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子时常会打越洋电话到苏栀那儿, 一星期打个三五次都不嫌多，厉害的时候，天天都打。
“你老和我说学业有成了就回国回国的, 一开始说两年就回来，现在两年半了，丫头你到底啥时候回来？”
电话里, 老爷子的声音有些哑, 偶尔咳嗽一声，苏栀听着, 忙问, “爷爷你生病啦？”
“老毛病而已，不打紧，就说你什么时候学业有成回来？你嫂子二胎都快生了, 你还连个影儿都没有，气人哟, 上次在公园里碰见那付老头, 他就和我念叨你啥时候才回来, 想抱孙子……”
“……”
苏栀心很虚, 忙转移话题，“那个我还在做晚饭爷爷你让阿姨给你泡点蜂蜜水润喉我挂了下回再说哈哈……”
“你压根就不会做饭！还做晚饭你在这儿蒙谁？！”
“……”
苏栀没回答, 赶紧挂了。
她长舒一口气。好险, 差点又要被自己爷爷强行拉入“生孩子大军”之中，好在她过于机智，每回都有借口开溜……
算一算, 她来费城两年多了，差不多还有半年可以拿到毕业证书。这期间她只回去过两次，都是在过年时，之后在国内待个一星期左右的就又会飞回费城。
这两年的年夜饭苏栀吃得格外的胆战心惊，桌上的长辈们无一不在给她灌输“生孩子”的理念，她都一一应下，但之后就抛诸脑后只当那些话是个屁，现在想想，她还挺会骗人的。
不过骗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那一天还是会来，孩子它还是得生，因为现在不生，等过几年再生的话，付逸然带着自家包子出门散步别人会不会以为是孩子的爷爷在带孩子出门？
虽然有点夸张，但付逸然好像，已经三十三岁了……
老男人？
苏栀跑去厨房，看厨房里头正忙活着做晚餐的某老男人，心里特别暖，老公又跑过来给她做好吃的了，她很欣慰。
她拉了张椅子坐餐桌边，付逸然听到动静，回头看一眼，问，“刚才的电话谁打来的？”
“我爷爷啊。他说我哥二胎都快生出来了，我还在这边蹦哒，他觉得很愁人，想让我赶紧回去生小孩儿。”
付逸然将做好的一盘春卷摆上餐桌，用纸巾擦了擦盘子边缘的酱汁儿，道：“那你是什么想法？”
“我没什么想法，等我毕业了再讲。”苏栀吃一口春卷，舔舔手指，“你今年三十三了吧？”
“还差三个月。”
“是有点老了。”
付逸然用手掐她的脸蛋，“嫌我老？”
“有一点点。”
付逸然拿走那盘春卷，拉苏栀起来，抱她到餐桌上，额头抵着她额头，“干脆别吃了，既然我都老了，你还不愿意给我生个小孩儿出来，以后我还怎么混？”
苏栀眨眨眼睛，笑，“我给不给你生孩子和你怎么混有什么联系？”
“断子绝孙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付逸然咬一下她的下巴。
苏栀觉得他很坏，故意咬那么重，伸手打他，打了几拳头，被他捉着那双小手亲了亲，苏栀拿另一只手又打了一下，道：“我记得你以前说了，我不生孩子你也同意的，现在是反悔了还是怎么？”
“不是反悔，是在和你商量，征求你的意见，以前我对孩子没什么想法，但你哥经常带着他的小孩儿在我面前炫耀，我忽然觉得，有个小孩儿也不错。”
付逸然顿了顿，手掌包着她的爪子，细细摩挲，“你要是不想生，我就断了这个念想。但如果你愿意给我生的话，我想和你定个计划，毕竟你说了，我已经是三十三岁的老男人，再不生一个出来，可能别人以为我某方面有问题。如果你愿意，我们定个小目标？比如今年，或者明年，你想什么时候生，我都可以听你的，所以小栀，你愿不愿意？”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早就不老实了，声音也有些沉，眼睛里暗涌流动，就等一个口子开了宣泄而出。
