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 南栀缓了好一会儿。
收拾好父母留下的东西后才开始看书。
段人月那帮人会找上她, 她早有心理准备。只是这一下太突然了。
好在许清文虽不是很有人情味, 但有钱有势, 也似乎没把她的麻烦身份放在眼里。有他在, 对那些人总能有些威慑。
所以。
只要她还呆在这家里,应该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南栀边看书边计划着,捏住笔头看向书架里那本,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俄国革命, 保尔柯察金为了心中的理想世界受尽屈辱困苦,绝境、重伤, 也不曾放弃,四次战胜死亡, 回到人间。
但命运实在不眷顾。
保尔后来双目失明、全身瘫痪, 一度想要自杀,但最后他还是走出来。写作,出书,用新的武器, 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比起他,她也不算太糟。
南栀捂住左胸有疤痕的地方, 揉了下。
所以只要内心够强大, 就不会倒下的。只要足够强
这是个糟糕的世界。
根本没有值得守护的
所有人都坏。
为着利益,为着自己,自私地活着。
人们赞扬别人善良,赞颂英雄伟大, 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让他们继续犯傻地牺牲,这样,他们就能什么都不损失地过得更好一点。
越善良的人,越容易被欺负、越吃亏。
人们教导别人善良,归根到底不过是为了把别人教育好,然后对自己更有利。
只是谁都不愿意承认,也或许是已经把这些奉为吃饭睡觉一样的自然规则,习以为常。
她的父亲,为着没有阴暗的世界奋斗一辈子,每天都在揭示丑恶、为民伸冤,可最后,得到了什么
死后,连葬礼都没有几个人敢去。
当年她还只是个12岁的孩子,失去双亲,无依无靠,可是连亲戚都不认她,就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不是说,她爸爸是英雄吗不是说,他们都崇拜敬爱他吗
这世界,就是这么对待英雄后代的。
这丑陋的人间。
根本不值得爱
“呵。”南栀对着被照得发白的纸张笑了下,明净的眉眼,盛着看透的苍凉与冷漠。
她不爱这世界。
但生命似乎是珍贵无辜的。
她还不想放弃。
如母亲临终嘱咐的那样,她要好好活着,活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没开灯的房间,很静。
门被无声半推开,来人斜倚门框,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口香糖。
许措歪头。
见书桌前的南栀,迎面被台灯照得雪白无暇,后背的长发没入暗影。有种妖冶,干净又昏暗
他唇角扬着点弧度,走进去。
“还刻苦呢”
黑色外套随着风声,准确落在南栀手臂旁。皮衣袖子故意扫到她手背,字立刻歪一笔。
她停下。
“吱”
许措拉来把椅子,在旁边坐下去,头往后仰地瞄南栀。她埋头时、卡着长发的耳廓薄薄的,很白。
“考虑好了亲嘴吗。”
手指缩了缩,南栀纯黑的眼珠往旁边斜了斜。过了两秒。“你等下,我还有点作业没写完。”
“作业。”
许措似乎是无语。
这个时候,她还在考虑狗屁作业。
他一双长腿慢慢交叠,靠在书桌上,看着心无旁骛学习的南栀,双眼皮很浅的眼睛微冷,缓缓地一眨。
“姐姐胆子变大了嘛 之前被男的碰下手都浑身发抖,现在居然能这么平静地跟我交易接吻。进步啊。”
南栀明白他对自己爱恨交织的心理,所以不在乎他的冷嘲热讽,语气很平静“我大概还要二十分钟,你要是无聊可以玩会儿手机。或者,我们明天说也行。”
无声笑了下,许措从笔筒抽出平时常玩的那只圆珠笔,瞄着南栀侧脸,手里摁了两下。
他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南栀居然电话里没立刻拒绝。不难猜,她就是想吊着他。
所以高兴之后,又有点烦。
从小到大都清楚的一件事是南栀并不喜欢他。但她需要他,很需要。
嘁。
咬口香糖的动作一停,许措不耐地把笔扔回笔筒。
“啪。”
挂掉电话就急赶回来的心情,变得有点失去兴致。
二十分钟,不多不少。
南栀写完郝玲布置的题,合上本子。“好了,我写完了。”
许措已经头仰在椅子上半眯觉,闻声懒懒半睁眼,睡意惺忪。“说啊。”
微微吸了口气,南栀把桌上的东西都推开,转过去正对着他,样子镇重。“我考虑过了,我可以做你女朋友。”
上脑的困意瞬间疏散。许措慢慢转过头,“什么”
“我可以答应你,做你女朋友。但条件是,你以后所有事情必须听从我的,也不能再继续对我提别的要求,所有,都到此为止。期限是到我离开这里,这段关系就结束。”
许措坐直,愕然地打量了南栀几秒,反应了下后,又冷笑一声。
“姐姐为了留在这个家里,还真是不择手段,什么都答应”
“你要觉得不划算,可以拒绝。”
“没别的条件”
“有。”
许措一副就知道的表情。
