想要加多少”
倪香愣住了,“啊”
当时她心里有千万个问号飘过,心想这张衡为了追巢友儿肯定是疯魔了,居然也不抠搜了。
再后来就各种天雷狗血吧,她的合同就改了,给了一个差不多一线女明星能拿到的片酬,当时差点吓尿,心想这公司不会是在洗钱吧,但凭着跟张衡的关系,又不像是违法犯罪。
下意识又想是不是封斯年的主意,可看一眼投资方,竟都跟太阳宫没什么关系。
总之那戏就稀里糊涂开拍了,原以为冬天拍戏免不了受冻,但看投资方似乎挺有钱的样子,保暖措施做的很好,连跳湖的那场戏都是临时挖建了一个人工湖把水加热了让她跳的。
反正当时特别夸张,其实也就是几十秒的片段,折腾了不少花里胡哨的东西。
这剧居然没男主,倪香在剧里也是一个舞蹈演员,挺励志的一个电视剧,看通告的时候惊呆了,她发现这剧感情戏特别少,几乎一条事业线贯穿全剧。
那天,戏拍到一半倪香突然叫停说感觉不对,张衡从监视器前站起来跑过来问怎么回事。
倪香拿起剧本一本正经跟他讲戏,“我觉得吧,这段我跟他可以有个眼神交流,然后肢体上不经意亲近一些,这样可以营造出一种暧昧的感觉,到时候播出去的时候好让观众磕糖”
“呦,你还懂得挺多”张衡拿着剧本想了想,还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那场戏临场改了几句台词,男配搂了下她的腰,倪香正要说词,张衡那边喊了声咔。
好好的气氛就这么给破坏了。
真是气死了
她一转身想问问怎么回事,就看到那人穿了一身黑,黑大衣黑裤黑鞋坐在监视器前,头上戴了顶灰色的毛线帽,脸色阴恻恻的,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眼穿过人群跟她对上视线。
场上的人很快就散了,留下他俩在棚里。
陆飞走到长椅前坐在了她的右侧,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他歪着头打量她,笑了,还是以前的笑容,没怎么变,很开心的样子,“咱俩小半月都没见了,你不想我啊”
倪香别过脸躲开他的温热的掌心,面容恬淡“你来做什么”
“我路过。”陆飞换了个姿势,把怀里一直捂着的热奶茶拿递过去,他低声命令道“不许拍亲密的戏”
倪香看着那杯奶茶,没接,在抬眼时,眸中是一片冷淡,“我就算跟人谈恋爱,亲吻,滚床单,你都管不着”
“”
气死了,听到这话陆飞要气死了,感觉肺都要被她气炸了,随时都可能 砰的一声给炸了。
“你还生我气呢”陆飞抓住她的手,“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真的倪香,我没你不行,你要是对北城有阴影,我就带你去三亚住,惹你生气了我给你跪搓衣板,衣服我洗孩子我带,你要想打麻将我给你天天给你叫邻居来陪你玩,我把名下的股份和房产全划到你账上,你就是我的小富婆”
“陆飞,你能不能不要一直这么幼稚”
“我幼稚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幼稚吗倪香我爱你有错吗我们把天窗打开好好聊天不行吗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你为什么就永远不敢正视你自己的感情,你摸着你的心仔细想一想,你对我没有感情吗为什么要一直逃避,我也是个人,我也会累也会疲惫”
平安夜的那天,封斯年来看她了,就近订了家不错的餐厅。
倪香到晚了,看到他一个人临窗而坐,穿了件深灰色的大衣,应侍上茶时也没抬头,低头划着手机,脸上没笑,表情很冷,看起来还挺酷的。
听到动静,封斯年放下手机站起来给她拉开椅子,他低低咳嗽了声,“我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可能”倪香把包放下脱了外套放在一边,“三哥今天怎么这么有空听说你被爷爷逼的最近在疯狂相亲”
她还听说见了十多个,居然一个都没看对眼,还挺惨的,哈哈。
不行,她不能笑。
虽然真的好惨。
封斯年似乎有些抵触她讲这些,叹了口气,“你就巴不得我立马结婚。”
“对啊是的三哥你要结婚我绝对第一个高兴的飞起来”倪香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被逗得咯咯笑,笑的眼泪都下来了。
她今天心情似乎很好,对他滔滔不绝讲了最近几件有趣的事,“三哥,你不知道,我最近可爱睡觉了,一天有十多个小时都是瞌睡的,吃完就想睡,懒得跟猪崽子似得。”
“还有拍戏,我接了一个剧本,内容特别励志,就是没感情戏,可惜了。”
她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封斯年打断了。
“倪香,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说陆飞的事。”
倪香原本在笑,听到陆飞两个字,脸上的表情在那一刹那僵住,她渐渐敛了笑,低下眼皮,小声“你提他干嘛。”
