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章
祁同伟最近总有种莫名的焦躁，警察当久了，他对危机的来临有种野兽般的直觉。
自从上次跟侯亮平在山水庄园见过面，他就有种不详的预感，而这种感觉在侯亮平带人抓了李达康的前妻欧阳菁之后，就变得更加强烈。
欧阳菁虽说只是李达康的前妻，但侯亮平那么大张旗鼓地当街拦车抓人，这无疑是狠狠地下了李达康的面子。
换位思考，祁同伟不认为李达康会就这么算了，李达康是个什么性子整个汉东官场无人不晓，最是专横霸道不过，他能咽下这口气？
而祁同伟自己跟侯亮平都是高书记的学生，同门关系到了官场上很自然地就会转化为同盟关系，这是一种天然的政治资源，祁同伟的小圈子就有很多当年汉大的同学，所以李达康想把这口气出了，最适合的就是先拿自己开刀，毕竟侯亮平刚从北京调来，想抓把柄也不好找。
祁同伟就不同了，这些年都干过什么事儿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哪一件都不是能摊到光天化日之下说的，真被李达康盯上，他离玩儿完就不远了。
今晚发生的事进一步认证了他的想法，京州市公安局的赵东来，毫无预兆地带人去山水庄园扫黄，正好把跟外国女人学英语的陈清泉抓了个正着。
陈清泉是谁呢？他是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副院长，曾经做过高育良的秘书，也是祁同伟这条线上的人，这些年没少利用职权帮高小琴的山水集团摆平法律纠纷。
如今他被抓，祁同伟想捞人，电话打了一圈愣是一点作用没有，赵东来干脆敢不接他这个公安厅长的电话，要说没有李达康在背后撑腰，祁同伟一万个不相信！
挂掉高小琴的电话，得知陈清泉已经被警察带走，这步棋算彻底废了，而赵瑞龙那个大麻烦又到了汉东，想起他无法无天的性格，祁同伟有种深深的危机感，汉东这天，确实要变了。
……
其实要说李达康有多生侯亮平的气，那还真没有。
事情发生的当下他确实是震怒非常，与其说是因为欧阳菁，更多是因为自己面子被拂产生的愤怒。
不过事后冷静下来，他反倒有些感激侯亮平了，如果欧阳菁真的被他用专车送到机场成功飞离国门，这事情就麻烦了，他要怎么跟组织上交待，跟党交待？
他的政治生涯就彻底到头了！
此次李达康授意赵东来去抓陈清泉，更多还是因为大风厂的问题，他了解过了，大风厂的股权问题归根结底就是司法腐败造成的，陈清泉这个法院副院长要负很大责任，最早就是因为他的枉判，导致了大风厂工人丢掉股权，这才引发了后续的116事件。
116事件对李达康，对整个京州市政府都造成了极其恶劣的负面影响，那脸都丢到外网去了，李达康简直要气死了！
这会儿陈清泉个祸头子竟然还敢找什么外国女人学外语，不抓他抓谁！
而且李达康最近也在反思自己，他是不是因为太过于重视政绩，以致有些原则性的问题都忽略了。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古往今来一直有，他从前一心发展GDP，任用的都是些有能力、想干事、敢干事的官员，其他方面倒是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但这次丁义珍事件给他狠狠敲了记警钟，有能力的人一旦突破底线，所引发的后果是更致命的。
再者中央现在的态度非常明朗，就是要肃清汉东官场风气，他自然要跟着组织的脚步走，所以这次他肯定不会轻拿轻放，势必要一查到底！
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九思的到来给李达康吃了一颗定心丸，TN的入驻给京州所带来的后续红利不可估量，大笔的税收、数不清的就业岗位，还有无数被TN这个名头吸引来的投资商，这一波带来的影响够京州吃好多年的了。
所以说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李达康，始终还是那个执着的GDP狂魔啊！
……
李达康忙着整顿京州官场，跟高育良的汉大帮斗智斗勇。
九思这边，建厂的地点选好了并不意味TN能直接买下那块地，这一片属于国有土地，要走常规的招拍挂流程才能出让土地使用权，这当中需要一个颇为漫长的准备过程。
中间需要的手续资料TN都有对应的部门负责准备跟进，不用九思费什么心思，她便难得闲了下来。
