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拒绝了我的求爱,用的不是好人卡,而是事业卡。
我心想,不考虑就对了,要是他考虑了,我还骑虎难下,真得和他谈恋爱。
目前他对我身份的怀疑,大概已经成功转移到这上面去了。
但我不能表现出逃过一劫的轻松,我得表现出难过,毕竟女孩子被意中人拒绝时,是会陷入极度悲伤中的。
“中也大人,你这是……拒绝了我吗?”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屏住呼吸瞪着他。
车子停在路边,中原中也沉默地看着方向盘,然后他抬手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我。
“抱歉,我工作很忙,没考虑过这些事,这几年也不想考虑。”
我接过纸巾,吸了吸鼻子。
“那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中原中也不擅长在这种事情上安慰人,大概也觉得随便给人期望不好,还不如干脆果断的拒绝,便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将脸埋进纸巾里,闷声说:“……我知道了。”
车子开动,中原中也打开了车载音乐,跳过摇滚乐,切了一首纯音乐。
音乐声在密闭的空间里缓缓地流淌,缓和了这尴尬的气氛。
在快到我家的时候,中原中也突然开口说道:“鹿野,理论上加入港口黑手党,是不可以随便退出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但你情况特殊,你是因为那种事加入的,而且你还没接触到什么任务,所以如果你现在想退,我会同意。我也可以保证,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我愣住了。
我知道中原中也性格好,但是没想到能好到这种地步。即便我没有接触过港黑的重要机密,好歹也已经是港黑的成员了。随便退出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他也一并考虑到了。
“……我不会退出的。”
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接近港黑最善意的干部,傻子才会退出。退出了我就得从太宰治那边入手——我拒绝。
“只要和中也大人在一个地方工作,我就死而无憾了。”我卑微地说道,“和您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连风都是甜的。”
中原中也嘴角抽了抽,看样子没被感动而是被雷到了。
肉麻话说完了,我也该说点正经的话了。
“我会努力工作,不给中也大人扯后腿的。”我将用过的纸巾叠好,放进小垃圾箱里,“我虽然没有异能力,但我的特长是分析敌方的情况,做出合理的判断,这一点我是通过港黑测试的。而且我还是洛山的学生,以这样的身份去打探情况,不容易被怀疑。”
车一直开到我家门口,中原中也才又“嗯”了一声。
我松了一口气,刚打开车门,视线对上站在门口台阶上的黑发男人,头皮又一阵发麻。
“舍得回来了?”
“是啊,哥哥。”
我看着我的哥哥鹿野秋从台阶上走下来,目光越过我,落在了中原中也的车上。
“阁下,谢谢送我妹妹回来。”
中原中也没下车,对他来说,将下属送回家并证明她不是卧底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
“不用客气,顺路的。”
鹿野秋礼貌邀请中原中也喝茶,被后者以天太晚为由婉拒了。
我回过头看着面前的房屋,这是鹿野秋在横滨的住处。
是一栋两层的小楼,居住的面积很小,费了心思的是风格清雅的院子。
院子里的游泳池被改成了池塘,这个季节还没有荷花盛开,但池塘旁边的竹笋已经开始冒尖了。鹅卵石路全部换成了青石板路,踩在上面有种踏实的平稳。
进屋后,我看到桌上搁着两份整齐的和食,一筷子都没碰过,我知道鹿野秋是在等我回来吃饭。
“刚才送你回来的是什么人?”
我喝了一口味噌汤,又去夹炸虾天妇罗。
“我喜欢的男生,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
说完这句话后,室内陷入了一片暴风雨前的死寂,只有我嚼着天妇罗的声音。
鹿野秋手里的两根筷子直接烧成了灰烬。
我咽下嘴里的食物,又补充了一句:“他叫中原中也,挺有出息的,年纪轻轻就是个干部了。”
即便我不说出中原中也的名字,鹿野秋也一定会根据车牌号去调查。
对他来说,用特权来调查这些事都太容易了。
“我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么?”
从桌子的周围腾起橙色火焰,将我面前的一切都卷进了火舌里。
精心准备的和食也全部烧成了灰。
烈火即怒火。
鹿野秋慢慢抬起目光,眼底晦暗深沉。
我看着面前这个和我面容极为相似的人,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下一秒他会把我也烧成灰烬。
“兄长大人说过的话,我当然不会忘记。”
没有遭殃的只有我手中的筷子,我撇了撇嘴,将它们也扔进了火焰里。
“去像普通学生那样上学,远离反社会的组织,同时也远离政府组织,这辈子都不要牵涉其中,当一个快乐的普通人。”
鹿野秋对我的成绩几乎不作要求,反正无论考成什么样子,他都能让我继续念下去。但有一点,我必须坐在课堂上,不能离开校园。
……重点是像普通学生那样活着。
“既然你没有忘记,又为什么要招惹港黑的人?”
家里的佣人看到桌子被烧了,也见怪不怪了,又搬了一张新桌子过来。
然后给我们各倒了一杯水。
我的是鲜榨橙汁,鹿野秋的杯子里是白水——他从来不喝水以外的东西,包括酒和咖啡。
他本人也像白水一样索然无味,对吃喝玩乐没有兴趣,没日没夜地投入工作,衣服从里到位都是白色,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没有一根是乱的。
“港黑也不算反社会的组织吧。”我表面上满不在意,实际上这句话已经在认真地试探他的态度了,“他们已经连续一年没有做坏事了。”
“做了,只不过现在变聪明了,知道清理了。”鹿野秋摇了摇杯子,“但还是不干净。”
“不干净?这年头你还用干不干净来判断别人?”我哈哈大笑,“你敢说你们那边就是干净的?三年前龙头战争的主谋,是谁放走的,你敢说出来吗?你们要肃清别人的时候,先看看自己啊。”
“我们是制定规则的一方。”鹿野秋低声说道,“所以不在你应该讨论的范围里。”
这倒是。
制定规则的人从没打算将自己放进规则之中约束。但鹿野秋能这么厚脸皮地说出来,还是把我给恶心到了。
“港黑现在也在做着正当生意,上次给北海道灾民的捐款,也榜上有名——”
我收集了那些新闻,贴了满满一本子,交给了鹿野秋,但他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他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些新闻,只是不想看。
“它不合理。”
——每次都是这个理由。
鹿野秋很有耐心,每次都能跟我解释到违法的是组织本身,而非他们的经营活动。
“那就让它变得合理吧。”我握住鹿野秋的手,“如果是你的话,让它变得合理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吧,只要一张异能开业许可证,印章不就在你那里吗?”
“你疯了。”鹿野秋眼神冰冷地看着我,“你应该庆幸你不是在我的办公室跟我说话,否则你也别想安然无恙地去上学了。”
“是吗?”我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好像得到一个可以不去上学的办法了诶。”
“胡闹。”
谈判彻底失败,鹿野秋连水都没喝完,径直上楼工作了。
我走进院子里,蹲在池塘旁边看着无波无澜的水面。
“你无需敌视港黑,也无需敌视未经许可的一切。”我往池塘里扔了一颗石子,水面的平静被打破,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我低头看着水面中自己的笑脸,轻声说道,“因为世间最不合理的存在,是我啊。”
滴滴滴——
手表里传来小声的嗡鸣,我打开,委托书自动弹出掀开,浮在了空中。
【您有一封新的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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