南栀换了口气,说得清晰明确“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做得到吗。”
他歪头,想了想,说“偷情”
“你要觉得是,就是吧。”
夜色柔婉,和南栀说话的声音一样。“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法律上也没有关联,但你爸爸和我继母肯定不喜欢,也绝不会同意,毕竟你爸爸的朋友都知道我们是姐弟,所以关系见不得光是必然的。”
啧。许措有点烦地转开脸,“这我当然知道”
“还有。”
南栀低下眼皮,从刚才起就握紧的手心,浸着绵密的冷汗,“我不能接受肢体触碰,你不能碰我,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许措目光斜过去,唇线有一边往上一提“不碰你”
“嗯。”
“偷偷摸摸,还不给碰”
许措左右手分别撑在南栀的椅子和书桌上,俯身打量。
“姐姐,我拿青春陪你玩,你这诚意是不是有点少。”
“”南栀被迎面隐忍的怒气逼得吸了下气,手在膝上握成拳头,纯黑的眼珠看着俯视她的人,“除了那些,别的我尽量都满足你,我可以很耐心。”
看她波澜不惊、讨价还价的样子,许措就有点来气,“姐姐,你知道你在我梦里是什么样子吗”
“梦。”南栀喃喃,有些困惑。
看她连这都不懂的样子,许措无言地偏开头,舌尖舔了舔牙齿,再回头看南栀时,胸口憋的火让他有点口不择言。
“我不怕明白地告诉你,我没兴趣想跟你谈什么纯洁恋爱我已经学坏了,姐姐,不是曾经的许措了。”
他呵笑一下,直白说,“我就是喜欢你漂亮,就是想睡你只能看不能摸,有什么意思”
南栀眼睛立刻睁得浑圆。呼吸断断续续。
“或者你也用不着做我女朋友。”
许措看着南栀颤动的眼睛。
喉结滚动,歪近她耳畔
“你就给我启蒙下女孩子是怎么回事,就行”
南栀目光陡然惊悚,在他手臂移动的瞬间紧抱住自己,缩在椅子上一团。
像绷紧易碎的瓷器。
什么岿然不动的平静,都被搅得毫无踪影。
“嗤。”
许措一扯唇,移动手臂只是抓起自己衣服。
抽身。
大步就走了。
“砰。”
门关上。
鼻腔里的淡烟味消失,房间密闭后空气凝结,一切归静。
南栀才哆嗦地睁眼,吐出梗在心口的呼吸。活过来。
脑海涌起一些混乱的回忆,突然,胃里就翻江倒海。
忍也忍不住。
她忙蹲下,扶着垃圾桶一顿呕吐。
第二天清晨,南栀起床就见小走廊那边的门开着。黑洞洞的。
屋里上下三层楼,早已没许措的影。
早饭时,许清文沉着脸,在一旁打了几通电话,也没找到儿子踪影。
顾忌着家庭里的其他人才没撒火,一语不发,完全没胃口。
周彦见势不对,忙询家里早起的佣人。
大张阿姨和小张阿姨一口说天刚亮许措就骑着他那辆雅马哈,一飚就没影了。
语气里多少有些头疼。
许措是不良少年,但他有很多习惯却是连好学生也难有的。
比如,他从不赖床,也不拖延。
似乎所有事对于他来说,只有选择不做,和做好。这两个选项。
他会的东西都很厉害,不管是骑摩托,还是当个差生。
“文哥,你、你先别急。”周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后妈这身份,实话不能说,一点不说又不行,“阿措只是有点叛逆,慢慢就懂事了。”
“唉要慢到哪天。”
许清文摘下眼镜,疲惫地揉揉鼻根,最近生意不是很顺,家里儿子又管不住,也是真烦。
“也不知道怎么的,小时候虽然调皮,但成绩还不错,也听话,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孩子成长,难免会变。”周彦安慰着。
南栀默然地吃着早饭,听着,没说话。
周彦回头,语气很好,甚至有笑容“栀栀啊,你到学校去阿措班上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啊他就还听你的劝,让他别老骑车,多危险啊该读书要多读书。”
她说得很周到,许清文听了点点头,压力似乎小一些,也看向南栀。
“小栀,就辛苦你多看着点他。唉,这家伙。”
南栀回过头去时,已经变成微微的笑脸“好。”
清晨的道路微微拥挤,红色尾灯在微蓝的光线里很明显,马路被辛苦的上班族和送学生的家长占据。
凯迪拉克缓慢行进着。
南栀望着窗外慢慢后退的树木、街景,陷入深思。
幸好,许措没答应
想了想,她还是觉得这决定太冒险。
怎么能相信
许措就算比其它男生好一点,他也如他自己所说,是个男生。
他付出那么多,肯定想从她身上讨些什么回来的。
人之常情。
她理解他的愤怒,理解他话里的讽刺。说到底,他是没她狠的,才一次次受制于她。
只是段人月不对,是段月檬,是个真正的大麻烦。
南栀抱书包的手臂不断收紧,攥紧拳。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一小时,大家久等了。
措哥会疼爱栀栀的,或者说,他一直都很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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