封斯年看着她,“他的情况不太好,就算那道坎再过不去,你有空还是去看他一眼吧。”
倪香错愕地抬头,两眼迷茫,这话让她很纳闷,“我看他干什么,等等,你说他情况不太好这是什么意思”
封斯年愣了下,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深邃漆黑的眸子盯看了她好久才确认她似乎是真不知道这事。
“没有看新闻吗”
他说,“陆飞病了,你去看看他吧,就在北城医院。”
“病了”她愣怔着,“什么病”
他说了两个字。
“撒谎”
倪香倒吸了口气,冷静地看着封斯年,“他是不是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叫你来一起骗我”
她眨了眨眼睫,两滴眼泪从眼眶滚落下来,掉在裤子上,她低下头,很轻的声音低喃着。
“三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怎么能跟他一起同流合污呢。”
“怎么能”
“怎么会”
“你们两个撒谎精”
“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半个,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病房门口,闫绍也在。
“他心情不好了就会喝酒,我每次也都会拦着,酒柜里的酒看到一次收一次,但他毕竟是成年人了,有时候会躲着人,在家里偷偷地喝,他本来胃就不太好,时间一久,就出了毛病。”
“也是在半年前你回来的那段时间里,他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了,有时候会吐血,我让他检查过,可他总说没事,有时候被问烦了就敷衍着说检查过了没大碍。”
“有没有觉得最近两个月他你见他的次数少了就是因为一直在医院,胃癌,要做手术,还有风险,他这些天一直昏迷着,没完没了的化疗,掉头发,意识也不在线。
伯父早逝,阿姨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天天为他掉眼泪,他有好几次为了见你一面,都是偷偷跑出去的。”
“还有那孩子,你千万不要误会,孩子是我的,宁尔雅找他,纯粹是因为那些天联系不上我。”
“飞哥这些年也不好过,虽然追回来的那笔款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但是终究是太年轻,在商场上又没有太多的经验,这些年也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昌茂,结果又摊上这么个病,真的,倪香姐,别折磨他了吧,他够可怜。”
“他这辈子除了他妈,你就是他的信仰。”
“谁也比不上。”
闫绍还说,“倪香姐,我知道你爱他。”
爱惨了他。
轻轻推开门,姚彦珺在里面。
看到倪香,对方立即站了起来,露出红红的眼眶,姚彦珺擦了下眼泪,对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擦过肩悄悄走出病房,带上了门。
倪香穿过长廊,慢慢靠近病床。
当看到他的光头,倪香突然噗呲一声笑了,怪不得那天看到他在片场戴了一只黑色的毛线帽。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她笑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小手抓住他粗粝干燥的大拇指,他的体温真的好烫,是在发烧。
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陆飞的眼皮微颤,慢慢睁开了沉重的眼。
陆飞烧的神志不清了,脑子里昏昏沉沉,睡着就做梦,噩梦,很恐怖的梦,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梦。
他的双眼浑沌着,迷迷糊糊反握住她,苍白的薄唇向上扬起,勾出一个嘚瑟的坏笑。
“妞儿,你来了。”
一滴流水滚落在床单上,倪香把他的手按在脸颊,静静凝望着他,“对不起。”
“哭什么我的女人不需要道歉。”
陆飞用指腹擦拭掉她脸上的泪痕,嗓音是嘶哑的,“怎么办啊倪香,你除了长的好看,身材正,跳舞棒以外,你凶,脾气又大,又爱欺负我,不会做饭,浑身有这么多缺点。”他自顾自地,又像在低语“即便这样,我就是很喜欢你,你说吧,我该拿你怎么办”
亲吻了,他的嘴真的好苦。
倪香的脸枕在他的肩窝上,小小的声音,“你为什么没有放弃我啊,我在美国,差点谈了男朋友。”
陆飞却反问,“那你为什么没有谈”
她双手捧起他的脸颊,没有说话。
陆飞,你竟也会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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