坐在酒店的沙发上，她慢悠悠地翻看面前茶几上的一叠资料，上边都是一些房子的样式。
建厂的事落定，她未来常驻京州的机会势必很多，总住酒店也不方便，她便想买栋房子作为以后在京州的落脚之处。
本来薛助理就已经筛过一轮，留下的都是完全符合她审美喜好的，九思看来看去觉得都挺不错，一时犯了选择困难。
她看了看趴在自己怀里的恰恰，撸撸它的脑袋，把照片那页举到它面前：“你喜欢哪个？”
恰恰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瞄照片上的房子，觉得都挺好看，便随便指了一个：“喵。”就这个吧。
九思便直接把它指的那张递给薛助理：“就这个吧。”
薛助理闻言，接过照片：“好的。”丝毫没有对自家老板让自己的猫做决定这件事产生任何异样，可以说是一名非常合格的助理了。
“还有一件事，惠龙的赵总又打了电话过来，还是想约您谈合作的事。”
本来钟总已经拒绝过一次，再接到电话他就可以直接挡回去不需要上报，但是赵总的电话里提到了土地，保险起见，薛助理还是如实上报了。
赵瑞龙手上能有什么地，还不是大风厂那块，九思一点都不感兴趣。
“替我拒绝掉，以后他的电话你直接处理，不用告诉我了。”秋后的蚂蚱，不值得她浪费时间。
选好了住处，九思先回了趟北京，管家给她打电话说钟爷爷这几天身体不大爽利，九思有点担心，便直接回来了。
其实钟爷爷就是想小孙女了，见到人身体便立时好了大半，拉着她说话。
九思跟爷爷讲了很多汉东的事情，对于这段日子打交道最多的李达康，她不免多提了几次，且大都是正面评价。
九思确实挺欣赏李达康的，虽说两人一开始在光明峰的问题上有冲突，但那只是基于立场不同产生的摩擦而已。
李达康想把光明峰卖给九思，是在评估过TN实力之后才下的决定，这点损失对TN来说不伤筋不动骨，却能把整个项目都救活。
听起来这对九思不公平，但自古慈不掌兵、善不掌权，圣母是坐不稳高位的，九思生在钟家，这个道理自然最明白不过，说实话，如果她在李达康的位子上，她也会选择同样的做法。
但谁让九思不在呢，她现在的身份是TN的掌权人，TN的利益才是她该考虑的，她需要对自己及所有TN的股东股民负责。
所以说两人的这场博弈，九思和李达康都没错，李达康只是筹码太少，输的太快罢了。
而且九思见过太多尸位素餐，不做实事只懂得钻营巴结上峰的官员，所以她觉得李达康这种一心发展GDP的劲头，其实也有点可爱。
钟爷爷记住了这个叫李达康的京州市委书记，小孙女的性格他清楚，她能说不错的人，那就是非常不错了，隔天沙瑞金打电话来问候，钟爷爷便顺势提了一嘴。
沙瑞金其实也很欣赏李达康，根据他来汉东以后的调研，李达康是个难得的有事业心，能干事，还想干事的官员 ，而且他不贪不腐，没有丝毫不良嗜好，连扑克牌都不会打。
钟爷爷听罢，对李达康的印象登时又好了三分，这样的官员在现在的干部队伍里委实不多了。
……
九思看完爷爷，直接带薛助理飞回了TN总部，未来几年她要常驻国内，这边还有一些必要工作要处理。
她把之前的第一助理提了上来，替自己坐镇总部，又把其他几个助理正式分派到各分公司，薛助理她这阵子用着很顺手，便继续让他做自己的随行助理。
公事都安排完，九思把TN的安全部门负责人叫上来，推过去一份文件：“帮我把这个人找出来。”
John接过文件，里面只有一张亚洲男人的照片和他的身份资料，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不懂Boss为什么要找这个人，但Boss不说的事John肯定不会蠢到主动追问，照做就对了。
“好的，给我一周时间。”
在硅谷，大多数顶尖科技公司的安全部门，领导者都曾在FBI身居要职后又被企业重金聘请，John自然也不例外，找人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一周的时间他有把握绝对能找到。
九思满意地点点头。
李达康定的企业补贴政策帮TN起码省了几个亿，她觉得自己很应该表示表示，不过真刀真枪的礼物李达康这种清官八成不会收，不如就再送点政绩给他吧。
这个老狐狸肯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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