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的一刻,蒋息迈着步子朝着马路这边走过来。
裴崇远原本没注意,那“小果子”说了那么句话,他才转过去看音乐学院的校门口。
雪下得很大,风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外面迷迷蒙蒙的,世界都看得不真切。
蒋息走过去的时候,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就好像心脏变成了一条湿漉漉的毛巾,用力一拧,流下来的全都是酸溜溜的柠檬水。
原本走出校门口看见裴崇远的车时,蒋息是雀跃的,像个放学后苦等家长来接终于把人等到的小朋友,可是,还没等到他走过去,却发现他的家长怀里抱着另一个小朋友,两人亲密温馨。
一瞬间,他像个局外人,不知所措。
蒋息早就料到,裴崇远不是什么专一钟情的人,他的吻,他的拥抱,甚至连他对待自己时的那些细节全都透露出他曾流连花丛。
但蒋息有自信拿捏得住这个男人,就像他八岁的时候就挺直了腰板拒绝任何人照顾。
然而他没想到,今早他才从裴崇远的床上下来,下午这个人的车上就坐了别人。
蒋息脸上的笑被风雪覆住,双手插在口袋里,身上的衣服变得没那么暖和了。
他走过去,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裴崇远一愣,扭头问他:“怎么不坐前面?”
蒋息冷眼看他:“不用了,我不坐别人的位置。”
小孩子耍脾气了。
裴崇远无奈地笑,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蒋息坐在车里看着他绕到这边,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
裴崇远拉开蒋息身边的车门,站在外面,态度极好地对他说:“少爷,这是让我亲自来请你啊。”
蒋息仰头看着车外的人,没说话。
“吃醋?”裴崇远笑了,“刚才那是我以前的一个合作伙伴,恰好在公司楼下遇见了,天不好,他打不到车,我就让他坐个顺风车。”
蒋息还是不说话。
“你要是不高兴,以后我不载别人就是了。”裴崇远微微倾身,拉住他的手,把人带了出来,“别闹,我这位置是谁的,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蒋息想说,我还真就不清楚。
但他看着这个男人为他拉开车门,等着他坐进去,一副真诚又温柔的样子,什么脾气都没了。
“上车吧,少爷。”裴崇远苦笑着说,“你还病着呢,自己不心疼,我可心疼。”
蒋息目光深沉地看着他,说:“裴哥,你载谁跟我没关系。”
“可别说这话,”裴崇远拉着他的手把他塞进了车里,“我这累了一下午了,你就别再折腾我了啊!”
裴崇远关上车门,叹了口气,哄孩子对他来说不难,难的是这孩子太个性,别的孩子是小猫,他是一只小豹子。
他无奈地摇摇头,也上了车。
“还不乐意呢?”裴崇远凑过去给蒋息系安全带,“这是真吃醋啊!”
蒋息低头看他的手:“没有。”
几秒钟之后,蒋息说:“我能开窗吗?”
“怎么?”裴崇远发动了车子,调转车头,想着先带这孩子吃口饭。
“这座位上有香水味。”
裴崇远笑了,把自己这边的车窗开了个缝:“你那边就别开了,吹着你,我心疼。”
这个晚上蒋息话很少,吃了饭,打了针,裴崇远问都没问,直接带着人回了家。
蒋息没反对,但明显情绪不高。
进了家门,还没开灯裴崇远就把他抱住了,笑着把脸埋在他颈窝说:“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蒋息无动于衷,其实他并不想表现得这么小心眼,只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发现,他对裴崇远有着极强的占有欲,一想到之前这人流连过不知道多少人的床,他就嫉妒得心里发慌。
是的,他是在嫉妒。
嫉妒那些能提前遇见裴崇远的人。
裴崇远在他身后,将人抱着,手不安分地解开了蒋息的扣子。
蒋息说:“裴哥,今天那个是你以前的……”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了“情人”这个词。
裴崇远知道,蒋息是个聪明人,否认是没用的。
“很久以前了。”裴崇远说,“小息,我比你大十岁,你不能要求我在你之前完全干净没有任何经历。”
蒋息明白,他当然明白。
“我只是不懂为什么你们已经分开了,他还要坐你的车。”
裴崇远笑着放开他,打开灯,拉着蒋息往屋里走。
所以说,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好,也有小孩子难搞的一面。
裴崇远向来不是在这方面有耐心的人,却在这个晚上,格外纵容跟他闹别扭的蒋息。
他把蒋息拉到客厅,自己坐下,又拽着蒋息的手把人往自己身上带。
蒋息推搡了一下,没坐到他腿上,而是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了。
裴崇远笑了:“咱们家小少爷脾气还真挺大。”
蒋息抬眼看他:“我只是心里不痛快。”
“明白,所以我这不是要给你解释么。”裴崇远过去,坐在他沙发的扶手上,单手搂着蒋息的肩膀,“以前是有过那么几个,不能说是逢场作戏,对人不尊重,经历过的都是好的,分开了也都是朋友。”
蒋息仰头看他。
“可能你会不认同,但以后你就会明白,人生想走得稳妥,就不能有敌人。”裴崇远说,“哪怕是分开了的情人。”
蒋息皱起了眉:“所以你就时不时跟他们再联系一下?”
“当然不!”裴崇远捏了捏他的肩膀笑着说,“今天真的是个意外,小息,咱们才刚开始,彼此还不了解,但至少你要相信我。”
“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天的反应,我还挺开心的。”
蒋息疑惑地看向他。
裴崇远俯身,轻轻吻了他一下。
“生我的气,说明在乎我。”裴崇远笑着望进蒋息的眼睛,“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
喜欢。
爱。
蒋息在遇见裴崇远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两个词,这两件事。
这两天,他就像是被下蛊催眠了一样,在裴崇远面前竟然耍起性子,丢了体面。
蒋息深深叹息,觉得自己实在变得有些陌生。
爱情就是这样的吗?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宛如一个患得患失的小丑。
“好了,去换衣服吧。”裴崇远站起来,对他说,“家里热,你看你都出汗了。”
他说话的时候,手指轻抚过蒋息的鼻尖,给他擦掉了薄薄的汗。
蒋息一把握住裴崇远的手,看着他,目色深沉地说:“裴哥,对不起。”
裴崇远笑:“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蒋息不说话,只是仰着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俊朗成熟有风度,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蒋息毫无抵抗之力。
两人对视间,蒋息那在对方面前简直不堪一击的铠甲被敲得粉碎,他除了献出自己,别无选择。
为什么会这样呢?
后来蒋息无数次这么问自己。
然而他没有答案。
就像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答案的一样,他为什么爱上裴崇远,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根本无从可考。
他只是爱了,用最愚蠢的飞蛾扑火的方式,在对方根本就只把他当成完美的床伴时,他却已经奉献出了自己的一颗真心。
真心错付却不自知,还以为换来的每一句甜言蜜语跟每一个柔情拥抱都是对方的真心实意。
“裴哥。”蒋息说,“我想要。”
裴崇远好笑地看他,俯身跟他缠绵地接吻。
吻到蒋息伸手去解他的腰带,他却捏住蒋息的下巴,蹭着蒋息的嘴唇,看着蒋息迷离的双眼,笑意盈盈地说:“小色鬼,今天不行。”
“为什么?”
“因为昨天才做过,”裴崇远说,“你那里可受不了天天这么折腾。”
裴崇远拉着他起来:“去换衣服,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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