苏栀觉得他的话是有道理的，结婚四年了，老婆都还没有生一个大胖小子出来，难听点不是女的不孕不育就是男的阳痿不举……
被误会的话，想想还真是有点蛋疼。
这误会可大了，她一点儿都不想自己老公被人扣上这种帽子，多难听，而且付逸然和她都这么好看，不生一个出来多浪费基因啊！
那就生好了？
“那个，我还有半年毕业，你等我拿到证书了，我们……”她顿了顿，脸有一点红，“我们再生宝宝。”
付逸然抬起她的下巴，吻她的唇，“不等了。”
“……？”
苏栀没明白，偏头问他，“什么不等了？”
付逸然扯松自己的领带，各种……步骤一气呵成，苏栀反应过来的时候，话都不怎么好说了，开口就断断续续的。
她打一下他，心想：这家伙还真是喜欢在餐桌这种地方……
“你喜欢……男孩儿……还是……”苏栀咬着唇，“女孩儿啊？”
付逸然的额前的发已经被打湿，他沉着目光看着脸色绯红的苏栀，声音暗哑，“都好。”
苏栀手勾上他的脖子，小声的，断续道：“你是……要我给你……生两个吗……以前说好了……只生一个的……大猪蹄子！”
付逸然忽的重重咬一口她的耳朵，抱起她走回卧室，将她放床上。
苏栀觉得不舒服，因为他……够坏，她话都说不怎么利索，只好不做声，任由他胡来。
卧室灯没开，苏栀很久才看清付逸然的脸，他的表情控制总是很好，即使是这种时候，也不狰狞，更不猥琐，还是那么，好看。
她伸手抚上他的眉毛，一点一点的，描绘他的眉形。
付逸然呼吸声却有些重了，他的眼睛里，满是苏栀的身影，全是她，她的每一次微表情的变化，他都能捕捉到。
她像一朵栀子，纯净优雅，却只在他怀里盛开。
盛开到绚烂。
她所有的样子，都令他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令他想永远的，就这么沉沦下去。
他只为她沉沦。
ˉ
苏栀发现自己的好朋友迟到已经有半个月，是被同学拉到游泳馆游泳的时候。
Lisa和爱丽丝在谈论经期的一些小事项。
“我这种时候不能吃辣的，吃了就会不来。”Lisa如是道。
爱丽丝戴好泳帽，问，“你喜欢吃的中餐都放很多辣椒吗？”
“当然，我喜欢吃辣椒，但生理期不能吃。”
爱丽丝又问，“你今天没吃辣椒啊，难道你今天就在生理期？”
Lisa回，“对，今天第一天。”
“可你怎么还来游泳？”爱丽丝问。
“我用月经杯啊，没影响。”
爱丽丝恍然大悟，“我喜欢用棉条。”然后扭头看一边迟迟不做声也不下水的苏栀，“嘿！苏，你怎么不下水？”
苏栀回神，“哦，我想去个厕所，你们先游。”
“……”
苏栀没去厕所，她换了衣服离开了游泳馆，打电话和Lisa说自己有事情先回家后，到药店买了……验孕棒。
大姨妈半个月不来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她的生理期通常都很规律，最迟不超过一星期就会来。
而且她算了算日期，如果那一回不幸中弹了，时间也是刚好对得上的。
天知道付逸然得到她的同意后有多过分，一晚上没怎么让她睡，而且他没用小气球，每回都那啥。
在里边。
气死她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有恃无恐？
“呃，请问这个东西怎么用啊？”苏栀问药店的药师。
药师指了指她手里的盒子，“里面会有使用说明书。”
“……”
苏栀自己打车回了住的公寓。使用说明书说必须用晨尿。
“……”
然后她忐忑的吃了午饭又忐忑的吃了晚饭，有些焦虑的洗澡看电视看到十一点上床睡觉，睡到第二天九点才醒，一摸脑门发现现在很晚了她还得去和导师谈事情便蹭的从床上坐起来，之后一看日历发现今天是周末。
ok。fine。今天不用去学校。
但是她今天应该有要事在身，是什么呢？一时想不起来。
她下床去刷牙，刷着刷着，看到牙刷的形状后才猛然想起来自己今天要用验孕棒测一下自己有没有怀宝宝的！
完美忘记。
苏栀洗漱后，仔细小心的，按照使用说明书给出的步骤做了测试，耐心的等了几分钟后，她拿验孕棒看了看，对照说明书。
验孕棒显示是两条杠，一深一浅。好像是。
怀孕了。
怀孕。
了。
“……？”
苏栀有点懵，她计划是至少等毕业回国了再打算生宝宝的，然而现在？
带着这种有些忐忑又有些激动的心情，她给付逸然打电话，对方一分钟后才接听，这让造作小栀有了小情绪，“你这么久才接我的电话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一定是！”
“……”
那边的某人咳嗽一声，“我在老宅吃晚餐，刚才手机被堂哥家的小孩儿拿去充钱打游戏了，你那边现在九点，怎么就起了？今天周末。”
苏栀这才没了小情绪，走到卧室里，却半天不说话。
“小栀？”
“那个，付逸然，我好像……好像……有宝宝了。不过不一定准啊，我用验孕棒验的。”
“……你别乱跑，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要去。听话。”
“……？”
苏栀想再说两句，付逸然挂了电话。她：“……？”
狗男人越来越长本事了，半天不接她电话就算了还敢挂她电话？造反了！
ˉ
之后付逸然一整天也没有给苏栀打电话。
造反了！
一晃到了晚上十一点，苏栀一整天没出门，洗漱后上床睡觉，临睡前她把那只验孕棒扔进了垃圾桶，给付逸然打电话，但是，那边是关机的。
她：“？？？”
狗男人的胆子真的很肥。
苏栀没再打，盖被子就要睡，然后她公寓的门铃响了，把她吓一跳。这个点儿了门铃还响，她有点怕，赤着脚去玄关处，透过猫眼往外边看，一看是付逸然，这才松一口气。
但他这个时候来这边搞什么鬼？
苏栀开了门，刚一开门，便被付逸然扯进怀里，他抱得有些紧，勒得苏栀快喘不上气，她声音闷闷的，道：“你干嘛……”
付逸然松开一些，还是抱着她，“我听你说你怀孕了？”
“我是说可能而已，可能而已，不一定真的……话说你怎么又跑过来了？四天前你才来了。喂，你只是关心我有没有怀孕不是担心我吗？”
“都关心。”
“……”
付逸然拉她进了屋子，刚进屋就横抱起她一路回了卧室。
苏栀没吭声，随便他抱。
付逸然放她到床上，问，“先睡一觉，明天我们去一躺医院。”
“好啊。但是我饿了，想吃牛排，现在。还有土豆条儿。”
付逸然亲亲她的额头，“我去做，你先睡。”
“我睡不着啊现在。”
“那看电视？”
“好吧。”
付逸然又抱她去了客厅。
苏栀盘腿坐沙发上，问，“自从你刚才进屋后我这双脚就没下过地。就算我真的有宝宝了，但有那么脆弱吗？瞧你紧张的。”
“……”
付逸然没反驳，帮她打开电视机又挑了部片子，去了厨房。他是真的担心，怕她磕着碰着，所以才有这番举动。
听说女人生孩子很辛苦，刚怀孕的时候不注意也容易流产，所以他才过分紧张了，现在想想，苏栀也不一定是怀孕了，他居然这么神经质？
付逸然独自笑了下，摇头，回头看了眼坐沙发上看电视的苏栀，她侧脸柔和，好像比之前胖了一点点？
这样挺好的。就算只是弄错了，也没关系。
付逸然这么想着，开始切土豆条儿。刚切好，苏栀在客厅里喊，“我还想吃春卷！”
付逸然打开冰箱看了眼，“做春卷的材料没有了，明天买了材料再做给你吃？”
“那我还想吃酸萝卜！你明天给我做酸萝卜！”
“……好。”
什么时候他还会做酸萝卜了？不过她想吃的话，他可以学着做。
牛排和土豆条儿做好后，付逸然简单收拾了好了厨房，端着两盘菜去客厅，却发现苏栀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手里还握着遥控器。
付逸然关了电视，轻轻的抱起她，慢慢走回卧室，放她到床上躺着，细心的，替她盖好被子。苏栀翻了下身，嘴里咕哝着什么，付逸然凑近了才听到，她在说“我想吃酸豆角”。
付逸然：“……”
不是酸萝卜么？一下子又变成酸豆角了？
没过一会儿，他听到苏栀又说了句“我想吃叉烧包”。
他：“……”
付逸然撑着脑袋，侧躺在她身边，用手刮刮她的鼻子，小声问，“你还想吃什么？”
苏栀没说话，闭着眼睛睡得很香，没再胡说什么梦话，付逸然看她的唇色粉得很好看，娇滴滴的，忍不住低头吻她，但他不敢吵醒她，只轻轻的吻着，浅尝辄止。
但后来他亲着亲着，难耐得很，又不能碰她，只能强忍着躁动之意，去浴室冲了个凉。
ˉ
第二天早上，苏栀睡醒后发现付逸然没在卧室里，便下床去找他。
她一开始倒是没怎么注意自己的睡衣扣子怎么是全开着的，等清醒了一些才发现付逸然昨晚是做了什么好事。
过分。她都睡着了他还这样。
大猪蹄子。
厨房里传来“砰砰砰”的动静，像是在砍什么东西，苏栀换了件衣服跑去厨房一看，发现付逸然在剁辣椒。
“你剁辣椒做什么？”她问。
“不是你说想吃酸萝卜？还要酸豆角？”
“呃……我说了要吃这些吗？”苏栀想了想，“好像说了吧，酸萝卜还好，不过酸豆角要腌制很久才能吃的吧？”
“腌三天就可以。”
苏栀走过去，从案板上拿了切好的萝卜丝儿送嘴里，“好辣……”
“还没腌好，等下再吃。一会儿先给你做早餐，吃过了我们去医院。”
“……呃，万一检查了发现我其实没怀孕怎么办？”
付逸然拿纸巾替她擦了一下手，淡定道：“不急。慢慢来。我努力。不如我请假一段时间，就住你这儿了？”
苏栀：“……”
感觉她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ˉ
今天医院人多，苏栀还蛮担心会排很久的队才到自己，但到了医院才发现，不用排队，付逸然早就预约好了，医院最有名的妇产科专家在等着她。
苏栀忍不住吐槽，“我又不一定是怀孕你干嘛给我挂妇产科……”
“看看再说，不是也没关系。”
“……”
医生简单问了一些问题，然后是抽血检查。一般需要等一两个小时，不过付逸然说希望缩短时间，医生告诉他一小时也能拿到检测结果。期间苏栀和付逸然就到医院附近的街道散了会儿步，一小时后，两人回了医院。
医生拿着报告单推着眼镜看两人时，苏栀很紧张，不自觉的去抓付逸然的手，付逸然回握她，“别紧张。”
“……我没有紧张。”
“但你握我的手握得很紧。”
“我只是在检查你的手有没有长什么奇怪的老茧。”
“那我的手有没有长什么奇怪的老茧？”
“暂时都是些正常的老茧。你应该喜欢用钢笔写字。你喜欢用哪只手写？”
“都可以。我能左右开弓。”
“好厉害。我第一次知道你有这种技能。”
“回去给你表演左右开弓？”
“好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完全不管一边的医生。
医生只好咳嗽一声，又推推眼镜，平静道：“付先生，您的夫人已经怀孕四周，恭喜您要做爸爸了。”
苏栀没怎么惊讶，“我好厉害。”她对付逸然道：“爸爸。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
叫他爸爸可还行？
付逸然伸手刮一下苏栀的鼻子，问医生，“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医生回，“孕妇要注意休息，睡眠要充足，减少室外活动，饮食清淡。”
医生想起来检查之前问苏栀的一些问题，又咳嗽一声，看一眼付逸然，特地嘱咐，“不建议有性生活。”
付逸然：“……”
作者有话要说：热腾腾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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